天剛蒙蒙亮,薛進便早早起床。
連羽一直沒有消息,這讓他十分擔心,晚上失眠的厲害,往往夜間只睡四,五個小時,而且偶爾還會被噩夢驚醒。
洗涮完畢,男人開始自己做早餐。
自從那天兩個人吵架後,家里只剩下他自己,白思思帶著孩子去娘家住了。
薛進昨天給女人打電話,委婉的道了歉,並希望對方能回家來,但白思思正在氣頭上,並未搭理他。
薛進知道自己做的過分,但眼下這些都不重要,最關鍵的是連羽的下落──她是生,是死,但白思思正在氣頭上,到現在一點音訊都沒有。
想到這兒,薛進忍不住怒罵中國的警察辦事效率低下,連這點小事兒都辦不好。
他自己做了鮮榨豆漿和煎蛋,配上冰箱里剩下的小饅頭,站在廚房里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家里沒多少人氣,他也懶得放桌子。
草草的吃完早餐,男人將餐具洗刷干淨,看看時間,離上班還有一個小時。
薛進坐在茶幾旁,拿起了今天早晨投遞員送來的報紙,心不在焉的讀了起來──先看了時事新聞,又閱讀了百姓生活。
二十分後,薛進放下了報紙,整理好自己的公事包准備上班。
眼看著要春節了,廳里的事兒,也忙的差不多了,即使有什麼要辦的,都是小CASE,交給手底下的人處理就好。
薛進在玄關處換下拖鞋,順手拿過放在一旁的車鑰匙,正在此時,門外驟然想起了敲門聲。
男人微怔,臉上有些不悅:大清早的能是誰呢?
薛進家的水電費都是按年存繳的,所以那些閒人,一般不會上門來打擾──薛進透過貓眼,往外看了看。
薛進不禁微微吃驚:門外站了三個男人,一身公檢法的制服。
薛進低下頭來仔細的想了想,終究是想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找上門來──如果說自己犯了公事兒,那麼內部人會有些知會。
可現在他沒有聽聞任何風聲,若是秘密調查他……薛進搖了搖頭,他自認沒犯什麼大錯,司法部門不會如此謹慎。
這是不是一個誤會,對方找錯了人?亦或是白思思出了什麼問題?
薛進懷著滿腹的疑問,將門打開。
對面的幾個人一見到他,上下打量了一翻,為首的一個男人直接問道:“你是薛進嗎?”
薛進心中一驚,是來找他的,盡管有些不安,但仍點了點頭:“我就是,請問你們有什麼事嗎?”
在不知道事情緣由時,薛進很客氣。
對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腋下夾著的公事包里抽出一張白紙,遂展開在薛進的面前:那上面赫然印著拘留證幾個黑色大字。
薛進心口一跳,對拘留證的內容一掃而過,只注意了拘役審查的對象──確實是他。
“請薛先生,跟我們到局里走一趟吧。”說著那男人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了手銬,就要往薛進的手腕處招呼。
薛進對那東西太熟悉了,他掌管監獄時,里面的犯人經常戴這玩意兒,沒想到,今天他也有如此待遇。
“等等!”薛進喝了一聲,面不改色的說道:“我要看看你們的證件。”
為首的男人滿臉麻木,也不廢話,又從上衣的夾層里,掏出了一個黑色的本本,那上面警徽十分醒目。
他利落的將自己的警官證打開,讓薛進看清楚里面的內容。
“還有什麼問題嗎?”見薛進瞧得差不多了,男人將證件收了回去。
薛進咽了咽口水,臉色已經有些蒼白:盡管自認沒什麼大罪,但人家警察找上門來,不會沒理由。
“有,我可以給老婆,孩子,打電話交代一聲嗎?”
警官點了點頭:“給你五分鍾時間。”
“謝謝。”薛進說著,將門再次關上,這個舉動似乎有些不合情理,警官察覺出自己的疏忽。
本想再次叫門,但一想樓層不低,對方也逃不出去,更何況下面警車里還有自己人留守,也就稍稍放心。
薛進關上門後,轉身進了臥室。
他手忙腳亂的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司法局的老李,那邊響了很久才有回音。
“李局,我是薛進,不好意思打擾您了。”薛進客氣的開口。
“薛進呀,沒事兒,我正在開車。”老李比薛進大很多,所以對他的稱呼比較隨意,此刻他正在去上班的路上。
“李局,我家來了幾個公檢人員,他們要帶我走。”薛進一手捏著電話來到窗前,面上帶著微笑,男人有預謀張開了雙臂,往下看了看──下面有輛警車。
“啊……”老宋很吃驚的樣子。
“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他們是哪個部門的?哪個派出所的?”老李知道這事兒可大可小,連忙將車停到了路邊,認真的講電話。
“我剛才也沒注意。”薛進方才緊張,將最重要的信息遺落了。
“沒關系,我等會打電話去查查。”老李沒等他主動開口,就熱情的想要幫忙──畢竟他同薛進的岳父關系很好。
“那,謝謝了。”薛進道了謝,接著說道:“我不知道我犯了什麼事,你聽到什麼消息沒?”
這才是薛進最關心的。
“沒有呀。”老李手扶著車窗,大聲的講著話:早晨上班的人很多,車輛自然不少,噪音很大。
“你沒問清楚嗎?這個對方應該告訴你的。”老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薛進是頭一次被拘傳,所以根本不熟悉司法那一套,只記得問他們要證件。
薛進此刻也是滿頭霧水,有些亂了方寸,不禁開始自責起來,在自責的同時,他也稍稍冷靜下來。
“我沒問,要不要現在去問清楚?”薛進硬著頭皮說道。
老李沉吟了半晌,搖了搖頭:“這事兒你不要管了,我去辦,中午我去接你,到時候見面在詳談。”
老李雖然不知道薛進究竟犯了什麼事兒,但只要不太嚴重,那麼他都有辦法,將人擔保出來。
打完了電話,薛進猶豫著要不要通知白思思,可轉念一想,如果只是小事兒,虛驚一場的話,還是不要驚動她和岳父才好。
他還是先走著看,要是實在不行,岳父也不會看著他受難,而袖手旁觀。
正當他打定主意時,外面再次響起了敲門聲,薛進連忙將手機收起,趕了過去──緊接著,一雙明晃晃的手銬,正在等著他。
警車的配置一般,但勝在寬敞,但縱是如此,誰也不想坐上這車。
薛進在後排落座後,左右分別來了兩個警察──他們將薛進夾在中間,儼然他是個犯人,怕他逃走。
車子啟動後,嗚啊的警笛聲分外刺耳,一路上引來關注無數。
薛進忐忑的坐在車里,覺得一切都象做夢:連羽不知去向,而他又不明不白的要被帶走審訊。
想到這兒,薛進又憶起放才同老李的談話。
他轉過頭來,看向身側的警官:“同志,我犯了什麼罪?”
那男人用眼角掃了他一眼,目光帶了鄙夷:“你不知道嗎?拘留證上寫的很清楚──強奸幼女罪。”
薛進異常驚詫: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因為這個被捕。
強奸幼女?他只干過一個幼女,那就是連羽?想到這,薛進馬上意識到了什麼。
連羽不是被壞人劫走,而是……小女孩自己絕對不會去告她,她不懂這些,那麼是誰在幫她對付自己呢?
如果不是親近的人,恐怕連羽不會那麼信任的跟他走。
薛進目光隨即深沉起來:小女孩在A市根本沒有什麼親戚和朋友,跟她有關系的一個是哥哥連俊,另一個則是陳朝陽。
連俊現在在服刑,一時半會兒出不來,那麼是陳朝陽嗎?
想著小女孩膽大的,不顧自己的威脅去投靠別人,薛進既生氣又覺得不可思議,連羽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主張了?
難道平時的她溫順乖巧都是裝的?她在等待一個時機,徹底打倒自己,是他疏忽了嗎?
薛進怒火中燒,為了連羽的背叛,但一時也拿不准,到底哪里出了錯,原本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問題的確來了,他此刻就在警車上……警車在XX路的派出所停了下來。
強奸幼女,並不是很光彩的罪行,而且有些令人發指,所以車上警燦讜薛進並沒太客氣;警車剛剛停好,就被人推搡著下了車。
薛進被帶到了問詢室,在桌子的一端坐好,接著房門打開,一男一女走了進來──兩人穿著便裝。
對方坐下後,那個女的攤開本子,准備做記錄,而那個男人開口問話,先是問了薛進的個人情況,而後直奔主題。
薛進知道這個罪名自己不能認,一旦認了,自己就要進監獄,所以警察的詢問,並沒有取得什麼進展。
薛進一問三不知,只推說要等律師來了再說。
男警官有些惱怒,拍著桌子大聲吆喝道:“你最好老實交代,否則等我們作實了這個案子,沒你好果子吃。”
薛進懶懶的抬起眼皮,不看他。
“快回答問題,誰准你東張西望?!”說著警察就想動手。
警察在審訊犯人時,往往會動手,對於那些死扛的犯人,有時候不光要找心理突破口,適當的肢體教訓也必要。
薛進看他凶神惡煞走了過來,臉色一沉,坐在椅子上陰郁的盯著他看,那黑黑的炯光中,帶了幾分不屑和傲氣。
“我也在政府工作,沒見過哪個吃皇糧象你這麼凶,你打算屈打成招嗎?”薛進冷冷的質問著。
對方愣了一下,對政府兩個字尤為敏感。
剛剛卷起的袖子,此刻看上去有些滑稽:襯衫的質地不很好,褶皺很多,袖口處有些汙漬,不知道他幾天沒換衣服了。
男警官有些尷尬,他本來准備動手,把薛進梳得光亮的頭型打散,但眼下,卻生了忌憚。
現在社會亂得很,誰知道這條船靠在哪個碼頭上。
男人訕訕的看了薛進一眼,又回到了原來的座位上──一時間室內陷入了寂靜。
薛進知道象他這樣的拘役是暫時的,只能二十四小時,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穩住心神,等待老李接自己。
正想著,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進來兩個人,其中之一便是老李。
接到薛進的電話後,老李找了自己公安口的朋友,經過一翻查找,終於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薛進被人告了強奸幼女罪,現在拘役在XX派出所。
老李又給公安局長去了電話,簡單的說了下情況,當然並沒說的過於清楚,對方也是外場人,自然不會多問,只一口答應下來。
至於公安局長,怎麼跟XX派出所的人交代的,老李就不得而知了,總之他到了這里,對方很熱切的接待了。
“薛廳長,是吧,我XX,這里的所長,您沒事吧?”所長進來,先問候了薛進。
薛進的目光睨了男警官一下,並沒說什麼。
所長見此,立刻明白過來,他趕忙走到男警官面前,厲聲喝問道:“筆錄做完了嗎?”
對方暗暗心驚,廳長嗎?看來自己惹了大人物,連忙對所長點頭哈腰:“呃,呃,我們正在做。”
的確沒做完,因為薛進什麼都不肯說。
“廢物,給我看看。”所長拿了詢問筆錄瞧了瞧。
雖然面上不動聲色,但筆錄卻是做的不夠周全,但這又如何,改天再繼續吧,先讓人家吃飯。
所長對薛進點了點頭,又看了看老李。
“李局,薛廳長,您看,是不是下午或者什麼時候方便,我們再做筆錄?”所長也有他的職責,這樣已經很通融了。
老李點了點頭,沒有異議,而薛進也站起了身。
自始至終,老李沒說話,但他那站兒自有他的范兒,待幾人往出走時,所長忍不住想要討好老李,極力邀請他們吃飯,但李局也不是一般人,小嘍羅的好意,他並不領情。
出了派出所,薛進上了老李的車,屁股剛剛坐實在椅子上,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李局,這事兒,您暫時先不要驚動我岳父。”
對方了然的點了點頭──這種羅爛,白奇知道了肯定要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