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回籠,清殿之中已然靜默了好些時,雲璟所執燃香緩緩沒落,香灰隨之散落在他的衣袍之上。
將熄之時,她見他啟唇:“迄今為止,娶她仍是我畢生所願。”
清淡的語聲里帶著期冀和祈求,一語畢,燃香徹底沒落,最後的星點火光暗淡下來。
雲璟執著香尾拜了三拜後才抬眼望向殿中供放著的金尊佛身,唇瓣無聲微動。
雲卿在那處清殿之中立了好久,瞧著雲璟跪立在蒲團上許久,無比凝望著正前方的金尊佛像,似是將心中的祈願再度無聲念了一回又一回。
佛祖會聽見他心中所想麼?
雲卿不知,但她希望佛祖能聽見,哪怕能實現他心中所想的萬分之一也好。
她在隱蔽處站了許久,直至小腿肚子發麻才回過神來,再度抬眼望向清殿正中時再無那道挺拔的身軀,殿門也是緊閉著的,只余下滿殿的悠悠濃香。
雲卿撐著牆壁滑坐下去,殿外日頭大,殿內卻並未被照耀到一處,以瓷石鋪就的殿地冰冷得嚇人,她埋首在膝頭,便這麼坐了許久。
回到膳堂時,李嬸正與先前引路的小沙彌說著什麼,瞧見她進來立時止了話語,快步過來牽住了她的手,急切道:“嬸子許久未見到你,憂心得不行。”
李嬸上下打量了雲卿一番,見她並無什麼不妥這才問道:“荷包可尋到了。”
雲卿點了點頭,軟聲道:“尋到了,午時將至,李嬸與我現下回轉可好?”
李嬸點了點頭,挽住了她的臂彎處,兩人將要一同跨出膳堂時傳來小沙彌的呼喚聲:“兩位施主留步!”
雲卿側身看去,小沙彌快步走到她們二人身前,做了一禮,“二位施主來此祈拜,小僧一時竟未曾告知,罪過罪過。這祈仁寺中有一古樹,每至這般時節,以紅綢書上祈願,最是靈驗。”
雲卿默了一默,緩聲問道,“敢問這古樹在寺中何處,小師父若是空閒可否為我二人引路一番。”
於是,三人一同往古樹那處行去,莫約走了一盞茶才將將顯露樹形。
古樹極大,在萬物凋敝的冬日也只是枝葉泛作金黃,如小沙彌所說,許是這般時節正是對著這棵傳聞靈驗的古樹祈願的好時節,樹梢上掛滿了紅綢,以金墨書願,日光照到這處,很是好看。
她問過李嬸有何願望,可李嬸搖了搖頭,對她道:“嬸子只願年年都是好時節,再無其他願望。”
雲卿只得作罷,到一旁擱置紅綢的木條上取下一根,展開後行至擺放筆墨的矮案前站定,以鎮紙壓實紅綢,取了毫筆一筆一劃書寫著祈願。
一根紅綢被金墨占得滿實,她拿起紅綢兩端輕緩擺弄著,待道墨跡干了個徹底才細細端詳起來。
【願他 得償所願】
雲卿小心捧著那段紅綢,復又行至古樹下,尋了一根紅綢系得不算多的樹梢,踮起腳尖將帶著她祈願的紅綢系了上去。
她又查看了一番,確保紅綢不會掉落下來後雙手合十,瞌上眼眸,對著面前的古樹將祈願無聲復說一次。
希望佛祖能夠聽到她的祈願。
她在心底訴說著,一語畢,手上倏然纏上了一絲柔潤的觸感,與她所掛上去的紅綢一般無二。
雲卿忙垂眸望去,一根紅綢恰好纏在了她的手腕處,許是祈願之人寫得誠懇認真,金墨滲透了紅綢,隱隱顯出字跡來。
猶疑半晌,雲卿將那根紅綢展露開來,字跡順勢落入眼中,是極為熟悉的,要她忘不了的。
紅綢所書:
【迄今為止,娶他仍是我畢生所願】
【雲璟二十有一生辰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