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蒸騰得唇齒之間的苦味愈發深了,待到雲卿回到院中時便直直往放著茶壺並幾碟子點心的桌幾前。
斟了一滿杯茶送入肚里,脾胃之中翻騰的苦才被衝淡了些。
而後又斟了一杯,雲卿方送到唇邊,動作頓了頓,而後拿起方才沒發覺的,不知何時送到桌上的信封。
並未署名,邊沿處開口並未以蠟封實,淺淺開著一道口子。
雲卿斂眸瞧了一會,復又將那信封擱到桌上。
不看,不想看。
外頭日頭毒,在房中坐了一會兒幾乎濕透的小衣干了些,貼在身上有些不舒服。
這會兒雲卿得了空,干脆尋了換洗的衣裳往浴房走,臨進浴房前將挽發的素簪拿了下來,一頭烏發繼而披散。
昨日洗浴之時腦子混沌,今日晨起又急,這會細細洗著身子才發覺腰身處一片紅,比之周遭的肌膚深了好些,用著浴帕擦洗那處時,還泛著疼。
腰際未能幸免,更莫說那處……
被溫水浸著,昨日不覺,到了此時泛著細碎的疼,雲卿瞌了眼,背靠在池壁之上,任由身子在水里舒展。
說是浴池,不若說是藥池,這處她不常來,大抵季節交替之時來上一二回,母親特意為她開鑿這方浴池,取的溫泉水,加之用了些藥物,說是益氣補血。
在浴房呆了小半個時辰雲卿才起身,身上的酸勁兒都減緩了不少。
她院子中就一個溪芸,平素也少人來,是以雲卿只著里衣外頭隨手披了外衫便出了浴房。
回到房中雲卿將幔簾打了下來,外衫隨意丟棄到一旁,昨日夜里睡得少,現下要事也辦完了,困意席卷而來。
溪芸的聲音響在耳畔,雲卿方睜眼便看到溪芸伏在床沿,低聲叫著她。
“小姐,你醒了?”
“嗯。”雲卿應著,撐起了身,而後隨口問道,“現下什麼時辰了?”
“辰時。小姐睡了許久,溪芸想著小姐未用晚膳,便來喚小姐。”
“辰時……”
雲卿抬手按了按額角,睡了一覺再用晚膳也沒了胃口,“罷了,現下也不早了,晚膳便不用了。”
溪芸還想勸兩句,話到嘴邊咽了下去,既如此便明日早些為小姐備早膳罷。
她退到門邊將門扉合上,又細細查看了幾面長窗,都掩嚴實了才往側房行去。
小姐不喜夜里有人守夜,更不喜院中人多,是以偌大的院子只有小姐與她二人,一應事物她全權安排。
只是,昨日與小姐去溪湖今日醒來卻回了府中,她完全不記得昨日怎樣回府的,到現在頸肩處還有些疼,是昨日夜里沒睡好的緣故麼?
雲卿聽見門扉闔上的聲響後又等了一會兒才下床,趿著寢鞋往外間走。
喉間有些干疼便斟了杯茶緩慢喝著,因著身子的緣故,房中並未置放冰鑒,有些悶。
雲卿想著去開長窗,行至桌幾前頓住了,那封信還擱在上頭,她面上顯現出一抹猶疑,而後齒尖咬住了下唇,立了幾息後手指觸碰到了信封邊沿,到底還是拿了起來。
拿了信封後,雲卿繞至妝匣前,將今早帶回小匣子拿了出來,一並拿出來的還有一把鋒銳的銀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