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已是夜深,月白色袍角之上的泥點被血跡遮蓋住,雲璟索性換回了平素穿的玄色衣衫。
打開火折子往堆積的落葉處一扔,火花噼啪作響,雲璟伸手去解白衣上隨身帶著的玉墜時頓了一息,斂眸思忖片刻後直將那席白衣扔進火堆。
火舌一瞬便包裹住了衣衫,不多時便化作灰燼。
回到太子府時羽青已在書房候著了,見了雲璟低聲道:“主子,冀州左將招了,確實克扣了許多。”
“嗯。”雲璟應著,坐至幾案前拿過湖筆在紙上細細動作著。
羽青立在一旁候著,一盞茶的功夫墨跡干透了雲璟這才將紙張遞給他,湖筆被擱進筆洗之中墨跡在清水之中暈了開來,雲璟看著眼前情景交代道:“命羽衛去尋,今日梨林起至那處,務必尋回來。”
“是。”
羽青退出了書房才將手中的檀紙展開,上頭繪著一枚彎月配飾,他一眼便認出這是主子隨飾的,此事可大可小,忙回了羽衛里吩咐下這事。
第二日午時方用完午膳羽青便來了,雲璟行至書房在矮桌前坐下,斟了茶送進唇邊,半晌還未聽見羽青交代這才抬眸看了過去。
“主子,玉佩……玉佩在一位小姐手中。”
“你的意思是,沒尋回來?”
羽青聽了雲璟這般說,心頭一緊,忙道:“是。屬下辦事不利,實在是這處府邸不知搜不搜得這才過來問主子意思。”
雲璟將茶杯擱在桌上,蹙眉道:“你且說,何處搜不得。”
“大長公主府。”
室內再沒聲響,直至羽青額上滲出薄汗才聽見寒涼卻如同大赦的聲音:“如此……我親去便是。”
*
天色方暗正街正熱鬧之時長公主府側門處立了一人,通身皆黑,垂眸看著府門上的暗金門扣。
不過一息間便旋身進到里頭,背手緩步往內院行去。雲璟如同進了自家的府邸,夜里的公主府里有府衛輪候,他行了一路卻未遇上一個。
面前懸掛著的院牌字跡清秀,似是自書,雲璟推開了院門進到里面,正房方點上燭火,隔著櫺紙只能隱約顯現人影。
院子不小,周遭栽滿了梨樹,枝丫粗壯,一眼便知年數不短。
雲璟緩步走至靠近窗下的梨樹旁,還未有所動作窗櫺就被從里推了開來,一道柔緩的女聲傳進耳中:“溪芸,快些來瞧。”
竟是她。
雲璟側身避在窗旁,窗扇穩穩遮住身形,另一道女聲也有些耳熟,是昨日梨林之中的小丫鬟。
“小姐,今年梨花開得竟這般盛,溪芸記得上一回見到院里這些個梨樹如此繁盛還是小姐幼年。”
“是。”
又是一聲綿軟嗓音,柔柔傳進耳中,昨日強壓下的那股子異樣再次翻騰了起來。
“昨日帶回來的梨瓣如何了?”
“溪芸用帕子裹了放在小姐妝匣里,等改日小姐得空再拿出來做書箋。”溪芸說著,將窗櫺慢慢帶上,勸道:“小姐,才至春日,夜里寒涼,去里屋罷。”
細小的聲響過後窗櫺被帶上,雲璟走至對著窗的梨樹之下,將將倚在樹干上便有一瓣花飄落下來。
夜色愈加的深沉,府邸似是陷入睡夢之中,雲璟斂眸靜候著,長指之中夾了一朵白梨,捻著玩似的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