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著他的性子,本該拿黑布掩面,來時便登堂入室,可今夜不知怎的竟耐住了,還好性子的在此處候著。
夜色愈發的涼,莫約一個時辰後一人從房中退出,內里燃著的燭火也在這時被人吹滅。
雲璟索性撩了袍子坐至梨枝之上,又等了一盞茶後將手中捻著的白梨隨手一扔,從袖中抽出一面黑綢覆在面上,也不開窗櫺,腳步微頓隨即換了方向,直直推開門扇,進到內里。
月光掩映進外室,映亮了正中放置的壇爐,被水撲熄不久,還冒著清煙,梨香溢了滿室。
比昨日林中更甚。
且不說別的,單是見昨日她拾瓣作箋便知玉佩定被她好生存放著,雲璟邁步往內室走,一道珠玉簾子將里外隔絕開,他撩開其中幾行探身往里去。
珠簾被小心放下,底端墜著的大顆珍珠還是碰了兩碰。
銅鏡被扣在一旁,漆紅妝桌上置放著妝匣,雲璟先是拉開了最底層,帕子被折成巴掌大小將梨瓣裹著,指尖將其挑起,見里頭沒那彎月便復了原相。
匣層收著各式首飾,雲璟不多時便全數查看完了,內室擺置的物件不多,妝台這處若是沒有那只能……
撩開床幔瞬間便與一雙清亮的眸子對上,面前的人只著了一襲雪白里衣,小臉上帶著倦意,有些呆愣的看著他。
他清楚的看見她神色未有一絲訝異,倦意也只是現了一瞬,她垂眸斂下全數神色,緩聲開口:“閣下前來……所為何事。”
雲璟見她這般也直直將目的說了出來:“玉佩。”
“是那枚彎月?”她的聲音還是輕輕軟軟的。
“是。”
她微微頷首,面上顯現出一絲猶豫,默了半晌還是開了口,“閣下可否先將幔簾放下,你我這般對話,到底……到底還是有些不好。”
雲璟撩著床幔的手微頓,還是依了她將幔簾墜下,里頭傳來穿衣的窸窣聲,在靜謐的夜里格外突出。
床邊掛著湖藍色穗子,雲璟別開目光,抬手去挑弄那穗子,直至幔簾之上掛著的細小鈴鐺輕輕響動著這才復看過去。
一雙細嫩的手將幔簾向兩邊撥開,里頭的人探了出來,微提聲量:“閣下可還在?”
“在。”雲璟應聲,移了步子走至床榻外延,俯下身子將手心對著她。
冰涼的觸感在手心里蔓延開來,並帶著的還有一絲溫熱。
彎月完好無損,頂端墜穗之處被人換上了新的白穗,若不是這東西是他隨飾倒也不一定辨得出。
“那便多謝了。”
“不謝。”這聲與先前不同,有些顫音暗含在其中,只不過一息便調了過來,“還請閣下離去之時小聲些,就……就當是還我拾玉之情了。”
“自然。”雲璟將玉扣在手中,此事已了,倒也沒逗留的必要了。
還未來得及轉身,大半身遮擋在幔簾之後的人下了床,趿著寢鞋,只仰頭看了他一眼便低了頭,話語中帶著商議的意思:“夜深府里守衛頗多,我曾見過守衛圖,若是閣下不嫌,讓我相送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