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揮舞熾日大劍苦練,敏銳耳力卻暗中催運到極致,潛心感知蓬萊島周遭結界波動,判斷林依戀是否已經完全遠行。
待確信她完全離開了蓬萊島周遭海域,明鏡塵趕緊收起熾日大劍,用毛巾簡單擦拭完身子上的汗滴,取來幾張棉布抱住兩腳穿的鞋子,戴上往日用來擺弄奇門暗器的白手套,躡手躡腳進了秦姍盈的房間。
秦姍盈房中陳設自帶一股華貴的書香氣息,一如往日她身為公主的高貴矜持。
只是架上櫃中,往日密密麻麻的書卷都已經被她搬空,沒有半分线索信息留下,讓明鏡塵調查起來有些不知從哪里下手。
首先走到床鋪邊聞了聞,佳人體香氣息變得很淡,但並不是完全消失,恐怕最近都在房中住過。
記好房中枕頭被褥擺放的方位形狀,甚至是褶皺細節,明鏡塵小心翼翼攤開被褥枕頭,順著檢查過去,並沒有發現明顯线索,除了枕頭上沾了一根波浪卷的金色長發,正是秦珊盈的發色。
這金發不知道會不會有用,明鏡塵尋了個紙包小心收好包緊,藏在了懷里,然後掀開褥子墊,對著床板各處敲擊。
敲了好幾處,聲音都很悶,直到敲中內側靠牆的邊沿,床板聲音變得清脆,底下似乎是中空。
“這幫小丫頭片子,果然都藏了暗格,肯定是收了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明鏡塵頗為無奈對著那床板細細研究一番,找准一個機括按下去,咔噠一聲那床板掀起一絲小縫隙,可供人掀起木板蓋子。
等明鏡塵打開那木板蓋子,第一眼便望見了熟悉的事物,頓時兩眼一黑。
只見暗格中的錦繡手帕,包了一個玉塵柄,造型和往日在夕顏時那兒看到的一模一樣,正是仿著自己身下肉棒打造的“師父牌”自慰用假陽具。
“等等……”明鏡塵拿起那假陽具,忽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這里的書冊都已經搬走了,顯然是弟子們分家,各自把這些東西都收走,帶回自己領地,這些見不得光的小玩意,珊盈必定是最優先帶走的,為何會留在這里?”
“假如是長期住在此處,以她那性子應該會擺很多書在房中,可這兒一點影子也沒有,難不成被林依戀都清理了?是那書里有什麼關鍵信息不成?”
“假設林依戀是用強,把秦珊盈抓來禁錮在這里,可為什麼會讓她捎帶上這麼隱私下流的玩具?”
“那最後只有一種解釋!”
細碎线索在腦中一串,明鏡塵大體復現了當時的情形,解釋了這些古怪現象。
秦珊盈是主動回來蓬萊島找林依戀商量要事,這要事比較費功夫,她做好了長住一段時間的准備,所以帶上自己的行李,行李中就有她用作日常排解寂寞的這個小玩具。
兩人或許起初的關系比較良好,然後不知怎麼什麼原因林依戀突然翻臉,將她抓走禁錮在了另外一個地方,將她房中簡單收拾了一下,把書卷也收了起來。
至於這些秦珊盈藏在暗格的小玩意兒,林依戀壓根沒工夫注意到,所以才會保留下來。
“珊盈到底要跟林依戀商量什麼事?紅顏七尊不是互相敵對麼?我分明記得老三也就和老二關系好點,往日都是她倆聯合與老大對抗,老三怎麼會無緣無故跑回來,試圖跟老大交好商量事情?”
一個藏在暗格的小玩具,就讓明鏡塵捕風捉影覺察出許多細碎线索,當他翻出玩具下的皮制小書冊,心里一咯噔,立刻振作起精神。
“這是珊盈的日記本!”
捧著那日記本走到桌前,挪開椅子坐下,對准光线一看,上面有一層宛若油膜的靈光流過,隱約照出一個鎖形,似乎上了強力禁制。
這種禁制明鏡塵往日游歷時見過,許多上古秘籍都有,貿然觸碰上去試圖打開會引起強力反噬,搞不好會重傷。
假如破禁者實力夠強,強行破開的話,又會將里面的內容破壞一空打亂字句,到頭來什麼信息也得不到,必須要用秘籍規定的法子打開才行。
明鏡塵心知,以自己沒有靈氣加成的凡人之軀,冒然觸碰一個大乘境留下的禁制日記極為凶險。
可一想到自己往日疼愛的秦珊盈可能留下了重要訊息,迫切需要自己相救,明鏡塵喉嚨一咽,臉上閃過果敢犀利之色,顫顫巍巍伸手去開啟那日記本。
試圖開啟的一瞬間,無數道靈光從日記本封皮射了出來,懸浮在明鏡塵身前,化作一行閃爍著靈光的字跡。
“第一個問題,你是誰?”
那問題下如繁星般飄著許多字,明鏡塵正巧發現有“明”“鏡”“塵”三個字,便伸手一抓,依次填入問答欄。
光點如星塵飄散,然後重新凝聚。
“第二個問題,我人生最黑暗,也是最光明的一天,是哪一天?”
這行字下面,是如同滾輪一般的紅顏歷日期。
這個問題問的很精妙,其他徒弟或許不知,但明鏡塵卻是清楚,一通滾動年月日,選中了千年前寒冬的一天。
那一天是凌冽寒冬,舊暮雲帝國的百姓和軍隊,在奸臣挑唆下,推翻了奢侈虛榮的昏庸女君主,也正是秦珊盈的母親。
皇室被亂軍屠戮殆盡,才七歲的亡國公主秦珊盈也被牽連,被憤怒民眾推上刑場,即將要斬首。
雪地中生出流膿凍瘡的通紅小腳,一身斑駁血跡的單薄囚衣抵不住嚴寒,凍得可憐的皇族女孩瑟瑟發抖。
台下沸騰著滔天怨恨的民眾,卻不曾對這無辜女孩生出半點憐憫,朝她丟臭雞蛋爛菜葉,砸得秦珊盈縮起她那肮髒的金色波浪卷發,一個勁兒哭,更激起了民眾嗜虐心。
“無能之人,積累胸中怨氣無法釋放,所以揮劍向更弱者。”
這是明鏡塵逞匹夫之勇,浴血奮戰劫法場,救下亡國公主秦珊盈,一邊給她洗熱水澡治愈身上傷痕凍瘡,一邊語重心長教她的第一課。
“民意如水,水無相無形,可以載舟可以覆舟。掌權者只有善於因勢利導,才能將無形之水化作奔涌的前進動力。不善於掌水,這水就會成禍水,亂水,淹沒無辜禾苗,吞噬一切生機。”
明鏡塵摩洗著秦珊盈金色波浪長發,宛如洗滌一個精致的洋娃娃,循循教導說道,“我知道你痛苦,你怨恨,心里會滋生出黑暗,渴望等有一天有力量了,給這些人加倍奉還。”
“但你是高貴的公主,是上位者,得克制自己的欲望和陰暗,從宏觀角度去思考去引導,發現問題解決問題,避免類似的悲劇再次發生。”
清洗完秦珊盈的身子,給她換上干淨整潔的衣服,明鏡塵捧著她手單膝跪下,附身在她手背一吻。
“公主殿下,從此以後我來當你老師,教你武功,教你經世濟國的本事,望你他日能成為民眾愛戴的一代賢君。等到了那一日,民眾匍匐在你身下,真誠稱頌你的名字,向你投來祝福的鮮花,這才是你對世間,最響亮最犀利的復仇。”
回憶如潮水褪去,那懸浮的靈光字體再次切換。
“最後一個問題,我最想聽到你對我說出的話。”
明凌鏡塵看著問題下方密密麻麻擺著的字,卻通共只有三個字,羞紅臉無奈一笑,從這三種字中各挑出一個,安進了答案框。
“我愛你”的答案,化作一道鑰匙,插入日記本封皮的虛幻鎖孔,一扭一轉咔噠一聲,解開了封印禁制。
日記本徐徐攤開,海量虛幻的靈光書頁,從中日子本漂浮而出,裹在明鏡塵四周,化作一汪靈光日記頁大海。
承載秦珊盈千年回憶的日記本,此刻盡數展現在明鏡塵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