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過後不久,嚴御東在海市看中的那塊地順利得標,酒店新館的籌劃正式啟動,加之又臨近年終,內勤外務接踵而至,讓他忙得不可開交。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得頻繁南下,一度考慮是否把孩子送回老宅,可多方衡量下來利大於弊,最終還是作罷,所幸他也並非一去數月,只是出差的次數增加,在外停留的天數也相對多一些,孩子有常姨照顧他還是頗為放心。
常姨是嚴御東回國後給孩子聘的第一個保姆,畢竟找的是貼身照顧女兒的人,他萬分謹慎,對對方的背景了解得也就格外細致,當時常姨剛離婚,大約三十六、七歲的年紀,離婚的原因是因為婚後多年無所出,被夫家逼著簽字下堂,娘家弟媳又容不下她這個被離異的大姑姐,只好只身來都市謀生。
遭遇這些苦難她仍看起來面容和善,溫順淳朴,想必性格不差;無子無女,也就能專心一意照顧他的孩子,這便是嚴御東最終選中她的原因。
嚴御東一直知道自己的女兒不是個好侍候的孩子,她有些任性,還有自己的小固執,偏偏又不像別的孩子可以講道理,面對她需要加倍的耐心,幸而他確實沒看走眼。
可能是自己沒有孩子,常姨對嚴蕊同確實用心,她會精心研究怎麼綁好看的發型,學習怎樣穿搭才時尚好看,花時間幫孩子保養頭發和皮膚……做一切嚴御東想不到也做不到的事,如果說除了祖父母外他還放心把嚴蕊同交給誰,大抵非常姨莫屬。
可人算不如天算,十二月下旬的一個早上,嚴御東正在海市視察,突然接到常姨帶著鼻音的電話,她在鄉下的老父親突發心梗病逝,必須回去奔喪。
在嚴家工作這十年來常姨很少休假,她休了假也沒處去,平時頂多趁著父女倆回祖宅時休個一兩天,這兩年甚至春節都沒回老家,這麼臨時的請假是頭一遭,雖有些措手不及,嚴御東還是安排人先送她回鄉下去。
他趕回到家時嚴蕊同還在“上課”。
嚴御東從她小時候就開始替她請家庭教師,她用老師用得凶,幾年下來換了沒有十個也有八個,直到她口中的小秋──吳意秋上任才算穩定下來。
當然,換老師不全然是嚴蕊同的關系,嚴御東在她五歲之後就不再對她的智力方面有多大要求,他從不期望她能學會多少東西,只希望分散點她的注意力,不要成天瞎玩,生活作息能養得正常些。
然而有些老師就是沒有足夠的耐性,或者不夠安分。
吳意秋是寒城大學的高材生,來應征那年剛升大四,履歷表上的專長列了半張紙,還做了PPT介紹周一到周五的課堂安排,畫畫、勞作、舞蹈、瑜珈、音樂賞析、說話課,簡直充實極了,隔天開始上工,果然能文能武,照表操課,消耗了嚴蕊同大量精力,為父的很是滿意。
四點半左右,嚴蕊同從自己的小書房出來,一眼看到兩天不見的父親,立刻撲進他懷里黏黏糊糊地喊爸爸。
顯然今天上的是水彩課,嚴御東替她抹去臉頰上的彩墨,“上完課了?”
“嗯。”嚴蕊同下巴頂著他胸口,點了下頭。
嚴御東問她:“這幾天常姨不在,知道嗎?”
嚴蕊同想了一下,扁了扁嘴說:“常姨哭哭。”
嚴御東避重就輕地說:“常姨家里有事得回去處理,這幾天回老宅陪太爺太奶好不好?”
“爸爸也去!”
“爸爸不去,”嚴御東跟她商量,“爸爸這陣子沒辦法每天回來,你回老宅住幾天,等常姨回來就去接你。”
“爸爸去!”嚴蕊同跺跺腳,不依地說。
嚴御東沉下臉,“又不聽話了?”
嚴蕊同別開臉,不去看爸爸的凶臉,固執地說:“爸爸不去,小乖不去!”
嚴御東沒好氣道:“你不去在家誰照顧你?嗯?自己連飯都不好好吃,還有臉說不去。”
“爸爸……嗚……”嚴蕊同皺起眉裝哭。
嚴御東要罵人了,收拾好教材要下班的吳意秋遲疑半晌,終於鼓起勇氣毛遂自薦:“嚴先生,這幾天我可以幫忙照顧蕊同……”
嚴御東鋒利的目光掃過來時,她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如果您放心的話。”
東家薪資給得優渥,工時短又自由,多的時間吳意秋樂於用來充實自己,回頭還可以給小東家增加課堂的多樣性,學以至用好不愜意,因此大學畢業後她也沒再找別的工作,一待就是四年,如果東家願意,她覺得她能一路做到退休。
更何況小東家又漂亮又可愛,相處起來只有開心而已,幫忙照顧幾天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大事,還能順便過過住豪宅的癮,簡直不要太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