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現在這手臂已經不止是陰雨天氣時疼痛,平日里有時也疼的厲害,看來醫生推薦的治療方案並不怎麼樣。
外面又開始下起雨來,今年江安的天氣特別的反常,明明已經入冬,下過幾場大雪後,竟還下起雨來了。
林濤手中拿著煙,靠在沙發上望向窗外。
他突然想起林星若剛去帝都一個月時,帝都下了場大暴雨,各種雷電預警,林星若害怕雷聲,他從新聞上看到帝都的天氣情況,擔心她在宿舍會害怕,還是沒忍住給她打了個電話,可她手機關機,只能想著她還有室友,害怕的話她的室友一定會安慰她。
她害怕打雷是有原因的,小時候的林星若就是一個笨笨的小孩,膽子小、腦子笨,遇見生人怕的不行,完全不是討長輩喜歡的那種小孩。
有段時間林濤忙的不行,無暇照顧她,只能把她送到江寧市在爺爺奶奶身邊生活一段時間。
等到林濤再去的時候,她都已經不太認識林濤了,看他個子高高大大的,身材又健壯,林濤一要抱她就嚇得直哭。
她也不是那種能和別的小朋友玩的好的小孩,因為不愛說話,也經常被欺負。
林家保姆張阿姨的孫子孫女和林星若年齡相仿,林母看幾個孩子差不多大,就叫張阿姨把孩子帶到家里來和林星若一起玩。
結果那兩個小孩調皮捉弄林星若,把她關到了家附近的一個廢棄的小房子里,等他們兩個走了,林母才發現林星若也不見了,把家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見人影。
林濤接到電話後連夜從江安趕了過來,那晚江寧下著大暴雨,航班延誤,他就開車去江寧,一路上車開得要飛起來,像是在貼地飛行一樣。
到了江寧家中,張阿姨把那兩個孩子帶回來,原本他們還不願意說,都嘴硬的說不知道,結果被林濤一嚇唬全都招了。
等林濤在房子的角落里找到林星若的時候,他心都要碎了,孩子渾身發燙,整個人都燒糊塗了,大概是哭累了就縮到倉庫的角落里睡著了。
從那之後,林濤就算再忙,也堅持讓林星若在自己身邊生活,生怕再出任何問題了。
那之後林星若也落下了一個毛病,害怕打雷,每次打雷都怕的不行。
今天是俱樂部老板秦俊海生日,隊里給他慶祝生日,酒過三巡,那邊秦總和一群小伙子打起台球來,玩的火熱。
鍾裕見林濤一晚上都沒說什麼,拿著酒杯走到他旁邊坐下,裝作若無其事地問“濤哥,有心事嗎?”
見他來了,林濤拿起酒杯和他輕輕碰了一下,仰頭喝完了杯中的酒,笑著搖搖頭“沒有。”拿起酒瓶想再倒上卻被鍾裕攔住。
鍾裕搶過酒瓶,責怪“你不要命了?才做完手術多長時間就抽煙喝酒!”
林濤沒和他搶,今晚已經喝了不少,確實有些醉了,他剛做完手術,這生日宴就算不來秦俊海也不會挑他什麼,可他還是來了。
鍾裕看他這副頹然的樣子,試探的問“星若知道你做手術的事情了嗎?”
林濤沒說話,鍾裕便知道了讓他這副模樣的原因,他果然沒看錯,林星若這孩子果然從小到大都不讓人省心。
倆人又有的沒的聊了會兒,林濤揮揮手“去吧,你去和他們玩吧,我休息一會。”
鍾裕看他有些喝醉了,問“要不你去休息室睡一會?”
林濤搖搖頭,朝他揮了揮手,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休息。
鍾裕沒辦法,只能走了。
不知多久,是過了幾個小時,還是只過了幾分鍾,林濤也分不清自己究竟睡沒睡著,再睜眼時那邊隊員們還在玩著。
他看向窗外,雨還在下著,這是江安市中心最高層建築的頂樓旋轉餐廳,俯瞰整個江安夜景,被雨滴模糊的落地窗下面車水馬龍,萬家燈火,這些年江安這座城市發展的很好,一望無際的燈火通明,一座座建築中的點點燈光是無數個家庭,他望向自己家的方向,可又一想,家里沒人,怎麼會亮燈呢?
音響中播放著莫文蔚的《廣島之戀》,慵懶性感的女聲緩緩唱著:
“越過道德的邊境
我們走過愛的禁區
享受幸福的錯覺
誤解了快樂的意義
是誰太勇敢
說喜歡離別
只要今天不要明天
眼睜睜看著
愛從指縫中溜走
還說再見
不夠時間好好來愛你
早該停止風流的游戲
願被你拋棄
就算了解而分離
不願愛的沒有答案結局
不夠時間好好來恨你
終於明白恨人不容易
愛恨消失前
用手溫暖我的臉
為我證明
我曾真心愛過你
愛過你”
去帝都除了做手術之外,主要還是想去看看她,一路上心潮澎湃,思緒萬千,無數個念頭在心中閃現,卻毫無頭緒,心中一片惆悵。
他早已認清了自己的內心對於這個小姑娘究竟是什麼情感,可他又不能自私的去挽留她,看到她的成長,他失落之余也很是欣慰,慶幸自己放她走了,沒有把她困在自己身邊。
林濤胸口悶痛,有些事情、有些畫面、有些人,他如今是想都不敢去想的。
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今天才有勇氣去回憶一些美好的片段,才敢拿出手機去看一看兩人之前拍的那些親密的合照,打開沉寂許久的對話框,看一看從前林星若給他發的消息,從前她就是個“小話嘮”,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粘在他身上,兩個人分開一會就不停地在手機上發消息“騷擾”他,一直念叨著“爸爸我好想你呀。”,各種撒嬌的、發脾氣的信息,看的他不禁笑了出來。
今晚這洋酒後勁太大,人都變得多愁善感起來,看著看著竟莫名的紅了眼眶。
他想,他大概要靠著這些殘存的片段度過余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