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四十分。
廝悅醒的第一時間便是下意識伸手去摸手機,什麼也沒碰到。
她睜眼,周騏峪靠坐在床頭,正看著她的手在自己腹部作亂。
“沒看出來,還挺色。”他調侃。
“不是,習慣性找手機。”她抽回手,坐起身,周騏峪順勢把床邊的手機遞給她。
“你想不想去雪山?”
“想,就我們倆?”
他頓了頓,“和金若明他們一起,剛發的信息,要去的話現在就能走,他們在古城門口等我們。”
和金若明他們一起就代表是和徐青青一塊。
廝悅挑眉,“走啊。”
誰怕誰了還。
一點二十分。
周騏峪和廝悅一同出現在接送車前,很明顯,車上的人都沒料到這兩人會同時出現。
廝悅要上車時,樊臣擋住車門,轉而看向周騏峪。
“騏峪…………我們這是七人座。”
意思就是,這車是包給他們七個人的,和廝悅無關。
廝悅就納悶了,難道周騏峪是沒跟他們說自己也要去?
她掃一眼車內,車里坐著的六人皆是神色各異,比較正常的就是她不認識的那男生和被稱作“詩南”的女生。
就連金若明看她的表情都是怪怪的。
“我難道沒說,廝悅也去?”周騏峪一掌拍上車窗,問。
徐青青眼看周騏峪情緒不對勁了,適時開口:“不是的騏峪,今天我們問民宿的小鯉魚,她說203房的姐姐發燒了,我們就以為廝悅不去了。”
“但我說過她要去。”周騏峪這話明顯是不給徐青青這面子了。
果不其然,徐青青的臉色變得難看。
他都一個星期不在了,一回來就是幫著廝悅討公道。
一車人屁都放不出一個,周騏峪也不指望從他們這兒能得出什麼好理由了,他直接扭頭就走。
走幾步,發現廝悅沒跟上來,回頭。
“還不走?在這當受氣包?”
廝悅第一次看見他情緒外露得那麼明顯,趕緊跟了上去。
“我們不去雪山了嗎?”
“你還想去?”
“想啊,總不能因為幾個糟心的人就不去自己一直想去的地方了吧。”
她說的是,一直想去。
周騏峪辦事效率神速,他很快就找來接送車輛,司機是那天來接機廝悅的廖叔,算半個熟人。
車子開上路途時,廝悅看著窗外倒退的景色,沒來由的問一句。
“周騏峪,你干嘛那麼幫著我?”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車內安靜幾秒,周騏峪欠扁的回答從身邊傳來,“好歹是睡過一張床的床伴關系,半個熟人。”
前邊開車的廖叔心理素質好,聽到這話什麼反應也沒有。
這神經病,廝悅不想理他了。
車開了大約一小時。
到的時候,廖叔說在停車點等他們,下來的時候打個電話就成。
周騏峪和廝悅走向雪山,路上買了防寒服和氧氣瓶。
兩人一前一後,廝悅在調相機參數,落後周騏峪幾步,他刻意停了好幾次,把她拽到自己身邊,結果一走她又落後了。
山腳有一塊石碑,上邊刻有整座雪山的海拔數,有不少游客排隊在那拍照。
其中也包括唐元。
樊臣一行人半小時前到的,還在這排隊,他一眼就看到不遠處走來的兩人。
實在是這兩人走在一塊的樣子太過養眼,路上遇到的游客,無一不往他們身上看。
他正想上前打招呼,誰知周騏峪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徑直往山上走。
樊臣皺眉,回頭看徐青青,她臉色也沒好到哪去。
廝悅並不覺得這樣做她心里就會舒坦好過之類的了,不能的,徐青青做的事兒她這輩子沒法原諒的。
廝悅一路上讓周騏峪拿著相機給她拍了好多張照片,這富二代果然是樣樣出色,拍出的照片沒經過修圖也比得上大多數攝影師拍過後的精修圖。
周騏峪很想告訴她,是因為她長得好看,但他不能說,說了指不定廝悅要怎麼臭美。
怪不得上山前,山腳下的導游都耳提面命讓帶氧氣瓶了,這高原反應真不是蓋的。
廝悅上來之後明顯感覺胸悶氣短,頭還發暈,吸了幾口氧才好受點。
樊臣幾人也到達廝悅所在的平台這,他剛被周騏峪忽視之後心里極度不好受,這會兒還在想著怎麼挽回。
周騏峪家里和他家還有不少合作,不能得罪他。
樊臣走到二人面前,周騏峪看也沒看他一眼,還在低頭看廝悅相機里的照片。
“騏峪。能借一步說話嗎?”
“就在這說。”
“是我家的事。”
周騏峪想了想,同意到邊上跟他談,走之前還不忘叮囑廝悅別亂跑。
周騏峪把她的相機也一塊帶走了。
廝悅下巴抵著氧氣瓶看手機,回陳衿的信息,還發了一張雪山的照片給那個沒有備注的微信。
“廝悅。”
徐青青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她身後,嚇了廝悅一跳,手機差點兒沒拿穩。
“什麼事?”她沒好氣地應。
這回徐青青直接開門見山了,“關於你哥的事。我跟你說。”
廝悅瞳孔一縮。
半小時前周騏峪明明記得自己囑咐過廝悅就站在原地別亂跑,他回到原地卻沒看見人。
他往平台石碑後的樓梯緩緩走去。
此時廝悅和徐青青在階梯上,廝悅背對著來時的方向。
聽面前人一字一句的說,“廝悅,其實我真的挺同情你,覺得你可憐。不過你有一個好哥哥,他生病沒錢治,跑來自己親生母親家借錢說供你讀書。”
只見徐青青的嘴一張一合,廝悅腦袋嗡嗡的幾乎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我記得你哥好像高一就輟學了吧?那時候你讀初二。爸爸車禍去世,媽媽改嫁,哥哥為了供你讀書輟學打工連生病都沒錢治。你說你可不可憐。”
“現在你媽嫁進我家,當初她借給你哥的那些錢相當於是我家借給你的,你要還。”
雪山上的風呼嘯而過,吹開防寒服的帽子,吹起廝悅的頭發。
她喉嚨干澀,說不出一個字。
這些事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也不清楚。
“我哥,欠了多少錢?”廝悅只問出這幾個字。
但徐青青沒應廝悅,她忽而捂著心口,呼吸急促,整個人蹲在地上。
廝悅腦子暈乎乎的,時而是廝以年躺在停屍房的畫面,時而是她媽拎著行李箱走出家門的畫面。
“廝悅,給我氧氣瓶,廝悅。”
徐青青眼看周騏峪就要走下來,她高聲喊。
周騏峪走下來就看到這樣的場景。
廝悅站在徐青青面前,捏著氧氣瓶,眼神恍惚,而徐青青臉色蒼白的蹲在她面前,氣都喘不上來。
跟在周騏峪身後的樊臣幾乎一眼就認定廝悅又把徐青青給怎麼了,他立馬走到二人面前抱起徐青青就往山下趕。
周騏峪站定在廝悅面前時拉起她的手,她在抖。
“不是我,周騏峪,不是。”
他說了什麼,廝悅不記得了。
…………
凌晨一點。
廝悅抱著腿坐在沙發,房內燈沒開。
從雪山回來後她把自己關在房里一晚上了。
而徐青青因為高原反應被樊臣送去醫院。
廝悅想起廝以年,眼淚一顆一顆掉落在腿間,房內安靜得只聽得見她小聲的啜泣。
腳步聲在走廊響起,幾步之後似乎停在她房門外。
“咚咚”,很輕的兩聲,像極了她敲周騏峪房門時的聲音。
廝悅起身去開門,周騏峪站在門外。
她被大力推進房內,隨後濃重的煙草味撲鼻而來。再是下巴被他捏起,雙唇觸碰。
“廝悅。”
今晚不知他抽了多少煙,嗓音沙啞。
“你說事不過三,所以第三次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