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書房勵學(1)
晚膳過後,在回繡樓路上,翠兒悄悄告訴杜竹宜,老爺讓她去書房一趟。
原本昨夜與父親是約好的,可中午時哭得狠了,杜竹宜此時頭暈眼腫,不是很有精神去見父親,況且讓父親見到她這樣子……
“翠兒,我有些累,便不去了,你待會兒叫人去回一下……”
“可是,可是杜常管事說,老爺讓您一定要去。”翠兒囁喏著,為難地說道。
杜竹宜略一沉吟,父親定是方才留意到她這副形容,若是避而不見,只會令他更擔心,於是,便改道去見父親。
杜竹宜到書房時,杜如晦正拿著一支紫毫,坐在書桌後在開筆。
見女兒蓮步輕移、裊裊婷婷而來,他一面不動聲色地凝視著女兒,一面用手指捏著筆頭將其捻松、再將碎毛輕輕拍掉。
“父親。”杜竹宜頂著父親如有實質的目光,緩緩行至書桌前,微微躬身福了一禮。
杜如晦哂然一笑,將手中揉開的紫毫毛筆擱在桌上的筆洗里浸泡,而後伸手向著女兒,說道:“心肝兒,過來。”
“是。”杜竹宜繞過書桌,柔柔地將手搭在杜如晦的手上。
緊接著身體一軟,她被拉進父親懷里,與他一齊坐在寬大的黃花梨官帽椅上。
杜竹宜縮在杜如晦懷中,她能感受到父親在她臉上撫摩的視线,可不知怎的,她竟有些許心虛,不敢與父親對視。
咬了咬唇,她聲音虛弱地問道:“父親,您在開筆?”
“唔,”杜如晦心中暗嘆,摟著女兒的雙手緊了緊,“莊子里獵了今秋換毛的野兔,制成上等的紫毫送來,心肝兒可曾收到?”
“有的,只是……”父親的鼻息,熱熱地掃在皮膚上,杜竹宜說著縮了縮脖子。
“只是甚麼?”
“只是,宜兒素來用慣筆頭柔軟的湖州羊毫,紫毫剛健,宜兒用得不好。”
“原來如此,這也不算甚麼難事,定是心肝兒先前,未得其術也。”
杜如晦說著,攏著女兒的身體向前,將浸泡了一會的毛筆取出,擠干水分,懸掛在筆架上。
“待為父傳授要旨,心肝兒自當運用自如。”
咦?父親教她寫字?
杜竹宜點點頭,不禁在心中期待起來。
杜如晦看著女兒乖巧受教的模樣,心中卻覺得女兒可以適當嬌縱些。
他抬起女兒的下巴,望進她的眼睛里,滿是憐惜地說道:“心肝兒,你的雙眼可是哭腫了?”
簡單一句問話,便讓杜竹宜的心中埋藏的悲傷翻涌,舊的哀戚變成嶄新的憂愁。
可她已經做出選擇了,或許這蕪雜的愧痛與茫然的糾結,便是她與父親真切相愛相伴的證明……
她想成為父親可以信賴的人,而不只是怯懦多變、只一味依賴父親、向父親索取的小孩兒。
杜竹宜睜圓雙眼,深深吸氣,努力將盈於眼睫的淚珠收回,唇角微微勾起,如水般純淨憂郁的笑容在她頰邊盛放。
“父親,親親宜兒,宜兒要親親。只要您親親宜兒,宜兒便甚麼都甘願,甚麼都不怕。”
杜如晦登時覺得這女兒的乖巧,是乖到他心窩里了。
他俯下身,在女兒嬌嫩的唇瓣上印上一吻、再一吻、無數吻……
這些吻,俱是輕輕巧巧,如蜻蜓點水,仿佛重一分便會將誰吹皺。
可這輕巧,如此稀有難求,令她一時更b一時明晰:
她最重要的,唯獨不能失去的——
啊!父親!
杜竹宜的心,亦如彩蝶翩遷,如夢如幻。
直到她以為自己瀕臨融化,這醉人的啄吻,才堪堪停止。
杜如晦微微笑著,輕撫著杜竹宜的背,給軟成一灘春水般的女兒順氣。
杜竹宜像只被撫順毛的小貓兒,拉扯著他的衣袖,哼哼唧唧地傳達著她不明所以的心緒。
太乖了,杜如晦心念一動,有了一個主意。不過,還有樣東西,他要先交到女兒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