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沉默後，他開口說出的，卻是充滿悲觀的話語。

　　他們沒有選擇——明天要去的地點，是他們在游戲世界，最後一個可以去的地區了。

　　游戲世界本就狹小。短短半個月內，他們在路易斯的追逐下，跑遍了整個大陸。

　　沒有地方可以去，也沒有道路可以回頭。一旦被發現，就是新一輪逃與被抓的循環。

　　最關鍵是，這種循環中，他們看不到任何希望。

　　——金錢、健康、時間……他們在各方面，都處於不利的位置。如果有結局，也一定是他們先倒下。

　　“……冉冉，這樣逃下去……我們真的能幸福嗎？”

　　半晌，一諾又開口了。這也是冉冉心里，一直在害怕的問題。

　　路易斯的態度很明確——只要他們還在，就要追他們到天荒地老。吸血鬼的壽命，總是比人類要長的。

　　就算有萬分之一的幾率，讓他們逃開了路易斯。他們也只能遠離人群，四處躲藏，過著如蟑螂一般的生活。

　　陰暗的生活中，再美好的愛情，都會逐漸變質。他們的子女，也將在長大之後，被世界的規則所影響，變成新的犧牲品。

　　這麼一想，所謂“幸福”的未來，也變得格外虛幻了。

　　“怎麼辦……冉冉，都是我的錯嗎？……要不是我非要逃，你也不會變成這樣……”

　　他朝著她，咧開嘴微微笑著，眼眶卻紅了。月光下，他的臉分外蒼白。

　　“但我真的不敢想象，沒有你的生活。……我想跟你一起，想像電視劇里的人一樣，工作，約會，我們倆手牽著手，走在陽光下，開開心心地活著——”

　　他顫抖著嘴唇，話鋒一止。望著她的眼神中，帶上了隱約的淚光。

　　——不是你的錯，不需要自責。

　　雖然很想湊近他，安慰他，但她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允許她那麼做了。冉冉只能伸出手來，撫摸著他的臉。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意，他抬起了眼睛，反握住了她的手。

　　“……但不是這樣的。你這麼痛苦的話，逃走根本沒有意義。就算我們到天涯海角，路易斯的陰影，也會一直跟隨著。”

　　“……。”

　　這與她想到的，是同一個未來。冉冉低下了眼睛。

　　“需要我去找他嗎？……如果我纏著他，你就能解放了。”他說著，語氣逐漸激動起來，“大不了，我跟他一起死——”

　　“一諾！”

　　冉冉提高聲調，制止了他。他睜大眼睛，她卻避開了他的目光，握緊了他的手。

　　“你那麼做，對我就沒有意義了。”

　　——當初她的決定，就是抱著最壞的打算做下的。

　　就算會要死亡，她也不希望看到他的手，因為她而染上鮮血。

　　“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她望著他，請求。他揪起眉頭——

　　“冉冉，那不可能的。我——”

　　“……！”

　　這時，床邊的手機，再一次震動了起來。冉冉身體一抖，剛想去拿，一諾卻厲聲止住了她——

　　“別看！”

　　那些短信，她明知不該看，卻又忍不住打開——她害怕路易斯，卻又擔心路易斯像他短信說的一樣，對她的其他熟人下手。

　　她要是孤身一人，在路易斯的威脅前，就不會如此痛苦了——可惜，她在這世界生活了太久，留念的人和事也太多。

　　冉冉愣了愣，繼續伸出了手。突然，一諾摟過她的肩，咬上了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