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路易斯的追逐，變得步步緊逼。到目的地的旅程，也變得異常艱難。

　　為了躲避路易斯，兩人在野外步行，繞路去鄰鎮，換乘另一班火車，前往靠海的城市。

　　雖然如此，路易斯仍會時不時出現——他是吸血鬼，擁有充足的時間和錢，還能隨時定位。

　　最可怕的是，他的吸血鬼體質，讓他擁有驚人的身體復原速度。憑普通人的力氣，根本無法傷害他。

　　——吸血鬼不容易死。冉冉這才體會到，這句話的沉重含義。

　　無論是言語欺騙、暴力砸暈、還是下藥，每過一段時間，他給冉冉的短信，又會准時發到她的手機。

　　沒有犯罪的慶幸，很快變成了絕望——這一場逃亡，是永無止盡的。

　　更讓冉冉揪心的是，他開始把注意力，投向了她的朋友。他在短信中提起局長，提起一諾原來的樂隊，還提到了像百合子的女生。

　　冉冉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每看到短信，就會加深她對他的厭惡。

　　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壓力之下，她很快就被擊倒了。被擊倒的直接後果，就是生病。

　　生病是角色過度勞累之下，作出的自然反應。得不到治療，角色就可能死亡。

　　治療需要去醫院，醫院讓她靜養，但他們根本不敢停留。

　　很快，冉冉的病情，就越來越嚴重。她的頭越來越昏，身體也越來越沉重。她開始接連不斷地咳嗽，有一天早上，她發現自己咳出了血絲。

　　與之相對，一諾的神情，也變得疲憊。

　　他眼中的光彩，越來越黯淡。

　　一旦她暫時離開，他就會徹底失態。

　　他不再談論未來，向她要求性愛的頻率，也是越來越高。

　　冉冉察覺到，他是在用這一種方式，確認她還在他身邊。

　　他努力壓抑著情緒。但冉冉感覺到，他就像一根繃緊了的皮筋，隨時都能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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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咳！”

　　冉冉坐起身，一陣嗆咳。她肺部一陣疼痛，慌忙用紙巾捂住了嘴。

　　她拿開時，白色的紙巾上，沾上了觸目驚心的紅色。她心下一寒，慌忙把紙巾折了起來，抬起眼睛，卻正對上一諾的眼神。

　　兩人所處的，是列車的臥鋪車廂。一個小時前，他們剛擺脫路易斯，匆匆逃上了列車。

　　游戲世界中，車廂是唯一安全的場所。角色坐車時，系統無法定位。車廂是密封的，也不用擔心蝙蝠飛進來。兩人逃亡時，就常在車廂休息。

　　時間正是半夜，車廂內早已熄燈。一諾卻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地望著她。他眼神在黑暗中閃著幽光，冉冉不知道他的想法。

　　“……怎麼樣？”

　　“好多了。一點小咳嗽。”

　　這是她的安慰，誰都知道這不可能。細菌感染引發的肺炎，只會讓病情惡化，然後死亡。

　　“是嗎。那就好。”

　　一諾皺著眉，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站起身，坐到了她的身邊。冉冉慌忙往後一避。

　　“別過來，我怕傳染。”

　　剛才紙上的鮮紅，讓她心有余悸。

　　“沒事，如果要傳染，早就傳染了吧？……我體質比你好，所以沒關系的。”

　　說著，他伸出手，把她的頭摟了過去，按在了他的肩上，不斷撫摸著她的頭發。

　　他們坐火車時，蝙蝠無法進入車廂，GPS也無法定位。只有在這段時間，兩人才能真正休息。

　　“那個地方很遠，和我們原來的城市一樣，也靠著大海。”

　　“……。”

　　“我會去找工作，你的病也會慢慢變好。等你和路易斯的好感度降低，自然分手的時候，我就成為你的男朋友，然後和你結婚，生育小孩。”

　　“……。”冉冉低下了眼睛。

　　“冉冉，你說，萬一我們有孩子，會是男孩還是女孩？……一個人果然太寂寞了，還是要多生幾個吧。”

　　他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說著。但他們都知道，這不可能。

　　一下火車，他們的所在地，就會迅速泄露出去。冉冉的身體，也越來越脆弱——理想的生活，永遠只是理想。

　　冉冉心里一痛，沒有回答。一諾也沉默了，他呆呆地望著空蕩蕩的黑暗，撫摸她頭發的手，也逐漸慢了下來。

　　“喂，冉冉，如果明天再被路易斯找到，我們就只能跳海了吧。”

　　長久的沉默後，他開口說出的，卻是充滿悲觀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