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會議開了很久，班主任說了很多他在大學里的事情，開啟憶往昔模式，完全刹不住車，到後來沉思言都開始打哈欠，她注意到自己不是唯一一個打哈欠的，邊上的女生也開始偷偷打哈欠。

　　“你也困了？”那個女生直接問。

　　“有點。”她這樣說。

　　“我叫溫藍，睡你對床。”

　　“沉思言。”

　　溫藍問：“你覺不覺得，有點餓啊？”

　　然後她就看著溫藍從包里掏出小餅干給了她一塊，然後悄咪咪在桌子底下吃一口，連咀嚼聲音都很小，讓人懷疑以前經常干這種事兒，不過也是，高中的時候她就看到很多同學因為肚子餓直接拿出小零食往嘴里塞。

　　應該是高中時候練就的本領，沒想到大學的時候也能用得上。

　　“謝謝。”

　　“不客氣。”

　　她把那塊小餅干放進包里，沒有吃。她偶爾也會覺得餓，但是沒有胃口的時間占據大多數，現在，就是她沒有胃口的時候。

　　從開會到現在，陸深思都沒有給她發過消息，但直覺告訴她，陸深思還在等她，所以沉思言給他發了消息，跟他道歉。

　　退出來的時候，又看到自己兩個小時前給沉時溪發送的消息，依舊是匯報自己的日常，依舊沒有得到回復。

　　已經半個月過去了，沉思言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反正不管她發什麼，沉時溪都不會回應她，哪怕自己說之前軍訓的時候腳扭傷，狠狠摔了一跤膝蓋和手都破皮了，也沒有得到任何回復。

　　他大概會以為自己在騙人吧。

　　其實沒有，都是真的，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腳扭傷是自己一瘸一拐走到宿舍噴的藥，擦傷是溫念初幫她處理的，然後順理成章請了兩天假。

　　順利度過整個軍訓。

　　發消息的時候，沉思言努力用輕松的語氣說這些話，顯得無所謂一些，她也想說一些快樂的事情，可是沒有。

　　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讓她覺得開心的事情，她不喜歡分享，但這是她和沉時溪聯系的唯一借口。

　　一直到六點半班主任才肯放人，幾個人一起往食堂走去，溫念初脫離大部隊說她點了外賣，直接回宿舍，沉思言說自己之前約了人，也離開了。

　　不過她走得沒有溫念初那麼瀟灑，還回頭看了兩眼，想著自己這樣做會不會不合群，她有些擔心。

　　“沉思言。”

　　陸深思大步朝她走過來。

　　“你怎麼？”她還沒走到約好的地方呢，怎麼他就過來了？

　　“學校我比你熟悉，從法學院綜合樓走到食堂最近的就是這條路。”陸深思很自覺站在她身邊。

　　沉思言沒有說話，這一路上，都沒有人開口說話，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跟陸深思也不熟悉，不知道應該怎麼把握聊天尺度，那就索性不說話。

　　“我是心理學院的，比你大兩屆，之前暑假會遇上是因為當時去那邊暑期實習，就順便逛了逛，沒想到會遇到兩次。”陸深思解釋道，“第一次見面，你買奶茶的地方，離我實習的地方最近。”

　　這是在解釋嗎？

　　“所以我覺得我們有緣。”

　　沉思言抓住最後兩個字，“有緣？”有緣但無分吧。

　　“如果學校里遇到什麼事情可以找我，不管怎麼說都比你在這里多生活兩年，有些事情總比你清楚。”

　　“謝謝。”她知道這是客套話，所以不會當真。

　　陸深思笑了，“我是說認真的，什麼都可以問。”

　　“好。”她對上他的視线，點頭。

　　為什麼會答應陸深思一起吃飯，為什麼現在還跟他並肩走在學校里，為什麼明明知道他對自己有別的心思還要跟他繼續交往？

　　沉思言開始問自己，不是說只喜歡沉時溪的嗎，怎麼現在還能跟別的男生那麼親近，至少在以前，她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可是陸深思真的不讓人反感，至少不讓她反感，所說的每句話都不會讓她產生負擔。

　　女生似乎都會因為一些小細節心動，就像剛才陸深思下意識在人多的時候護著她，因為不是男女朋友關系，所以手離得不近，只是普通朋友的距離，沉思言注意到了，但是沒有說。

　　她只是小聲對自己說：“他真的是個好人對不對。”

　　然後在心里回答：“對，他是。”

　　所有的事情都小心翼翼，不被周圍人發現，其實她好久沒有自言自語了，自從被人說不正常後，她都有努力克制自己，可是暑假的時候，那種難受的情緒到達頂峰，沉思言只能換一種方式讓自己稍微舒服一點。

　　唯一的方式，就是一直躲在房間里對自己說話。

　　就像切換賬號，這樣也能對沉時溪不要那麼在意，可以少在意一些，才能做到盡量不去搭理他，努力修復自己。

　　很傻。

　　又一次把自己陷入絕境了。

　　只有退無可退的時候，她才會這樣，對另一個自己說話。

　　可是一旦開始就很難收回去，已經一個多月了，依舊沒有好轉，以前她也是花了好久才把這種跟自己對話的習慣改掉的，以前很難，現在，也一樣。

　　“沉思言，你吃什麼？”陸深思問。

　　“其實這里的鹽酥雞不錯，糖醋排骨也可以，素菜我推薦酸辣土豆絲和清炒豆芽，其他的素菜，就要看人品了。”

　　沉思言認真看了一眼，“那就土豆絲吧。”

　　其實她沒什麼胃口，但還是要吃，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不然就會被人當成不正常的，她不想那樣。

　　所以跟陸深思面對面坐著，沉思言就默默夾筷子，機械性地吃飯吃菜，有點反胃，努力咽下去，跟著飯菜一起把那種嘔吐的感覺咽下去。

　　沒關系，會好的，只要咽下去就沒事了。

　　再堅持一下。

　　喉嚨口又有嚴重反胃感，她閉上眼睛，努力平緩自己的情緒，不能被他發現，不能被陸深思知道。

　　所以她不喜歡和別人一起吃飯，因為那樣自己艱難吃飯的模樣就會被人看到，也不能把飯菜悄悄倒掉。

　　這是在食堂，不能吐。

　　沉思言，你必須吃下去。

　　“別吃了。”陸深思抓住她的手，對上她淚眼朦朧的視线。

　　“難受的話，不要勉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