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銀凌睜開眼睛。
整個突破的過程只持續了幾分鍾，陣法尚且沒有出什麼大礙，正魔雙方依舊在爭奪著天地之間游蕩的靈氣，直到最後分割完靈氣的歸屬才會爆發最終的決戰。
也好在沒有正式開打，不然席銀凌根本做不到抽出時間去突破元神，這點時間足夠冥界淵的人把他挫骨揚灰了。
然而在突破之後，席銀凌心中的不安雖然減弱了一些，但還是存在。
【謀劃我的人也是元神？】席銀凌想到了這一點，元神期修士在正道三宗這樣的地方也足以成為實權長老，根本不是他一個剛剛突破的聖子可以抗衡的。
但是他之前也曾經構思過會有人這麼對付他，只不過當時當做假想敵的是自己原來的本家，幻魔窟的人，因此准備的手段也主要針對對方的靈魂而來。
不過也沒差，是個修士都怕這個，就算是元神期，不如說元神期更是如此，要保護自己元神的純粹性，而被混亂到極點的雜亂意念衝垮後輕則前路崩塌，重責陷入瘋狂。
席銀凌暗自溝通了一下自己儲存在後手，感受遠方那與自己靈魂上的聯系依舊穩固，那一團黝黑混亂到極點的意念洪流也隨著他的意識波動了一下，席銀凌心下稍安，閉上眼眸等待起來。
眼前的意念球體跳了跳…
齊廷玉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團，完全不成體系的瑣碎念頭來回衝撞，萬千混雜的意念在一個小小的圓形內部飄蕩，雜亂無章。
他已經摸到了齊廷玉的地下室，不得不承認自己認為他賣留影石是在補貼家用還是小看了他，沒想到席銀凌竟然還在收集這些東西。
這是結丹期可以收集的嗎？
那混亂的意念洪流看得齊廷玉心驚膽戰，禁不住摸了一把汗。
雖然通過掠奪自己母親體內的清淨白蓮得以晉級元神，但齊廷玉自己知道自家事，自己從築基到結丹還算是自己修煉的，之後積累下的元陽之氣推了一把，然後奇珍級的白蓮靈氣推了一把，真要說打起來自己肯定不是席銀凌的對手。
雖然他在揠苗助長，至少也只揠了現在這一次…
思索之間，眼前的意念球體又跳了跳，看得齊廷玉眼皮直跳。
席銀凌在干嘛？預熱嗎？
齊廷玉看著眼前的意念球有一些犯難，這個東西席銀凌培育了良久，內部的意念都聽從席銀凌的命令，他沒有任何辦法。
硬打都八成打不過，加上這個完全是十死無生。
齊廷玉也不著急，耐下心地坐了下來，看著眼前的球體陷入到了思索之中，過了良久，還真讓他找出了一種方法。
意念暗示，它在這種場合之下還是非常好用的…畢竟在這里的只剩下意念了，靈魂碎片半滴都沒有。
不過不能做出太過離譜的暗示，若是與意念本身衝突的話，這個玩意兒只會當場爆開，自己還沒來得及和席銀凌清算估計就要重傷在此了。
齊廷玉試探性地在這一團球體外表觸碰著，齊廷玉感受到里面還有著些微的靈性，是席銀凌一直培育的模糊意識，完全聽從他的命令。
“聖子…”意識球傳出了一個意識。
完全聽從席銀凌的命令改不了…不傷害席銀凌改不了…
那你還能改什麼？齊廷玉感覺自己頭又開始疼了，曲起手指敲著自己的眉心。
反正它就是只聽席銀凌的話對吧？
“聖子…”意識球再次蹦出了這兩個字，就好像它只認這兩個字一樣。
齊廷玉稍加思索，一個想法漸漸衍生，如果成功的話不光自己勝利的幾率會翻倍，而且成功後說不准自己在陰陽軒的清算下也能繼續活下來，甚至活得很好。
嗯…非常好。
齊廷玉試探性地往意識球體之中輸入了一道念頭，同時積蓄起全身的法力，如果眼前的東西爆炸了就立刻逃跑。
但萬幸的是，球體將這個念頭納入到了內部，沒有其余太大的反應。
還好它有靈性…若是完全死板的話，自己也不能成功。
齊廷玉放心下來，開始接連不斷地往內部輸入著自己的念頭。
過了沒有多久，齊廷玉帶著神秘的微笑走出門，伸了一個懶腰。
該干的事情都干完了，出來之前他還順便將自己帶過來的陳梅俞丟到了席銀凌的臥室內部，畢竟不能讓她躺在大路之上，又不想繞遠路去自己母親寢室那邊。
齊廷玉抬頭看了看天，原本烏雲密布的天空已經化為了兩極，一半玄黑一半耀白，整個世界幾乎對半分開。
看上去天地之間的靈氣歸屬已經劃分得差不多了，兩方差不多要開始最後的碰撞了，而再仔細看，齊廷玉發現明顯黑色部分占比較多。
估計是因為占據了先手破除了秤水城的陣法，不然的話能占據兩三成都算冥界淵陣法造詣驚世駭俗了。
但這跟自己又有什麼關系呢？齊廷玉收回目光，身影漸漸消散在空中。
席銀凌停止調息，睜開眼睛，目露奇光，看著眼前一個人緩緩浮現。
“竟然是你？”席銀凌忍不住開口，語氣之中滿是匪夷所思。
“你竟然還認得出我。”齊廷玉笑道，手指磨蹭了一下自己光潔漂亮的臉蛋，托對方的福自己離丟失。
“當然了，就算你變成了貨真價實的女修我都認識。”席銀凌很快收斂了自己的情緒，露出了一如平常的神態，笑道，“感覺怎麼樣？”
“你是指什麼？”齊廷玉問道，兩人就跟日常關系平平，但是隔了許久見面忍不住開聊的平常人一樣，誰也不著急。
席銀凌是驚奇，不敢置信齊廷玉有什麼運道竟然能跟他一起晉升，齊廷玉的話…
“自然是小雨的天賦。”席銀凌笑道，語氣之中逐漸帶上了些許的諷刺意味，“《雌牧化牝》法的功效如何？”
“那自然是非常好。”齊廷玉也不生氣，干脆利落地說，“有這等天賦怪不得你會留著她。”
席銀凌笑而不語，他一時之間有一些拿不准對方的後手，暗地里呼喚著自己藏著的後手，意識之間的傳送與物質不同，只要能在精神層面聯系上幾乎就算得上無弗遠界。
地下室中的意識球體消失，幾乎是瞬間就浮現在了席銀凌的手中。
席銀凌頓時心中一定。
“咦？”在意識球體出現的瞬間，正道三宗的陣營中，一位在關注之中的長髯修士啞然了一聲，瞥向了一旁面無表情的中年人，“他怎麼會這個的？”
“不是我教的。”豐榮不耐煩地說，“啟明你別瞎猜！應該是幻魔道的，希望他過來後給我們下黑手，但是幻魔道覆滅得太快了，他沒有用上，就修了修去收斂意識了。”
“倒也是這個理。”啟明點了點頭。
席銀凌猜的沒錯，在幻魔道覆滅之後，或者之前，陰陽軒的人就知道他是幻魔道派遣過來的，只不過全宗上下知道的人都不在乎。
因為幻魔道很快就覆滅了，既然無處可去，陰陽軒也不介意收納個人，畢竟席銀凌確實天賦異稟，多他一個不多，而且他是秘密培養的，潛伏來得也早，跟每個正道修士基本上都沒有什麼仇怨。
只不過少他一個也不少，畢竟是敵方來人，而且一身濁氣，與這里所有人都不符，全宗上下並不是很待見他，雖說陰陽軒也講究能者居之，日常弟子輩的競爭死亡都不管，但若是其他的聖子在這種要開戰的關鍵時刻有人來殺的話也不至於一群人旁觀。
但…如果你真的殺掉了席銀凌，你怎麼跑呢？啟明繞有興趣得看著鎮靜的齊廷玉，心中想著。
幫與放、坐實席銀凌一人對敵和坐視殺人凶手遠走高飛是兩個概念，人好歹是有個名分的，再怎麼因為身份原因有偏見，但名分就是名分，陰陽軒肯定不會讓凶手跑掉的，更何況是在這個大陣內部，齊廷玉若是真要跑，對於陰陽軒的人來說抓起來如同甕中捉鱉，毫無難度。
下方，席銀凌已經不想和齊廷玉糾纏下去了，也沒有出聲提示對方，伸出手，頓時一陣奇光綻放，幽色的色彩之中，空氣緩緩扭曲，似緩實疾，打向齊廷玉的臉。
“這麼不講武德？”齊廷玉抽空吐槽了一句，男人往後一退，任由幽光劃來，在臨近身體的時候男人揮了揮衣袖，將其打散，不過男人的袖口明顯多出了一道劃痕，看得出擋得相較於出招的席銀凌來說較為吃力。
從這麼一個動作都能看出，席銀凌應該是占據絕對上風的，後者心中頓時一定。
不過好歹同為元神期，兩人之間若是真要分出勝負乃至於生死，一時半會也是解決不了的。
“速戰速決吧。”齊廷玉笑道，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袖口復原，“你也不想拖太久吧？”
席銀凌緩緩點頭，齊廷玉說的話也是他心中所想。
拖得太久了兩宗之間就要開戰了，若是因為與齊廷玉之間的對決影響到了陣法的發揮，自己之後也討不了好。
席銀凌伸出大手一按，兩人所在的子陣法頓時歪曲起來，帶動著內部的天地靈氣一起波動起來，陣法加持之下，席銀凌身上的波動也越發劇烈。
然而這一著卻是讓上方的長老們心中不悅。
“浪費了。”豐榮淡淡地評價了一句。
雖然知曉席銀凌是想速戰速決，但私人恩怨用到三宗的儲備，足以讓席銀凌的印象分銳減了。
席銀凌自身也知道自己這麼做不好，但有什麼後果都可以以後彌補，能毫無懸念地度過這一關才是最重要的。
“莫怪我卑鄙。”席銀凌淡淡地說了一聲，靈氣凝形，化為一道通透的匹練，其中道道外像全數為黑，濃郁的陰煞之氣凝聚，劈頭蓋臉往齊廷玉的身上卷去。
【你也別怪我卑鄙。】齊廷玉笑了笑，看著眼前卷來的黑色風暴，身上道道輕靈之色升騰，帶動著周遭的天地空間與齊廷玉對碰起來。
兩人之間，一黑一白，中間摩擦出萬萬千千的光色，就如同外界冥界淵與正道三宗之間對峙的預演，不過顏色卻是完全反了過來，冥界淵的用清氣陰陽軒的用濁氣，場面屬實怪異。
席銀凌看著齊廷玉在自己的手下吃力地抵擋著，但一時半會完全沒有頹勢，知曉自己就算勝利也疊花費數時辰去糾纏消磨，頓時失了耐心，手中的意識球體蓄勢待發。
“去～”席銀凌吹了一口氣，手中的球體立刻消失不見，以難以察覺的速度往齊廷玉的方向疾馳而去。
原本席銀凌是想將其作為自己突破的一道推力，但最後發現內部的意念屬實太過雜亂，沒有辦法，最後還是做成了武器。
齊廷玉看著眼前的一切，嘴角帶笑，絲毫沒有一點擔心的樣子。讓席銀凌的心中閃過了幾道不安之感。
正巧球體行至半空，突然一窒，停留在中間，來回晃動起來。
就好像…分不清敵人是誰一樣？
“！你做了什麼？”席銀凌停在半空之中的球體，不安之感升騰到極點，比自己強行晉升元神之前更為不安，看著齊廷玉笑出聲的樣子，厲聲問道，精神力透體而出，卷到意識體之上。
“沒做什麼。”齊廷玉笑道，“不過給你多添一個認主判定罷了。”
說著，齊廷玉身上的輕靈之氣越發濃郁，身上的氣息不斷變化，漸漸接近席銀凌自己的感覺，精神力也透體而出，與席銀凌一樣開始爭奪球體的管控權。
而在席銀凌不敢置信的眼神之中，意識球體往齊廷玉的方向靠了靠…
“你加了什麼東西？”席銀凌深知偽裝都是有極限的，齊廷玉是假冒的，絕對不可能迷惑過自己祭煉了許久的意識體的認知，那麼問題一定出在齊廷玉之前說的判定之上。
“都說了是認主判定。”齊廷玉哈哈笑了起來，極為開懷，“不過看上去你人有一點假。”
“開玩笑。”席銀凌冷笑道，“我和你誰是假的還需要說？”
說著，席銀凌忍不住催起身上的法力往兩人中間撲去，似乎是想要直接開搶，齊廷玉也不在乎，同樣的身上的法力也一同聚集，往意識體的方向涌去。
讓席銀凌沒有想到的是，當兩人的法力同時到達，意識體似乎立刻就下定了決心，往齊廷玉的方向跳去。
然而這不是因為要攻擊對方。在席銀凌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齊廷玉伸出手抓住了球體，在手中掂量了幾下，顯得極為開心。
“看起來，我比你像聖子。”齊廷玉大手一擲，手中的意識體。
席銀凌慌忙躲開，看著齊廷玉仙氣盎然的外在，一個念頭瞬間涌入到他的腦海之中。
“你加的判定是功法屬性？”
“正是。”齊廷玉笑道，清氣四散，“想想看，陰陽軒的聖子怎麼可能修煉濁氣呢？”
“意識碎片對你的印象都是聖子，自然不會對我加的這個判定條件有所抵觸。”
“現在你真實修為比我高，我搶了你的後招。”齊廷玉做出了一個手勢，“現在才是真正公平了。”
“看看誰能活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