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陳家歡天喜地開始慶祝時,一道劍光升起,悠悠然飄散在空中,似緩實快地插入到了一位耄耋老人的心口,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絞碎了他的心脈,中斷了對方的一切思緒。
場面陷入到了完全的寂靜之中,眾人都呆呆地看著場地之中剛拿出禮物的年輕人,印象之中不學無術、在家族之中唯唯諾諾的某個人正面色含笑,風采之佳完全看不出去曾經的平凡,就好像剛剛說是要拜壽,然後拿出法劍殺人的人不是他一樣。
“祝你長命百歲~”齊廷玉笑道,面含深意地看著倒下的老修士,“不過,反正你已經活了幾百歲了,不是嗎?”
“是冥界淵的人!”在場的人好歹還是有一些眼力的,更何況齊廷玉之前的劍法就是出自冥界淵,還是其中使用最為普遍的厲魂劍法,沒有絲毫的掩蓋。
場面頓時嘩然起來,然而沒有人想要給自己的老祖宗報仇,在認出了齊廷玉用的劍法後,所有人都在後退。
沒有人想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家族榮耀在這個時候可起不到任何作用,對方來是殺人也好,奪寶也好,看得出對方是冥界淵,魔道第一,那麼在座的人都不想湊上前去,更何況這里是枰水城,是正道的領地,讓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宗門動手豈不是更好?
何苦要自己等人拼命?
【明天的邸報估計有得說了…】看著如潮水般離開的眾人,齊廷玉面帶微笑,腦海之中閃過這麼一個念頭。
明哲保身是絕大多數人的選擇,齊廷玉已經預料到了自己顯露出冥界淵身份後不會有人阻攔自己,但現在眾人退去之果決還是讓他微微吃驚,不由得感嘆修士果然是最為自私自利的一群人。
當然,這些也包括自己。
念頭轉動之間,齊廷玉已經抬手再次斬出一劍,直接轟碎了屋頂,並在混亂之中變換了樣貌,化為了一個自己今早解決掉的另一個小修士,在制造了混亂隱匿了身形後無聲無息地混入到了眾人之中,隨著人潮順勢離開。
“各位!”部分感知靈敏的人注意到了齊廷玉的動作,但苦於無法跟上對方極快的動作,很快就丟失了目標,只能徒勞無功地在人潮之中呼喊起來,“他混到我們之中了!”
“所有人不要離開!等上宗的高人到來,他走不掉的!”
無人理會。
牽扯進去好事兒一定沒有,壞事兒八成會擔一份,所有人全當做沒有聽見,如鳥獸一般散開,每個人各顯神通,轉瞬之間就散入城中各地,跑得無影無蹤,徒留下寥寥幾人看著滿目瘡痍的建築苦笑。
“怎麼了?”這個時候,一道劍光從天際閃過,降落於此,露出了一個面容平凡的人,看著混亂不堪的場面,問道。
人來得不可謂不快,但城北這個地方終究是有一些偏僻了。
“有人殺了正在這里慶壽的陳家祖宗~”留下來的人默然無語,最後還是其中一個與陳家有著血緣關系的人一拱手,解釋道,“看劍法,應該是冥界淵的人。”
看來者的樣子似乎是劍修,那就應該是論劍閣的人了,不過這種負責人事程序的應該不會那麼…劍心絕情吧?
“這樣啊~”看著場面來者都能想象出當時的場景,在心中苦笑了一聲後,心知如今所有人已經如鳥入山林,並且一定會竭力撇開與此事的關系,不會有人承認自己來過這里的,查也查不到凶手是誰。
至於冥界淵為什麼要來這里殺一個小角色,可能性就更多了,特別是魔道向來混亂,自把自為的多得是,這麼多年下來無頭懸案海了去了,不差這一件。
但是態度總是要做的,來者嘆了一口氣,深深覺得負責治安不是一個好工作,時不時就有一些破事打擾自己,自己或許應該盡快脫手給下一個倒霉蛋了。
“那麼,就按照慣例來好了,枰水城三級警戒,城北禁空,全城嚴…”
說到一半,來者面容一滯,停下了話語,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閉上了眼睛。
“前輩?”惴惴不安的眾人看著突然沉默下來,忍不住問道,“還需要全城警戒嗎?”
“嗯…不用了。”睜開眼睛,面容古怪,“陰陽軒那邊剛來個人說,讓我們不要反應太過激,他們找得到人,但還有用,不會交出來。”
正巧也沒有人想管這個破事兒,有人接手大家都樂得輕松,管他是內部消化還是內部消滅,別煩自己就好。
“那就交給他們好了。”擺了擺手,就如同來時一樣,來者化為一道劍影消失,留下幾個人面面相覷。
“前輩走了。”有人目光閃爍,“那陳家?”
“別想了,就算給了你,你守得住嗎?”有人嘆氣,搖了搖頭,對於前者利欲熏心忘記現實的表現很是不屑,“這個坊市等有人接手吧~”
“希望新的東家還用得著我們…”
“真的沒反應?”入夜了,齊廷玉茫然抬頭,看著清澈的天空,點點群星閃爍,如往常一樣是個好天氣,沒有一絲禁制存在。
再怎麼不濟也得開個禁空法陣意思一下吧?魔道入城來殺人了哎,反應這麼冷淡的嗎?還是說已經不把冥界淵放在眼里了?
雖然自己已經從冥界淵跑出來了,但齊廷玉依舊覺得微微的不爽。
“這也是一件好事。”嘆了一口氣,男人遺憾地放下了手中的筆觸,將此地被自己打暈的原主人拉出來,按在了座位之上,法力運轉之間就將對方的神智喚醒到一半,剩下的就等著對方慢慢蘇醒了。
一切完畢後齊廷玉又偽裝了一下現場,弄成對方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著的樣子後,男人慢悠悠地晃蕩回家,一邊在心中想著徐明鐵什麼時候能得手,一邊在心中擔憂自己母親的進度。
等等,自己好像是忘了什麼事情。
腦海之中一陣驚雷閃過,齊廷玉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想起來了,自己的姐姐也說過她要動手,時間與自己基本上一致。
那現在怎麼樣了??
加快腳步,齊廷玉趕回徐家,然而一推門,男人就看到了齊薇琳的身影,她正斜躺在沙發之上,美眸微閉,頗有齊非煙的三分神韻。
“姐姐?”齊廷玉嗆了一口氣,當即走上前坐在了齊薇琳的身邊,拍了拍對方的玉臂,“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齊薇琳含混地說,翻了一個身子,“很好啊。”
“我是說封家的事情。”齊廷玉嘆道,“你動手了嗎?”
“動手了~”齊薇琳睜開美眸,疲累地笑道,“現在那一家已經是我們的財產了。”
“嗯?!”齊廷玉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而後不禁露出了狐疑的眼神,“你把他們殺光了?那也不會是我們的財產的。”
“當然是媚功了!”齊薇琳嘟著紅唇,不滿地說,“在你家里我就那麼有暴力傾向嗎?”
齊廷玉沒有說話,但從他的眼神之中,齊薇琳已經得到了答案,忍不住弓起腰,奮力揚起上半身揮舞著玉臂想要在自己的弟弟顱骨之上開個瓢。
其實齊薇琳自己也有一些不可置信,當時只不過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畢竟自己‘苦練’媚功多時,被席銀凌在幻像之中操得人仰馬翻,終究是有那麼點成效…的吧?
然而結果讓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拿著徐家的名頭以拜訪名義上門後的她竟然極為順利地就掌控住了對方的心神,並且在一天的努力後直接將關鍵人物的靈魂本相握在手中,煉制成了獨屬於自己的失心者。
自己的媚功有這麼強嗎?齊薇琳有一些不敢置信,要知道在幻象之中…自己的主人明明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這種幻象之中虛擬出來的人物靈魂也是虛擬的,對於媚功這種靈魂上的抵抗力是極弱的。
肯定是主人厲害!嗯…
不知道是心懷僥幸還是什麼,少女沒有考慮別的可能,而齊薇琳忙活了一天,特別是在封家時幾乎無時無刻不在運行媚功,對她而言消耗也極大,於是在與封家那邊交接了工作後,少女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了徐家,在沙發之上等著自己弟弟回來。
花了好一段時間,齊薇琳才讓齊廷玉相信自己做出來的成績,在此期間不得不透露了一下自己拿留影玉修煉媚功的事實,只不過少女隱去了對方的身份,要讓自己的弟弟知道自己一直在幻像之中對那個席銀凌搔首弄姿,挺腰送胯,那他肯定會爆炸的。
母親都准備去犧牲自己了,要是讓姐姐也淪陷到同一個人身上…
“好吧。”齊廷玉勉強相信了自己姐姐的話,感慨萬千,“要是母親知道了肯定會高興的,姐姐你總算是干成一件正事了。”
雖然話說得真情實意,但真的很難說這是夸獎。齊薇琳氣鼓鼓地撇開螓首,不去看他。
眼看著自己的姐姐又躺下了,感覺上確實是疲勞得要命,齊廷玉也知趣地離開,將整個客廳讓給了齊薇琳。
【姐姐她直接就解決了,那麼就等著徐家下手把陳家吞並就好。】齊廷玉心想著,【接下來就什麼 事情都沒有了,剩下的就是…】
就是等自己母親的消息了。
剛想到這里,齊廷玉面色一凝,頓足於此,面色陰晴不定地看著眼前之人。
就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一個灰袍人已經出現在了他的對面,穿著灰色的古舊長衣,雙手搭在袖中,面容古朴,雖然從外形上看還比較年輕,頂多三十歲,但搭配著那一股滄桑古朴好似青藤一樣的氣質,總給人一種年紀非常大的感覺。
而更讓齊廷玉不安的是眼前之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能造成這一點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對方的修為比他高出太多,精神修為的高妙導致一切行為都變得潤物細無聲起來。
而這個人穿得這麼騷包,八成是正道之人,而灰色的話…八成是陰陽軒,論劍閣和太虛宗都喜歡白衣。
“你是誰?”不知道對方的來意,齊廷玉沉聲問道,身體緊繃,做好了逃命的准備,“怎麼會在這里?”
來者沒有說話,一雙混濁的雙目只是盯著齊廷玉,看得他渾身不自在,因為這種眼神他是見過的,別人對自己的姐姐或者母親經常露出這種眼神。
驚訝、不可置信、微微可惜,還帶著一絲絲的探求。
這個人不會性取向不正常吧?!齊廷玉自己的性取向是非常正常的,他對男人沒有性趣,未來也不會有。
“這里是徐家的地盤。”齊廷玉好意提醒,往後退了一步,“你可能走錯了。”
“不~”灰袍人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嘶啞,喉嚨似乎受了什麼難以愈合的傷勢,聽上去極為刺耳,“我找的就是你們。”
齊廷玉頓時更加警覺了,對方說的是不是你,而是你們,就是說他知道自己和姐姐都在這里。
氣氛越來越古怪,就在齊廷玉忍不住要爆發爭一波命的時候,匆忙的腳步聲從後面響起,徐明鐵神色慌張地跑了過來,奮力揮舞著雙臂,如同一個插足別人擊劍的第三者一樣打斷了兩人的對峙。
“少主!這位是陰陽軒邇銜長老。”徐明鐵插到兩人的之間,用身體阻斷了齊廷玉與灰袍人的對視,對著齊廷玉嚴肅地說,“他是專門從陰陽軒主宗趕過來的。”
“是主人請過來的。”
【母親?】齊廷玉眨了眨眼睛。
“是的。”灰袍人說道,“聖子讓我來走一趟,看起來…”
灰袍人邇銜掃了齊廷玉一眼。
“能見到你這種比較特殊的,倒也不是完全的無用功。”
所以你真的有龍陽之好?齊廷玉不禁後退了一步,臉上滿是警惕之色。
“既然是聖子的請求,那麼,我會幫你們解決冥界淵死痕烙印的事情。”邇銜完全不在乎齊廷玉的表現,語氣平靜地說,“至於你們從何而來,之後又要去往哪里,都與我無關。”
“在這里解決?”齊廷玉試探性地問道,一邊揮了揮手示意徐明鐵去把自己的姐姐喊起來,至少不能讓她直接在客廳里睡了。
“當然不是。”邇銜說道,“還是比較麻煩的,需要一些輔助。”
“你們需要跟我去陰陽軒駐地一趟。”邇銜繼續說道,“正巧,那邊也有人要見你們。”
【大概元神初期或者中期…】齊廷玉聽著,在心中做出了判斷,既然對方還需要陣法輔助,而不是隨手抽出,那麼在元神領域就沒有耕耘到極限。
不過自己都沒有反抗的余地罷了。
“是母親嗎?她沒事兒了?”齊薇琳剛推門出來,正巧聽到了灰袍人的話,頓時喜道。
“我不知道。”邇銜搖了搖頭,“我可不認識你們的母親,只不過是聖子喊我過來幫個忙而已,老朽年紀大了心思就淡了,既然是後輩的請求而且也是一件小事,那也沒有不幫的理由。”
“雖然不認識你們母親,但是聖子交給了我一個東西,說是你們看到了就會相信。”
說著,邇銜展開了手掌,露出了剛拿出來的一塊靈石,上面散發著精純異常的靈氣波動,讓齊廷玉感覺到分外得熟悉,而齊薇琳就沒有什麼感覺,只是好奇地看著對方手中的靈石。
“行。”齊廷玉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我們跟你過去。”
邇銜手中的靈石散發出的靈氣是輕靈白蓮之中的,齊廷玉對此極為熟悉,因為就是他第一個發現的並把它交給自己母親的。
若不是自己母親心甘情願,沒有人可能直接將其抽出來,既然對方可以拿出來,說明自己的母親是知道這一件事的,也讓自己兩人過去。
這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更何況自己兩人根本打不過對方,與其橫著過去不如直著走過去。
至於徐明鐵,就實力上來說,湊數都欠奉。
“那就走吧。”邇銜轉過身去,也不怕兩個小輩反悔逃走,“跟上就行了,距離這個地方不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