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慧如是何人?
知性,成熟,優雅。曾經的芭蕾舞者,現在的大學教授。
她是個清雅的人。雖然年紀有些大了,但是一顰一笑流露出的些許風情與經年沉淀,卻是年輕女孩們恰恰缺失的。
她愛盤頭,穿素淨的衣服,動靜間恍惚是民國的大家閨秀。
這個女人的優點全遺傳給了她的女兒。
連枝的相貌七分隨了她,和她一樣能跳舞,對鋼琴很有天賦。兩人也都生的一樣白,一樣秀麗。
只是連枝將那份清秀發揮到極致,便成了清冷。
連枝躺在床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那里還有她和爸爸歡愛的味道。
他們昨天晚上做什麼了?爸爸有沒有抱她,有沒有親她?
連枝胡亂想著。
連天和董慧如如所有久別重逢的伴侶一樣,在客廳里絮絮叨叨說著話。
連枝的門關著,他們以為她在睡覺,便刻意壓低了聲音。
連枝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她也沒有心思去聽。
這份回歸正軌下的平靜讓連枝的喉嚨泛上一口腥氣。
連枝覺得她遠遠高估了自己,也遠遠低估了自己對父親那份激情褪去後的痴戀。
她可以裝作去毫不在意連天的討好,可是她沒有辦法去接受連天的疏離。
一想起連天自昨日就要與她劃清界线的態度,她才發現,她如何能做到置若罔聞?他們二人在一起的任何樣子都會讓她發瘋。
只有被愛的人才有資格放縱,當她感覺到這份愛在慢慢流走時,她如遭天火。
連枝忽然驚恐地發現,在她無能為力的地方,嫉妒便成了她唯一能做的事。
她嫉妒她的媽媽,那個她愛的人的名正言順的女人。
她就這麼在被子里哭著,抱著被子,尋求著上面留下的連天唯一的氣息。弄的筋疲力竭。
有那麼一瞬間,她恨連天,也恨董慧如,更恨自己。
當一份愛太過於炙熱,要麼徐徐燃燒至生命的最後一刻,要麼墜落毀滅到陰暗冰冷的深淵。
“枝枝,還吃早飯麼?”董慧如從外面敲了敲門,想推門進來,門卻鎖著“枝枝?”董慧如又敲了敲門。
“不用了,媽。我困,想睡覺。”連枝悶聲說著,聽起來就像是剛睡醒。
“不要睡太久啊。等下叫你吃午飯。”董慧如說“這孩子。”
連枝覺得,自己或許應該變得真的浪蕩。這樣她就不會因為傷害媽媽而羞愧,就可以正正當當地打著愛情無罪的旗號去勾引著爸爸。
可她不是呀。
她把他愛進骨子里,可她的骨子里還有別的東西,那是從小便鐫刻在她思想中的道德,和媽媽把她撫養長大的感恩。
她自嘲地咧咧嘴角。她太膽小了,敢做而不敢當。所以只能一直逃避。
連枝的睡衣被她自己折騰地很皺,她爬起來,給連天發了一條微信,終是做了決定。
回學校,今天就回去!
她一天都不能在這里待下去了,這會要了她的命。
她想著,開始收拾行李。
“你看,這是我在舊金山的outlet買的ugg的鞋子,只要70刀。”董慧如興致很高地收拾著行李箱。
發現連天沒吭聲,“老連?”
連天從手機上抬起頭,“公司有些事。”他說著,從沙發上起身去了書房。
手機屏幕上。
連枝發來了一條微信。
“我受不了了,爸爸。”
連天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手機屏幕上的少女穿著短裙,笑著勾著他的脖子靠在他懷里。
他眼神無處安放,眼底的陰影怎麼蓋也蓋不住。
……………………
連枝在站台上等高鐵的時候,董慧如給她打來了電話。
“枝枝,你干嘛去了?”董慧如聽起來有些著急。
“回學校了,媽。”一輛高鐵呼嘯而過,模糊了她的聲音。
眼前大片大片連綿的樹在雨後稍微涼爽的風中搖擺,滿滿的全是生機。
“這麼著急?還沒和媽媽正經吃頓飯呢。”董慧如抱怨著。
“中午不是吃了。”連枝笑道。
連枝從臥室里出來的時候,連天已經去上班了,是她和董慧如一起吃的午飯。
紅燒牛肉和西紅柿炒雞蛋。
“怎麼走了也不說一聲呀。”
“學校那邊突然來電話,說是要緊急加排,我這個c位主持人不好不過去。”連枝開玩笑地說。
“那好吧。我有空去看你。”董慧如脾氣很好,她一直很尊重女兒的決定。
“嗯。”
連枝放下電話,臉上笑意全無。
一個名為“Advent”的微信對話框彈了出來:什麼時候回來?
這是她一個學長,亦是追求者之一。
連枝飛快地回著:半小時之後。要不,你來接我?[emoji]
上高鐵之前,連枝回頭看了看,眼睫垂下,呼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