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覓撫上他的胸口,探察到體內的情況後眉尖擰起,真氣暴動,內髒破損得厲害,再不及時救治,怕是無力回天了。
她取出丹藥給少年服下,手指依次點擊他的幾大穴道將那股殘暴氣勁散去,又彈出一道靈力護住其心脈。
伏城周身動彈不得,但能感到那股不堪忍受的痛楚在逐漸消緩,沒過片刻,雖然疼痛猶在,卻可以慢慢支起身子站起來。
來不及感嘆丹藥的神奇,他就聽她冷聲道:“讓你們閣主出來。”
“閣主尊貴無雙,豈是你想見就見。”
嬌娘怒道,她一開始就對這個穿得黑不溜秋的女修沒有好感,見她再次搗亂拍賣會,高聲喊道:
“圍住她!”
嬌娘一揮左手,立刻有數十位護衛躍上拍賣場,手持利劍將姜覓團團圍住。
銳利的刀尖直指面門,她神色不改,冷聲重復道:“讓你們閣主出來。”
黑衣女修的氣場太淡定,即使敵寡我眾,嬌娘以及一眾護衛的額頭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他們不敢動手,也不敢放人走,雙方僵持不下。
“哪里來的小賤人?竟敢動本宮主看上的爐鼎。”
話落,一道白影從三樓俯衝而下,那女子的雙手成利爪狀,向姜覓的胸口擊去。
眾守衛慌忙避開,眼看著合歡宮宮主的手離黑衣女修的胸口不到寸許,下一秒就要掏出一顆血淋淋的心髒。
變故太快,伏城無法閃躲,他眼也不眨地看著那雙利爪朝黑衣女修襲去。
她會死嗎?心里的念頭浮上來之前,卻聽得咔嚓兩聲連響,接著女人尖銳淒厲的慘叫聲震得他頭皮一陣緊縮。
血液濺落三尺,有東西落在伏城腳邊,他低頭看去,是一只被齊腕斬斷的手,切割面平整,五指還是彎曲著的。
姜覓將長劍插回近旁一護衛的腰鞘,看了眼癱坐在地上已暈厥的女人,對嚇傻了嬌娘道:
“我要帶走他,你可有異議?”
“沒有,沒有……”嬌娘垂下頭,根本不敢再看黑衣女修,她顫聲道:
“敢問真君,是否還要見我們閣主?”
“不必了。”姜覓望向身側的伏城,對他道:“走吧。”
姜覓不喜主動殺人,她本想和月閣閣主協商好後帶葉南飛離開,豈料這白衣女人突然衝出來,還想殘忍地挖去她的心髒。
好在經此一遭,料月閣也不敢再阻攔。
“不,真君……”
少年雙眸晦暗,里面有沉沉的情緒,他恨聲開口:
“求你殺了他們,月閣中人作惡多端,為了自己的私利殘害了無數無辜的化妖和人類。這些人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關我何事?”
姜覓轉身,徑直向前走去,“哪怕他們作惡多端,卻從未和我有過糾葛。我殺了他們,只會徒增孽債。”
伏城錯愕,道:“可是……”
“可是什麼?你想殺他們,也不過是為了報一己私仇。小小年紀,倒會使冠冕堂皇的借口,行假手他人之事。”
姜覓倚著月閣大門的門框,面幕之上那雙眼睛清冷透澈,她繼續道:“還不跟我走?”
“是。”伏城垂下頭,這一聲應得既是不甘和憋屈。
夜幕灰蒙,遠山漸次隱沒於繚繞的霧靄中。
手掌下的羽毛柔軟細膩,坐在青鳥背上的伏城望著前方身影瘦削的黑衣女修,心中愕然久久不散。
竟是如此輕松,如此輕松。
月閣,那座凶殘黑暗的囚牢。閣主,他眼中永遠不可逾越、不可撼動的大山。而對於黑衣女修來說,竟是如此輕松的,來去自如。
她如此輕而易舉的,順手將他解救。
青鳥在夜空中疾飛,寒風凜冽,少年下意識攏緊了身上的長袍。
他很膽怯,既有面對強者的畏懼,也有因自身修為低下而生出的自卑。
一路無言,直到幾個時辰後,天將亮時,他們在修真界東方的一處深林里停下。
姜覓扔給少年一個儲物玉鏈,拂袖,一股真氣溫柔地籠住他放回地面。
她道:“你母親所托的,我已做到。玉鏈里有丹藥、靈石,你穿過這片樹林,前方是一座凡人聚集的城池。”
她又道:“只是你的臉太過招搖,即使在凡人界,往後也需小心謹慎。”
性格寡言自持,又因所修功法的不同,與平時相比,能說出最後一句話的姜覓對這少年已是格外關照。
清冷的視线從少年的臉上移開,她拍了拍青鳥的背部,示意靈寵起飛。
她要走了嗎?將他丟棄在這里,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諾大的三界,他能去哪里?
少年驚慌起來。
噗通一下,伏城雙膝跪在地面,他眼底一片晦暗,仰視著姜覓的雙眸卻堅定有神,顫聲開口:
“求真君,收我為徒。”
少年跪下的地方布滿了細碎尖銳的石子,棱角鋒利,能輕易刺破人脆弱的皮膚。
他雙手撐地,額頭一次次砸在石子上,不住地朝她磕頭。
“求真君,收我為徒。”
“求真君,收我為徒。”
“求真君,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