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殿門,一張滿是淚漬的臉撞入他的眼簾,猝不及防,而後這姑娘大哭大喊著直往里衝。
“你把我當什麼了?”
滿殿都是挽月的哭音,手腕被伏城牢牢抓住,她一邊掙扎,一邊哭著質問:
“我等了十多年,一心一意地陪在你身邊,當初你昏迷時也是我衣不解帶地照顧。伏城,你為什麼就是看不見我?”
視线在殿內逡巡,挽月很快鎖定了自己的目標。
大床上,緋色輕薄的紗幔被兩邊的銀鈎勾住,一個女子倚坐在床頭,身形消瘦,臉朝向另一邊不看他們。
即使看不清臉,挽月也知道她是誰,心中猛地騰起一種被伏城背叛的憤怒,大吼起來:
“你為什麼要找她回來?她在你胸口捅了一刀,你還要她!”
伏城眼神一凜,抓住挽月腕子的手驀地收緊,力道之大,像是要將她的手腕生生折斷。
“鬧夠了嗎?”他冷冷開口。
久居高位,氣場自然強大,因念著挽月曾經的幾點恩情,他一直斂了通身氣勢。
可她此時莽撞瘋癲,已踩到了他不可侵犯的底线。
“伏城,你……”被那雙黑眸死死盯住的挽月心頭一顫,聲音小了許多:
“你別這樣,你嚇到我了。”
接著她被伏城一把拽出門外。
“伏城,我把十多年的光陰都耗在你身上了。”
見伏城轉身欲回到殿內,挽月連忙扯住他的袖口,低聲求著:
“你給我個交代。”
“你要我給你什麼交代?”
拂袖甩開她的拉扯,伏城低頭,看著面前低聲下氣的姑娘,腦中恍惚想到他在姜覓面前也是這個樣子。
語氣莫名地柔和了,他說:
“挽月,由始至終我對你沒有過一絲其它的想法,別再糾纏了,這只會讓我生厭。”
語氣再柔和但言辭也是無情的,挽月的眼淚簌簌而下,哽著嗓子:
“是啊,是她救你出月閣,教你修煉,可是我,我也為了救你一度和同族決裂,十年不敢見到親族,你為什麼不看看我?為什麼不嘗試著對我好一點?”
十余年來她也為他付出了許多,不必姜覓少,為什麼就不能嘗試著了解她,喜歡她。
不論是曾經冷然恣意的少年,還是如今風華正茂的青年,都在挽月的心尖刻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痕,她得不到,也忘不掉。
“挽月,這些話我只說一次,你認真聽好。”
再也受夠了她無休無止的糾纏,伏城斂目,他的話一點點將挽月割得遍體鱗傷:
“如果和你在一起,我永遠只會愛自己,但她不同,她是我每天清晨醒來第一眼就想見到的人,她也讓我知道,原來世上真的有感情無可替代,就是她,只要她。”
這一番話矯情又冗長,小姑娘似的,連伏城自己也感到頗難為情,兩只耳朵在偷偷地發燙。
“不是的,不是的。”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水,挽月悲傷地道:
“她只是比我先遇到你而已,感情是不講究先來後到的,她不過是運氣好罷了,如果是我救你出月閣,你也會愛上我的。”
她說:“她只不過比我先遇見你,才僥幸地成了一抹白月光。”
見她如此不可理喻,伏城僅有的耐心消耗殆盡,不再多說,跨過門檻嘭地將門關上。
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不關乎有沒有得到過,也無關時間的先後。
而是這一抹皎潔穿過縫隙,照進了他荒蕪黑暗的內心世界。
他至今無法理解挽月幾次曾在他耳邊講過的,三界內某些男子的做法。
為了緩解痛苦,他們移情到別的女子身上,拿別的女子當替身,懷著對前一個人的愛意壓在另一具肉體上肆意享受。
後面還和替身成了親。
挽月每次提及,以此論證所謂的感情不是講究先來後到,而是講究合適的時候,伏城只覺無比惡心。
白月光就是白月光,愛了就是一生。
更何況,姜覓於他而言,是比白月光還動人的存在。
他寧願雞巴爆掉,也不要插進別的女子的身體里。
正值晌午,外邊天色正好,窗邊的幾片碧綠的葉子盛了陽光,被風吹得沙響。
“覓兒,醒一醒。”
別過姜覓的臉,果真是在昏昏欲睡,伏城掀開被角抱起她往殿外走,低低地道:
“先用了午食再睡,我已經派下屬去找世間醫術最好的大夫了,最遲今晚,今晚就可以為你診治。”
他帶姜覓到後花園里,繁花似錦的花架下,喂了她一碗熬得軟爛的小米粥和幾口新鮮小菜。
沐浴著從枝蔓縫隙里篩下的陽光,姜覓吃了一點東西後,難得精神了幾分。
只是她很少開口同伏城說話。
“覓兒,這些年來是誰幫你沐浴的?”
手指繞著一縷黑軟的長發,他眼神微微莫名,盡量放軟了語氣問道:
“上次沐浴是什麼時候?”
姜覓因他這話感到一絲難堪。
之前一直是隔壁的婦人相助,算下來,她已經兩日未曾沐浴了。
此時她坐在伏城腿上,後腰被他的一只胳膊攔住,身子不得不依偎著他,甚是親密的姿勢。
“嗯,聞起來還是很香。”
湊近姜覓的脖頸處輕輕嗅著,他彎了彎眼睛,“再過片刻,相公帶你去暖池里泡泡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