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你姑姑對葉無憂的了解，還要更早呢。”

　　“小姨……您就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怎麼回事吧……”

　　“這幾年，你姑姑艾雪她老人家玩的可高興了，從你們兩個接觸的第一天就一直在偷偷幫忙，還專門動用了一個叫Knight·Snow的馬甲小號，屁顛屁顛跑到小葉子的小小黑客組織指引他。不然你以為淑女學院的系統是那麼好破的？你以為偷偷離開淑女學院的記錄是隨便就能夠被刪除干淨的？”

　　“啊原來是這樣，我確實有好奇過……”

　　“你好奇過個錘子～”，子盈徹底放開方向盤，右手對著宋萱的腦袋點了一下，而後數落到，“真是膽大呀，居然隨隨便便就敢跟著一個不知根不知底的男人跑出淑女學院，也不怕被人販子賣了或者被綁架。”

　　“嘻嘻，人家身上不是有防火防彈，還能衛星定位的淑女服嘛，就是真的被拐賣了也能馬上找回來的。”，宋萱被子盈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見小姨始終都是一副嘻嘻哈哈與她冰山美人的外型非常反差的語氣，早已經徹底放松下來，“你說姑姑知道葉無憂還要更早，是什麼意思？”

　　“哦，在小葉子還是小小葉子的時候，艾雪還親手抱過他。”

　　“蛤？”

　　“你知道艾雪小時後是被淑女之家的撫養院撫養長大的吧？艾雪小時候住的撫養院也是撫養葉無憂的同一家。即使是現在，她也經常會回曾經的撫養院看看，給那里的小孩送各種禮物。聽她說，小葉子對計算機的興趣似乎也是受她影響的，因為她曾經送過小葉子一台個人電腦。總的來說，對於小葉子，艾雪是完全知根知底的。”

　　“原來如此。”，宋萱默默的點了點頭後又問道，“可是你們為什麼要瞞著媽媽呢？”

　　“因為你母親絕對不會同意這種事情，你和葉無憂第一次眉來眼去的時候，艾雪就派了一波心理學家對宋墨竹做測試，經過一系列看起來毫不相關的問題後，得出結論，她有99.5%的概率會對此事百般阻撓。

　　“這個我想得到，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不讓媽媽阻止這一切呢？讓我繼續在淑女學院里，安安心心做一個聽話文靜的淑女。”

　　子盈聞言深深看了宋萱一樣，將V型梭設置為完全自動駕駛模式後道，“因為我們不想讓宋墨竹毀了你。”

　　“什麼意思？”

　　“你和葉無憂的邂逅並不是偶然的，還記得那天發暑假，接你回家，我說忘記帶控制手環導致你只能維持淑女服粉紅色默認形態離校的事情嗎？那其實是故意的，我自己就穿著貞操服，有貞操服自帶的LadyOS管家的輔助，基本上很難拉下什麼事情。之所以這樣是為了把你帶入小葉子的視野里。”

　　“你母親因為曾經經歷的一系列痛苦的經歷導致她精神方面並不健全，一些基本而相對的概念在她的腦海里是模糊的，比如守護和囚禁。然而她將你視為她在這個世界上最珍視的人，是唯一支持她活著的意義，因此對你的守護欲也就越發無比強烈。如果按照她的意志，對你繼續影響下去，你最終會成為一個看似靈動，但沒有自由意志，只能依賴命令活著的機器。”，說到這里，子盈停下摸了摸宋萱的腦袋，而後繼續說道，“但你千萬不要因此對母親心生怨恨，我可以保證她對你毫無惡意，只是她完全認識不到危害所在，甚至扭曲的認為沒有靈魂反而是件好事，這其實不是她的主張，你一定要記得，你母親的遭遇是極為特殊的，這不是她的錯，她曾經所遭受的扭曲是不可逆轉的，也絕不應該歸罪於她。宋墨竹對你做的一切，無一不體現出她對你無與倫比的母愛，如果她的青春期和別的女孩子一樣正常度過，你贏定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

　　“艾雪為此絞盡腦汁，認為需要找到一個能夠在心理上與你互補的人，對你的精神進行補完，才能抵消宋墨竹造成的影響，這也是你一見到他就能立刻感興趣的原因。而這個人又不能知道補完計劃的存在，否則混入人的主觀能動有可能讓效果大打折扣。葉無憂是經過大量數據計算後確定的最為合適的人選，於是他就進入你的生活了。”

　　“而後事實也證明了，葉無憂的出現對你的影響十分正面，他的出現讓你第一次對母親的意志產生了質疑。在他第一次邀請你偷偷逃出淑女學院的時候，你沒有太多顧慮，甚至欣然答應了，其實那是艾雪認為進入相應的時機，要求淑女學院偷偷對小葉子開放的漏洞而已。而之後幾乎每一次他在淑女學院的系統中取得進展都是艾雪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放水的結果？唉？別一副失望的樣子好不好？你的小男朋友也是有兩把刷子的，之前虛擬淑女學院app的漏洞確實是他自己發現的，不過他發現以後艾雪自然也就跟著發現了，只是為他脫了幾個月才修補而已。”

　　…………

　　“子盈中午會把宋萱接回來。”一間彌漫書香的書房里艾雪面對宋墨竹，蹺著腿坐在厚重的木質辦公桌後，手里擺弄著一卷古老的羊皮紙卷軸漫不經心的陳述道，充裕的陽光由一整面朝南的玻璃幕牆外灑在木質地板和北側的書櫃牆上。

　　就是在這個書房里，宋軒將四季重工的規模一步步擴大，當時他就在像宋墨竹現在這樣坐在辦公桌前處理公事，而宋墨竹則是跪在辦公桌的右側，隨時准備侍奉將她囚禁的主人。

　　宋墨竹坐在辦公桌的另一邊，雖然年事已高但是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六十多歲的她從沒有做過拉皮手術，眼角和額頭上仍看不見一絲鄒紋的存在。

　　多年來她的身體在監禁服的長期調教下仍然保持著挺拔的乳房纖細的腰肢，如果用眼罩遮住她那雙深邃的雙眼，那麼人們絕對會認為這是為二十三四歲的少女。

　　隨著女兒宋萱逐漸長大到這個年紀，她幾乎快要看起來和女兒一模一樣了。

　　宋墨竹的身後站著幾名合成人，手中正握著鎖在宋墨竹頸部和四肢的鎖鏈，對此她早已習慣多年，她手里的筆始終在各種文件上不斷批閱書寫，完全忽略了合成人的存在，也仿佛沒有聽見艾雪在和她說話。

　　“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個小伙子，她的男朋友。”

　　聞言宋墨竹終於抬起頭來，陡然間站起身，帶動身上的鎖鏈發出嘩嘩聲，手里的筆隨之滑落在鋪滿桌面的文件堆上，她開口問道：“什麼男朋友？”

　　“你女兒在大學里認識的。”艾雪沒有告訴宋墨竹兩人早在三年前就已經結識的事情，她將羊皮古卷放在身體右側的虛空中，卷軸隨後便消失不見————此時宋墨竹書房中的艾雪只是個全息影像，“我幫你把關過了，小伙子人絕對沒問題。”

　　“胡鬧，誰要你擅自主張的？宋萱太小了，這對她絕對沒好處，你怎麼知道那個男的究竟怎麼樣？”

　　“太小？你可曉得自己女兒已經多少歲了？你要管她一輩子？”

　　宋墨竹懶得再和艾雪多說什麼，她甚至想要現在就切斷和艾雪的全息通訊，可惜這個通訊裝置是艾雪在二十年前安裝的，目的是方便隨時確認宋墨竹的精神狀態，當時她剛剛從宋軒的魔掌中被解救出來，精神狀態極其不穩定。

　　因此這套裝置只能由艾雪單向操控，雖然兩人相互之間可以互相致電，但是只有艾雪那邊才能掛斷，就算她現在離開這間書房也沒用，因為全息裝置遍布整座宅邸，即使是在花園里、樹林里、水池里，艾雪的影像都能徘徊在宋墨竹身邊。

　　宋墨竹拿起放在書桌一側的控制女兒淑女服的控制手環，就要啟動宋萱淑女服的視野共享功能，看看女兒現在在做什麼，“啊～”宋墨竹剛拿起控制手環就仿佛被其電了一下，纖手一抖，將控制手環丟出老遠，同時又一次引發鎖在她手腕上鎖鏈的嘩聲。

　　“現在不允許你碰控制手環，否則我就只能用你的監禁服來懲罰你了。”艾雪坐了個微不足道的手勢，隨後一位合成人女仆走進書房，將那枚控制手環取走，隨後便出去了。

　　“有的時候我真覺得這根本不是我的房子，其中的一切都有你指揮，我不過只是住在里面的金絲雀，而且還被捆綁住翅膀，拴住腳鏈永遠沒辦法飛出去，你干脆重新給我鎖上頸手枷好了。”說道這里她將雙手抬起筆劃至頸部兩側，作出一個被頸手枷鎖住的動作，自始至終宋墨竹都保持一個單一聲調語氣沒有絲毫起伏，仿佛沒有任何情緒。

　　“又來了……冷靜！這麼多年來難道我不是無時無刻在想辦法解除宋軒在你身上下的禁止嗎？”艾雪苦笑了一下，“今天的重點議題是你女兒，宋萱她已經是個成年的大姑娘了，女兒長大了必須要放人嫁出去，總不能一輩子都關在淑女學院里，就算是淑女學院也有畢業的時候，等到畢業以後呢？等到人家三十多歲人老珠黃？當一輩子你的乖乖女？”

　　宋墨竹閉著眼睛，試圖將艾雪的影像從自己五感中屏蔽。

　　“你要像宋軒禁錮你一樣禁錮宋萱嗎？你總不想成為你自己最痛恨的人吧？”

　　“那也不是這樣……”這句話終於讓宋墨竹受到些感染，她的思想似乎有些松動。

　　“那是哪樣？”

　　“宋萱還不到二十歲，什麼事情都不是很懂，你能保證我女兒看中的人一定是好的嗎？宋軒在做出喪盡天良的事情之前，從沒有人覺得他不陽光不友善，你怎麼確定那人不是抱有什麼目的接近我女兒的？”

　　“我可以保證，因為我觀察過，我做過精神指數的測量，在他很小的時候我就接觸過他，不管你擔心什麼我能擺正根本不存在問題。”艾雪深吸口氣喝了一口合成了送來的飲料後開始發表自己的長篇大論，“總之你病態的保護欲根本不適合宋萱的健康，這一點我給你請的每一位醫生都分別強調過無數次，這些年如果不是我一直在干涉你的行為，你女兒早就廢了。這次的事情也是一樣，如果你依然油鹽不進，為了宋萱，我迫不得已只能暫時切斷你的宅邸和外界的聯系，再給你找個心理專家做開導，如果有必要我整的會給你重新鎖上頸手枷，甚至把你關在地下室關一段時間，寒假把宋萱接到星州的危月島過，而且還會告訴她你在接受心理輔導。”

　　“你看看這個。”，艾雪揮了揮手，全系形象中出現一道粉色乳膠緊身衣白色長手套細高跟長靴的身影，長得和宋墨竹幾乎一樣，只是那因為高興而顯得紅撲撲的臉蛋上呈現出從未出現在宋墨竹臉上的歡笑，“二十年來，你有見過自己女兒這麼開心過嗎？她和那個男孩在一起的時候笑的就這麼開心”

　　宋墨竹沉默良久，而後從辦公桌前站起身在書房里來回踱步，接著徑直走出書房，又一路走出屋子，最後在花園里繞著噴泉漫步，其間艾雪的影像仍然維持坐姿，但始終保持同宋墨竹之間的相對距離不變。

　　“讓宋萱帶那個孩子回來看看吧……”半小時後宋墨竹嘆口氣轉身說道，“如果我覺得不行……”剛才全息投影里女兒臉上的笑顏是她此前從未見到過的，這給她的內心以極大震撼。

　　不禁思考，自己過去近二十年出於對女兒的愛而做出的一切嚴厲要求真的對女兒有益嗎？

　　難道真如艾雪所說，自己其實心理上真的不完整嗎？

　　女兒在自己的周全安排下真的幸福嗎？

　　宋萱那演繹而出的此前從未見過的笑容，多年來第一次令宋墨竹的內心產生反思。

　　“你要是覺得還是不行我就把你關起來。”

　　“…………”

　　“放一萬個心吧，墨竹。”艾雪的影像站起身走到宋墨竹身邊，伸手在宋墨竹被黑色的口罩覆蓋的臉上虛無縹緲地撫過，“從一開始，我就把宋萱當作自己的女兒看待，難道你還怕我對自己女兒不利嗎。”確實，作為一名同性戀者，艾雪的膝下無兒無女，一直以來她都是將弟弟艾北海和賀子盈的兒子以及宋墨竹的女兒當成自己的兒女照顧。

　　“這我都知道……只是………”

　　“沒什麼好只是的，你就是缺個心理專家，等下我要合成人女仆給你打一劑鎮定劑就什麼事情都沒了。”

　　“求你別開我玩笑了……”宋墨竹終於露出笑臉————雖然是苦笑。

　　在這個世界上艾雪是唯一一個能將宋墨竹治理得沒有絲毫脾氣的人，這座位於天心苑的宅邸雖然法律上是宋墨竹的財產，但其背後的每一件時候背後真正主人其實都是艾雪才對，因為整座宅邸以及園林花園中的互聯網設備，艾雪都有最高的控制權限，所有的合成人都只在不違背艾雪的意志的前提下聽從宋墨竹的指令。

　　理論上來說，在監禁服的約束下，宋墨竹的肉體和生命都是屬於艾雪的。

　　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因為艾雪的善良、仁慈、友愛，艾雪很容易就可以直接將宋墨竹完全控制，艾北海根本沒必要交還四季重工董事長的位置，艾雪只需要確保天心苑的宅邸永遠不會有外人接近，宋墨竹就會在地下室里被迫陪著三十幾台合成人玩模擬女囚的游戲直到天荒地老，而且機器女囚們永遠會根據程序，想方設法給宋墨竹找無窮無盡的麻煩。

　　那樣的話宋墨竹不過是被動地將主人從宋軒換成艾雪而已。

　　但艾雪並沒有這麼做，也從沒這麼想過，她要淑女之家全力破解宋墨竹監禁服上的禁制，尋找全球最好的心理醫生幫助宋墨竹走出最初幾年的心理障礙，幫宋墨竹奪回本該屬於她的四季重工的繼承權，在必要的時候修正宋萱的成長軌跡，對此宋墨竹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沒有艾雪，她的結局不過就是在宋軒給她打造的地下室里安安靜靜地結束她受到漫長囚禁的作為性奴的一生，甚至沒有任何人會知道這件事情，這個世界上曾有一個叫宋墨竹的女子來過，宋軒則永遠逍遙法外，被後人視作可敬的先驅。

　　“這才對嘛，別整天板著臉，不過還是笑得太難看了，不跟你開玩笑了，等到下午一切都會讓你滿意的。”說到這里，艾雪做了一個手勢，隨後其形體突然消失在空氣中，是她終於命令合成人切斷與宋墨竹之間的全息影像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