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黑心老人果然險惡,正如玄伶所預料的那般,陳婉月身上還被其於暗中下了數種極為陰毒的蠱物。
師徒二人於祛蠱拔毒中,自有諸般旖旎,此間倒也不宜多談。
只說後來玄伶再往那御劍門遺跡探查,見到了天邪子與黑心老人墓中所余下的那兩具朽壞難辨的屍身。
替徒兒昧下了二人身上財貨的玄伶倒也干脆,將那遺骸化為灰燼後,便向外界放出是自己殺滅了二人的消息。
知曉玄伶本事的寧州元嬰期存在們,倒也沒多懷疑。加上寧衡二州此時處於戰時狀態,處在對抗古神教第一线的化塵教還將此事大加宣傳。
一時間種種關於玄伶仙子劍斬元嬰魔修的風聞流行於世,那些整日憂心魔道入侵的修士們卻也因之而小小振奮了稍許。
另一邊,被玄伶當成了心頭肉的陳婉月,終是得了師傅一句“不到築基,不得下山”的誡命,體驗了一把倪旭欣的禁足生活。
五載光陰,倏忽而逝。
玉虛峰,內門弟子洞府。
“你,你真是月姐姐?”
白露的目光里滿是震驚之色,一雙可愛的大眼睛在面前這個姿容可稱絕世的女子身上掃了又掃。
不提那美麗到足令女子都為之心傾的容貌,眼前這女子,確實與陳師姐有幾分相似。
“怎麼啦?才幾月不見,露兒師妹就不認識姐姐啦?”
陳婉月刮了刮白露那秀氣的小鼻子,大抵是修煉過早的緣故,這丫頭明明已經快二十歲了,卻還是一幅十三四歲的女孩模樣。
“月姐姐,你這是,築基成功了?”
白露這時卻也察覺到了陳婉月身上那股迥異於煉氣期的靈力波動。
據說修士大境界突破成功時,會經歷靈氣灌體,洗滌肌膚筋骨,在這個過程中只要修士加諸引導,便能以此改易形貌。
故而修仙者中,一般境界越高,形貌便越是美好。
即使是那些底子極差的修士,只要有心,成就元嬰之後,多半也能有中人之上的容貌。
“嗯,所以此番,我便來請露兒師妹一同下山咯。”
說話間,陳婉月玉手一翻,抓著一張委任狀在白露眼前晃了晃。
“雲汐巡閱使,月姐姐莫非是來找我作錄事官的?”
白露久在內門,對這委任狀熟得不能再熟了。
按制,星河弟子進入築基期後,皆需往寧州西北道屬縣駐扎三年,稱為巡閱使。
巡閱使有屬吏一員,稱為錄事,由充任巡閱使的弟子自行選任。
眼見白露在思索猶豫著什麼,陳婉月似乎猜到了她的些許心思,只是眨了眨那雙勾人的美目。
“是凝霜師叔找我說的哦,露兒師妹不用擔心。”
白露心頭被凝霜這兩個字眼一刺,神思回轉過來。
“那便再好不過了!月姐姐請一定帶上我!”
陳婉月聞言淺笑著點了點頭。
“對了,月姐姐到時候你一定得給我說說築基時是如何牽引靈力的,露兒也想變得像你一樣好看。”
白露終於把在心頭憋了好久的話說了出來。
“其實,我沒怎麼牽引的......”
陳婉月低聲喃喃道。
且說這修士築基,分為聚靈、成基、灌靈三個階段。
聚靈階段,她靠著宗門補貼以及英傑會得來的六顆築基丹,輕松完成。
成基階段,水天靈根強大的靈力親和,讓她沒費什麼功夫便在自己的丹田之內叩開了玄關一竅,開辟出了虛界紫府。
而灌靈階段,她更是沒花什麼功夫,只運轉了一遍《大樂飛升經》的築基篇功法,那狂涌入體的天地靈氣,便被功法自行引動,去改易她的肌膚筋骨。
是以若是她有什麼築基“捏臉”的訣竅,除了那本聽起來便很不正經的天階功法《大樂飛升經》之外,還真是一點也無的。
看來只能到時候,臨場發揮了。
她在心中暗忖道。
————
雲汐城,城周百余里,近百萬修士凡人雜處其間,號為西北第一大城,乃是寧州西北道大行台駐地。
雲汐巡閱使府邸。
“露兒師妹,本月忘憂湯的領用情況如何?”
陳婉月在呈報邪異事的雲汐縣塘報上簽過了字,飲了口玉杯之內公孫家特意遣人送來的盈手露。
“當領二萬七千劑,實用二萬三千劑,差額四千劑,月姐姐可要簽字?”
白露已跟著陳婉月做了近兩年的巡閱使錄事,這每旬一次的公文批紅程序已是熟得不能再熟。
“簽了罷,這些凡人不願少衍子嗣,我們也是無法的。”
陳婉月揉了揉眉心,心底生出幾分無奈。
在寧州西北道這個星河劍派的勢力范圍內,除了巡檢本縣邪異事外,控制本縣丁口規模亦是巡閱使的職責之一。
這忘憂湯便是宗門控制人丁規模的手段,按制,凡人年三十,育有二子以上者,則需赴官府領用忘憂湯,唯五世中出過有靈根者,不在此例。
服過忘憂湯後,凡人便失卻了生育能力,而寧州西北道又有男女年十八下不得成婚之律令,是以若是凡人皆能按制領用,則域內丁口便能不再增長。
丁口不增,則凡人與修仙者皆能得到相對寬裕的生活資源,寬裕則有余,有余則能消費。
是以星河治下的鄉社手工業亦是繁盛,女子在家庭中話語權比之他處高出不止數籌。
與經濟寬裕和控制丁口的政策相伴的,是這寧州西北之地風氣的開放,在這里,子女之冠姓不拘父母之族,而男男、女女結為姻親亦非異事。
今日寧州西北十二郡的士民安樂,卻有半數因由要系在這小小的忘憂湯之上。
“月姐姐卻也不便憂心這忘憂湯領用不足之事,這雲汐縣的畫策丁口是千五百萬,現今只千二百萬,便是這數年間有些增長,也無礙巡閱使考績的。”
白露見陳婉月面露憂色,忙出言寬慰道。
陳婉月只是向她一笑。
“此番我卻是沒有露兒妹妹看得明白了,今日可還有什麼要緊之事?”
“公孫郡守還有一封密報,說是在五柳鄉查到些妖人行跡,那邊不僅上千少年男女被人采去了元陰元陽,幾支前去探查的鎮撫兵也都陷在里面了,他希望我們能夠幫忙查查。”
白露將一張信紙遞上。
陳婉月細細看了那信上內容,思量片刻道。
“這次只怕又是那假合歡宗作亂,回報公孫郡守,過幾日我會親自處理此事。”
陳婉月理了理案牘,從侍女呈上來的果盤里,抓了顆朱果塞進口中。
“我先下值了,若是還有什麼要事,露兒妹妹用傳音符玉找我便好?”
白露早習慣了這位喜歡遲到早退的巡閱使大人,點了點頭打趣道。
“月姐姐可是又要做買賣去了?”
陳婉月笑了笑,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
“師姐的丹香閣就要開張了,露兒妹妹要不要將上次那一千靈石入了股,師姐分你一成干股如何?”
“才,才不要。”
白露臂上突兀地被某人的溫香軟玉撞了下,師姐那誘人的體香亦是吸了滿鼻,臉上沒來由地一紅,本能地想要拒絕。
“那還真是可惜呢。”
陳婉月撩起鬢角的幾縷發絲,挽到耳後,作勢便要離去。
“等一下!”
“給你便是了。”
白露將一個儲物袋塞到陳婉月手中,轉過身子不去看她。
“謝過師妹了,那邊還在等我消息,我便先去啦。”
陳婉月見白露師妹耳根微微發紅,心說還是別再逗她,便掩過門離去了。
房間里。
白露俏臉微紅,美目盯著茶盞幽幽出神。
小手觸在臉頰上,那不同往常的溫度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又憶起了方才師姐鼻息噴在耳朵上那種癢酥酥地感覺。
我這是怎麼啦?
我明明,明明是喜歡男孩子的。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