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洗完澡,打電話
如果班主任是一種游戲里的怪物,那窗戶外就是他們的刷新點。
午休結束,陳嶼照常去叫醒他的祖宗們,這次卻偏不從前後門進,非要站在他最喜歡的窗外瘋狂敲玻璃。
他臉上架著金絲眼鏡,眼神銳利,“這書誰的?拿開,不小心倒下來砸到人怎麼辦?”
尚清額頭被壓出一個淡淡的紅印,剛睡醒反應遲鈍,坐在座位上反映了幾秒,才應聲去把他放在窗台上的書挪下去。
“尚清,你把書放這兒干嘛?”陳嶼問。
昨天趕走那個表白的外班人之後,尚清躲瘟一樣氣衝衝地去關窗。
結果一個用力過猛,直接把它拉壞了,現在不能完全合上,嚯嚯地往里灌冷風,像個牙齒漏風的老大爺。
中午見岑有鷺冷,他就靈機一動把自己疊在一旁的書摞在缺口那兒擋風。
當然,前因種種並不能說出口。
於是他用尚且懵著的腦子應答說:“放不下了。”
“……”陳嶼一推眼鏡,指了指他被搬空的課桌抽屜,“老師是近視,不是瞎了。”
岑有鷺剛醒,聽見這段對話也推測出前因後果。雖說是自己引起的,但她還是沒忍住,很不厚道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在陳嶼也只是隨口一問,他知道這個年紀的男生腦子里裝的東西介乎於外星與地球之間,卻讓兩類人都無法准確破譯,因此並未深究,監督他把書全都拿下來便離去了。
尚清平日里又拽又酷,岑有鷺難得看他一臉懵的吃癟,心情很好。她從課桌側邊的百寶袋里掏了兩顆她最喜歡的巧克力,轉身扔在尚清課桌上。
“賞你的。”她說完,飛速轉回身體。
讀作“賞賜”,寫作“感謝”。
尚清知道她的狗脾氣,頗為意外地唔了一聲,將兩顆糖裝進口袋里。
“真是難得。”
因為午休時心知肚明的互動,兩人之間氣氛前所未有的和諧,一天下來竟然沒有吵架拌嘴,中途岑有鷺去辦公室抱作業,尚清居然還搭了把手。
連黎允文都忍不住在校門口與她感嘆,“這簡直就是霍金跳鋼管舞——不可思議。”
岑有鷺別扭道:“還行吧,其實他這人某些時候還挺人模人樣兒的。”
不愧是好友,黎允文敏銳地從她語氣中察覺出某些正在變化的情愫,眨眨眼,“哎——有情況?”
“沒有!不是!不可能!”
岑有鷺想起前幾天,就在同樣的位置上,她才信誓旦旦地說“腦殘才喜歡他”,現在要是變卦了,那不是赤裸裸地打自己臉嗎?
就,就算變卦,也不能這麼快……太沒骨氣了!
“好吧。”黎允文遺憾地搖搖頭,“其實剛開學的時候我還覺得你倆挺配的呢。”
“哪兒配了。”岑有鷺說,語氣分不清這是疑問還是質問。
“樣貌、家境、成績……哪兒哪兒都配,就連脾氣都這麼像。可惜你這個脾氣就得找個受氣包,找個和自己一樣的也不太合適。”
“那也不一定,受氣包光挨打了,沒意思。還是又會反抗又會裝乖的好。”
她腦海中浮現出夢境里的尚清,按著她操的時候是真不讓她,但是抱在一起的時候又乖得不行,還會委屈巴巴地用頭發蹭她……簡直就像一條馴服的大狗。
想到這里,岑有鷺心防一懈,脫口而出一個困惑她多日的問題。
“小黎,你說,人會不會因為幾場……額,美夢,就移情被她夢見的人啊?”
“啊?那不傻逼嗎?”黎允文語出驚人,長了雀斑的可愛臉蛋顯露出一絲困惑。
“夢哪兒能當真啊。再說,夢里的性格也不一定就和現實一樣啊,萬一只喜歡夢里的性格,結果移情之後發現人家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直接夢滅。”
“……”岑有鷺升起一種心虛的憤怒,鄭重地點點頭,“你說得對。”
良言雖苦,卻有強效。
回家後岑有鷺感受到一種久違的平靜,終於完全回歸平常心,不期待也不逃避。
甚至主動聯系尚清,把需要他准備的道具與需求列了個名單發過去。
非常公事公辦,她非常滿意。
過了半分鍾,對面回來了消息。
狗尚清:【有個道具不是很清楚,方便打電話嗎?】
平靜立刻被打破,岑有鷺現出原型一樣騰的一下從辦公椅跳到地上。
嗯嗯對的沒錯我最牛逼:【等一下!我先去洗澡。】
狗尚清:【嗯。】
好吧,她承認,碰見尚清她還是沒辦法放平心態,總是在暴怒和流水之間橫跳。
隔著屏幕打字還好,無論發生了什麼尚清都不會知道,但實時的電話就要命多了。
岑有鷺下意識想逃避這個尷尬的境遇,光著腳丫在房間內焦躁地啪嗒啪嗒走了幾圈,眼見時間流逝,才拖無可拖地進了浴室,用生平最慢的速度,幾乎把自己泡皺了才擦干身子。
她用手抹開洗漱台鏡面上的霧氣,盯著里面的人。
鵝蛋臉桃花眼,瞳孔是淺淡的琉璃色,皮膚光滑白皙,被浴室悶出一點的粉色——這樣可愛漂亮的皮囊,怎麼就會做那麼猥瑣的夢呢?
她給自己打氣道:“別緊張別緊張,打電話而已,人夢分離!”
如此念叨幾百遍,岑有鷺深吸一口氣,壯士斷腕般走出浴室,拿起手機,心一橫,在聊天軟件中發起了一個通話請求。
無機質的等待音在聽筒中響起,岑有鷺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瞳孔睜大,濃密細軟的睫毛還掛著浴室里濃郁的水汽,被壓得微微往下塌,在瞳孔上方投出一片不斷顫動的陰影,看上去像某種極易受驚的小動物。
對面隔了一會兒才接通電話。
“喂。”尚清說。
他原本清朗的聲音摻雜進了輕微的電流聲,顯出幾分近似成年人的低沉磁性,隔著聽筒貼在岑有鷺一側耳廓上,微微震顫,帶起一點滾燙的溫度。
岑有鷺為表自己堅定的不受蠱惑的立場,先發制人,“怎麼這麼久才接?”
“哦,在洗澡。”語句之間像是充斥著朦朧的水霧,含糊而濕潤,“你太慢了,我等得無聊就也去洗了一個,結果還沒洗完你就打過來了。”
每一個字都沒說錯,心里有鬼的岑有鷺聽來,卻像是兩人一起洗了個鴛鴦浴一樣。
岑有鷺幾乎是立刻回憶起了夢里尚清赤裸的上身,和勃起的性器。
她甚至還能想起他結實的肌肉間擠出的每一寸溝壑以及細膩的肌膚紋理帶來的宛如瓷器般的手感。
岑有鷺心跳加速,下意識兩腿夾住被子。
天呐,別想了!她現在很像一個猥瑣男!
岑有鷺拍拍自己的臉頰打掉那些聯想,剛要假正經地開口,就聽見一聲玻璃門劃開的聲音。
緊接著,一串清晰的拖鞋聲響起。
不知為何,兩人都沒說話。詭異的沉默中,呼吸聲漸漸同頻,她甚至能聽出那雙拖鞋因為沾了水,拍打在瓷磚上激起的陣陣水聲。
有點像做愛時陰囊與陰戶隔著淫水相撞的聲音。
隨著水聲的頻率,在夢中有了點經驗的岑有鷺下意識縮緊了花穴,濕膩膩的拍打聲不僅敲擊著她的耳膜,還撞擊在她空蕩蕩的身下。
腳步聲從悶悶的回響轉移到了一個開闊的地方,岑有鷺紅著臉猜測,應該是尚清從浴室中走出來了。
不等她松口氣,電話那邊又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尚清因為彎腰而粗重了一下的呼氣聲,還有某種松緊帶被扯開後又回彈在肌膚上的啪的一聲。
……原來他剛才是裸著和自己打電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