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之後,林路和駱華風之間沒再出現大的誤會,兩人磨合著倒也把日子過下去了,轉眼他們結婚一年多了。
這期間,林路完成廚藝學校的課程,在老師和同學的推薦下,偶爾做一些臨時工;駱華風開始帶博士;方菲打理著家族生意,頻繁往返於祖國大陸和舊金山之間;王燦在課余一直堅持研究男男幸福;沈科讀完碩士繼續讀博深造,導師仍是駱華風,他和方菲的感情一直很穩定;小胖和宋佳薇那邊,因為一個學長的介入,兩人分了手,小胖去了澳洲發展。
一天,林路接到了哥哥林旭的電話,林旭說准備帶媽媽和老婆孩子到美國旅游,還說媽媽想見他和駱華風。
林路每次想起和家里出櫃的情形就很難受,他問林旭,媽媽是怎麼想的,是不是接受了他的取向。
林旭沒有正面回答林路的問題,讓林路和媽媽見了面再說。
林路把媽媽和哥哥一家來美國旅游的事告訴了駱華風,駱華風沒說什麼,和林路一起請他們在餐廳吃了飯,還請他們到家里坐了坐,氣氛一直很友好,友好得林路覺得不安。
參觀過駱華風的豪宅後,李萍很快重新加了林路微信,說想到他家里住幾天。
林旭一直和林路還有聯系,有時他會找林路幫忙海淘一些東西,林路都幫著買了,於是他知道了林路的地址。
他打聽了一下,發現林路住的地方房價昂貴,是寸土寸金的富人社區,他知道以後,李萍自然也知道了,於是母子倆打起了算盤。
幾年沒見,林路心里仍對媽媽保有一絲想念,但對於李萍態度上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有點難以相信。
他打算單獨和她見一面,弄清她的想法,於是他回復說住幾天不合適,約她在外面見面。
李萍沒理會林路的拒絕,過了兩天直接帶著行李站在了林路家門口,專門挑了只有林路一個人在家的時候。
“媽,你怎麼來了?”
“我不是跟你說過要來住幾天嗎?這房子這麼大,還沒有我住的地方啊?”
李萍一邊說一邊進門,林路只好讓她先到客廳坐。
他不知道媽媽的不請自來會讓駱華風有什麼反應,肯定不會是很好,同時他也很擔心媽媽做出什麼讓大家更尷尬的事情造成無法預料的後果,所以他不是很希望她住進來。
“媽,你住進來真的不合適。這樣吧,你先休息一下,待會兒我把你送回酒店。”
“你是我兒子,我在你家住幾天怎麼了?小路,你可不要嫌棄媽媽老了。”
“我還沒和Leo商量你就過來了,這是他的房子,你總得尊重一下他的意見。他媽媽來舊金山的時候也是住的酒店,沒有在這兒住過。”
“你們都結婚了還分你的我的。對了,你們這事兒千萬要對小寶保密,一定要說是好朋友。我看駱老師人挺好的,高高帥帥的又有涵養,對小寶也耐心,恐怕意見最大的就是你了。小路,我過去對你說的話可能重了點兒,說的時候我其實是很傷心的,現在看到你過得這麼好,我心里也沒那麼多不舒服了,你們倆的事我就承認了。你爸還沒想通,不過他就那樣的脾氣,你別想太多。”
“媽,你是怎麼想通的?”林路覺得很奇怪,他之前已經做好了一輩子都不被父母接受的准備。
“時間一長自然就想通了。來了舊金山幾天,這里的氣候我還挺適應的,現在我退休了,趁還走得動來享享你的福,這福我也不是白享的,我會幫你們做家務。你和駱老師感情不錯,你去和他說說,我想他也不會拒絕我這個老太婆來住幾天。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開口,我去跟他說。他不是要下班了嗎,我就在這兒等著,一會兒去跟他說。”
李萍喝了一口果汁,繼續說:“對了,我想把小寶也接過來住幾天,你哥和你嫂子難得出來旅行,也讓他們過過二人世界。現在政策寬松了,他們想再要一個孩子,我們小寶就要變成大寶咯。我還想著等小寶再大點就讓他到美國來讀中學,剛好你在舊金山,駱老師又是名校教授,你們這麼好的條件,最好小寶來美國讀書就住你們這兒,你是他親叔叔,一定要好好照顧他。你哥兩口子收入都不錯,該出的費用他們都會出,但生活費你們也不要定得太高,如果小寶來了美國,我和你爸肯定是要補貼他們的。”
林路聽完覺得深深失望,原來這才是媽媽和他恢復聯系的真正目的。
他按捺住失望問到:“媽,小寶才四歲,你就考慮到那麼久以後的事了?我都不確定以後和Leo之間會是什麼樣,你就把這些都安排了?”
“你從小就只知道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人際關系要從小培養。你是不知道,現在的小孩想讀好一點的小學,四歲就要開始排號報名,到了六歲還不一定排得上。有你爸的關系在,小寶想上什麼小學倒是可以隨便選,但你爸快到退休年齡,不知道小寶選中學的時候還靈不靈。駱老師又有人脈又年輕有為,考慮來考慮去還是讓小寶美國到讀書合適。你還可以發揮讀書的特長,給他輔導學習。而且我辦了十年簽證,以後每年都會到你們這兒來住,幫你們維持感情。你們之間恩恩愛愛,我絕不干涉,你們要是有什麼爭執,我還可以從中調解。你想啊,我在這兒肯定是向著你。”
林路握著拳沉默了一會兒,語氣堅決地告訴李萍:“媽,你說的這些不現實,我沒有辦法答應讓你住在這兒。走吧,我送你回酒店。”
李萍的臉立馬拉了下來:“林路,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供你吃供你穿供你留學,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媽,走吧。”
“別叫我媽!我今天就在這兒不走了,等駱老師回來看他怎麼說!我為你吃了那麼多苦,為你犧牲付出那麼多,現在要享一下你的福你就不干了,你真是太不孝了!”
林路提起李萍的行李站在她面前,克制著不讓眼淚流出:“媽,我在等你,不要做讓我們大家都難堪的事。”
李萍拿起杯子就把果汁潑到林路臉上:“不要叫我媽!真不知道當初為什麼要生下你!”
林路把臉上擦干,給林旭打了電話:“哥,你勸勸媽,讓她回酒店住。如果……如果她不走,我會報警。”
李萍一把搶過林路的手機摔在地上,狠狠給了林路一耳光:“你這個不孝的東西!你這個惡心的同性戀!居然想把我趕出去,有本事你馬上給我報警,讓警察來評理,讓他們看看你這個混賬東西是怎麼對待父母的!”
說完,李萍抓起客廳里的東西就開始砸,邊砸邊罵,林路為了制止她只好擋著她任由她打罵。
林旭過來把李萍勸走了,李萍走之前嚷嚷著要和林路斷絕關系,林旭還在旁邊批評林路:“你怎麼和媽鬧成這樣,我對你太失望了!”
“哥,我們暫時不要聯系了。”
“別叫我哥!”
李萍和林旭走後,林路開始收拾客廳,收著收著他捂住了臉,眼淚順著手掌流下,他對親情的最後一點期望,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