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暑假快結束,眼看就要回去上學了,很少有機會和三哥待上一個多月,加上才和林路玩到一塊兒沒多久,她舍不得走,於是有天吃過晚飯,她到書房跟三哥說想在舊金山多留一段時間。
駱華風沒有縱容她,讓她好好念書。
想法被駁回,小妹嘟著嘴撒嬌:“我不想和你們分開嘛,不然你休假的時候和林路哥哥一起來A市找我玩吧。我喜歡林路哥哥,他會陪我玩,會給我做好吃的,我和他講關於媽媽的事,他會認真聽,他說他也喜歡媽媽,我就講了很多,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你們怎麼說起這些事了?”駱華風皺了一下眉。
“那天他邀請我來做布丁,我也不知怎麼就和他說起了媽媽,他一直安慰我,說不是我害死媽媽的。他說了之後,我突然就安心多了,後來我還和他講了一些家里的事。對了,他還說和你在一起之後就只喜歡你一個人哦。如果以後你想回來看爺爺了,你一定要帶他一起哦,爺爺和爸爸都想見見他呢。”
駱華風聽了之後眼神逐漸變得陰沉,這段時間對林路寬容了一點,他就又開始玩弄心機了。
晚上駱華雲把小妹接走後,林路跟駱華風感嘆:“琴琴後天就回國了,還挺舍不得她的。”
駱華風冷冷地看著林路:“舍不得她?你冠冕堂皇地找理由慣她,利用她打聽駱家的事,慫恿她說服我回駱家。我就說你為什麼要退禮,原來是想從駱家得到更多,這麼好的機會你怎麼會放過?”說著,他揉了揉太陽經:“我今天沒心情和你算賬,如果再發生類似的事你就滾蛋,以後玩你的把戲之前多考慮一下被我知道的後果。”
面對這些罪名林路已經麻木了,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默默看著駱華風走開。
林路在臥室發呆,沒多久他就聽到客廳傳出了吉他聲,《You Are My Sunshine》,原本充滿陽光的調子卻被彈得很悲傷。
駱華風一邊彈吉他一邊喝著威士忌,想用這兩樣東西壓制內心的情緒。
到紐約的第一年,安娜忌日那天,他帶著滿腔的陰郁和暴戾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逛,突然聽到一個街頭藝人在彈唱《You Are My Sunshine》,調子非常傷感,那一刻,他突然無比思念安娜,他的安娜阿姨,他心目中真正的媽媽。
之後,他買了一把吉他,振作了起來,收好痛苦,不讓安娜在天上為他擔憂。
小時候,盡管大哥和二姐都跟他解釋過母親離開的原因,但被母親拋下的陰影總是揮之不去,是安娜溫柔又細致地照顧他,讓他重新體會到親情的溫暖。
他想靠近卻擔心安娜會像母親那樣突然離開他,所以他一直和安娜保持著距離。
安娜懷了妹妹之後要回意大利的決定再次觸動了他的陰影,安娜問他想不想去那不勒斯看看,那時才12歲的他其實很抗拒要和安娜分開,但他不想表現出來,所以嘴硬地拒絕了。
安娜帶著弟弟走了之後,他又忍不住想念他們,最終他還是去了那不勒斯。
到了之後,由於語言和血緣的隔閡,他在那里待得並不是很開心。
有一天安娜問他要不要一起散步,他很不耐煩地說不去。往常盡管不耐煩,他因為擔心都默默地陪著去了,然而偏偏是那天安娜出了意外。
父親在其他地方沒來得及趕來,於是最後和安娜告別的人就是他和弟弟。弟弟在安娜旁邊低聲哭著,他站在病房門口不敢挪動腳步。
安娜虛弱地喊他:“小風,快過來。”
等他走近了,安娜努力地握住他和弟弟的手,充滿母愛地看著他們:“我的孩子們。”
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他叫出心里練習了無數次的稱呼:“媽媽。”
安娜溫柔地擠出笑容:“知道……媽媽知道了……媽媽也愛你們……”
回憶至此,駱華風灌下一大口威士忌。烈酒流過喉頭,灼燒心痛。
不久之後他遇見了司遠。
是司遠對他說:“如果你內心實在太痛,隨時可以找我聊天,我會陪著你。”於是他關於安娜去世的痛苦有了出口,內心的風暴漸漸止息。
司遠為他療傷的同時還吸引了他的心。
他沒想到爺爺做得那麼絕,有一天司遠跟他說學習特別忙,讓他等幾天再見面。
司遠罕見地主動親了他還跟他許了諾,然而幾天之後他就聯系不上人了。
而司遠的父親,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有天突然跪在他面前,求他放過自己唯一的兒子,一邊求他一邊還感謝駱家給了自己兒子光明的前途。
高爾夫球杆的效果不好,爺爺就這麼給他上了一課。
去廚房拿冰桶的時候,駱華風看到了林路。
林路一直坐在過道上聽駱華風彈吉他,看到駱華風發現了他,停在不遠處直直地盯著他,他緩緩站了起來。
駱華風一晃神,喊了一聲:“阿遠。”
林路沒有作聲,咬著牙吞回難過。
駱華風清醒了一下,走過去抓住林路的肩膀質問:“為什麼你不是他?為什麼?”
林路的心都要碎了,為駱華風的痛苦,為自己可悲的愛情。
他紅著眼輕輕抱住駱華風:“對不起,我也希望我是他。我不是替身嗎?讓我安慰你。”犯賤也好,聖母也罷,他都認了,那一刻他多麼希望自己是司遠,是駱華風深愛的那個人。
“安慰?”駱華風抬起林路的臉看了看,然後激烈地吻住林路,像野獸一樣要了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