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肋骨可能斷了，為什麼會這麼痛呢？我感覺身上的血可能要流光了，好冷啊。
我好像聽到了淵述的聲音，我真的是在做夢吧。
我真的，真的好想他……
“許知野！”
嗚嗚…嗚嗚嗚…
一滴、兩滴、三滴，接連不斷的淚水把許知野的臉、脖子、手心都染上濕意。
如蝶翅般的黑睫輕輕顫動，耳邊不斷的抽噎聲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喋喋不休的擔憂。
“哥哥，哥哥你醒了嗎？能聽見我說話嗎？”
“要不要喝水，有沒有覺得哪里痛？”
“餓不餓，我、我去做飯。”
淵述剛站起來就被拉住，纖細的手腕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好像輕輕一捏就能碎掉。
許知野眼珠轉動幾下，才勉強睜開眼睛。
小黑龍在剛剛的位置上重新坐下，驚喜的神情還沒收起來，嘴角就不受控制地扁著，帶著哭腔的聲音幽幽響起，“哥哥，你嚇死我了。你滿身都是血，一動不動，嗚嗚嗚…嗚嗚嗚…”
“…嗚嗚…我不會再離開你了，嗚嗚…哥哥…”
“好。”
氣若游絲的好鑽進淵述的耳朵時，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剛整理好的心情又翻涌沸騰，淚水決堤。
“看見我不開心嗎？怎麼一直哭。”
不說還好，許知野這麼一說，眼淚就更加止不住了，像是要把這座水晶城堡淹沒一樣，稀里嘩啦地流個不停。
過了許久，等淵述不哭了，許知野朝他招招手，然後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
淵述像個扭扭捏捏的小媳婦，不大好意思坐在床邊，自覺地把許知野上半身抱住，攬在懷里。
許知野稍微側過頭就能看到淵述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輕咳了一聲，“這里是哪里？”
“這是霧溪山，龍族的居住地，這個城堡是我媽媽的城堡，暫時借住在這里。”
“你怎麼找到我的？”許知野看著淵述輕聲地問。
回憶起七天前血色彌漫的那一幕，淵述恨不得回去再把那個人千刀萬剮。
“我回到家發現你不在，然後耀星幫忙……”淵述絮絮叨叨地把如何認識夏離，以及那幾日的事情大致說給許知野聽。
淵述沿著東方大陸有人類居住的城鎮一個個確認許知野的氣息，全無所獲。
夏離意識到如果連如此靈敏的龍都沒有辦法找到一個人的話，那麼很大可能已經不在這個大陸。
於是翻找了最近離開大陸的人的名單，除了被流放境外的人以外，就只剩下參加尋龍挑戰的人，但是尋龍挑戰名單上並沒有許知野。
後來查驗後發現最後一名參賽者加入時間正是在許知野失蹤後不久。
擔心許知野一人進入極寒之地會有危險，於是淵述率先回來，西方大陸比東方大陸要大了整整兩倍，在這里找一個小小的人類無異於大海撈針。
淵述漫無目的地查看了一個又一個人類的飛艇，每次掀開一具凍僵的屍體時都在內心祈求一萬遍不要是許知野。
一個尋常的早晨，淵述在森林的另一側尋找時，一股濃烈的血氣從遠處飄來。
悲憤化作怒火把儈子手燒成焦灰，大黑龍小心翼翼把昏迷不醒的人收進懷里，一路飛到霧溪山。
“我受了那麼重的傷，為什麼現在外傷都沒有了？”許知野問。
淵述眼神有所閃躲，“我現在是成年的龍了，可以自由運用魔法了，救回一個人當然沒問題。”
不過許知野還很虛弱，沒有注意到淵述的異常，於是就這麼過去了。
“就這樣？”
“嗯。”
在床上又躺了幾天，身上的麻醉劑終於代謝完了，在許知野的軟磨硬泡下，淵述終於讓他下地了。
“哇，好美啊。”
推開沉重的水晶大門走出去，溫暖濕潤的清風迎面吹來。
昔日冰天雪地的世界已經變得姹紫嫣紅，剛探頭出來的小草在微風中悠揚擺動，整個山像在呼吸 一樣。
紅的、黃的、紫的，許多叫不出名字的鮮花迎著朝陽生氣勃勃地綻放著美麗，勤勞的蜜蜂與優雅的蝴蝶在花叢中玩耍、打鬧。
這里的小鳥並不怕人，好奇地打量著這個誤闖自己地盤的人類，震動著翅膀雄赳赳地撲下來在許知野腦袋上啄了個包。
“哎呀。”
淵述生氣地把小鳥甩開，“哥哥，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
“春天了。”滿目花團錦簇，許知野不禁感嘆。
“嗯，春天了，哥哥會怪我嗎？”
“什麼？”
“我沒有按時回家。”
兩人就近找了塊平坦的草坪坐下，淵述腦袋擱在許知野肩膀上，語氣有些低落。
許知野看著一望無邊的森林，清風吹過帶起一陣綠色的波浪。
“不會，只要你回來就好。”
淵述看著直視前方，微笑著溫柔地回答自己的人，心里泛起一陣陣漣漪。
“唔…”
大黑龍把許知野壓倒在柔軟的草坪上，急不可耐地吻上去。
一個季節的變換，當初青澀的少年早已長大。
熟練地用舌尖臨摹著果凍般的唇，含住飽滿的唇珠津津有味地啜。
而後才開始進入正題，骨骼分明的雙手輕輕捧著身下人的臉頰，舌尖強勢探入口腔，與對方纏綿起舞。
許知野雙手環上淵述的脖子，熱切而動情地激烈回應，將近一百個日夜的思念、痛苦、不舍都融化在這個親吻里。
唇舌交纏，游走在脖子上的青蔥手指指甲輕輕劃過，掌下皮膚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若有路人經過聽到這令人臉紅心跳的水聲，肯定要暗罵一句敗壞風氣，可惜這里是荒無人煙的山野，只有好奇的飛鳥會來看熱鬧。
在枝頭上吱吱喳喳叫個不停仿佛是在為其他物種的求偶交配行為叫好。
一吻畢，銀亮的絲线在唇間拉出，又斷掉，淵述輕笑著把許知野嘴角的涎液舔淨。
低下頭看著雙頰緋紅，眼神迷離，因為自己的靠近又不自覺伸出粉嫩小舌追出來的人。
咕嚕～
響亮的聲音把旖旎的氣氛打破，淵述低下頭在紅潤的小嘴上啵了一下，把人抱起來飛回家。
“吃飯吧，哥哥小心燙。”淵述把烤得焦香的魚遞過來，又連忙往爐灶里添了一把柴火煨魚湯。
龍大多數都直接吃生肉，偶爾才會吃熱食，淵述用幾條大魚跟喜歡熟食的風鈴換了一些調味料才做好這一頓飯。
奶白色的魚湯，只簡單地加了鹽和一點點胡椒就非常鮮美。許知野食指大動，足足喝了兩大碗才抱著肚皮停下來。
“你怎麼做飯還是這麼好吃啊，寶寶。”
“叫我什麼？再叫一次。”淵述放下碗，得寸進尺地靠近許知野，非要他再喊出那兩個字才甘心。
“寶寶，寶寶，寶寶，行了吧。”許知野失笑，人長大了內心還像個小孩子。
“再叫一次。”淵述攔腰抱著他，像個吃髓知味的小狗，不知疲倦地蹭著要摸頭。
“這里有地方洗澡嗎？我身上都臭了。”許知野轉移話題道。
“哪有，哥哥一直都是香香的。”
“有沒有啊，黏糊糊的好難受。”許知野推了推巍然不動的大黑龍。
淵述突然想到了什麼，突然抬起頭來興奮地抓著許知野往外走，“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洗澡，我帶你去吧，哥哥。”
打開翅膀，淵述帶著許知野飛過夜晚的森林。
這是第一次許知野完全清醒地被抱著飛在半空中，與在山坡飛回家那種只離地面十米距離低空飛行不同，這次是實打實地懸掛在半空。
許知野稍微探出頭去就被腳下的虛空嚇得緊緊抱住淵述的脖子。
“哥哥，你抬頭看看。”淵述迎著風溫柔地說，手心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緩和緊張。
漫天的星星如同懸掛在頭頂一樣，一閃一閃地把夜空照亮。造物者漫不經心在黑暗畫卷上撒下的一把鑽石，此刻成了夜旅人的心靈安慰。
低垂的星空像是會說話一樣，讓人緊張的心情放松下來，“好喜歡你哦寶寶。”
淵述嘴角一勾，在一處山頂落下。
這處小山上面有一個天然的溫泉，青煙裊裊升起，溫熱濕潤的蒸汽給眼睛蒙上一層輕紗。
打火石一劃拉閃出火星子，把火把點亮，昏黃的火光把夜晚的山照亮。許知野才發現這里居然還有一個小木屋。
“這是誰的房子？”
“我之前回來的時候搭的，發現這里有溫泉，而且離霧溪山主峰很遠，其他龍不會過來。想著下次帶哥哥來泡溫泉的時候可以有地方休息，不過時間有點趕，做得不太好。”淵述不太好意思地說。
許知野看著小巧卻精致的小木屋說不出話。
半晌，才呐呐地開口，“這很好，我很喜歡，謝謝你寶寶。”
火把把木屋里面的煤油燈點亮，“哥哥，去洗澡吧，這里有換洗的衣服。”
剛剛大言不慚地說要洗澡的人這時卻扭捏起來，雖然跟淵述已經做過許多親密的事情了，但是這樣坦誠相待還是第一次。
秉持著自己是大人的想法，許知野豁出去了，不就是洗個澡嗎，自己有的他也有，有什麼好害羞的。
毛巾也沒有圍，許知野直接赤條條地走出去。
在他糾結的時候淵述早已在寬大的池子里游了一個來回，聽到聲響回過頭，看著假裝鎮定的人光溜溜走出來，淵述輕浮地吹了聲口哨。
許知野假裝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殊不知通紅的耳尖早就把他出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