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神楽的保證&雪之下的迷惑
“真是辛苦你了。”
神楽起身將見子擁入懷中,摟緊她一下下輕輕拍著她的後腦安撫道。
見子本想說“沒事”,但最終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依偎在神楽懷里害羞地蹭著臉,漸漸放松了身體,也終於放下了最後一线心防。
“既然你通過了第二重考驗,那有些話我也就能跟你說說了。”
“嗯…”
見子閉上眼軟軟地放松身體說。
“之前也沒有跟尤利婭說過,尤利婭你也一並聽著,要記住。”
“嗯嗯!”
尤利婭露出了一副認真臉用力點頭。
“其實,選擇成為我的弟子也同時意味著要成為我的女人,尤利婭我知道她早就同意了,見子你呢?”
“我…”見子弱弱地抱了抱神楽的後背說:“我這樣的女生真的夠格麼…?比…比我更漂亮的女生也有不少吧…”
“我說你夠格你當然就夠格,所以,你願意麼?如果你拒絕,我同樣也不會收你為弟子的。”
“莫非…這是第三重考驗?”
“不,這不是。”
神楽這麼一說見子就在心中感嘆道:那看來第三重考驗就是那個了…除此之外沒別的解釋了吧?
“那…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同意…但、但是我也有一個小小的條…不,請求。”
見子剛想說“條件”就趕緊搖了搖頭改口。
說什麼條件,弄得自己好像在出賣自己一樣,既然是要做弟子也要做他的女人,那正常商量正常請求就好了。
“喔,說吧,放心說。”
考慮到見子家的家庭情況,神楽也沒想憑一句話簡單讓她答應做自己的女人。
而且見子是有些蠢萌,但並不真的蠢,她知道神楽所指的“女人”肯定不是妻子,也就是情人之類的存在,那作為情人自己撒撒嬌豈不是很合理麼?
聞言,見子輕輕推了推神楽,神楽把她抱得松了些,她抬起頭用那雙濕潤的金瞳仰視著他,咬了咬唇,說:“我想請你救救母親,也救救恭介…我不想再讓我加跟教團扯上什麼關系了,請幫助我們自由地生活吧。”
“見子…好可憐…師父你會幫她的吧?”
尤利婭在一旁很是同情地擦了擦眼角。
“我明白了,那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嗯…我想想,趕我畢業,也就是不到兩年的時間,我一定幫你完美解決,讓你家再也不受到宗教的影響。”
神楽之所以這麼說也是因為他有著“GEASS”這張底牌,他確實是會去想辦法跟四谷太太交涉,但如果實在是交涉無果,那就干脆直接GEASS修改她的意志。
讓她把一切宗教與蟑螂臭蟲毛毛蟲油蜓等惡心的東西畫上等號就行。
這樣一來只要她一想到宗教便會瞬間反感,神楽也不會因為強行扭轉她的意識讓她變得特別奇怪。
要不然讓她直接忘記和宗教有關的一切又會導致記憶空缺,反而會引得她自己疑神疑鬼。
“啊…啊哈哈哈哈啊啊啊嗚嗚…嗚哇啊啊啊啊——”
見子長年生活在那樣家庭里壓抑許久的感情在這一刻爆發了。
她雙眼顫抖著撲到神楽胸膛上徹底放聲哭了出來,平日里在靈體恐嚇下遭受的委屈,母親的威壓,家庭的重擔,自己與弟弟的未來,一切的一切終於在這里得到了釋放,也得到了解決的保證。
她又哭又笑,抓捏著神楽後背的衣物像是在發泄往日來的壓力。
神楽說“要絕對相信我,要絕對服從我”,那麼,他的保證…大概…也可以去完全相信吧。
至少,見子願意去相信。
見見子哭得這麼傷心,尤利婭也從背後抱住了她,閉上眼小聲安撫道:“見子,我也是你的好朋友,要是有什麼困難的盡管可以跟我說,雖然你家里和教團的牽扯我有些無能為力,但我家還蠻有錢的,經濟方面我隨時都可以幫你。”
“謝謝…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
見子泣不成聲,可謂涕淚橫流,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哭過了,甚至忘記了上一次這麼哭是什麼時候。
似乎是精神的大起大落太過折騰,又因為剛好好洗了洗身體泡了個澡讓身子放松了下來,見子沒在神楽懷里哭太久就失去了意識,整個人變得軟綿綿的,被神楽給抱到了尤利婭的床上。
“都快九點了。”
神楽瞟了一眼時鍾喃喃道。
“啊~~~嗚——”尤利婭也困兮兮地打了個哈欠含糊道:“啊…真…是呢師父。”
“嘖,尤利婭你這麼快就困了嗎?”
“唔…?我一般都是這個時間睡覺啊師父。”
“真是——”
神楽本想說一句“小學生作息”,但還是硬生生忍住了,摸了摸她的臉頰又捏了捏。
尤利婭有點兒愣住,強打精神拍了幾下自己臉蛋指著安詳地睡去了的見子說:“師父…見子最後的考驗…還沒進行吧?”
“最後的考驗做不做我覺得都無所謂啦…”
不過神楽這話也是騙尤利婭的場面話,他看得出見子其實還有心事。
“唔——,見子真狡猾…”
尤利婭一下鼓起了腮。
“哈哈哈哈哈…那就等她醒來之後再說吧。”
“我沒意見…”說完尤利婭又打了個哈欠沒精打采地指著床鋪說:“我也好困了想睡覺,但是見子在睡著…我該去客房睡麼…?啊嗚——啊嗚——”
越說越哈欠連天,眼淚都從眼角滲下來了,看樣子是真的有些挺不住。
“你也和見子睡在一起吧,我守著你們,等見子醒來我還有話要對她說,而且…說不定四谷太太會擔心打電話過來,到時候萬一出什麼事情我還得幫見子解決。”
結果神楽剛這麼說完見子就突然雙眼一睜道:“四谷太太!呼…呼…!”
“啊?見子你醒這麼快?!”
尤利婭都給嚇了一跳。
“呼…”
見子大口喘著氣緩緩撐起身來懵逼地看著神楽與尤利婭,又看了看自己。
衣物完好,嗯,沒什麼問題。
“這是對老媽有多大陰影啊…”
神楽忍不住碎碎念道。
“呃…”
見子聽到了神楽的小聲嘀咕,她不好意思地撓起了腦袋,但實在是沒什麼話可反駁。
剛說著,見子放在裙子兜里的手機“嗡——嗡——”震動了起來。
她手忙腳亂地摸出了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就倒吸了一口涼氣,接著趕緊把手機屏幕拿給神楽和尤利婭看說:“媽媽的視頻電話…嘶——,怎麼辦?”
見子確實是把手機拿給了他們倆看,但她的雙眼卻一直注視著神楽,很顯然她現在已經下意識地開始依靠他了。
“見子你就說在朋友家住,然後尤利婭你也出鏡,我去外面等會兒,完事了見子你出來跟我說一聲。”
“那,尤利婭,拜托了!”
“嗯?唔…好,啊嗚——”
尤利婭迷迷糊糊地又打了個哈欠。
見子其實也有些不太清醒,屬於那種人醒了但腦子沒完全醒的情況,其實她完全可以自己接通電話說自己在朋友家玩很快回家就行了,結果一聽神楽的“餿主意”就把“住在尤利婭家”當成了唯一可行的答案。
神楽走出門去,見子也隱隱地打了個哈欠接通了電話。
神楽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但尤利婭家的隔音確實做得優秀,他愣是一個字都沒聽見。
又過了差不多五分鍾,見子才在里面拉開了門把手說:“已經說好了,神楽,你進來吧。”
“沒挨罵吧?”
神楽一進門就將手搭在了見子臉頰上輕撫了幾下,見子微紅著臉搖了搖頭,他此時也反應了過來,剛剛應該讓見子直接回家才對。
但木已成舟,此時再說回家就會顯得特別奇怪。
“媽媽讓我好好跟尤利婭相處,還說‘既然是女孩子家那就沒事了’,所以…今天就難得外宿一次吧。”
見子也摸著神楽的手。
神楽看了一圈尤利婭的臥房,確實這房間再怎麼看都不會被誤會成男生房間,而且尤利婭又這麼小巧可人,單單一個臥室就這麼大,甚至臥室還有直通電梯,哪怕四谷太太再沒腦子也該清楚尤利婭家家境應該很好。
而且女兒都跟別的姑娘一起躺床上了,再說讓她滾回來也實在是有些不近情面。
“師父…好困…我可以睡覺麼…?”
尤利婭眼冒金星地揉了揉眼,一邊打哈欠一邊就脫起了衣服。
見子見尤利婭就這麼脫了立馬就面露尷尬,想阻止她又不好阻止,而且也實在是沒理由。
“睡吧睡吧。”
神楽也走去了尤利婭身邊,抱起她在她唇上吻了一口。
尤利婭羞紅了臉,但還是故作成熟地咳嗽了兩聲一指見子說:“師父和見子也一起睡?”
“一、一起…?”
見子猶猶豫豫地看向了神楽,她那寫滿了緊張臉蛋和弱弱的不敢跟他對視的眼神讓神楽很有些興奮,但同時神楽又隱隱地從她身上看出了些期待與羞澀,畢竟她也是個大姑娘了。
——該、該不會真的要…一男兩女一起睡吧?這豈不是…要、要3P?!
“見子跟我走吧,尤利婭你自己睡,我們就不打擾了。”
“啊…?”
尤利婭張大了嘴巴很有些難以接受。
“我們一起睡在這里,你家女仆也會有閒話吧?給你爸媽打聲小報告之類的你估計也會有些麻煩,所以以後再說吧,見子,跟我走。”
“嗯…”
見子按捺著狂跳的心簡單收拾了一下儀容就去重新把書包給掛在了肩上。
——不是3P是要衝著我來啊!!!啊啊啊啊啊怎~~~麼辦…大、大肉棒…那麼大…要進到我…我那里來了嗎?
見子強作鎮定地跟在了神楽身側。
“那、那就再見了,尤利婭…啊哈哈哈哈…”
見子訕笑著給尤利婭揮手。
“師父…我很想送送你們,但我好像被臥室給封印了…我叫女仆送你們吧。”
尤利婭背對著神楽脫得只剩下了內衣與褲襪,又雙手拇指插進襪口向下脫起了襪子。
“尤利婭你…”
見子實在是忍不住還是捂著眼說了一句。
“啊?這個啊…哼哼,見子還差得遠呢,成熟的女人才不會因為在自己的男人面前脫衣服而感到羞澀。”
尤利婭反倒是炫耀了起來。
“呃…”
見子面無表情,心里則百味雜陳,實在是不知道該說她什麼。
神楽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最終笑出了兩聲朝尤利婭擺手說:“不必送了,你安穩睡覺吧,這是命令。”
“了解!!”
尤利婭突然有了點精神,只穿著內衣給他敬了一禮。
這認真的表情配上完全不成體統的裝束看得見子嘴唇都跳歪了。
但總之,神楽跟見子就這樣從尤利婭家走了出來。
“包我幫你拿吧。”
夜幕下,神楽朝見子伸去了左手。
但見子現在著實是有些走神,見神楽伸來了手,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下意識地將其握住,又羞答答地看向了自己左側。
——果、果然要被吃掉了麼…我…我今年十七歲,差不多也算是顆成熟的果實了吧?能讓他滿意麼…
神楽本來以為見子要給自己遞包,結果她反而把他的左手給握住了,這讓神楽不禁莞爾,但他也沒煞風景地再問她要包,只是抬頭注視著好像比往常更像是縫合針的三日月喃喃道:“夏目漱石真是個天才。”
聞言,見子愈發低下了頭,整個人像是個提线木偶一樣被神楽拽著走,路燈照得人行道一陣明一陣暗,冷白光下,她的耳廓紅得發燒。
那之後二人再沒說過什麼,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仿佛要走到世界盡頭去。
神楽現在帶著個姑娘沒辦法回家,見子也說了自己要在朋友家住,再跑回家會顯得非常奇怪,所以兩人都很清楚,此次“旅途”的終點只有一個——旅館。
而且不是一般的旅館,還得是愛情酒店才行,畢竟一般的旅館未成年人來住店需要家長的知情同意書,他們倆都穿著校服,去一般的酒店都會被問。
神楽一直在等見子主動說她的心事,可見子卻一直緘默,這讓神楽不免暗自皺眉。
結果神楽真就和她漫無目的地散步了接近一個小時,走的這地方他都有些陌生了,當然,肯定還是在千葉境內。
“那個…”
見子緊張個不行的心也總算是舒緩了不少,她手心也幾乎不再出汗了,只是很自然地與神楽牽著手。
“怎麼了?”
“我們現在是要去哪里…?”
見子迷茫地看了看附近的街道。
可以確認的是,自己幾乎沒來過這邊。
“要去…”
神楽歪了歪頭暗道一聲“她要說了?”,斜眼一瞄就看到見子背後幾米處的711便利店門口走出了一道人影。
那一刻,剛從玻璃自動門中走出的那位少女與神楽悄然對視了。
時間逼近十點,寂靜的街道上只有便利店自動門開合的提示音在響,身著同樣總武高中制服的黑發少女抬起左手抿過了開門時異常氣流撫動下的發絲,如墨的黑發在夜晚看上去反而意外地耀眼。
她整個人單單是站在那里就已經足夠閃耀,像是孤傲地燃燒著的一束幽蓮。
裙裾微動,平滑地關上的自動門像是虛幻與真實的境界线,她的影子被黑暗所吞沒,漆黑的眼瞳卻很是有神。
“晚上好…”
雪之下雪乃抿了一下唇,露出了那種欣慰中帶著一絲寂寥的微笑。
“晚…上好…”
神楽一下怔住,下意識地跟她打招呼。
——艹,雪之下?!她怎麼會在這里?
“太好了,我還險些以為我認錯人了呢…”
雪之下嘴上說“太好了”,但語氣卻有些生冷,聽著很是空靈,宛如有一道靜謐但無比濃稠的雪幕橫在兩人之間,吸走了她的聲音,也讓神楽看不清對方。
“誒…?”
背對著雪之下的見子聽到了她二人的招呼聲,不由得突然間從頭涼到了腳。
——怎麼回事…?莫名地有種奇怪的感覺…我記得神楽應該是雪之下的部員…吧?不是…女朋友吧?
“這位是…我記得應該是四谷見子同學?”
雪之下將左手食指貼在下頜附近歪了歪頭,語氣里有一點調笑。
“晚…晚上好…”
見子僵硬地轉過身朝她鞠了一躬。
於是雪之下笑意更勝了些道:“四谷同學,我和你都是二年級,又不是你的前輩,沒必要這樣對待我…”
“抱、抱歉…”
見子趕緊又低下頭道歉。
雪之下想說點兒什麼,但欲言又止地無奈一笑,低下頭瞧了一眼左手上的腕表若有所思地問:“都已經這個時間了,兩位是在散步麼?”
“啊,散步一小時了,你呢?”
神楽十分誠實地回答說。
“交通卡余額有點危險,就從家里出來先來充值一下卡片,早上車站那里充值機人多,我不擅長人多的地方…不過,真是巧呢。”
說著,雪之下的眼神向上瞄了一眼,看樣子對面那棟高級公寓就是她的家。
神楽一直沒問奈央雪之下住在哪里,實在是沒想到會以這種詭異的形式撞上。
“確實很巧…”
神楽瞥了一眼見子,見子還緊握著他的手隱隱地有些發抖,好像雪之下正散發著某種無形的恐懼光環在悄然對她施加影響。
“已經挺晚了,雖然這一帶治安不錯,但你們也要注意安全…高中生這個點還在外面晃容易被巡警叫過去問話,這一點也要注意。”
“完全進入老師模式了嗎?”
“…”
雪之下表情不變,只是淡然搖頭。
如果是平時被神楽這樣調侃她倒是會輕笑兩聲然後反諷他。
“四谷同學作為女孩子要更加注意一些,回得太晚了家里人會擔…嘶——!”
雪之下剛說著突然面露苦色一扶額腿軟了似的要向側邊倒去。
神楽趕緊去扶她,但雪之下卻急忙抬手阻止道:“我沒事!”,接著,她搖搖晃晃地站好揉著太陽穴說:“呼…抱歉,稍微有些累了,我先回家休息,兩位就此別過吧。”
“真的沒事麼?”
神楽繼續追問。
“欸…不用勞您費心。”
雪之下站直朝兩人低了低頭,挺胸抬頭地踏過了這段無人也無車的道路。
她像是在黑夜里開辟了一條只屬於她自己的道路,倔強著逞強著,但又如此悲愴,以至於她已經離開許久,神楽與見子二人都還始終看著她那邊,盡管她一次都沒有回頭。
“雪之下…同學,走了呢。”
“抱歉,讓你難堪了。”
“沒、沒事,你不用太在意…”說著,見子就感到自己側臉一暖,她瞥了一眼神楽的右手,斜眼瞄著雪之下離開的方向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個…神楽,你和雪之下,我可以問問是什麼關系麼?”
“關系有些古怪扭曲的朋友吧。”
“嗯…我知道了。”
見子挽住了神楽的左臂,也沒再多過問。
雪之下忍耐著一陣陣沒來由的頭痛回到了家。
她剛一開門就趴倒在了玄關上,門都還沒關,很顯然這情況和跟她口中的“我沒事”一點兒不沾邊,好歹她還是強撐著站起來關上鎖好了門,又強撐著不適感脫掉鞋子跌跌撞撞地走向沙發,“噗——”地一下躺了進去。
頭痛欲裂,但又突然非常疲憊,困得要死。
——不行…現在睡著的話…
雪之下努力抵抗這股睡意,只可惜還是沒能忍住,就這樣連衣服都沒脫便直接轟然睡去。
早上六點半。
滑落到身側的手機鬧鍾叫醒了沉睡中的她,雪之下皺眉呻吟著將鬧鍾關掉,很是無力地扶著沙發站了起來。
“還活著…”
雪之下揉了揉太陽穴自嘲一般地慶幸道。
來不及磨蹭雪之下趕緊去洗澡梳妝,好在備用的校服還有好幾套,倒是不擔心昨晚和衣而眠弄得衣服上都是褶子,但頭發是切切實實地壓得很壞,這讓一向很寶貝自己頭發的雪之下有些難過。
匆忙進入換衣間路過洗面台時雪之下一晃感覺自己頭頂好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但她沒太在意就直接踏進了浴室,然後又抱著腦袋暗罵自己笨蛋地跑了出來——沒帶要換的內衣和校服。
於是雪之下又從鏡子跟前晃了過去,拿了衣服回來再一晃——
不對勁,自己腦袋上確實有什麼東西…?!
一開始還以為是頭發睡傻了睡出了呆毛,結果定睛仔細一看。
雪之下轟然呆住。
“數字…?”
她發現自己頭頂上出現了一行數字。
本就大腦無比混亂的她這下更迷惑了。
“2023…0606…?”
由於鏡面上看字是反著的,雪之下花了點兒時間才全部看清。
“日期…?距離今天不到一年…”
雪之下伸手摸了摸,結果手直接從那穿血色的數字中穿了出去,這讓她想到了全息投影。
“怎麼回事…?”
雪之下有些慌了神。
但下一刻那數字便像是點著了的紙張一樣從四個角和中間一齊“燒”了起來,嚇得雪之下趕緊抽回了手,她定睛一看手上並無任何燒傷,也沒有灼痛的感覺,再一抬頭,頭頂的數字已經消失了。
“數字…?那個日期是…?”
雪之下默默皺眉,這一刻數字再度悄然出現,只不過五秒後就又自然消失,就好像它從來沒出現過似的。
雪之下反復確認了三次,她注意到當她想著“日期”這個概念然後再看自己時,頭頂就會冒出那串日期來。
——世界這是出BUG了?
雪之下突然有些驚恐,她不知道該跟誰商量這件事,但她清楚一點,無論她跟誰商量,她聽上去都像是瘋了。
——還、還是先不要說了吧…靜觀其變。
雪之下心有余悸地洗過了澡,把自己給打理到平時那般近乎完美的狀態,然後簡單用過早餐再刷漱口塗上潤唇膏最後對著鏡子檢查一遍儀表,掛上書包穿鞋出門。
開門的那一瞬間昨晚失去意識前遇見那兩人的記憶就浮現了出來。
雪之下隱隱地又有些頭痛,她扶額在門口緩了幾面,眉頭微蹙地走向了電梯。
下行的電梯門在她這一層開了,但里面已經有了一個乘客,她偶爾下樓時會遇上,那是住在樓上的男高中生,好像比她高一個年級,兩人並不同校,男生看到她時立刻面色一緊,左右瞧了瞧就站在了最里面的拐角里,緊張的同時稍微有些害羞了起來。
如果是平時雪之下遇上偶爾可能還會禮貌性地跟他說一聲“早上好”,但今天她實在是沒那心情,就漠然走進了轎廂站在了與他相反的角落。
——那個日期到底是怎麼回事…?真令人在意…
想到日期的同時雪之下用余光瞄了那個男生一眼。
結果男生頭頂也浮現出了一串日期,雪之下瞪大了眼注視著,只見上面寫道:20810109
差不多六十年之後。
這個高中男生也就十七八歲,六十年後就是七十七歲左右…在他七十七歲時會發生什麼事情麼?
等等,為什麼當自己想到“日期”時別人頭上就會出現這串數字?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眼看雪之下看自己的眼神愈發銳利,男生的表情也越來越局促,最後在電梯還沒到一樓時就直接羞澀地奪門而出,把雪之下和剛要上電梯的那位女乘客給嚇了一跳。
“早上好…”
那位三十來歲的OL朝雪之下點了點頭。
“您早。”
雪之下也很有禮貌地低頭回應。
懷著滿腹疑問,雪之下又默念了一聲“日期”,同時抬頭看向她的頭頂。
果不其然那位OL頭上也出現了一串血色的數字,寫道:20750818
大約是距今五十年後,屆時這位OL大約八十五歲?
雪之下也搞不太清,但估計大差不差。
“請問,有什麼事嗎?”
“不…抱歉。”
雪之下趕緊收回了目光。
就快到一樓時,雪之下實在是忍無可忍地說:“那個,請問…您心里想到‘日期’同時看我的時候,我頭上會出現一串數字麼?”
“你…沒事吧?”
OL小姐怪怪地上下打量了雪之下一圈,電梯門一開便像是逃一樣趕緊走了出去,只留雪之下一個人呆在轎廂里凌亂。
——果然是我的精神出了什麼問題?
好歹,在轎廂即將關門的那一刻雪之下快步走了出去,書包被卡了一下,而後電梯門直接彈開,她抓出了書包松了口氣繼續走向車站。
一路上上班族與學生都紛紛在往車站趕,進站的人數大約是出站人數的兩倍,雪之下滿腹狐疑地測試了一遍又一遍,確實每當她看著一個人然後在心里默念“日期”時,那人頭頂便會出現一串數字。
這詭異的情況讓雪之下暗自咋舌,她手腳有些發涼地趕上了自己要坐的電車,一上車就見優先座位上有個正靠在車廂隔板那里打盹的老奶奶。
她頭發已經全都白了,是那種毫無黑色素的透明的白,臉上皺得看不見她的眼,老年色斑一塊一塊地粘在她的臉和脖子上,手上很是發蔥,像是被刮刀刮起皮的魚鱗。
雪之下鬼使神差地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日期”,同時看向了這位老奶奶的頭頂。
數字出現了——20231107
那一瞬間雪之下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點兒什麼。
恐怕,大概,有可能…
自己看到的這個“日期”其實就是每個人的死期。
——這個老奶奶在一年多以後就要去世了麼…?
雪之下突然有些哀傷。
但轉瞬她便臉色蒼白地看向了車窗,她默念著“日期”注視著自己的頭頂。
20230606
距離今天不到一念,那時候自己才18,連高中都還沒有畢業!!
莫非…自己的壽命已經只剩一年還不到了麼?!
察覺到這一點的雪之下突然雙腿無力,還好她及時抱住了扶手,否則非要摔倒在車廂里不可。
到站後,雪之下沒直接去學校,而是破天荒地給老師打電話請了一早上假,由於雪之下平日表現極為優秀,也從不遲到早退,老師欣然准假。
她就這樣穿著制服失魂落魄地出站走向了最近的一家綜合醫院,走到了里面的急診科。
救護車呼嘯著刺耳的長笛駛入了專用停車區,醫護們配合急救員七手八腳地把擔架上的病人抬進了走廊,就在那個鼻孔里還插著氧氣管的白發老人即將被送入急診室的幾秒,雪之下看著他默念了一句“日期”。
老人頭頂出現了一行數字:20220613
也就是今天。
但下一刻,急診室門一開,很多數字就又突然模糊了,像是被干擾了的電訊號,一直在胡亂地閃爍著,但前面的202這三個數字卻一直像是烙在了那里一樣沒變,看來無論再怎麼醫治,這個老人最多也活不過2030年。
“果然…”
雪之下心中漸漸明晰了自己的判斷。
由於某種未知的原因,她突然變得能看到自己和其它人的死期了。
她沒有就此離開,而是在急診科的走廊里等待觀察了許久,偶爾又去放射科與血液科逛兩圈,觀察那些身體情況一眼看上去就不健康的病人,然後一一查看他們的“死期”。
她迫切地想要推翻自己的判斷,可每一次驗證都只能讓那個判斷愈加板上釘釘,愈加不容置疑。
雪之下知道她的身體其實非常健康,事實上就在她血崩之後的那天她就去醫院做過全身檢查,得到的結果是除了稍微有些貧血之外一切正常,健康得不像話。
那麼,一年內讓她患上某種疾病死去的概率顯然很低。
雪之下大膽推測——或許,自己會在明年6月6日那一天因為某種無可避免的意外而亡故。
接近十一點時,雪之下在醫院附近的餐館隨便吃了一點,她實在是沒什麼胃口,只是填到讓肚子不那麼難受就沒再吃了。
她也沒再使用過那項詭異的能力,就好比它從來沒出現在自己的生活里一樣。
只不過這只是僥幸,只是自我欺騙,客觀存在的東西它就在那里,哪怕自己再不想承認,再回避也都是掩耳盜鈴而已。
就像是自己的身體對澤村·斯賓塞·神楽會有怪異的反應,每當他靠近乃至碰觸她時,雪之下的身體就會感受到宛如要炸開一樣的強烈性欲,甚至一不小心就會被直接送上高潮。
事到如今雪之下也只能承認是自己有問題。
畢竟沒人能默念“日期”的同時看別人的腦袋還能看出他的死期來。
一想到自己懷疑神楽懷疑了一年多,甚至多次拒絕他的好意刺痛他,雪之下就忍不住羞愧萬分。
“我都干了些什麼啊…用惡意來回應他人的溫柔,真是差勁透了。”
坐在侍奉部沙發上的雪之下用捧開的書擋在臉上,握緊裙裾黯然傷神。
下一刻,“咚咚”兩聲敲門聲讓雪之下肩膀微微聳動了幾下。
“是我,可以進來嗎?”
神楽在門外敲門問。
“欸…請進…”
雪之下放下書本注視著門口輕聲說。
神楽開門的那一刻,他恍然認為自己好像看到了聖母瑪利亞。
雪之下臉上那份笑容實在是太過溫柔,一時間看晃了神楽的眼。
同時雪之下也忍不住默念了一句“日期”,又看向了神楽頭頂。
但他頭上沒出現任何數字。
這讓雪之下頓時怔住,下一秒她反應過來趕緊摸出了小鏡子打開注視著自己的頭頂,再度默念了一句“日期”。
她頭頂上老老實實地浮現出了一行“數字”。
然而就像是即將被送進急救室的那位老者一樣,雪之下注意到自己頭上原本無比清晰的20230606最後一位數字6突然變成了一串被干擾過的扭曲的亂碼。
——這…?還有這種怪事??
雪之下立刻意識到神楽或許就是能改變自己悲慘命運的那個最關鍵人物。
而且根據老者被推進急診室的那一刻死期就會改變來看,只要自己跟神楽一直待在一起,自己的死期也遲早會變。
或者說,只要自己跟神楽的距離越近,在一起的時間越長,自己的就不至於在18歲這樣詩一般的年紀去世。
但問題是…
——我居然…我居然被迫要跟這個人呆在一起…?而且越近越好?時間越長越好?
神楽越走越近,雪之下注意到自己頭頂上的數字也一變再變。
最後一位,倒數第二位,倒數第三位…這些都扭曲成了亂碼。
“雪之下你沒事吧?”
“我…”
雪之下異常古怪地歪著頭看了神楽一眼,接著又立刻看向了鏡子,鏡中那個日期已經消失了,她再度默念了一句“日期”,於是日期再度出現——20230715。
自己的死期從明年6月6日變成了7月15日,推遲了差不多一個多月。
就神楽從門口走到她對面這段距離,自己的死期就改變了。
雪之下懷著無比別扭的心情起身說:“能請你先不要動麼?”
“可以是可以…你要干什麼?”
神楽怪怪地盯著雪之下。
結果雪之下只是繞過了那張低矮的茶幾走到了神楽身邊,然後輕撫著背後的裙擺坐在了他對面。
“???”
神楽滿頭問號。
雪之下這是受什麼刺激了?吃醋了?昨晚跟見子一起牽手逛街讓她吃醋了?
雪之下完全沒給神楽任何解釋,而是重新打開了小鏡子無比認真地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神楽瞧著這一幕不禁暗道:她的臉沒事啊?雪之下也到了自戀的年紀?雖然她確實有這個自戀的資本。
雪之下自然不知道神楽在心里怎麼編排她,但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死期又從20230715變成了20250811。
僅僅是坐在他身邊就讓自己延長了兩年還多的壽命!
這讓雪之下懊惱萬分,她實在是搞不懂神楽這人身上到底有什麼魔力,竟然能這麼輕松就給她“續命”。
於是雪之下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這不坐不要緊,一坐雪之下就發現死期又變回了20230715,又莫名其妙少了兩年!
然後雪之下就又坐到了神楽身旁再一確認。
嗯,20250811,兩年回來了。
“澤村君…拜托你稍微出去一下可以嗎?”
雪之下用微微發顫的聲音說著,指了指侍奉部那年久失修的木門。
“雪之下你今天是找茬麼?”
“我在認真拜托你。”
“好吧…”
看在一進門時她那副聖母一般溫柔的笑顏的份上,神楽決定答應她的請求。
於是神楽越走越遠,雪之下就見自己的死期又是一陣閃爍,當神楽出門後又閃成了2023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