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她們的出現總是出人意料
五分鍾前。
“舍妹受您關照了…多虧您叫救護車送她來醫院,耽誤了您的寶貴時間真是萬分抱歉…今日承蒙恩澤,來日我定當親自登門道謝。”
一名樣貌氣質都無比形似雪之下的姐姐型女士在雪之下病床前一而再再而三地給神楽鞠起了躬。
當然,她不僅僅是姐姐型,實際本身就是病床上那位面色蒼白睡美人的姐姐,年長神楽兩歲的雪之下陽乃。
約莫二十五分鍾之前她被一通來自總武高的電話打亂了今日既定的與大學同學們共進晚餐的行程,直接在前往餐廳的路上爽約掉頭叫了出租車直奔醫院,把一向都只見她游刃有余活潑一面的同學們嚇了一跳。
“不…舉手之勞舉手之勞…沒什麼的。”
聽著那樣一大段最高規格的敬語饒是神楽也有些頭皮發麻,他面露汗顏地抬手婉拒了所謂“登門道謝”的社交辭令,甚至還隱隱地有些心虛。
這二三十分鍾以來神楽一直有些懷疑雪之下月經血崩跟他脫不了干系,但問題又在於這種事情按理說跟他這個旁人又很難扯上什麼關系,這兩種念頭讓神楽無比矛盾。
面前這位女性發色似乎要稍微偏灰一些,有種“生孩子時墨水沒用夠”的感覺,她整體臉型與雪乃極其相似,在下頜骨處略比雪乃要溫潤一些,再配上那與人為善的親近表情與無比得體的禮貌,立刻就讓神楽感受到了一股自然的親和力。
她身高骨架都與雪乃也相仿,但比瘦削的雪乃看上去更健康,尤其是那對傲人的胸部讓神楽瞬間就想起了同樣是短發美女的奈央,舉手投足間她的氣息步態都很有功底,不出意外應該也是專業地練過。
“呼——,”陽乃說完了那麼一通慣例性的話語後便直起身一掃想提醒他們別大聲說話的醫師說:“請問醫生,我妹妹…她已經脫離危險了吧?”
剛瞥過眼的那一瞬間她的眼神無比銳利,但下一刻就又變得異常柔和了,像是一開始的那般審視從來沒發生過一樣,她將右手貼在胸口,柔媚的臉上展現出了一副緊張揪心的模樣,聲音也比剛剛給神楽道謝時輕了許多。
“啊…嗯,多虧了這位同學及時叫救護車送她過來,現在只需要輸血補充等她蘇醒就可以了。”
稍有些上了年紀的女醫師被陽乃這樣一位絕美的少女注視著,她期初還有些自慚形穢乃至嫉妒,但看到她那宛如看救命稻草一般的眼神之後一切的不滿也都在那一刻煙消雲散。
“我家妹妹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陽乃掩唇輕輕啜泣了兩聲,展現得異常柔弱地用無名指拭去眼角的淚滴,按住胸口的紫色絲巾欠身給醫生們道歉。
“沒什麼,職責所在…呼——,請兩位安靜一些,病人醒了的話就按一下護士鈴,她失血過多需要安靜。”
女醫師最後去檢查了一下雪乃手上插著的輸血針頭,小聲提醒了他們一聲帶著手握病例板的護士走出了門。
於是,房間里便只剩下了神楽與雪之下陽乃兩人還站著。
神楽注意到她除了顏色偏艷的口紅與些許的眼影之外幾乎沒有上妝,額頭的汗珠也沒來得及擦,估計是下了車之後就一路小跑過來的;她上半身穿著件簡單的白色緊身圓領長袖衫;為了避免領口太空蕩也為了避免過於凸顯胸圍,她還配上了條打好了結的絳紫色絲帶,腿上的深藍色及膝裙寬松雅致,左手里緊捏著黑白方塊的皮質女式手包,再往下是看不到任何襪子的潔白纖腿,直到看到那雙腳丫被純白色的帶跟淑女鞋完美包裹住神楽才挪開了視线。
陽乃自然是注意到了神楽打量的視线,但她的目光倒是多放在眉頭緊鎖一直輕喘著的雪乃臉上,用神楽幾乎聽不到的聲音感嘆道:“你瞧瞧你,又弄成這副模樣…”
言語間帶著些責備,但神楽覺得更多的倒是憐愛,這讓他不禁在心底補充了一句:社交派頭假歸假,對妹妹倒是真的關心啊…
但陽乃就像是聽到了神楽的心聲一樣瞬間扭頭看了過來,她快速把神楽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緊接著唇角上鈎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玩具一樣跟他對視著小聲說:“不介意的話,可以跟你去外面說兩句麼,斯賓塞少爺。”
“…倒也不用那個稱呼吧?”
神楽翻了翻白眼吐槽。
“哪里的話,或許雪乃那孩子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是上一屆的總武高畢業生,去年四月聽說你入學了總武高,我倒是一直想來跟你打聲招呼來著,但又實在是沒什麼機會…教你見笑了。”
陽乃含蓄地笑了笑,擋在雪乃床邊眯起眼來朝門口做了個“請”的動作。
神楽暗中嘀咕:她可真是一秒鍾都不想讓我在這個房間里繼續待下去。
陽乃先讓神楽坐在了門外走廊那帶著軟墊的姜黃色等待椅上,這是兩個並排的座位,但她倒是沒坐在神楽身邊,而是向前邁出了幾步走到了對面牆邊赤色的自動販賣機前回頭笑著問:“雖然談不上謝禮,總之…來喝點兒什麼?”
“天然水,謝謝。”
神楽抬手指了指機器最最上角的那瓶水。
陽乃迅速拉開手包拉鏈拿交通卡貼在感應區按下了按鈕,隨即又給自己按了一罐深黃色為底印著粗黑字的MAX咖啡,順便一提,在千葉之外的地方很少有自動販賣機能買到這個。
她把手包給夾在了左肋,一捋背後的裙擺同時蹲了下來,將裙裾夾在膝彎里,雙腿緊緊並攏從下面的空檔里一手一份拿了兩人的飲料,起身,而後轉過身來保持著如沐春風的微笑拎著天然水的瓶蓋懸到了神楽面前。
“多謝。”
“不用謝。”
聞言,神楽伸手接過,陽乃也在這一刻雙腳輕盈扭轉,優雅轉身輕撫裙擺坐在了神楽左手邊。
她兩腿自然並攏,露出的細膩膝蓋貼在一起朝神楽這邊微微傾斜著,小腿也緊貼在一起,把剛剛夾在腋下的手包給壓在了面前的裙擺上。
“呼——”陽乃“啪!”地一下打開咖啡罐的同時仰面看向了走廊里四四方方的天花板感嘆說:“沒想到時隔多年再一次在雪乃身邊看到隼人君以外的男孩子竟然是在這種場合,她倒是挺會給我驚喜的,姐姐我確實驚訝到了。”
“失血過多休克算是驚喜麼…”
神楽擰開瓶蓋淺嘗了一口。
“准確地說是生理血崩失血性休克才對吧?嘖嘖嘖…嘛,斯賓塞少爺你姑且是雪乃的男友,想必她醒來倒也不會太尷尬。”陽乃在這樣說時就在偷偷打量著神楽的反應,但神楽只是很平靜地擺了擺左手道:“請雪之下小姐不要擅自定義我和她的關系。”
“誒~~~~,不是麼?那斯賓塞少爺你和我家的雪乃是什麼關系?姐姐我真是非常在意!”
被戳破試探後陽乃倒也並不意外,只是裝得有些意外而已,緊接著便打蛇上棍一般地右手托腮在椅子扶手上八卦地朝他瘋狂眨起了眼。
“比起這個,雪之下小姐你去守著她醒來不是更重要麼?”
“嘛嘛,該醒的時候總會醒的,醫生也說脫離危險了,沒關系沒關系~”
陽乃沒心沒肺地笑著拍了拍神楽的手臂,顯然是催促著他趕快坦白。
——要是讓那孩子蘇醒之後看到我守在床邊估計會嚇出一聲冷汗吧…
神楽不太清楚她和雪之下之間平時的交際,因此也不敢妄加判斷,但從雪之下進醫院沒多久她便急急忙忙趕來這一點看她應該是很愛自己的妹妹的,就像是如果英梨梨突然進了醫院,那神楽也會急著飛奔過去——不管兩人平時吵得有多凶。
“我說我不是她的男友,雪之下小姐你似乎有些失望?”
“嗯哼哼,秘密~”說著,陽乃又戳了戳神楽的側臉逗弄道:“還有別再叫我‘雪之下小姐’了,不如叫‘陽乃姐姐’如何?哎呀,似乎是我高攀了?這還真是不好意思,那就直接說‘陽乃’也挺好!”
“那就,陽乃小姐。”
“唔…嘛,這樣也好~”陽乃很快接受了神楽對她的新稱呼,又抬手豎起擋在唇邊偷偷問:“神楽少爺平時是怎麼稱呼雪乃的?唔呼呼,大姐姐很在意呢。”
“最尋常的稱呼而已,我也想知道陽乃小姐你怎麼來得這麼快?高堂也會過來看她麼?”
“應該是醫院方面給學校打了緊急聯絡,你瞧,學生證上面不是有緊急聯絡電話麼?然後一位老師聯系了我,她有些緊張,說得也含含糊糊的,我還以為要見雪乃最後一面了,就連忙趕了過來,現在看來問題倒也還行,而且對於女孩子來說因為這樣的事情進醫院知道的人肯定越少越好,能不通知父母就不通知他們了吧?”
談到正事陽乃總算是稍微從神楽身邊挪開,手捧咖啡挺了挺後背,露出了稍顯寂寥的神色。
實際上給她打電話的桐須老師把醫生的囑咐轉達得很清楚,陽乃只是不想讓神楽知道她是如此地關心雪乃才故意那麼說的。
“嘛…倒也是,想一想我要是她,也肯定不想讓別人知道。”
神楽摸了摸下頜實在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生理血崩,這事情要是傳到學校,那雪之下真是沒臉見人了,不管男女生都會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對吧?”陽乃抿唇壞壞地用余光瞄著神楽,又用手肘撞了下他的左上臂眨眼道:“我會為雪乃保密的,神楽少爺你…嗯,我相信你肯定不是那種以‘你也不想這件事情在學校暴露吧’為理由要挾可憐的小雪乃做奇怪的事情的那種人,對不對?”
“陽乃小姐,你不用試探我我也不會那樣做的。”
神楽嗤笑了一聲拿右手托腮說。
如果他真的是什麼色中餓鬼非要急著上雪之下不可,那用穹的黃金能力【我會存檔】就能肆意擺弄她無數遍了,干嘛要用那麼低級的威脅手段。
好歹他是想讓雪之下當他老婆來著!當然是要摘下她的心解鎖更多姿勢啊!
“啊啦啊啦…這分明是大姐姐的信任,我從一開始就相信神楽少爺你不是那種人。”
“退一萬步哪怕我真是那種人,雪之下也不可能屈服於那種低劣的要挾…你是他姐姐應該很清楚她的為人才對。”
“嘿欸——”聞言,陽乃眼中閃出了幾分贊許的光芒,她堪堪滿意地抿了一口咖啡翹起腿來說:“看來神楽少爺你倒是很了解我家小雪乃嘛。”
——敢威脅她的話,她肯定會寧死不屈的。
“陽乃小姐你叫我‘神楽同學’就行,也沒必要叫我‘神楽少爺’。”
“別生氣嘛,姐姐給你賠罪啦~”
陽乃笑眯眯地一下下拍著神楽的後肩,顯得很有些自來熟。
“不…我沒有生氣。”
“嗯哼~”陽乃多喝了幾口咖啡,用指尖輕輕點了幾下唇角後站起來說:“雪乃已經蘇醒,我也差不多該告辭了,後會有期神楽同學,你的曲子我還蠻中意的,現在也是我的常用練習曲了喔。”
“她醒了?你怎麼知道?”
“護士和醫生注視著這邊趕過來了呀~,肯定是那孩子蘇醒後自己按了護士鈴,”陽乃笑眯眯地來到神楽身邊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親切地揮手道:“那麼,回見。”
“等等,陽乃小姐你不見雪之下的麼?”
“我已經見過了,後續我相信你會處理好的,啊,對了對了,我來過的事情還拜托你保密喲,如果你不想被雪乃討厭的話~”
說完,陽乃朝神楽別有韻味地眨了眨右眼,輕快地踏著那雙帶跟的鞋子頭一邊揮手一邊笑著快步走掉了。
陽乃離開後不到兩秒剛剛那位女醫師帶著另一位年輕的小護士就趕到了神楽身邊,神楽站起身對她們點點頭,他還想敲一敲門,但醫師卻一把推開門直接走了進去。
“醫生…”
雪之下的聲音聽上去很是虛弱,她勉強坐起雙腳耷拉在病床邊正用右手按著額頭痛苦地喘氣。
然後雪之下一抬頭就看到了在門口鶴立雞群的神楽。
就在這一刹那,之前因為意識薄弱而隱約已經忘掉了的記憶瞬間重回大腦,讓雪之下“嗚——!”地輕吟了一聲雙手抱住自己警惕地看著他忍不住戰栗了起來。
昏暗的走廊,閃爍的燈泡,裂開的地板,突如其來的貧血,還有那堪稱恐怖的“致命擁抱”…啊…想起來了,我大概是因為經血血崩被送進了醫院…那麼,一定是他叫的救護車吧?
校醫室已經沒辦法處理這種情況了。
“不用勉強坐起來,繼續躺回去就好,你現在需要休息。”
女醫師雙手都揣在白大褂兜里嚴肅地說著,而那位小護士則小心地扶著本還想掙扎一下的雪之下,又把她給重新按回到了床上。
年輕的小護士給雪之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下半身,這時候雪之下才終於如夢初醒,察覺到了自己下面是完完全全的真空狀態,除了蓋在身上的被單之外一無所有。
嗯,胖次和裙擺都因為嚴重染血現在正在清洗,就連她的下體也是這位護士小姐幫忙仔細擦洗過的,她身下的床鋪上正鋪著超大號的防水月經墊,以防她再度血崩染透床鋪。
這一切都讓雪之下尷尬得頭頂冒煙,臉色也在意識到自己真空狀態後眨眼間變成了一片臊紅。
她雙手緊緊按住了被單兩側,生怕被什麼人給掀起來,光溜溜的腿腳緊緊並攏在一起在薄被單里瑟瑟發抖。
女醫師向後瞟了神楽一眼,此時神楽已經關上門走進來了,她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靠近了雪之下小聲開口問:“感覺如何?”
“還…還好…不好意思給諸位添麻煩了…”
“你沒事就好,下面怎麼樣?”
“下…下面…”
當著異性的面,雪之下臉紅得要滴血,單單說出“下面”這個詞就像是要了她的大半條命。
“沒有漏吧?疼不疼?”
“沒有…沒關系…已經不疼了…”
雪之下忙不迭地鄭重搖頭,生怕醫師就這樣唰地掀起她的被子來。
“唔…”醫師給了她“你放心”的眼神,又回頭囑咐神楽:“病人這段時間內會感到比較口渴,在我說可以之前不要讓她喝任何東西,快輸完血就再按一次護士鈴,除此之外她需要老老實實躺著靜養,啊,對了,剛剛那…”
“沒關系,跟我安排就好。”
眼看醫師要問“剛剛那位女士呢?”,神楽趕緊站出來把醫師的話給堵了回去。
“哦…”醫師倒也沒太在意,只是略顯疲憊地打了個哈欠指著雪之下說:“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別走,雖然今晚就能出院,但病人需要幫助,你最好負責把她送到家里去,費用在最後付。”
“我…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不等神楽答應,雪之下已經先急了。
“沒事醫生,我送她,沒問題。”
聞言,雪之下又無比尷尬地扭過了頭。
“嗯,那就先休息吧,記著不准亂喂東西給她吃喝,你盯著點點滴別顧著玩手機。”
醫師豎起手指來嚴肅地提醒了一番,這才又帶著護士小姐離開房間。
“好的。”
神楽老老實實地點頭答應,目送這兩位醫護走出病房門。
“咔噠,咔噠…”
神楽踩著地板漸漸靠近了病床上的雪之下。
雪之下盡管是平躺著,但她正死命將臉扭向靠窗的那一側,完完全全不願跟神楽打照面。
“哎…瞧瞧這事兒搞的,”神楽到她床邊坐在了這里唯一一把靠背椅上嘆氣道:“放心吧,我會替你保密,以我的名字和家族起誓。”
“這樣理所當然的事情就不用強調了吧…如果你真的說出去了,那我覺得你這個人也就不過如此。”
“嘛,倒也是,你明天請假麼?”
“盡量不…”
雪之下忍耐著身下真空的緊張感心不在焉地勉強回答道。
“第一次因為這種事情進醫院麼?”
“當然了…你覺得還能有幾次?”雪之下面帶慍怒地緩緩扭頭瞪向了他,一直盯了他好一陣又說:“而且,這一次的事件澤村君你的行動也是一大誘因…你能向我道歉麼?”
——如果不是你那個時候抱住我,我的子宮也不會瘋了一樣收縮成那副樣子…
“…你貧血摔倒我抱住你阻止你摔倒我反而還得向你道歉?”
神楽眉毛一挑,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不…如果只是單純的這件事的話,我應該向你道謝,只是——”雪之下咬了咬嘴唇,臉上浮現出了無盡的羞恥與不甘,她把被單給捏得發皺起來,帶著顫音說:“你…你應該為了更深層的原因向我道歉才對。”
“啊…雪之下老師,學生愚鈍,能請您明示一下麼?我實在是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你,莫非是侍奉部說你強迫症?好吧,我只是想跟你開個小玩笑,如果冒犯到了你,我道歉。”
神楽雙手十指交叉相扣抱在了腹部,臉上也寫滿了無奈。
“你…莫非你還好意思讓我說出來麼…?直到今天你也一直沒為那件事道歉過。”
“所以說什麼事?我真的不知道。”
“…”雪之下再度咬住了唇角羞澀地拿余光瞥了他一眼,而後飛快扭頭瞪大了眼看向窗邊嘀咕道:“已經夠了…沒什麼。”
“喂…這過分了吧?詐我是吧?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呼…呼…”雪之下閉上眼深呼吸了幾次,又重新躺平稍微拽起了點被單蓋在了自己下半邊臉上不好意思地說:“總而言之…今天承蒙照顧了…多謝。”
“誠懇一點直接道謝該多好…”
“你才是,誠懇一點直接道歉該多好?”
“我總不能因為自己從來沒干過的事情跟你道歉吧?難道你想說我抖腿該對你道歉?好吧好吧,對不起,下次不會了,或者說…不好意思擅自抱住了你?問題是我不那樣做你可要摔慘了…想把你這張可愛的臉蛋摔得滿是傷口麼?”
“說不定那樣反而會輕松一些…”
雪之下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道。
“你說什麼?”
“沒什麼…不用放在心上。”
“是麼…”
說完後,二人就陷入了持久的沉默。
血液一滴滴快速地滴入了雪之下的身體,這是一袋四百毫升的全血,而且是第二袋了,神楽注視著越來越少的血液,盤算著距離按護士鈴還有幾分鍾。
“那個…”雪之下見他這麼負責地一直盯著也不禁略略心軟下來放松了警惕說:“姑且想問一句…澤村君,我的衣物…在、在什麼地方?”
衣物,是指胖次和裙擺,還有襪子。
“哦,在對面的投幣洗衣店里清洗呢…”
盡管神楽在拿到那些衣物的下一秒就直接對其使用了清潔術,但東西確實是在洗衣機里轉著,要不然他也不太好解釋。
“那也就是說…?”
雪之下一臉驚詫,甚至臉上出現了幾分恐慌。
“我拿去清洗的…話說這種時候了你就別計較了吧!要不然你穿什麼?”
神楽一見雪之下表情不對趕緊拍了一把大腿吐槽了一句。
當時護士幫雪之下把胖次脫了的時候他確實不在身邊,好歹護士當時順手把貼著的衛生棉撕了,要不然神楽還真不好動手。
“唔…唔…”雪之下羞臊難耐,腳趾都要把這條薄被單給摳爛了,她用右手反復地捏著被單右側發泄著情緒,許久許久才支吾道:“其、其實…我的挎包里有換用的…之前送去清洗的那些能麻煩你在清洗完成後直接銷毀掉麼?已經不能穿了,我覺得…”
“你…帶換用的…內衣…?”
神楽的表情愈發奇怪,看雪之下的眼神里疑色越來越重。
——早坂愛經常吐槽只有濫交碧池才經常帶著換用的內衣!雪之下你怎麼肥四?
“澤村君,生、生理期的女生帶著換用的內衣和裙子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你也是有妹妹的人,難道連這一點常識都不懂?我對你很失望。”
“哦…噢噢噢。不好意思。”
“你的態度讓我覺得你簡直是故意在問這種問題讓給我難堪的,啊…拜托別再跟女生大談特談生理期的話題了,否則你直接‘重修’所有我對你的培訓課程吧。”
“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神楽忙不迭擺手搖頭。
但其實雪之下不單單生理期會帶換用的胖次和制服裙,平時也每天都帶著,而且基本但凡神楽來侍奉部的日子她就得在侍奉部活動結束後去洗手間給自己把下面擦干爽,然後換上新的胖次回家。
至於備用的制服裙…好吧,這倒是頭一次派上用場。
等輸血袋里的血液快沒了時神楽按下了護士鈴,護士來收拾拔針,講了一番注意事項後就先行離開。
隨即神楽起身把雪之下的挎包拿到了她身邊,那接下來的事情大家懂得都懂,她要穿衣服,盡管有簾子可以拉上遮住床上的病人,但神楽還是懂事地出門回避,還替她守在了門口(簾子順帶也拉了)。
就在神楽百無聊賴地等雪之下換衣服的時候,突然間一個在T恤上套了件助手服腋下夾著橡膠手套的成熟女性進入了他的視野。
她看上去有些累了,正摸出手機來一邊看時間一邊快步走向樓梯處,把手機塞回去之後她也完全目不斜視,估計是她現在正要下班,隨著她越走越近,神楽的眼也瞪得越來越大。
“千代…姐…?”
在二人擦肩而過的那一刹那,神楽念出了她的名字。
由比濱千代,她是這家醫院的助理護理員——Helper。
助理護理是一種並不輕松的工作,和護士相比她們干的活一般比護士要多要累,但工資卻只是護士的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一,沒辦法,誰讓日本是“資格社會”,“看護士資格證”和“護理士資格證”的難度和前期學習都完全沒法相比。
“…??!”
被叫到名字的千代太太走出一步後才站定腳步,她先是愣著神站了兩秒,又急忙扭過頭來緊盯住神楽呆呆地眨了眨眼。
“喲…真巧呢。”
神楽抬起右手露出微笑跟她打招呼。
“神楽…君…?!誒?為、為什麼會在這里?”
千代太太的臉上看不到任何驚喜,反而自慚形穢地向後退了退,緊接著她便迅速低頭檢查起了自己的裝束,注意到自己腋下還夾著髒兮兮的橡膠手套身上還穿著護工制服時更是尷尬得無地自容,干脆雙手捂起了臉,而後又悄悄岔開了指縫偷看他。
“啊,那個,我…同學身體有些不舒服,我打急救電話和救護車一起送她來了醫院,看來你找到新的工作了,恭喜你。”
“居然被你看到了這副丑態…嗚嗚嗚…”
千代太太扭著身子縮了起來,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了事。
“不…哪有什麼丑態,千代姐你不是在努力工作養活由比濱麼?單親媽媽拉扯孩子很不容易,你別太在意了。”
神楽見千代太太確實一身疲態不說還有些“不修邊幅”,挽成大團子的頭發今天估計還沒洗,油倒是不油,但實在是夠干枯,也不是很順,臉上沒有任何妝容,睡眠不足的眼袋很是明顯,雙手在橡膠手套里捂得有些發白,身下穿著條簡單寬松的黑色休閒褲,而身上則套著沾著幾塊頑固髒汙的護工制服,鞋子土里土氣,怎麼看都不是一副適合見情人的打扮。
別說是適合見情人了,哪怕一般男人見到這樣打扮的女性都會下意識離她遠點,不過千代太太已經使用過了“金苹果”,這也就意味著她的身體狀況頂多睡一覺就會完全恢復到最佳狀態。
“唔…”千代太太愁眉苦臉地拿右手撫臉嘆了口氣小心地靠近了神楽兩步說:“上一周剛找到的新工作…現在還在實習階段,我看工資還不錯就…”
“沒事啊,我又不會對你的工作指手畫腳,自己勞動賺錢養活女兒,你應該挺起胸膛為之感到自豪才對。”
“嗯…嗯!”
千代太太握著小拳頭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實在是有些勉強。
“現在是要下班了麼?”
“對,去更衣室換衣服然後准備回家收拾收拾吃結衣做的晚飯。”
“那你能跟由比濱說一聲不在家里吃了麼?我們一起去外面吃點東西吧?”
“誒…今、今天…?”千代太太局促地夾著腿扭動身軀別過臉去小聲說:“我打扮成這幅樣子還完全沒有收拾,頭發也沒好好洗過…結衣都已經做好晚飯了,突然說不回去的話…”
“我真的完全不介意,所以——”
“啊…怎麼辦呢…”千代太太敏銳地瞄了一眼神楽擋著的房門問:“神楽君不是送女朋友來醫院了麼?這之後應該不方便吧?”
“女朋友?不是,她待會兒休息一下就要回家了。”
想到這里神楽又在心底里說了句:讓奈央送她回去吧…
“我、我果然還是不打擾了…至少今天…”
“跟我一起出去很有負擔麼…?因為讓我看到了不完美的一面?”
神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雙手插兜地扭過了頭。
“對、對阿姨用這種說法太狡猾了!神楽君真是的…”
千代太太握著雙拳舉在胸前撅著嘴晃了起來。
“那麼,就這樣決定吧?”
神楽壞笑著扭過頭來朝她眨眼。
“嗚…”千代太太咬著唇角肩膀一垮泄氣道:“太、太貴的店可不行,而且我穿成這樣肯定也進不去。”
“嘛嘛,別想那麼多先去換衣服吧?然後我得麻煩你稍等一下,把里面這位同學安排安排就走。”
“嗯,那我就先去聯系一下結衣說晚點回…”千代太太說到“回”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神楽幾眼,神楽則忍著笑點頭說:“不會太晚。”
“我知道了!那就待會兒見~”
答應下來之後千代太太似乎一瞬間就有了精神,她衝神楽愉快地揮了揮手,趕緊快步走向了樓梯口。
她走後過了差不多兩分鍾,神楽“咚咚”稍微用力敲響了雪之下所在的病房門貼著門口說:“是我,神楽。”
“請進…”
雪之下的聲音還有些發虛,不過比她快要倒下的那時候要好多了。
神楽推門而入就見雪之下正雙手撐在床沿上裸足輕晃著腳丫,她已經將挎包給掛在了自己右肩上,那只戴著海盜眼罩的英短藍貓掛件也面朝著神楽,看上去很是現眼,她看到神楽後又下意識壓了壓自己嶄新的裙擺並攏了雙腿扭過頭去說:“拜托…先關一下門。”
“你這就要下床了麼?”
神楽一把關上門雪之下才撫胸喘了兩口氣,她現在面色還有些蒼白,但儀容卻已經基本整理好了,頭發也梳得很是柔順得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雙腿光光,在頭頂的日光燈下足面與干淨亮粉色的足趾都泛著些許的柔光,不過…倒也不算是“不足”吧,換個角度看倒也很有一番病美人的韻味。
“我必須得回去…”
雪之下側臉對著神楽用余光偷瞄他。
“我接下來突然有點事,所以…”
“沒、沒事…我自己能行,不用麻煩你。”
“我讓我家的司機小姐開車送你回去吧,實在是不放心你一個人。”
“呃…我說…”雪之下深深地低下頭,她的臉色在數秒內迅速飄紅了,又捏著裙擺微微有些慍怒地抬頭瞪了神楽一眼道:“比起那個…能別一直盯著我的腳看了麼?鞋子…你放在了什麼地方?”
“咳咳,在床下。”
神楽指了指雪之下腳後的地板。
“你藏了多深?我根本夠不到…”
“你要光腳穿制服鞋麼?”
“沒辦法,哪怕考慮周到如我也沒帶換用的襪子…只能光腳穿了,好了廢話少說幫我拿一下鞋子吧,還以為被你藏到了什麼地方。”
“喂,莫非你覺得我是那種會對JK的制服鞋有什麼特殊想法的人麼?”
神楽努力撫平瘋狂上翹的唇角緩步走到了雪之下床邊。
“不是我自吹,小學時我的鞋子就被老師買走了好幾次…所以,萬一你也是那樣的人呢?我又不是很了解你。”
“拜托你就不要自揭傷疤了…你不疼我聽得都疼。”
神楽一把抓住床沿在雪之下腿側蹲了下來,她的膝蓋幾乎要蹭到神楽的肩頭上,雪之下趕緊往另一側挪了挪,嘆息著略有些失神地說:“最後因為要顧及我的名譽問題,那幾個教師都只是被解職處分沒有公開報道…現在想來我都依舊有些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對小學女生的鞋子情有獨鍾。”
“…”
神楽撇撇嘴沒說話,雙指勾進鞋口將那雙發涼的黑色小皮鞋給拽了出來。
“你自己穿還是我幫你穿?”
“你自己停止呼吸還是我來幫你?”
雪之下冰冷徹骨的雙眼在流海下顯得更陰郁了,這居高臨下的瞪人視线實在是夠嚇人。
“嘶——,”神楽將鞋子放在了她腳下站起身聳聳肩道:“既然你都不穿襪子,那我更不能讓你就這樣回去了。”
“沒關系…我一個人能行。”
“腳會磨破喔,沒有襪子會出汗會很難受,萬一起水泡你得疼上好幾天,嘖嘖嘖,這麼惹人憐愛的一雙腳丫就這樣被你給折騰壞了。”神楽每說一句雪之下的臉色就會糟上一分,她先沒穿鞋而是雙腳絞在一起板著臉瞪著他,許久才終於憋出了一句:“你還說你不是變態?”
“喂…”
“沒辦法,那這一次就麻煩你家的司機小姐了…話說我打車回去不也一樣麼?”
“讓我自家人送你我更放心一點,你這個狀態我感覺你隨時有可能暈倒在車上,那要是攤上個變態司機怎麼辦?”
“擔心到這種程度反而有些令人不適…算了…我要穿鞋了拜托你在外面等我一會兒。”
“我去一趟洗衣店把你的衣物給拿回來。”
“不、不用麻煩了…告訴我是哪里我自己去拿就好。”聞言,神楽回頭叉著腰嘆了口氣道:“放心吧,我不會對你的胖次和襪子做什麼奇怪的事情的,你坐在這里不要走動,等我五分鍾。”
“…”
雪之下那顯然就是憋了一肚子髒話想說但又不能說的表情,她惡狠狠地瞪了神楽一眼哼了一聲扭過頭不再理會他,看樣子是默認了。
神楽走到門邊用手握住了門把手但遲遲沒有出門,正當雪之下皺眉打算轟他出去時神楽又撓著臉咳嗽了一聲對著門說:“那個啊…雪之下。”
“什麼…?”
雪之下一聽神楽這口氣就覺得好像有一只怪手悄悄握住了她的心髒。
“你…你還會穿純黑色的蕾絲…”神楽話沒說完雪之下就忍無可忍地咬牙打斷道:“如果滲出血來深色的要更好處理一些…你的遺言已經說完了吧?”
“不好意思我還想再多活幾年。”
神楽瘋狂忍著笑打開了門,然後溜出門關好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