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無論如何——晴川凜是溫柔且周到的少女]
“為了紅葉莊久違的新客人,干杯~”
少女的聲音宛如春日陽光般明媚,音色柔和,情緒積極昂揚,將這窄小的空間都渲染地溫馨熱鬧。
——晴川凜高高舉起手中盛著果汁的玻璃杯,圍繞著小小的圓桌,她那期待與催促的視线不斷掃過另外兩位神情微妙的家伙。
“干杯。”
最終,朝倉隆還是暫時放下了之後可能會被東城和香撲殺的悲慘妄想,苦笑著與這位言笑晏晏的黑發少女碰杯。
為了壯膽,亦或是享受最後一餐,他拿出了冰箱中所剩不多的罐裝啤酒……雖然在未成年人面前喝酒有些不太合適,但事到如今已經不是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了。
“東城同學也來……啊,叫你和香的話可以嗎,就當是作為學姐的特權~”
“隨便啦……”東城和香的態度比預想中要從順許多,雖說還是一副不耐煩的蹙眉模樣,但還是舉杯與晴川凜對碰,期間還對著朝倉隆投去了某種難以捉摸的審視視线,讓青年的內心一陣七上八下。
“所以,早上給和……東城鑰匙的果然是你吧,凜?”
清冽的啤酒入喉,微微刺口的氣泡感消散之後,朝倉隆回味著酒中的淺淡苦澀,看向了這位在危急時刻敲門來訪的救星少女。
烏黑柔順的青絲披散至肩下,精心打理的劉海分外合襯,腦後嬌俏精致的公主辮上,扎著一條素白纖細的發帶,更顯得這位美少女清純優雅。
纖眉勝畫,明眸蘊彩,瓊鼻精工,櫻唇澤潤,即使跪坐在矮桌之前,也依舊脊背挺直,襯出她勻稱標致的身段,傲然挺立的胸脯撐起略顯單薄的私服,僅僅從外貌來進行評價的話,她也是位尤為出眾的少女,哪怕比起東城和香與二之宮優花這兩位受到了結緣症這一“超自然現象”改造的絕對美少女,也絲毫不顯遜色……倒不如說晴川凜本就是女性,所以反倒更勝一籌?
“畢竟讓客人在房間外面等,很失禮吧~”
看著悄然對自己眨了個wink的狡黠少女,朝倉隆不由心中暗嘆,這個早熟穩重的少女其實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幾乎從小學時期便開始與母親一同運營著這座紅葉莊的晴川凜,也算是他的半個房東了。引人親近的溫柔和善的氣質,以及恰到好處的待人技巧,是她展現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但作為過早與她結下了孽緣的朝倉隆,是知曉這位內心跳脫的少女那真實的自我的……不過,在本人那維持平和友好的表象的意願之下, 他也只能持之以恒地和這位問題少女進行著“友情游戲”了。
其中的糾葛緣由要解釋起來實在是麻煩,在晴川凜那堪稱完美的演技面前,朝倉隆自己都摸不准他們之間的關系到底到了何種程度。
姑且,也算是朋友,大概……畢竟他應該是少有的能和這位天塌不驚的女孩大吵一架,見到她那淚眼婆娑的露骨敵視態度的男人。
“所以,你們之間是什麼關系?”
東城和香吃著賣相風味俱佳的飯菜,視线在默默用餐的一男一女之間游走數遍,終於是沒能忍住心中那莫名其妙的煩躁,以不經意的語氣隨口問道。
可以一臉平淡地進入男人的房間,在廚房前輕車熟路地准備午飯,而且還一副對他房間里的所有擺設都異常熟悉的姿態,怎麼看都不可能是僅限於“房東女兒”與“租客青年”之間的關系啊!
東城和香也說不出讓自己陌生的煩悶為何而來,每刨一口飯,便要用那惡狠狠的視线對著心神不寧的朝倉隆剮上一眼,偶爾視线落到晴川凜身下那熟悉的粉嫩坐墊,心中了然的同時,又是一股微微的酸澀升起。
“嗯——被這麼問的話反倒很難說明呢~和哥哥……啊,這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因為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所以大概是很會照顧人的租客哥哥和房東家的調皮小孩的關系~?”
朝倉隆還沒來得及回答,他那乖巧的妹妹便在東城和香愈發微妙的視线中給出了答案。
“是朋友吧,有些年齡差的那種,不過,關系不錯……受到許多照顧的反倒是我呢。”
作為補救,青年將還沒太理清的思緒含糊著表達了出來。
“因為哥哥幫了我和媽媽很多,所以都彼此彼此吧~只是一些家務而已,根本算不上什麼呢。”
在外人面前那完全讓人無法找出疏漏的禮節……這家伙果然是天生的女演員。
看著晴川凜輕輕夾到自己碗中的菜肴,朝倉隆情緒復雜地小口喝酒,只覺得在這兩人的面前如坐針氈,要是只和這兩人中的任何一個獨處,反倒會自在不少。
某種程度上,晴川凜這種表現出來的八面玲瓏倒是讓青年不由想到了二之宮優花,但盡管形式類似,但兩人的動機與實質卻可以說是差之千里。
二之宮優花是由於家教優良,自覺以成為能讓人依靠的穩重領袖為目標,正直不屈,溫和守禮,盡管由於良好的家庭,會不自覺帶上屬於上位者的優越,但畢竟還是個孩子,以她成熟的思維與自省的態度,早晚能夠意識到這些問題,也即是說,這是二之宮的本心,即使目的是用這樣的形象獲得他人的信賴,又或者是為了御下,但也要自己是貨真價實的“存在”著……也正是如此,她才越發對朝倉隆這任由東城和香驅使的表現感到由衷的無法接受。
但是晴川凜,她並沒有這種興趣。或許是家庭因素使然,她從小時候開始,做事便帶著某種直接且現實的目的——學習穩居學年一位,是為了得到獎學金,若是沒有這份獎勵,那她完全不會在乎自己的成績,不會將時間投入半點在學習上。打理自己的外表,表現出受人喜愛的形象,是為了得到行事的便利,事實上,她能為大部分懶得做的事找到得體的借口,以此拜托那些仰慕著她的少年少女們,哪怕是一些老師,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成為她的工具,簡直是魔性之女。
至於和朝倉隆交朋友……這大概是尚且年幼,還未能完全發掘出自己實力的小惡魔少有的付出大於收獲的工作,僅僅是為了讓母親確認自己“依舊能正常接觸男性”而安心,便一個勁地膩在朝倉隆的房間內,直到最後自己都忍不住揭開偽裝,將一切惡劣的情緒都對著滿臉驚訝的青年暴露出來。
當年那個身板干巴巴的假小子,現在也變成能不動聲色玩弄人性的女人了呢……
“唔哇……你這家伙,突然在惡心地笑著什麼呢?”
東城和香的嫌棄語氣將朝倉隆猛然拉回了現實。
——居然,居然連這種事也成為了能讓我露出笑容的回憶嗎!
“啊,突然又夸張地露出了消極的態度呢。”
“……我也沒說到那麼過分的話吧?”
“不,這是我……與尚未成熟的自己再次邁出和解一步的證明吧。”
在兩人疑惑的視线中輕嘆一聲,朝倉隆順應著心中的唏噓,下意識地拍了拍晴川凜的腦袋。時隔數年的親昵動作,手心中卻不再是那毛刺刺的短發觸感,而是柔順絲滑……糟糕。
“啊,不,這是突然就……抱歉,大概是我有些醉了。”
在少女那輕聲的驚呼中,朝倉隆語無倫次地解釋了起來,心中卻是異常的懊悔。
或許是這段時日的遭遇,讓他也有些得意忘形起來了,只希望不要讓晴川凜因此產生什麼厭惡的情緒,干脆結束這段關系才好,畢竟這維持了數年的和平表象已經算是他生活中少有的調劑了……
“總之……是我沒有注意到,對不起。”
“喂,這是在鬧什麼啊?”
在東城和香那愈發疑惑的視线中,朝倉隆語氣嚴肅地低下腦袋,對著這位從方才開始便一言不發的少女道歉道。
“嗯,簡單點說……因為一些不愉快的童年回憶,我有比較嚴重的男性厭惡症狀……就是這樣。”
不復之前那溫和嫻靜的乖巧氣質,晴川凜微微撩起發絲,語氣平淡地解釋起來,冷然的俏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誒……那你和朝倉這家伙不還是……?”
——好強大,不愧是東城家我行我素的大小姐,在這要凝固一般的沉重氣氛中居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維持關系必要的交際而已……對貧窮人家來說,人際關系可是很重要的。”
“嘿~再怎麼沒用,到底也是名校出來的年輕教師——的意思~?”
“你能這麼明了就最好不過了。”
看著饒有興致拄起下巴要聽故事的東城和香,晴川凜似乎是因心情不快而微微眯起了眸子,她淡淡瞥了眼抬不起頭的青年,纖細的手指捏起啤酒罐子放到了自己的身前。
“作為懲罰,今天不准喝酒了。”
“……您教訓的是。”
“唔啊,真是難堪啊,朝倉。”
“……您說的也有道理。”
本還算得上融洽的飯桌氣氛就此跌入冰寒谷底,朝倉隆在煎熬萬分的心境下吃完了午餐,東城和香卻像是食欲大開一般,小臉都明媚了幾分,在晴川凜收拾碗筷的時候,躺在榻榻米上,用那淺亮的金發末梢逗弄起了同樣懶洋洋趴在一旁的大咪。
被下達了“禁止進入廚房礙事”指令的朝倉隆,滿懷坐立難安的情緒,看著那立在水槽旁的亭亭少女,袖子被拉到肘部,露出半截雪白瑩潤的藕臂,被青年買回來後基本都由少女使用的圍裙套在身前,腰帶勾勒出她腰肢纖細的形狀,在清洗碗筷的水聲中,朝倉隆的思緒漸漸恍惚,直到晴川凜再次回到客廳,站在了他身前,他才一個激靈,抓過那少女幾月之前才購入的粉粉的坐墊,恭敬地放在了一段距離之外的地方。
“哈……因為哥哥是比較成熟的大人,所以我才想著可以相信的。”
“是,非常抱歉。”
少女剛坐下,那平淡的話語便讓朝倉隆如同受到上級訓斥一樣挺直了身子。
“因為哥哥也承諾過會遵守規矩和我好好相處,而且真的幫了我們很多忙,所以我才會用空閒時間來照顧一位毫無生活技能的獨居青年……這份純粹的感激哥哥能夠意識到嗎。”
“已經被我銘刻在了內心中!”
“……在演搞笑喜劇嗎?”“喵~~”
隔著一張低矮的圓桌,滿臉無語的東城和香抱著胖胖的大貓,看著這在女高中生訓斥青年教師的畫面,不由發出了吐槽。
另一端的對話仍在持續。
晴川凜宛若是剝除了所有的偽裝,露出了自己厭惡男性且只為了功利而行動的漠視一切的態度,她目不斜視地看著牆上那被自己用紅筆塗寫出大量標注的日歷——諸如“壽喜燒之日”“小咪加餐”“觀影日”之類的充滿了生活氣息的秀氣筆跡,白皙的小手卻是時不時地撩起發尾,叫沒怎麼見過她如此行為的朝倉隆更加不安。
“拜你所賜,在東城同學面前也暴露了本性呢,真是糟透了。”
“我正以虔誠之心深深懺悔此事。”
“作為懲罰,今天的晚飯就讓哥哥自己解決了……正好,也不會來打擾你和結緣對象的獨處。”
“也不至於會發生什麼不好被打擾的事情……”
出於對自己岌岌可危的聲譽的挽救,朝倉隆稍微解釋了一句,在招來少女那意義不明的輕瞥後,便立刻閉上了嘴。
“總之,畢竟也是這麼久的交情了,如果只是偶然的無心之過……”
“我保證沒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那就最好不過了,讓小咪陪我玩兩天的話,我就姑且原諒哥哥好了。”
“請收下,自此以後它便任你驅使了!”
“喂,你這家伙為了自己連貓都能拿來犧牲嗎?”
無視了東城和香的吐槽,朝倉隆抱起小咪就送到了晴川凜的懷中,這只被喂養的肥肥胖胖的布偶貓縮在少女豐滿柔軟的胸懷中,懶洋洋地一動不動,甚至發出了舒適的叫聲。
“這貓也和主人一樣,完蛋了啊。”
東城和香的眼中徹底只剩下了鄙夷,看著那無比渴望與黑發少女修復關系的青年,只覺得自己難得輕松了些的心情不知為何又壓上了一層陰雲。
晴川凜抱著態度親近的小咪,眼眸掃向那如同在自己家一般態度隨意的金發少女,輕抿櫻唇的小嘴微微一撇,而後離開了朝倉家。
——這樣一來,不就只剩我跟和香兩個人了嗎?
朝倉隆看著久閉的房門愣了片刻,恍惚的大腦中突然蹦出了早上電話的內容。
“對了,大小姐,關於今天接到的電話,有些內容需要……哦啊?!”
剛剛轉過身的青年,想要講的話才剛剛開了個頭,那已經用後腦勺對著她表示沒有興趣對話的少女,卻突然一個激靈蹦了起來,如同撲食的惡虎一般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
“我東城是絕對不會……絕對不會……的啊!!”
——完全聽不懂啊,大小姐!
[chapter:下章預告·為何而吻]
從喧鬧到只能聽到兩人呼吸的平靜仿佛只過了一瞬。
不知是誰的呼吸,先變得急促起來。
等朝倉隆有所意識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上了釘一般難以動彈,臉頰上傳來滾燙的熱度,而被壓在身下的金發少女亦然,高挺的胸脯微微起伏,身體卻如同徹底癱軟一般,僅能發出微弱的呢喃。
“……想被揍嗎,朝倉?”
“不想。”
朝倉隆只覺得少女那粉霞滿面的嬌顏愈發靠近,近到他已經嗅到了東城和香身上那清甜的氣息,混雜著火熱潮濕的吐息,燒灼他為數不多的理智。
——不知不覺間,因結緣症而滋生的戀心瘋狂生長,以至於再難壓抑。
“……我真的……會揍你一頓……”
“嗯……如果和香是……如此決定的話……”
東城和香的心髒宛若要跳出胸膛一般,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悲鳴……那是一種讓她渾身酥軟,忍不住要發出撒嬌般輕哼的苦悶衝動,因此,本該怒氣衝衝掙扎開,將朝倉隆暴打一頓的少女,只能眨著那濕潤恍惚的眸子,看青年那氣息濃郁的硬朗身體壓在自己身上。
總是以力氣與體型而自傲的桀驁少年,如今卻以女性的身份,被那個低聲下氣的朝倉隆逼近身前,腦海中的暴力念頭,時不時地被轉變為某種逃避不及的思緒,從青年眼中透露出的,仿佛要將她徹底吞沒的渴望,讓她難以違抗,乃至於因此而無助怯弱。
——原來,結緣症的主從關系,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少女有些輕飄飄的小手抵在了男人的胸口。
“力氣也太大了吧,笨蛋朝倉……唔……”
青年沒能回話。
因為少女吐氣如蘭的柔軟嬌唇已經被他攫取到了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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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