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了卻殘秋,新冬未冷,這林家上京的隊伍便起了程,母女三人擁數百奴仆,再遣十數家仆攜帶家私行禮便上了路,往那都中去也。
只這路上雖有舟楫快浪,但仍不免路途遙遠,又是江河顛簸,林家兄妹也並不游山玩水,到底不過在船艙中淫亂。
因畢竟是來了外頭地界,林夏白自是不憚他的,但終究想著有大計在身,不願圖惹事端,便也只是隱晦,偶爾抓來小丫鬟雪雁,狎玩一番,解解饞罷了。
待棄了舟楫,轉輾馬車,臨得榮國府門,大門口已開了正門來迎貴客,一衣著華貴、二十來往的年輕公子帶著一幫門子管家,立在兩只大石獅子中間,見了夏白下了車門,即昂起笑臉,拱手上前,道:“姑母和林弟弟、林妹妹可是來了,老祖宗不知念叨了幾回。”
林夏白見狀,先讓賈敏和黛玉安候車內,自個兒上前答禮:“勞動世兄了,想必是璉二哥當面,小弟有禮了。”
賈璉仔細打量,只見這林夏白一頭青絲挽起,束發戴著玄色啼烏冠,外罩前後九蟒緊袖束身飛魚服,腰系纏玉茜香羅金腰帶,腳下登一雙烏緞細紋小朝靴,端是一位少年公侯,誰又成想,這般瀟灑風流、美人帶嬌的可人公子,卻是邪教首腦,特務頭子。
又見夏白只是拱手,著實有一番氣度在,不似別家,儼然大氣,心下不由多敬一敬。
“林兄弟路上辛苦,二老爺專門囑咐了我,讓開了正門,鋪上門板,馬車直接入內便是。姑母回來,闔府都再高興不過的,便是弟弟妹妹頭一回來,到了這里,也便是到了自己家,莫要想家,要甚子物什,只管與我說來,林妹妹若是有要吃的要玩的,也只管同內院里你二嫂子說,下面婆子丫頭有不好的,也只管說來,定沒有委屈了的。”
夏白與這賈璉彼此客套了一番,便乘著車進了榮國府,一路彎彎繞繞,又換車坐轎,進了垂花門,穿過兩邊抄手游廊,再轉過插屏,過了小小的三間廳,終於是到了正房大院。
門磯之上,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見了林家兄妹,忙迎了笑臉上來,說:“剛才老太太還念呢,可巧就來了。”
於是三四人爭著打起簾籠,一面聽得人回話:“林少爺林姑娘到了。”
母子三人方進房時,只見兩個人攙著一位鬢發如銀的老母迎上來,黛玉便知是他外祖母。
方欲拜見時,早和母親被她外祖母一把摟入懷中,心肝兒肉叫著大哭起來,絮叨那些個母女相思之苦。
當下地下侍立之人,無不掩面涕泣,黛玉縱心中無悲,但卻有雙女英娥皇的漣漣淚眼。
一時眾人慢慢解勸住了,黛玉方拜見了外祖母。
——此即史氏太君,賈赦賈政之母也。
當下賈母亦將其余人等一一指與黛玉:“這是你大舅母;這是你二舅母;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婦珠大嫂子。”
黛玉一一拜見過。
賈母又說:“請姑娘們來。今日遠客才來,可以不必上學去了。”
眾人答應了一聲,便去了兩個。
一邊賈敏同賈母與諸舅母嫂嫂掩淚不止,期間又問答黛玉了些事情,另一側夏白卻是一直冷眼旁觀。
說來也怪,這史老太君把黛玉疼得心肝肉兒似的,卻對那外孫不聞不問。
原來這黛玉肖母,與賈敏幼時容貌酷似,賈母最寵少女,自然疼愛;而夏白則很有他那祖父的棱角,賈母看到那模樣,雖是標致得緊,連她老人家都不得不暗暗贊嘆幾聲,但終究對昔日的林提督黑魔王有所芥蒂,一時不知如何相對,故且冷落在了一邊。
好歹幾個媳婦孫媳婦知道好歹,噓寒問暖一番,老太太這才拿正眼瞧了夏白。
“白哥兒著實是個有本事的,”賈母嘆道,“聽聞皇帝格外青眼,特讓你襲了祖父的爵,又承了特務提督的官兒,往今必是個有大作為的,可務要好好看顧你這妹妹!”
“老太太說的是。”夏白微笑著應和,然而從進門至今,他卻始終未和外祖母見禮。
而賈母心下雖不喜,卻也無可奈何,今兒見這外孫穿的一身飛魚服,便知道這是有備而來,故而方才特意說明白了這位爺身上的爵位官職,乃是曉得這人實在是賈家這樣的中等人家惹不起的,只得高高供著。
好在外孫女到底稱心如意,叫老太太喜歡的緊。
夏白旁顧周圍,只見一群鶯鶯燕燕,賈家幾個姑娘也到了,依著李紈坐了,夏白便不由一一打量過去。
當先的自然是寡婦李紈,雖年紀輕輕的寡婦失業,但此時也不過是二十上下的年紀,因得禮法,穿著素淡,看起來槁木死灰,但終究是青春美妙的年紀,容貌身段都是極好的,兼且一身少婦韻味,倒也頗有風情。
邊上的自然就是賈府的“三春”了,二姑娘迎春,身段豐盈,雖被身上衣衫遮掩,但夏白觀其身姿便料定其乳臀規模定然不小,雖木訥寡言,卻不想有一身風騷;後頭的三姑娘探春,鴨蛋臉面,目光有神,毛看起來應是個頗有主見的,顧盼之姿不似俗類,又添輕盈身段,夏白估摸要想收服當是一番趣事;最後的四姑娘惜春,雖也寡言少語,但瞧她看人的神情,想必也是個有心思的,況且年齡幼嫩,正是夏白所好。
這林夏白瞧著這幾位姐妹時,三春卻也在打量他和黛玉。
三姐妹本已為黛玉那天上仙女般兒的容顏所驚嘆,再見了夏白,心里卻更是吃驚,真不知如何有生的這般好的人物,她們仨幾乎要將這林家哥哥認成姐姐了。
與姐妹們見禮完,夏白微微笑道:“今日眾姐妹一堂,著實熱鬧,不似家中寂寞。只是何故不見二位舅舅?”
邢夫人不知深淺,只當夏白年幼懵懂,便笑著回道:“白哥兒若想見你大舅舅,待會兒我領你去拜見就是了。”
“舅母這話就差了,”夏白微笑不變,轉過臉來,卻瞧得邢夫人心下一驚,“本是一家人,何必作兩家說話,不如請了兩位舅舅一道來這兒說話,豈不更熱鬧,大家也好好團聚團聚。最好連寧國府的珍大哥和蓉哥兒一家人也請了來,那才好呢。”
夏白此言一出,登時堂上變得鴉雀無聲,賈赦賈政作為老爺,來不來賈母處自是他們的情願,無事賈母也不會強要他們來的,更何況夏白作為晚輩,本當去拜見舅舅才對,哪里可以讓舅舅來見他的呢?
登時不少人都悄悄去瞧賈敏,或有譏諷,瞧你是如何管教的兒子,也有擔憂的,盼望著賈敏趕快訓一訓這孩子,也好打個圓場,免得老太太動怒。
但賈敏卻似全然不見似的,只是和賈母說笑,她們哪里知道,這賈敏早已是夏白胯下性奴,非是她們想的那般母子綱常了。
賈母心下立刻不悅了起來,但瞧見那一身前後九蟒飛魚服,也只得按捺下這口悶氣。
“說的也是,今兒好不容易外甥來了,一家人總該團聚團聚才是。”
見老太太神色不好,還是王夫人出聲打了圓場,她情知這林家的少爺是惹不得的,而她那妯娌又沒這等剔透的心思,便主動幫賈母說了這話,也免得她老人家臉上不好看。
賈母不說話,終究是沒能駁了夏白的意思,於是下人們便也明白該如何做事了。
又去了幾個人去請賈赦賈政與寧國府的賈珍等人,然後這堂上便沒了什麼聲音。
好在這時,外間卻傳來了一聲笑語。
“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
黛玉心下納罕道:“這些人個個皆斂聲屏氣,恭肅嚴整如此,這來者系誰,這樣放誕無禮?”
夏白倒不顯意外,仍舊安坐,只看著一群媳婦丫鬟圍擁著一個人從後房門進來。
這個人打扮與眾姑娘不同,彩繡輝煌,恍若神妃仙子:頭上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上帶著赤金盤螭瓔珞圈;裙邊系著豆綠宮絛雙魚比目玫瑰佩;身上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裉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
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
黛玉連忙起身接見。
賈母笑道:“你不認得她。她是我們這里有名的一個潑皮破落戶兒,南省俗謂作‘辣子’,你只叫她‘鳳辣子’就是了。”
“原來是璉二嫂子。”
夏白出聲,倒叫賈家諸人詫異,這林家少爺多咋這般熟悉家里?
而一想到這林夏白的職事,賈母王夫人等人不免更加憂心。
這鳳姐兒打量了夏白一番,不由連連咂舌,道:“怪道老太太總念叨著外孫女,瞧這模樣,竟是個嫡親的孫女,這通身的氣派,端的是標致好模樣,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頭心頭一時不忘。!”
其他人聽了,都不由嗤笑起來,賈母笑罵道:“你這潑皮破落戶,生的是什麼眼神,那是白哥兒,這才是孫女!”
鳳姐兒轉睛一瞧,發現老太太懷里還有個小美人,連連笑了起來。
“誒喲喲,該打該打,不成想林弟弟林妹妹都是這般好顏色,卻是讓大家伙兒笑話了。”說著,還給夏白福了一禮,道了些告饒的話語。
旁人都被鳳姐兒鬧的笑話逗樂了,原本僵硬的氣氛有歡快了起來,唯有夏白含笑不動聲色。
他情知這王熙鳳不是個好相與,最善鼓弄唇舌討老太太歡心,自己穿著前後九蟒飛魚服,她如何會認錯,只怕是進來前便聽得廳內動靜,故意來個彩衣娛親罷了。
不過這王熙鳳也確實好本事,被人笑了,也不惱,拜見了姑母賈敏,然後還主動上前問候黛玉:“妹妹幾歲了?可也上過學?現吃什麼藥?在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麼吃的、什麼玩的,只管告訴我;丫頭老婆們不好了,也只管告訴我。”
黛玉乖巧,一一答了,最後道:“我自來是如此,從會吃飲食時便吃藥,到今日未斷,請了多少名醫修方配藥,皆不見效。哥哥苦心看顧,只是小心調理,如今還是吃人參養榮丸。”
賈母聽了,倒對夏白高看一眼,竟不想這心高氣傲的主兒對妹妹這般體貼,因道:“正好,我這里正配丸藥呢。叫他們多配一料就是了。”
王熙鳳便連連稱是,一面又問婆子們:“林少爺林姑娘的行李東西可搬進來了?帶了幾個人來?你們趕早打掃兩間下房,讓他們去歇歇。”
婆子們答了,賈母聽林家帶的奴仆雖多,貼身伺候的卻只不過帶的一個小丫鬟和一個嬤嬤,旁的排場到了京師便被打發了,便指了身側兩個二等丫鬟。
“敏兒離家許多年,回到家里,自是和老太婆一塊住,也多說說知心話。你倆兄妹也是可憐見的,纖細體弱的,應當多配幾個人。這兩個丫頭,在身邊伺候,是個好的,如今便服侍你們吧。”
這兩個丫鬟,一個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黛玉;另一個眉目柔順,眼神體貼,一看便是會照顧人的。
報了姓名方知,這二婢便是晴雯與鸚哥。
吃了會兒子茶,又用過了瓜果,去請老爺們的婆子媳婦們也回來了,但賈赦賈政影兒都沒一個的。
王夫人恍然若覺,向賈母告罪道:“是我忘了,今兒老爺帶著寶玉還願去了,本就不在府里。方才見了妹妹和外甥,一時感傷,又喜又悲,竟是全忘了。”
賈母點點頭,不見喜怒,而去請賈赦的婆子則道這大老爺今兒身上不好,恐見了妹妹外甥更感悲切,暫且不忍相見。
這顯然是不願給夏白這個臉面了,說來也是,哪里有舅舅去見外甥的道理。廳中主人心中明白,但卻多不忍言說。
倒是夏白似乎沒察覺出個中滋味來,還對賈母道:“這趟進京,本是承老太太好意,但兄妹兩個叨擾門下,怎不好不盡些孝心?從江南來,便帶了些禮物孝敬,本想一並呈給老太太和舅舅們的。所以,還是煩請二嫂子使人再去請一請吧。”
聽了這話,賈母雖還是覺著不是個滋味,但到底算這哥兒還是個有孝心的,心里頭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什麼舅舅見外甥的事情,她就是再介意又能如何?
便著了王熙鳳去請她公公。
鳳姐兒去了,幾個姐妹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便問道:“林哥哥,你給老祖宗帶的是什麼好寶貝?大老爺沒來,卻好先把給老太太的寶貝獻上來。”
便是賈母也有些好奇,須知這林家在林廣瑰在時,便是富豪之家,天知道那黑魔王抄了多少家,扒了多少皮。
夏白也不藏著掖著,拱了拱手,便使人將禮物抬上來。
“金陵多少年的老話了,‘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今兒送給老太太的,便是一座白玉堂。”
只見十數個個小廝,抬著一四尺見方的玉台,步履維艱的進了廳堂。
賈母以下的眾人,都不進附身望去細瞧。
那玉台上雕欄畫棟、樓閣草樹、車水馬龍,竟是將一座江南玉園林搬到了台面上,樓閣雖小,但雕欄漆畫,乃稚乳樹葉草叢,竟無一不精妙,栩栩如生,這般手筆,著實罕見,這物什,怕是皇家也難得。
抬到近前,老太太仔細端詳,許久不能釋手。忽的有驚嘆了一聲,反嚇了眾人。
只有夏白含笑,問道:“老祖宗可瞧得眼熟?”
“如何不眼熟。”賈母聲中竟有悲意,似要落淚,在座的無不大倞,“這不正是金陵的老宅嗎?可多少年不曾見過了!”
眾人聽了,且松了一口氣,又更覺得這林少爺端是好手筆,送禮送得如此貼心。
接著又奉上了給老爺太太們的禮,倒不過是些尋常物什,所謂古董字畫、珠寶珍玩而已,並無新意倒是給三春的禮物,又有了些波瀾。
只見小廝捧著三個罐子,送到跟前。
“江南多海商,而今國朝不設海禁,便搜羅了幾樣東洋、西洋的人玩意兒。此物不甚貴重,只是中原少見,也算有些滋味,便送與姐妹們嘗一嘗。”
這般藏著掖著,叫人如何不好奇,卻又實在猜不出是什麼。
迎春木訥,惜春年幼,於是探春便問道:“林哥哥帶的禮物,定然是好的,只是哥哥剛才也說了,這東西中原少見,我們閨閣里面必然是沒有見過的,還是請哥哥告訴我們吧。”
夏白一笑,到底是敏探春,說的話妥帖,也敢說話。
遂令小廝打開罐子里面,里面竟是一粒粒五角星狀的白色物什,顏色質感到有幾分像長安的雪花糖。
“此物是東洋來的金平糖,據說原本也是南洋的紅毛弗朗機人傳來的,說起來也是尋常糖果,但味道獨特。東洋窮困,皇室都拿來送禮的,但在咱們這種人家其實真算不得什麼。”
“誒呀,這哪里還不算貴重!”邢夫人連聲嘆道,“可聽哥兒說的,那東洋人的國王也拿來送禮的,想必不是尋常能得的吧?”
夏白微笑,並沒細說來由,只是道:“於我還好,姐妹們若是喜歡,我讓南邊的人時常送些來。”
王夫人也笑著對賈母道:“老太太,您瞧瞧,可見這哥兒也是個孝敬友愛的,難得又這般有能為,端的是好福氣啊。”
賈母也笑呵呵的,似乎方才對夏白的芥蒂此刻都煙消雲散了。
說著,夏白從罐子里拈出一粒糖果來,遞到探春面前。“三妹妹可想嘗嘗滋味?”
探春一怔,不免猶疑起來,雖說是兄妹親戚,但也講個禮法,若接了這糖,難免有男女授受之虞,平常那寶玉在閨閣內是不忌憚這些的,可眼前這位林哥哥到底不是寶二哥啊。
縱是探春聰慧,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這逾越禮法的舉動,自己是接還是不接,最後還是看向了賈母和王夫人,看她們的臉色才肯行事。
要說夏白這舉動,固然是讓賈母等人吃驚,但心思如賈母王夫人者,很快就想到了別的地方。
要說逾越禮法,夏白這作為是不妥,但賈母卻想著,夏白這般做是不是對探春有意?
要說夏白娶探春,那還真不算虧待了三丫頭,反而算得上是她高就了,畢竟是庶出,且以林家的滔天權勢,果真能親上加親,那實在再好不過。
因想到了這一層,賈母也未呵斥,反而看了女兒賈敏一眼,見著女兒只是含笑,便道:“既是你哥哥的一片心意,就吃了吧,你們兄妹本合該好好親近。”
聽罷,探春便接了夏白手中的糖果,自不免有所肌膚接觸。這卻是寶玉都沒有過的,探春紅了臉,略帶羞的將糖果送進口,果然是好滋味。
恰好這時,賈赦也到了,果然這位大老爺聽到有好東西孝敬自己,便也不端那架子了。
另一邊寧國府,因賈珍是人“玉”字輩,更沒得和賈赦這般同賈母端架子的能耐,便帶了繼室尤氏、兒媳秦氏,一並來了。
見到寧國府的人,夏白左右看看,明知故問道:“聽說珍大哥有一子,喚作蓉哥兒的,如何不見?”
“那不成器的東西沒福氣,”賈珍看在夏白送上的好禮份上,笑臉相迎,他不過是在五軍都督府有個閒職,縱是在寧國府能翻過天來,卻可不敢在特務提督面前拿大,因此也不計較夏白以弟見兄的事情,反正本就是平輩,也沒甚說法,“本來剛娶的親,卻不想方將媳婦接了過門,洞房都沒入得,就因為牽扯到了官司,要做勞什子人證,自去了金陵,半年都未歸。”
夏白頷首,狀若恍然,其實心知肚明。
他看向一旁的秦可卿,生得裊娜纖巧,嬌柔身段,以夏白的眼光,一看便知這是天生淫蕩,縱使禮制約束出了一個溫柔平和,但只要稍加調教,定是個最得意不過的性奴。
因此,夏白特意給賈蓉找了麻煩,這等美人的處女紅丸,怎麼可以被賈蓉這樣的玩意取走。
說笑了一陣子,天色也見晚,賈母見這麼些人都在跟前,如此熱鬧,最是高興,便統統留了飯。
眾人移步賈母後院,安設桌椅,李紈捧飯,熙鳳安箸,王夫人進羹。剛落了座,便聽得外面丫頭進來笑道:“寶玉來了。”
夏白眯起眼來,這賈寶玉一來,滿屋子的人都似在繞著他轉,再看這眾星捧月的公子,倒還真是個滿月面孔,胖嘟嘟的大圓臉,脖子上系著一塊玉,這面孔和這玉,大抵就是如此受寵的緣故了。
尤其是那所謂通靈寶玉者,夏白一看見此物,便覺得隱隱不適,此物或有克制黑羊娘娘的能耐,因而夏白暗中起了心思,想尋機將此物給料理了。
賈寶玉進來,同賈母王夫人等人見了禮,再拜見了姑母賈敏,然後雙眼登時就瞧向了黛玉。
寶玉看罷,因笑道:“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賈母笑道:“可又是胡說,你又何曾見過他?”
寶玉笑道:“雖然未曾見過他,然我看著面善,心里就算是舊相識,今日只作遠別重逢,亦未為不可。”
賈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
寶玉走近黛玉,黛玉自不喜歡有陌生男子近前,如今更不同這賈寶玉有什麼似曾相識的情狀,見他如此無禮,不由自主的便向一旁挨著坐的兄長身上靠去。
見這林妹妹好似不喜自己,刻意疏遠,寶玉好不失落,但卻不肯罷休,問了姓名,黛玉答了,因著再問表字。
夏白替黛玉答道:“妹妹小字顰兒。”
寶玉見了夏白,雖是好顏色,他素來也愛男風,但卻不知為何,看到這林夏白,他卻忍不住的心生厭惡。
倒是一旁賈政見了,發作道:“孽障,見了你兄長還不見禮!”
寶玉素來懼怕老子,賈政這一喝,他心中再有厭惡也不敢如何,連忙問候,也問了姓名表字。
夏白說了名字,又道:“因要辦皇差,祖父臨終前特遺贈了字,所謂‘雪台’者是也。”
賈政撫髯頷首道:“雪且清白,台且挺拔,好字。”
寶玉哪里在乎夏白好不好字,又追著問黛玉道:“妹妹可也有玉沒有?”
黛玉蹙著眉毛,冷淡答道:“不曾有玉。”
寶玉聽了,登時發作起痴狂病來,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罵道:“什麼罕物,連人之高低不擇,還說‘通靈’不‘通靈’呢!我也不要這勞什子了!”
嚇的眾人一擁爭去拾玉。
賈母急的摟了寶玉道:“孽障!你生氣,要打罵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寶玉滿面淚痕泣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沒有,單我有,我說沒趣;如今來了這們一個神仙似的妹妹也沒有,可知這不是個好東西。”
賈母忙哄他道:“你這妹妹原有這個來的,因你妹妹之祖父去世時,舍不得你妹妹,無法處,遂將他的玉帶了去了:一則全殉葬之禮,盡你妹妹之孝心;二則起祖父之靈,亦可權作見了孫女之意。因此他只說沒有這個,不便自己夸張之意。你如今怎比得他?”
一眾人都在哄那賈寶玉,獨夏白摟著妹妹冷眼旁觀,好巧不巧,那玉正摔在他腳邊。
“素聞寶二弟有一樣落草就帶來的寶貝,今日親眼見到,也算得日後談資。”
夏白開口,其余人等都不敢出聲,只去看他,“恰巧後日正要進宮面聖述職,倒可將此祥瑞說與聖上知曉,說不得龍顏大悅,還會賞賜寶二弟一番。”
聽了這話,賈母欣喜得不得了,連連夸贊,反而是寶玉愁眉苦臉,不僅瞧不上夏白說的什麼面聖、賞賜,反而見到他摟著那神仙般的妹妹,隱約起了股子敵意。
但夏白如何會在意這個腹內草莽的混世魔王,他已打定主意,要讓這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賈寶玉,好生吃上一回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