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月宮的大廳之中,龍破天剛聽畢鳳天舞從那刺客身上打聽得來的資枓,其實這該說是碧飄雪問出來的才對,因為鳳天舞在那刺客大喊招供的時候已離開了,反而是臨行前那意猶未盡的表情,教那刺客不但是知無不言,更是盡快盡速,擔心鳳天舞會去而復返。
“從里昂請來嗎?真的夠遠了,遠得我們沒時間追查下去。”
龍破天這樣說的時候,靜美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因為在她的立場而言當然不希望龍破天破壞五天之約,但龍破天若執意追查下去的話,她也無法反對。
飄雪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她考慮的是與里昂之間的關系,照道理他們不會放過侵略的機會。
雖說蝶影和里昂兩國互相為鄰,但大部份的地區被分隔在回風海峽的兩岸,直正接壤的地方就只有北方的天羅城塞一帶,但那不單是里昂和蝶影的交界,也是里昂和奧列的交界,由於這兩個大國長期處於對峙狀態,主力大軍不能隨便出動的關系,蝶影國一直處於和平之中。
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弄了多少小動作,但可以肯定的是里昂絕不會放過入侵的機會,若說這一切也是他們弄的鬼,也未嘗是沒有可能的事。
“怎處置那傢伙?”
龍破天心不在焉地答道:“殺了他吧,這個世界少個人總是輕松點的。”
在這片沉默之中,大門突然被打了開來,走進來的是獅堂炎,這傢伙似乎天生就是個不看時地人的混蛋,甫進來便大刺刺地坐到桌旁的空位上,烈火般的笑容雖然把原先那沉寂的氣氛一掃而空,卻也使得他們再沒有討論下去的心情。
龍破天淡淡的問道:“有甚麼事找我嗎?”
獅堂炎繼續沒發覺氣氛的異常,咧嘴笑道:“沒甚麼,只是我那些豬朋狗友想看看你這個怪人是怎樣的吧了。要知道你入城不到一天就發生了這麼多事,早就成名了。”
他的遲鈍使龍破天也只得跟隨他的氣氛,微一聳肩道:“好吧,但先旨聲明,甚麼文人雅會、歌舞昇平的場合就別預我一份,我沒有興趣。”
聽到他這麼說,獅堂炎不禁笑道:“當然了,這些地方也別指望我會去的,但青樓妓寨當不在此列吧?”
龍破天有點佩服他可以在鳳天舞她們面前毫不在意地這樣說,嘆道:“你不是忘了我們還未成年的吧?”
獅堂炎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別耍我了,有眼的也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了,反正又沒有人管的。好了,今晚我再來找你吧,別說不去啊,已經訂了房啊。”
這使得龍破天沒好氣的道:“好吧,那你現在給我滾吧。”
獅堂炎走後,異樣的氣氛變得更異樣,只有鳳天舞忍不住狂笑起來,她那副模樣使龍破天卻不禁懷疑今晚會否看見她心血來潮的客串一兩場,但總之這討論是無法繼續下去的了,因為他已經聽到門外又有客人來了,今次來的是雷比特和另一個老將。
感到故人聚舊並不是自己應該留下的場合,碧飄雪和靜美正想告退的時候,龍破天卻叫住碧飄雪道:“能否給我再去查清楚蝶影戒的下落?”
碧飄雪皺眉道:“現在去查這個還有意思嗎?”
聽到這里,鳳天舞也收起了笑容,道:“若果那真的是月光蝶的幻魔石,那就不到我們不管。若在城里把月光蝶召喚出來,恐怕能活下去的不會超過一百人呢。”
幻獸是對一些魔獸的統稱,牠們的共通點是,牠們死後形成的魔晶魂,能通過被稱為幻獸召喚的魔法,把牠生前的模樣幻化出來,雖然這不過是幻影,卻能在術者的控制下作出實質的攻擊,而這能用作召喚魔法的魔晶魂,就被稱為幻魔石。
幻魔石不是問題,因為幻獸也是有強有弱的,弱的甚至連獸魔也不如,但月光蝶卻是眾多幻獸之中,最可怕的品種之一,牠的力量不是最強,甚至不算強,卻是最擅於大規模屠殺。
碧飄雪顯然不知道蝶影石的真正價值,呆了一會才能說道:“好吧,我再去找伊蒂絲一趟,說到底上次的調查是她由所負責的。”
當碧飄雪離開後,兩位老人也已經到了。
雷比特對龍道:“這位是沉世空,和我一樣是方知命當年的同伴。”
龍破天仔細打量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他的年紀恐怕比雷比特還要老上一些,身體卻仍是壯健得只像二十來歲,暗紅色的短鬚和神光閃閃的雙目,更使人感到他不但壯健不輸青年,連脾氣也輸不了。
想到這里龍破天不由得感到好笑,此地認識方知命的兩個人,一個是為老不尊,另一個卻是火暴衝動,教人懷疑和方知命相熟的是否都是怪人,還是他就是有能力把不是怪人也變成怪人。
龍破天卻毫不客氣的道:“兩位到底為何而來,直言好了,我可沒有興趣繞圈。”
直接得過火,使得兩人不由得面面相覷,也許還聯想到方知命的脾氣,好半晌沉世空才道:“那我便直話直說的了,到底你和女王說了些甚麼,為甚麼你離去後她立即把赫娜召去,還把她派了出城?”
龍破天沒有回答,心中卻有點明白,艾麗卡既然能作為蝶影女王,自然有自己的佈置,她在接見自己後做了這麼大的動作,就是要顯示出不尋常,而眼前兩人的反應正是預期的效果,至於為何是赫娜,可能有特別的理由也可能沒有,也可能只是因為昨夜的關系才選她,這卻不是龍破天知道的范圍了。
但這一切卻不宜告訴兩人,他絕不會因為方知命的關系而視他們為可堪信任,先不說根深柢固的人際關系不會因他的到來而改變,參與的不會因他而退出,方知命那幫了人也會使人不知應感激他還是恨他的性格,使他根本不知道兩人心中對他到底是甚麼態度。
他現在的任務就判斷每一個來訪者的態度,看看能否找到蛛絲馬跡。
於是聳聳肩笑道:“我怎知道?我又不是貴國的海關主管。”
沉世空目不轉睛的打量著龍,說道:“我們不是不想相信你,但這也太巧合了吧,你來到的當晚便有人行刺,跟著赫娜又在你見過女王之後給派了離城。”
龍根本沒有耐性分辯,冷哼道:“難道你想說我在床上哄騙女王把她弄走了嗎?別說笑了,就算蝶影國舉國上下齊集在此,我也有能力把它夷為平地!”
坐在一旁的鳳天舞由始至終也沒有說話,但那淡然自若的神色就似是在附和龍破天的話。
從龍破天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教雷比特知道他絕對不是在說笑,沉世空卻像是渾然不覺,拍案而起,怒氣衝衝地指著龍破天,斗氣暴發的道:“好!那就讓我見識見識你能亡國滅邦的力量吧!”
龍破天看也不看,已經一拳轟向他的胸口,雖然給他險險擋著,狂暴的斗氣卻連續爆破,把他的身體一直轟出花園之外,但途經的軌道卻像是早已計劃好了一般,沒有撞毀任何擺設。
在雷比特目瞪口呆之中,龍破天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淡淡的道:“那現在你們想信了吧?”
雷比特苦笑道:“想?你這傢伙的用字之毒,真的和方知命如出一轍,我們沒有惡意的,只是不想故人之子卷進這淌混水吧了,蝶影的事對你來說根本沒有義務幫忙吧?”
兩老離開之後,鳳天舞卻也站了起來,說道:“我去找碧飄雪,否則單靠她一個人,今次大概也找不到甚麼新發現。”
龍破天點了點頭,若是和魔法有關的問題,帶著鳳天舞同行的確是個比較好的選擇,但卻也感到奇怪,她居然這麼熱心幫忙,而不是在別人失敗了之後才施施然插手,這實在不是她的作風,不過無論如何,他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鳳天舞說完後也就離開了,使大廳內就只余下龍破天一個人,雖然感到難得清靜,卻也感到有點無聊,忽然想起一個人,於是也接著鳳天舞之後走了。
“就是這里了嗎?”
碧飄雪點了點頭,卻知道鳳天舞只是循例問問,根本不是想從她口中聽到答案,因為滿地燒焦的痕跡本身就是最佳的記號,記下她們的城衛追上竊賊之後全軍覆沒的葬身之地。
這里已是離城頗遠的地方,沿途上的破壞痕跡源源不絕,林木裂斷、石崩地破的痕跡隨處可見,就像是留給後人追上來的記號似的,使人聯想到這場追逐戰的慘烈,但是比之終點處的景象,這種程度的破壞卻顯得不值一顧。
堅硬的地面上留下了無數的灼痕陷穴,但這些痕跡卻沒有固定的方向,有的甚至中途轉向回頭,使人看不出這些火焰到底是從那個方向射過來,而且從陷穴的深度看來,這些火焰的強度也不一致,有強有弱,簡單的說就是混亂至極點。
若扣除可能性的問題,這就像是無數高階法師像頑童般亂擲火球的結果。
看著這些奪去無數性命的痕跡,碧飄雪嘆道:“我真的不知道要多少個法師才能造成這麼混亂的景象。”
鳳天舞看了碧飄雪一眼,卻也明白她這個武系的人不知道也不足為怪,嘆道:“不,至少我知道的魔法中就有一個能夠造成這個效果。你說過只有伊蒂絲率領的城衛能追到這里,卻也在這里全軍覆沒嗎?”
“嗯,我們的御衛根本沒有發現這竊賊的行蹤,若然不是事後點算寶物庫發覺蝶影戒不見了的話,我真的不相信他曾進入王宮………慢著,你不是懷疑伊蒂絲吧?”
見鳳天舞沒有反應,似是默認的樣子,碧飄雪繼續道:“不可能的!我們也曾這樣懷疑,因為我們來到這里的時候火焰還未完全熄滅,但我們卻找不到敵蹤,但是,伊蒂絲根本不懂魔法,即使想要自導自演,她也使不出這種程度的魔法。”
雖說魔晶魂中帶有魔力,卻必須使用者懂得魔法才能化為魔法,雖然也有把魔法封在物質之中,利用條件觸發的魔法,但要把這麼高級和複雜的魔法封入,卻遠超現代任何一個法師的能力范圍。
鳳天舞沒有回答,道:“好吧,我退這一步,那麼你認為為何要使用這種咒文?”
碧飄雪皺眉道:“給一隊人追著,對法師來說還有選擇嗎?”
鳳天舞嘆道:“當然有,“灼熱圓舞曲”不是普通的范圍性魔法,它是對附近的生物作無差別追蹤,至死方休的高階魔法,它被誤以為是范圍性魔法只是因為當有多於一個生物時,它的特性會使它亂跑,它不是個快速的咒文,更難以相信是為了阻止敵人而使用,使用它的目的只會是為了全滅敵人。”
“我不明白,被追趕的一方想要使敵人全滅不是很正常嗎?”
鳳天舞再一次嘆道:“別忘了你們是為何追出去的?召喚月光蝶的速度和效率都比這咒文好多了,若那個竊賊是法師,他該不會連蝶影戒是甚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把它偷去吧?若拿在手上也不知道那是幻魔石,這法師早失格了。”
碧飄雪給她弄得頭昏腦脹,只得問道:“那你到底想說甚麼?”
鳳天舞卻在這時搖了搖頭,似是想把剛才的想法甩出腦外,道:“沒甚麼了,回去吧。”
龍破天要找的是昨夜挑戰他的那個傢伙,雖然他連對方的名字也懶得去記,但他始終是名列四大將領的人之一,不去探探他的態度於情於理也有點怪怪的,特別是他那種似是衝著獅堂炎而來的態度,教他必須弄清楚只是意氣之爭還是另有所圖。
“相請不如偶遇,既然你對我的劍法有興趣,就在此較量一下吧。”
悽烈的殺氣自龍破天身上散發出來,卻教他面色一變,事實上他根本沒有挑戰龍破天或是獅堂炎的膽量,他所有的挑戰也是在不適合的場合發出的,欺的就是獅堂炎是個事過景遷就會忘得一乾二淨的單細胞,他卻料不到龍破天會專誠來回敬的。
看著龍破天一步一步地走近,他的面色變得陣紅陣白,這逐漸變白又得,立即變白都得的變臉絕技,連龍破天突然想把他的心髒解剖開來,看看是何構造。
“昨晚只是說笑罷了,可否讓我收回挑戰的說話?”
“這怎可以呀,若給說是邪術也默不作聲的話,這火焰會暴走的。”
“呀,我說的收回當然包括這句話啦,其實我也只是順著其他人的口氣說吧,以上內容和本人立場無關呀。”
龍破天搖了搖頭,他真的未見過這麼縮骨的武將,雖然也算是得到想要的答案,卻感到自己做了件多余的事,這種人的立場如何根本不值得去探究,隨即把他整個人從腦海中抹去。
“唉,想不到剛來到就碰見了你在生事。”
龍破天聞言回頭,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紫冰雲。
“放心吧,我不是你,我不是來鬧事的。我還要去見女王,邊走邊說吧。”
被她這麼說,龍破天也只能搖頭苦笑,隨在她的身邊,問道:“你為甚麼會在這兒的?”
冰紫雲似乎呆了一呆,才道:“你不知道嗎?蝶影女王是我師尊的姊姊啊,雖然蝶影立國和師尊沒有關系,但姊姊始終是姊姊,而且還有傳聞說蒂芙妮是師尊的女兒,不過沒有證據,更加沒有人夠膽去證實就是了。所以,有事的時候女王會請我來幫手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龍破天至此才知道蝶影國和大魔導士之間居然有如此深的關系,也開始明白為何鳳天舞來到這里後會突然變得這麼低調,甚至連魔法也不常用,看來是害怕別人知道她就是繼任的大魔導士,雖說他還不能明白為何她會抗拒這個身份就是了。
“那麼艾麗卡說的幫手就是你吧?你不是明天才到嗎?”
四周的衛兵聽著這兩個人一個在說女王陛下的傳聞,另一個在直呼女王的名字,心中感到怪怪的,偏又知道這兩個人只是客人身份,沒道理強逼他們使用甚麼尊稱,更知道這兩個人開罪不得,只得把一切藏在心里,但他們的面色卻不免變得更怪了。
“本來是啊,但聽到你們在這里,我才會不惜耗用魔力立即飛來,誰知道一天之差,這國家會給你弄成甚麼模樣。唉,早知道你們是在這里,我和幽倩就不用分道揚鑣吧。”
“幽倩?”
“嗯,我相信你不會問我在那里遇上她的吧?兩星期前我接到女王的傳訊,說有急事召我來幫手,然後就立即趕過來,而她則以為你們會繼續北行取道奧列,誰知道你們會在中途南下的呢。”
龍破天暗地里嘆了口氣,兩個星期前他還未遇上碧飄雪,也就是說碧飄雪的近衛軍還未受到攻擊而“全滅”,艾麗卡卻已經暗地里發訊給紫冰雲,可見得她對這件事早有懷疑,只是礙於可信任的人手不足,才裝著不知道,由此看來,他似乎還是低估了這蝶影女王的實力。
轉又想起了一件事,問道:“你師尊不是禁止你們披露與大魔導士的關系嗎?還何艾麗卡和你卻會知道彼此的身份呢?”
“哎,一代還一代,我們的師尊禁止我們這樣做,卻不代表他的師尊也會禁止,何況我本來就是經由女王舉薦給師尊的呢,她不知道才怪,但對其他的徒弟,就真的連她也不知道了。”
龍破天本來想要向她打聽鳳天舞的身世,但既然她這麼說,知道問也是白問,於是隨口找話來說的道:“你魔杖上的那六芒七石是甚麼意思?魔法不是只有五種屬性的嗎?那多出來的兩極是甚麼?”
冰紫雲想不到他突然會有此一問,愕然道:“我也不知道,這魔杖出土的時候已是如此的了,我用的也只是中間的五粒晶石,最上和最下的我也不知道是甚麼。”
“那有人連自己的武器也不調查清楚的?”
龍破天無心的說話卻教紫冰雲俏臉一寒,道:“我就是這樣的嘛,若你夠膽說我是因為這樣才斗不過鳳天舞的話,我不會放過你的,要知道上次我是為了測試她,才會用不擅長的戰法和她硬拼。”
龍破天自動過濾了她後半截似是不服輸多於一切的話,問道:“你還想和她打嗎?”
冰紫雲肯定地點頭道:“當然了,她竟敢把我………我遲早會和她算這筆帳的。”
龍破天還有甚麼好說,剛好來到橫天廣場的分歧路,乘機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