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洋洋的趴在翩鳳的肚皮上曬著太陽,我困倦的揉著眼睛,“外面的怎麼樣了?如果盤查不是很緊,我們趁亂跑吧。”
他撫著我的後頸,嗓音也是懶懶的,“不知道,我問問。”說著撐起上半身,勾過一邊的銅鈴搖了一下。
我隨著他的動作歪掛在他身上,咯咯的笑起來,“躺下去,躺下去。”
他挑眉瞅我,薄唇彎起惡意的笑,索性兩只手撐起來,左右搖晃,“躺下去多無聊,這樣不舒服嗎?”
差點從他身上滾下去,笑不可抑的揪著他的襟口維持自己的平衡,直到庭院口進入畢恭畢敬的侍衛,這才笑著讓翩鳳長臂一攬將我整個摟入他懷里靠坐住。
“外面怎麼了?”翩鳳低頭在背對著他而坐的我的肩窩處咬來咬去的玩。
我抱著他纏在我腰腹上的雙手,有趣的等待著那侍衛的回答。
侍衛恭順的低著頭,不敢看我們一眼道:“老爺和小姐的娘家依舊在尋找殿下和小姐。”他稍微遲疑了了一下,才繼續道:“小姐的夫婿被老爺捉了,據說已經打折了一條腿,三日之後再不見小姐和殿下,他會折斷另外一條,直到他四肢俱斷,五體殘廢。”
心猛的揪起,我低下頭,看見自己的手緊緊掐住了翩鳳的手。
揮退侍衛,翩鳳沉靜的把我的手慢慢分開,將我轉過身面對他抱住,漂亮的眼眉滿是陰霾,“你心疼了?”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怔怔的看著他越來越扭曲的表情。
“你還是喜歡上他了是不是?!”他忽然朝著我怒吼了。
腦子亂糟糟的,不斷的浮現著我想刻意忘卻的那雙深情的眼,“他說,與我們兩個一起飛。”我以為,只要和翩鳳在一起了,只要不去想,就會遺忘了,可他竟然落在了老頭子的手里。
“他說,他說!你為什麼要聽他說?!”翩鳳用力捏住我的下巴,“他隨口說說你就信,你分明是喜歡他,信任他!你有我還不滿足嗎?為什麼還要他?”
翩鳳憤怒的指責讓我的腦子很混亂,可心里抽痛的那根弦是那麼的清晰,“翩鳳……”
“不要叫我!”他突然將我一把推開,徑自起了身,暴怒的大吼:“我求你,我求過你不要喜歡上他!飛凰,你這個水性花揚的女人!一定要有兩個男人才滿足你?是不是要我去找更多的男人來伺候你!”
咬住牙,我不可置信的緩慢抬起眼,看向他,那張熟悉得我閉上眼都可以描繪出來的俊容此刻是如此的猙獰如此的陌生,心慢慢的在停止跳動,冰一般的涼自腳底竄上全身。
忽然的,我笑了,笑得那樣妖冶,“我是,我下賤,我需要男人,翩鳳,我就是需要無數的男人!”
在他憤怒的瞪視下,慢吞吞的起了身,我笑得是如此的魅惑冶艷,“看看我這身體,該死的需要更多的男人,不是麼?”一把扯開上衣,讓飽滿的雙乳在空氣中裸露,我低下頭,看到左胸上的牙印還在,“這麼美麗的身體,區區一兩個男人是太委屈我了。”
他瞪著我,用力瞪著我,忽然仰天嘶喊起來,他痛苦的抱住頭,閉眼咆哮:“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飛凰!”
看著他,我竟然無法再感受他的疼,是不是就算雙生子,其實也是可以輕易斬斷那其間的聯系的?
是如此的脆弱啊,嘆息的笑了,抬手接住那滑落的淚,在陽光下是如此的晶瑩璀璨,“原來,我是如此的低賤的一個人啊。”
他瘋狂的抱著自己的頭,跪倒在地呐喊:“不是這樣的,不要再說了!”
憐惜的抱住自己,是這樣的冰冷,我曾經有過的溫暖,到底在哪里?
為什麼我感覺不到呢?
流轉眼瞳,望向天上的太陽,如果,如果能再靠近那太陽一點,是不是就會讓我暖起來?
不至於打心底的都這麼寒冷?
環抱著自己,縱身往上飛去,再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一味的只想向那看起來火熱的球體飛去,直到腳底突然踏空,直到身體忽然不聽使喚的飛速下墜。
遲鈍的仰頭看著那光球離我越來越遠,看著點點滴滴的淚珠粒粒往上飛,我笑得是那樣的無奈,原來,就連太陽也拋棄了我是麼?
這個世界,我的人生,好像一場笑話,到頭來,依舊沒有人願意要我。
我好象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面有悲有喜有揪心有快樂,但我醒過來了,夢也無非只是夢罷了。
在漂流的江面上清醒了神智後,我無聊的就這麼躺在江面上思考了滿久,才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衣服,朝岸邊游去。
尋找到最近的府里的別院住下,通知府里的人,我回來了,麻煩把我的丈夫還給我。
我的夫婿在三日後被快馬送來,然後在我的安排下,我們搭上下南洋的船,離開這個我再也不想回來的地方。
“飛凰。”醇厚的呼喚自身後響起。
我回頭,朝著向我走過來的男人而笑,他執著根拐杖,高大的身軀走路還有些跛,走近了,可以看到他剛毅的面容上還留著些細密的傷痕。
“怎麼不多休息一下?”傷筋動骨一百天,他的腿都被打斷了,好不容易接上,應該多呆在床上吧?
他立在我身前,低頭看著我,唇邊帶著笑:“老是休息,我都快不知道該怎麼走路了。”
噗嗤笑起來,“哪有人會忘記走路的。”走上前,投入他的懷抱,讓他的手環抱在我的腰上,“這個島你還住得習慣麼?雖然簡陋了點,可很適合你養傷。”我們出海後,遇到了個有人煙的島嶼,索性暫時住了下來。
“有你在,哪里都好。”他摟著我的腰,眼眸里是滿滿的情。
仰頭看著他,忽然踮起腳親他一下,看到他錯愕的神色,哈哈笑了起來,再親。
他眼里閃出笑意,俯下高健的身,吻住我,溫柔的仿佛怕弄傷我一般。
想笑得要命,身上帶傷的人是他可不是我哦,環抱住他的脖子,將身子貼緊他,悄悄的問:“我是不是很卑鄙?”總是利用他來安慰自己。
他神色不變,微笑著親吻我的鼻尖,“畢竟你找的人是我,開心都來不及了。”
咪咪的笑,讓他牽住我的手,回屋。
島上的日子平淡得是我以前從未經歷過的,倒也無所謂,看著下人們開墾荒地,我也好玩的去種些花花草草,讓那些烏黑的泥土沾染上我的手指我的身體,然後去小溪里清洗身體。
陽光下,我的身體是潔白無暇的,仿佛玉雕而成的總是讓我看著會失神很久。
抬手,輕輕觸碰左乳,那曾經烙上的印仿佛還在,似乎有人安靜的蜷縮在我懷里,聆聽著我的心跳,那樣的過去啊……
“飛凰,會著涼的。”溫和的提醒自身後傳來。
我扭頭,看到我的丈夫在岸邊拿著干淨的衣衫等著我。
奇怪的笑一下,快速清洗了身體,走過去,讓他為我擦拭掉水分,再幫我穿上衣服。
當他蹲下身,為我穿鞋時,我雙手扶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低問出了聲:“為什麼你從來不抱我呢?”真奇怪,我們是夫妻不是麼?
他把我的腳托在手心,套上襪子和鞋子,這才仰起頭看我,棱角分明的面容是英俊的,那笑是如此的包容,“你還沒准備好。”他起身,輕松將我整個抱起,慢慢的往我們所居住的屋子走去,“你是這麼的脆弱,飛凰。我承諾過要保護你的心,那我便一定要做到。”
我脆弱麼?
歪著腦袋瞧他,“為什麼你會這樣寵我呢?”他總是任著我的願,從不約束我做任何事情,他的腿壞到他的腿好,將近4個月了,他都不曾對我稍微提起聲量過。
“因為你是我妻子。”他低笑著親我的唇,“因為我愛你。”
“夫妻都是這樣的?”我好奇的問道。
他說是。
於是我思考了一會兒,嘻嘻笑了,“好吧,那我也愛上你好了。”
那一瞬間,他的眸色暗了,蘊涵著很深沉的什麼,悲傷還是喜悅?我不懂,只知道看著這樣的他,一直死寂的心似乎也微微顫動了起來。
親手在島上栽種了一種紫色的小草,它有一個很簡單的名字叫:遺忘。
以前把它給了辟邪,現在種起來,我是打算自己吃的,總覺得,如果要想和龍玄釋好好的相處,那麼有著一段夢一樣的過去總也有不妥。
如果我是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人,作為丈夫的龍玄釋會輕松很多,對於我也會很輕松很多,不是我忌諱什麼,只是如果被人指著鼻子說我水性揚花,還是會覺得難過的。
遺忘不好種,就算帶了一包種子在身邊,一個月下來,也不見半株成活的,有時我托著下巴瞧著種子發呆,如果不是這種子吃了會等同於毒藥的直接讓人嗝屁,我還真想直接把這剩下的半包紫色的小顆粒直接往嘴里倒算了。
龍玄釋有問過我這是什麼植物,我笑著跟他說:這是幸福草,種活了它,把它的葉搗成汁喝下去,就會得到幸福。
他那時笑得很溫柔,眼眸深邃的凝視著我,低低道:如果世界上真有這麼好的東西,那麼凡塵哪里還會被稱為苦海,直接就是仙境了。
我笑著撥弄著濕潤的泥土,去掩蓋上那小小的希望,只覺得龍玄釋原來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笨。
其實我知道,是我一直忽略了他,沒有讓自己去接受他,了解他,自然,他除了“丈夫”這個頭銜外,對我來說還真的什麼也不是。
既然我開口了要去愛他,那麼就試試看吧,很多事情,不邁出一步,誰知道等待的會是什麼?
所以讓自己去看去聽去觀察,發現他很愛看書,很喜歡小孩子,對人無論是我還是其他人都很寬容,和我記憶中的他有那麼一點點出入。
記得以前剛見面的時候,他也是不怎麼愛搭理人的,是什麼改變了他?
是認識我以來發生的種種事情麼?
如果他可以這麼平淡的看待這些事情,為什麼我不可以?
於是笑笑的嘴里叼上根草,也跑去和島上的小孩子們打成一片,結果是和他們玩得很開心,可游戲比賽起來,我還是很斤斤計較……那晚,當我捧著其他小孩輸掉的戰利品——
一塊很大的島上的圓石頭回到居住的院子時,龍玄釋無言的看了我渾身的烏黑半晌,接過我手里的石頭,終於呵呵的笑了起來。
歪著腦袋看他笑,似乎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他這麼開心了。心情也跟著好上了那麼一點點。
“這種石頭含金,說明島上有金礦。”當晚,我巴在床上,用腳去踩著洗干淨的圓石頭轉來轉去的玩時,無所謂的跟著在看書的龍玄釋說道。
他瞥了我一眼,放下書本,“你想開采麼?”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
抬起眼去看他擱在我腦袋上的手,覺得很有意思,“沒,但我想可以挖些石頭送給你的弟弟們,算是對龍家被燒毀的補償。”自那次大火後,我再也沒回龍府,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
他微笑,“好,派人送過去給他們就行了。”
他不希望讓人找到嗎?
挑著眉看著他沉穩的笑容好一會兒,我也笑了一個,“行,就按你說的去做。”張手往後倒入柔軟的被褥中,“啊,這樣的日子好清閒啊,我們來生個孩子玩吧。”看過他和島上的孩子的相處,他那時笑著的神情很特殊,有慈愛有羨慕還有疼惜。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想為了過去虧欠他的,而彌補些什麼,也許,生個孩子是個好主意。
他沒做聲。
我轉過腦袋,看到他正注視著我。“怎麼?你不想要嗎?”單手托起下巴,我笑得有點皮皮的,腳丫子踩著地上的圓石滾來滾去。
他點點頭又搖頭,聲音低沉渾厚,“飛凰,你不需要為了我而去做些什麼,你只需要活得開心和快樂就夠了。”
轉了轉眼睛,笑得好有趣,“我現在是很快樂和開心哪。”成天無所事事游手好閒,還真不是一般的開懷,和孩子玩耍,連腦子都不用動就可以哈哈笑得像個白痴。
他看著我,似乎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有說,只是溫和的一笑,“再等等吧,我還沒准備好當爹。”
看著他的笑,開始認真的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個易碎的陶瓷娃娃了,索性笑著倒回床上,看著那簡朴的床帳頂,閉上眼,“好啊,等我把‘幸福’種活了,我們就生個孩子吧。”
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了聲好。
那夜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死了,仰在海上,深深的沉入那寒冷的海底。
醒來的時候呼吸急促滿身是冷汗,黑暗中,側過身看向睡在床外側的龍玄釋,猶豫了半天,還是向他靠近了些,“龍。”低低的呼喚,怕誰聽到似的。
他眼睫動了動,掀起來,朝我無聲的張開手臂。
又遲疑了一下,看見他的手臂一直抬著,咬了咬下唇,還是讓自己窩了過去。
他帶著被子將我整個人擁抱在他的懷抱里,沉穩的心跳就在我耳畔,一下又一下的。
輕柔的,他吻著我的發頂,大手溫和的摩挲著我汗濕的後背。
慢慢閉上眼,刹那間有了錯覺,似乎覺得溫暖起來。
做事情果然還是要看心情的,也許是心定了,所以遺忘草也終於被我種出了一株,小小的,脆弱的紫色嫩葉在土壤里小小的探出頭。
把它移到一個小花盆里,托腮瞧著它半死不活的模樣,覺得很有趣。
花費了一包的種子才得出這麼一根獨苗,是我的水平退步了,還是水土不服?
以前在府里種植的時候總覺得很簡單,隨便撒下去一把,便有了一大片紫色的草地讓我躺著看書玩,那麼的隨意成活了無數價值連城的東西,可如今呢?
我在猶豫著,不知道是該斬斷過去與我的牽連還是不該,所以這有靈性的草兒便也隨著我的搖擺硬是不出土的讓我有充分的時間去思考。
如今長了出來,這麼丁點兒大的小東西,是在繼續考驗我的決定麼?
如果我決定吃,它就成長,不吃,它就死翹翹?
笑起來,用指甲去撥弄那小得可憐的葉芽兒,這小家伙也會要挾起我來了?
“想什麼呢,這麼開心?”龍玄釋從院外走進來,他的腿好了以後,會經常跑出去和島上居民一起開墾土地當個莊稼漢,也不知道種活了什麼東西沒有。
“哪,活了。”我舉起手掌大的花盆給他看,笑嘻嘻的,“我的幸福草。”
他湊過來仔細看著,點了點頭,“幸福原來這麼渺小的?”
哈的笑出來,拍了他一下,“它還小啊,長大了就好了,別看它顏色漂亮,除了葉子,開的花和結出的果子都是劇毒呢。”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盆里小小的草芽,“幸福在某些時刻會變成毒藥是麼?”
瞳孔瑟縮一下,隨即眯眯笑著點了點頭,“是呀,就因為太幸福了,所以沉淪得無法自拔,這不是毒藥是什麼。”
偏頭看了看我,他微笑著親了親我的額,“我希望你幸福,卻不希望你中毒,畢竟幸福只是件很簡單的東西,沒有這麼復雜。”沒待我回應,他接過我手里的小盆放在地上,拉起我,“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帶你去看個好玩的東西。”
有點好奇的被他拖著走,“哦,是什麼?”
“你看到了就知道了。”他唇上掛著抹溫和的笑,一直牽著我到了我經常去洗澡的小溪邊的樹林上。“來,看看,喜歡不?”
我一瞧,是個秋千,眉皺了皺,微微的疼在回憶起什麼時刺入心底。
他轉過頭看著我,深邃的眼里有不解,“怎麼,你不喜歡?”
搖頭,“我討厭秋千。”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轉身就走。
他在原地愣了愣才跟上來,“早上我在幫島上的孩子們做秋千,想著你也許會喜歡,才做的,你要是不喜歡……”
他的解釋讓我心煩意亂,知道我是有點無理取鬧了。
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轉過身來,“不是要送些石頭給你弟弟們麼?我們也回去看看吧。”也該有個了結的時候了,老是這樣下去也總不是辦法。
他凝視著我,那眼眸里有著抹奇異的光芒,許久的,他點了點頭,微笑道:“好。”
龍玄釋眼里的那抹光讓我思考了很久也不明白那是什麼。
帶著禮物,回到離開了半個月的土地,難以言喻的厭惡涌上心頭。龍玄釋很體貼的沒有讓我出面的徑自回了往昔的龍府去找他的弟弟們。
我則百無聊賴的守著我的遺忘草,期盼著它快快長大。
看起來的確是水土不服的原因,一回來,它就瘋一樣的成長,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有一個手掌高,十數片可以摘采的葉子,還有了個嫩嫩小小的花苞。
瞅著它紫色的葉子,想了很久。
一直到門被打開,龍玄釋走進來。他關上門,對著我微笑道:“我回來了。”
簡單的一句話讓我掀起眼望著他。
“怎麼了?”他將外袍脫下,擱到椅背上,走到窗邊來,“幸福草長得這麼快,看來是真的要帶給我們幸福了。”
雖然他依舊是帶著笑的,溫柔的笑容,卻讓我聽出了那言語中隱藏很深的哀傷和強顏歡笑,他以為,我提議回來,是要離他而去是麼?
扯了扯他的手,“把頭低下來。”
他有點疑惑,可還是傾下了頭,“怎麼?”
仰起頭親吻他,不討厭的味道,“只是想親親你。”笑給他看,“你弟弟們好麼?”
他沒有猜疑我的舉動,只是坐在我身邊,“他們很好,接下來你想去哪兒?”
有點茫然,對於我來說,去哪兒都是一樣的無所謂,“你想去哪兒?”
他抬起手,用手背輕輕撫過我的面,濃濃的情在那雙漆黑的眼眸里洋溢著,“去哪兒都好,只要和你在一起,都是我的家。”說著,他側臉溫和的吻住我。
下意識的捂住了胸口,“家”?
這個遠離我好象有一輩子了的名字,居然被他以這種方式提了出來,他把我當做他的家了是麼?
那麼我的家呢?
是否也是他?
晚上沒有睡意,坐在窗邊看著天上明亮的星辰。
龍玄釋也沒睡,他坐靠在床邊看著我。
靜靜的,他終於開了口,“你想去找翩鳳就去吧。”
轉過頭,瞧著他陷在陰影里的身影,忽然覺得有點好笑,“那你呢?”
“你想要我怎麼樣呢?”他淡淡道。
“你自己想要怎麼樣呢?”我眨巴了下眼。
他沉靜了一會兒,“如果我真的想怎麼樣,你會受傷的。”他笑了,那笑聲聽起來是無奈的,“除了等你,我什麼也不能做,不是麼?”
“除了等我,你想做什麼?”對待我,他從來沒有很主動過,幾乎都是被動的了,實在是有點好奇如果去掉他對自己的禁錮,他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我想把你綁在身邊,永遠也不讓你走。”他低沉道。
彎起唇,“那如果我執意要走呢?”
“那我會跟隨著你一道走。”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在安靜的夜里是那樣的好聽。
輕輕的,嘆息溢出口,我閉上眼輕笑,“如果,我下墜的時候,接住我的人是你就好了。”可惜那時他在大牢里斷了一條腿,接住我的任務只好交給那條江。
他不明白,所以他說:“我會拼了命去接住你的。”
很動聽的承諾,所以我笑了。
直起身,端起那個小小的花盆,“如果三天之內我沒有回來,那麼你不用再等我了。”拋下這麼一句話,我沒有再看向他,直接縱身往黑暗中去。
翱翔在夜色中,心是冷然的,讓那夜風吹拂著臉,清冷的感覺一陣陣的撫過身體。
與翩鳳和龍玄釋的糾纏讓我覺得有些疲憊,以前,我從未想象過所謂的婚姻,只以為和翩鳳互相扶持一輩子就足夠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冒出了個龍玄釋出來後,一切都有了不同。
龍玄釋讓我發現,這個世界上,除了翩鳳,還有一個他存在。
很微妙的變化,卻已經造成了不同。
龍玄釋拋棄了他的一切,要跟我在一起。
翩鳳傷心又憤怒的要我選擇。
選擇,讓我厭倦。
以前的選擇,我都會毫不猶豫的站在翩鳳的一邊去扔下自己的籌碼,准確絕不後悔,因為目標明確,也因為我相信自己的判斷力。
如今的遲遲沒有落子,我知道是什麼原因,也很清楚翩鳳的暴怒,因為他和我太過接近,我們的思想方式幾乎是一致的,可以說,他甚至比我還先清楚我的舉措。
所以他求我不要喜歡上龍玄解,所以他在被藥物控制後,甩掉了一切理智的束縛帶我走,所以他在傷心到極點之下,只能選擇把傷他的心我來狠狠的用語言去傷害。
其實早在我發覺之前,翩鳳便知道我會喜歡上龍玄釋了吧?
喜歡,喜歡一個不是翩鳳的人,是件多麼奇怪的事情,是什麼時候開始動了心呢?
凡事追求根源有時是很愚蠢的,所以我現在懶得去想,目前要解決的是翩鳳、龍玄釋和我的糾葛。
龍玄釋表明了態度,他願意與我在一起的時候接受翩鳳。
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他會如此的大度,因為無論是任何一種占有欲,都不會容忍他人分享的吧?
一如我討厭翩鳳身邊有女人,他也對龍玄釋憎惡得要命,我們之間的互相所屬已經注定了難以再插入第三個人。
可問題是,我被改變了,在翩鳳無法制止的時候,有了另外一個男人。
難道真的一如翩鳳所指的水性揚花?
心還是微微的抽痛,一想起翩鳳的憤怒的指責。
該怎麼辦?還是我太貪婪了的想尋找到兩全齊美的解決方式?
低頭看看手里這株小小的遺忘草,閃開迎頭而來的大樹,彎出朵笑來,希望這草能幫我個忙,讓我有條正確的路去走吧。
翩鳳和龍玄釋和我像三個點,他們兩個都站在我的身邊,握著我的兩只手,其中,龍玄釋是完全沒有強迫的,他只是牽著我的手,跟隨著我的方向移動。
而翩鳳,則是拉扯著我,往他的方向靠近的同時,拼命想甩開龍玄釋。
而我呢?無法抗拒翩鳳。
又無法真的掙開龍玄釋。
原來,我還是將一顆心分成了兩瓣,如果可以將我整個人都分成兩瓣就好了,這樣對他們兩個都不會虧欠。
憐惜了,我可憐的翩鳳,我可憐的龍玄釋,為什麼他們兩個就這麼執著在我身上呢?
我有哪點值得他們如此的重視和緊不放手呢?
我,畢竟只是一個父親母親雙方家族都不想要的孩子啊。
不過一切都無所謂了,我累了,不想再這麼下去。
我想念以前我的風輕雲淡,如果不能恢復從前的恣意任性,那麼寧願拋開一切。
如果我舍不下的這兩個男人給我繼續制造麻煩,那麼再舍不得,我也要親手斬斷所有的牽掛,讓三個人都自由。
遺忘草是拿來干嗎的?當然是遺忘的。
遺忘是一種消極的方式,可我不介意使用任何一種方式去達到目的。
我的目的是讓翩鳳站穩他的位置,不讓任何人傷害他,讓他幸福。
我的目的是讓龍玄釋能開懷的大笑,沒有讓他的眼眸再出現深沉傷痛的事物存在。
要達到兩全齊美的方式很簡單:
要麼我們三個在一起,要麼我們三個都放棄。
三個人在一起是有點可怕,因為難以想象翩鳳會平和的與龍玄釋共存,可沒得選擇,如果不按照我的方式來,只能三敗俱傷,而是我不願意再見到這樣的事發生。
前半年的時光拿來思考已經足夠,我的抉擇已經定下。
反正我也是個多余的人物,少了我,其實這世界會更美好,不會有那麼多的牽掛和煩惱,我甚至可以預測到當我不存在的時候,翩鳳和龍玄釋都會迎娶貌美的妻子,繁衍後代,走著這世間任何一個男人都會走的道路。
而我?就讓我被遺棄在他們的回憶之外吧,反正我也不在乎了。
被遺忘被排斥的感覺我不陌生,熟悉得已經在骨子里都有了印記,再多一些我是不在乎的,被更多人忘卻了又如何呢?我還是我,我也只是我。
握緊小小的花盆,我笑得嘲弄,這人世間的風景啊,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