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九月楓初紅。
在距離靈宿劍派五千里的一座仙島上,來自四面八方的修仙者正聚集於此,共度佳節。
飛星三人途經此地,在陽春的央求下,停步駐足,也讓三頭仙鶴休歇些時日。
這仙島的面積不大,島上人數眾多,此刻飛星與廣刹已經不用再戴著帷帽,人來人往間,路過之人忍不住頻頻側目。
飛星習以為常,沒有在意,倒是廣刹的眉頭皺了起來。
尤其當一些年輕女子的巧笑與秋波送向飛星後,她的眉頭便皺得更深了。
陽春的小臉也鼓了起來,看著不太樂意。
“飛星!”
轉頭看去,一名紫衣女子神色驚喜地朝他走來。
飛星拱手道:
“法慧真人。”
“你也來參與念君節?”
為排解之前被冬池山莊封鎖在靈宿的郁悶,盈瑤劍派的法慧與幾名師姐妹也在此地參與節日慶典。
“呃……”
飛星還不知道這島上是在過什麼節,而眼前的法慧有些過於熱情了,眼看著都要將那酥胸貼到他身上來了。
在其身後,那幾名同樣容貌姣好的真人看到飛星後,眼眸亮起,紛紛私語。
“那便是法慧說的飛星?!”
“這模樣……怪不得她那般念想!”
“不是說他是生靈境散修嗎?這不是已經……誒,看——!”
“咳——”
法慧轉頭看去,只見廣刹清了清嗓子,神色淡漠地站到飛星身邊。
法慧後退幾步。
“廣刹真人。”
“法慧真人。”
兩人互相行禮,法慧問道:
“二位是一起來的?”
廣刹輕聲道:“恰好同行。”
“噢……”法慧點點頭。
她與廣刹並不相熟,只聽說過其性情冷厲難以接近。
“真人也是來參與念君節的?”
“恰好路過。”廣刹的聲音更淡了。
廣刹的冷淡並沒有抵消她們對飛星的熱情,三人經她們邀請,隨之來到一處大宅。
這里是她們的歇腳之處,布置清新淡雅,頗具美感,紅牆黛瓦嶄新如初,想來應該蓋了沒多少時日。
陽春在屋里待了沒多久,便來到廊上,向廣刹央求道:
“師姐,我想出去看看。”
廣刹輕聲道:“莫要惹是生非。”
陽春眉眼頓時舒展,興高采烈地出門去了,一旁飛星見狀,神色意外。
廣刹淡淡道:“反正回宗門後她元嬰境前就別想再出去了。”
飛星了然,為她惋惜地搖了搖頭。
廣刹瞥了他一眼,說道:
“你要想出去也隨你。”
此處頗為安全,倒也不用擔心會出什麼事。
飛星也有此意,問道:“真人知曉這念君節是何來歷嗎?”
“傳說有一仙君樂善好施,造福眾生,後為蒼生與一魔頭於此地大戰,有說其身死道消,有言其得勝飛升,總之蒼生感恩,設此節以祭之。”廣刹說道,“其余便不知了。”
“真人不去嗎?”
“沒興趣。”
廣刹說著便回屋去了,一如既往地冷淡,與之前的玉霜有幾分相似。
只是玉霜那時舉止更為自然,對飛星的靠近雖有注意卻不躲避。
可廣刹與飛星獨處時仍然時刻與他保持著距離,舉止也僵硬許多
飛星知趣地沒再靠近她,過了一會兒,也出門去了,廣刹這才松了口氣。
熱鬧的人聲不斷從不遠處傳入屋中。
不論是在靈宿劍派、金榕島還是冬池山莊,她之前居住的地方都是僻靜無聲的。
這樣的喧囂已經許久不曾有了。
她的目光落在屋外,忽然發現自己似乎並不討厭這份喧囂。
或許是因為在曾經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自己都是生活在這種喧囂中的。
點點回憶涌上心頭。
廣刹走出屋子,負著雙手,目光落向雲端。
那時清風徐徐,浮雲悠悠。
那時人如浮雲,隨風飄游。
她感到些許惆悵。
隨後她便陷入了疑惑,自己怎麼突然開始多愁善感了?不,好像是之前便開始了……
……
島嶼中央。
一座樓宇高聳入雲,雖然歷經風雨,但這麼多年下來一直有人打理,不僅仍顯精美,甚至還多了些古朴厚重的年歲感。
樓宇東南的一座高山山頂上設有祭壇,祭壇上是一尊由玉石雕刻出來的仙君石像。
此刻祭壇邊已擺滿了鮮花果品,不少人在旁焚香祭奠,安靜非常。
山下則熱鬧許多。
五彩玲瓏滿花圩,瑤琴鳳簫飄悅曲。
鼎沸人聲入青雲,同享佳節風雅趣。
飛星出行,自然又是萬眾矚目。
他照舊無視了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行了一陣子,熟悉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好巧啊——”
法慧攜著一名師妹來到飛星身邊。
那師妹名叫筎燕,容貌秀麗,看著頗為年輕,比陽春大不了多少。
她看見飛星從宅子里出來後,便一直偷偷跟著他,心中幾經糾結,仍然沒有勇氣上前與他打招呼。
方才,同樣在游玩的法慧看見這一幕,於是強行拉著她走上前來了。
飛星其實一直知道她跟著自己,他自然不會耿直地戳穿,只是微笑著與她打了招呼。
對他來說,筎燕的容貌十分普通,但他依然生出了些善意的好感。
因為他覺得她的那雙杏眼頗為好看——
讓他想起了玉霜的眼眸。
眼看面前的飛星不僅朝自己微笑,還用的溫柔目光注視著自己的雙眼,筎燕雙頰頓時一紅,心髒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了起來。
法慧手中正捧著幾束花,她挑出了一朵黑色的,遞給了飛星。
飛星有些驚訝,伸手接過說道:
“我還頭一回見到黑色的花。”
法慧解釋道:“這忘憂花可是這附近的特產,這黑色的名為出語,傳說攜此花向仙君吐露罪孽,便會得到仙君寬恕。”
飛星莞爾道:“那於我倒是沒什麼用處。”
法慧眉頭一挑道:“你的罪孽可大了!”
“嗯?”
“你看看這周圍,多少女子被你這臉迷得七葷八素的!就連——!”法慧打趣道,看向了師妹筎燕。
筎燕臉色一慌,連忙拽了她一下,法慧頓時嬌聲笑了起來。
飛星搖頭輕笑道:“真人取笑了。”
“你看到現在,可曾對什麼感興趣?”
“方才只是走馬觀花,倒都還不甚了解,所以……”
“那要不我……我這小師妹可了解的不少!讓她與你說說?”法慧說著,瞥了筎燕一眼,偷偷向她挑了挑眉。
筎燕聞言神色有些慌張,眼眸亂動,卻也沒有拒絕。
她喉頭一動,上前兩步,來到飛星身前,臉色欲紅,正要開口——
忽然,人群中竄出一個虎頭虎腦的身影!
只見陽春直勾勾地朝飛星撲了過來,一下子插進了筎燕與飛星之間的空位,拽著他的衣角道:
“跟我來,跟我來!我看到個好玩的!”
筎燕始料未及,只見飛星面帶歉意地向二人告辭,待她反應過來後,眼睜睜看著飛星被陽春拉走,只得失落地看向法慧。
法慧嘆了口氣,無奈搖搖頭。
……
念君節至今已有數百年歷史,內容自然豐富。
比如赤紫黑白青五色忘憂花各有作用、琴簫同奏的「皆歡引」也是廣為流傳。
除此外,衣物、禮節等各方面皆有講究。
當然,美食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環。
陽春拉著飛星來到一間鋪坊,只見鋪前擺放著一塊塊四四方方的糕點,坊內時有煙氣漫出。
“喂!老頭!”
她雙手撐著鋪板,上身前傾朝鋪里喊道,草色薄衫因此緊貼在腰臀上,勾勒出一抹誘人的曲线。
飛星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
瞥了兩眼。
又瞥了第三眼。
片刻後,一名蒼髯老翁走了出來,不悅地嘟囔道:
“小娃真是無禮……”
飛星稍加感知,發現這老翁只是生靈境,看那歲月在其臉上留下的道道溝壑,大約不剩多少年月了。
“喏!我拉來一個了!”
老翁聞言嘆了口氣,看向飛星後微微一愣,半晌才喃喃道:
“下凡……”
“啊?”陽春眨眨眼。
飛星問道:“真人這是?”
“看到這玩意兒沒?”陽春指著一旁的那些糕點,“這老頭剛才說,只要我再拉一個人過來,他就教我怎麼做!”
“好吃到讓真人想學著做嗎?”
“嗯!我剛剛偷偷吃一個!”陽春說著,伸手豎了個大拇指。
一旁老翁聞言,頓時吹胡子瞪眼道:
“哎呀!你這小娃怎麼連貢品都要偷吃!造孽呀!”
“啊?這樣啊。”陽春吐了吐舌頭,“抱歉抱歉,權當我幫仙君試試味道唄!”
飛星仔細打量了一番那糕點,米黃色的表皮上印著一名仙風道骨的人像,深紅色的顆粒散嵌其中,看著應是山楂粒,里頭層層疊疊,看著頗為復雜。
“聽好了,這看起來難,實際上啊……那確實不簡單!”老翁揮手取來山楂、蜂蜜、茯苓粉、馬蹄粉等材料,有模有樣的教起她來,又看向飛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飛星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方才我好像看到過這糕點。”
他剛才經過一處大糕點鋪,那里人群熙攘,門庭若市,他只遠遠一瞥。
“我也看到了!擠都擠不進去!”陽春說道,“唉?老頭你這邊怎麼沒人啊?噢,是不是你做的不如人家!”
“放屁!他們那做的簡直是侮辱仙君!”
老翁臉色一黑,怒罵道:
“哪有往念君糕里放肉的!都成包子了!”
飛星覺得,那邊能那麼受歡迎自然有他們的道理,不過看這老翁的模樣,想來是覺得改料後的破壞了傳統。
陽春跟老翁一步步學了做法,失敗幾次後終於做出來了個成品。
老翁打量了一番。
“呃……馬馬虎虎吧。”
他說完,又看向飛星忍不住問道:
“你要不要學?我這可是最正宗的念君糕!”
“嗯……”
飛星沉吟片刻,走了過來,三下五除二便做出來了一個。
“哇!”陽春瞪大了眼睛。
老翁也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那成品簡直比自己做得還周正!
“應該沒做岔吧?”他方才在旁看了一下便學會了。
“很好。”老翁認真贊道,“你比這女娃可聰明多了。”
陽春皺了皺眉頭,難不成飛星真比自己聰明?
上鍋。
蒸熟。
半晌後,在一片馨香的霧氣中,幾人所做的念君糕出爐了。
他們各做了三個,陽春正要給予老翁報酬時,老翁擺手拒絕了。
“這做法是仙君流傳下來的,要付便去那仙君像前供兩束忘憂花吧。”
陽春與飛星各拿了一個老翁做的新鮮出爐的念君糕嘗了嘗。
老翁問道:“這味道如何?”
陽春眼眸一亮,飛星說道:“口感綿軟,入口即化,甜蜜非常,頗為可口。”
老翁聞言眉眼終於舒展,扶著白須笑而不語。
飛星又嘗了一個自己做的,味道如出一轍。
不過哪怕他還算喜歡吃甜,但吃到第二個也有些膩了。
怪不得要改良啊……
飛星想著。
不過丹楓真人應該會喜歡。
他將剩下兩個自己做的念君糕保存好。
陽春表示自己還要問問制作材料的具體要求,便讓飛星先走了。
問完之後,陽春正要離開,老翁忽然說道
“你們吃了兩個,那……兩枚黃品仙石吧。”
“啊?”
陽春有些詫異。
“這要收啊?不過也太便宜了吧?這跟白送有什麼區別?”
“不就是為了不白送嘛。”老翁理所當然道,“這玩意可不能隨便送人。”
他忽然反應過來,笑道:
“噢,你是不是還不知道這念君糕的意義啊,來,老夫跟你說——”
“……”
……
(正經劇情的角色和伏筆前面都埋好了,本卷後面一部分都是小事件、日常、感情戲以及搞黃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