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皇宮。
王婉茹身著華美的金色衣裙,正在宮殿里面臨摹書法,寫著寫著,筆下的字跡就歪了。她嘆了口氣,放下毛筆。此時的她可謂是心事重重。
她本來就是這座宮殿的主人,如今雖然也是這座宮殿的主人,卻已經不一樣了,以前的她貴為大乾王朝公主,現在的她,卻是夏玉書請來的客人,是夏玉書把這座宮殿送給她的,真可謂是一個笑話。
正想著心事時,外面忽然有宮女進來,說道:“貴妃娘娘,神尼來了!”
王婉茹娥眉微簇:“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這樣稱呼我!”
“是,是。”這名宮女低下頭,“可這是陛下吩咐的。”
王婉茹不與她多言,知道為難她也沒用。夏玉書復國之後,把她和雪山神尼請進宮里,直接把她封為貴妃,低位僅在皇後柳靈兒之下,對她不可謂不好,但這卻不是王婉茹想要的。到目前為止,王婉茹還沒有真正答應過夏玉書,還沒有和他圓房,因此,雖然住在這宮里,她還是感到萬分不安心,偏偏這本來就是她的宮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真是讓人左右為難。
聽得雪山神尼來了,王婉茹連忙走出去迎接。
師徒二人見面之後,王婉茹喝退了宮女,給雪山神尼泡了一壺茶,兩人飲著茶,閒聊起來。
“婉茹,你是怎麼想的?”雪山神尼看向王婉茹。
王婉茹給雪山神尼倒了杯茶,放下茶壺,幽幽一嘆,道:“夏玉書此人雖然看上去溫文爾雅,但我總感覺此人隱藏很深,讓我有種不安的感覺。這件事,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她忽然想起了風見晴,當日她對自己說,要把她娶回坤國,當時王婉茹聽了只覺得荒謬無比,現在想來,卻感覺風見晴比夏玉書親切了不知道多少倍。
雪山神尼道:“那你對坤國怎麼看?”
王婉茹想了想,道:“坤國擊敗了乾朝,大夏霸占了本來屬於大乾的皇宮……唉,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客觀上說,不論是大夏還是坤國,都是王婉茹的敵人,但她就是恨不起來。因為她知道王天龍他們也不是好人,但畢竟對她卻是極好的,問題在於,不論是大乾、大夏還是坤國,都對她好,她現在是夾在三者之間,左右為難。
雪山神尼道:“風里瑤畢竟殺了你爹……”
王婉茹搖頭道:“那只是陣營之爭,殺我父皇的是大禪寺和少岳派的人,而大禪寺和少岳派又是因為父皇謀奪了他們的武功秘笈,害死了玄天道人和空明禪師兩位前輩……這恩恩怨怨,根本說不清楚。”她想起了戚聽琴,如今她的母妃在坤國,應該過得不錯。
雪山神尼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那漂亮的臉蛋上微微一紅,說道:“夏玉書這小子,雖然當上了皇帝,不過待人還是不錯的,想不到我一把年紀了,他居然也如此看得起……”
王婉茹聞言,忽然臉色微變,她認真看了看雪山神尼,見她俏臉一陣通紅,不由瞬間明白了什麼,起身道:“師父,您……莫非他連您也想納入後宮?”
雪山神尼有些尷尬地道:“他只是提了那麼一句,並未真個如此……你不要多想。”
“師父,您……”王婉茹都呆住了,一時間心亂如麻,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兩人面對面尷尬得無語了片刻,各自心中一團亂麻,王婉茹想的是,夏玉書這廝果然不安好心,難怪會待自己師徒這麼好,原來早就計劃好了。雪山神尼想的卻是,雖然失去了大乾王朝這座靠山,不過如今的大夏王朝也不錯,更何況這位年輕俊逸的皇帝還如此看得起自己,說要納自己為賢妃,簡直比當初的王天龍還要尊重自己,只是徒弟這邊不太好交代……
王婉茹面色凝重地道:“師父,夏玉書此人心機深重,我們還是趕緊離開皇宮吧,否則待下去可能會非常麻煩!”
雪山神尼皺眉道:“徒兒啊,在這里住得好好的,為何要走?再說了,這里本來就是你的家呀!四處漂泊的日子可不好過……”
王婉茹道:“師父!天下之大,莫非還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大不了回千山派就是了,再說了,如今的大夏王朝和坤國還是水火不容,我們沒必要卷入其中。”
“這……”雪山神尼微微皺眉,一時間有些為難,她這段時間被夏玉書的糖衣炮彈給轟炸得春心蕩漾,幾乎就要禪心失守了,如今被王婉茹這麼當頭棒喝,多少有些清醒。
想了想,雪山神尼說道:“這樣吧,這幾天我們都冷靜一下,好好想想未來該怎麼走,三天後再說吧。”說完就轉身。
“也好,師父慢走。”王婉茹目送她離去。
……
草長鶯飛的時節,官道上柳絮飄蕩。
一陣馬蹄聲響起,伴隨著滾滾的煙塵,七騎在官道上飛奔而過,一男六女,都是十幾二十多的少年少女,男的個子矮小,不過四尺有余,女的卻個個身材修長,前凸後翹,尤其臉蛋嬌美,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
五顏六色的紗裙飄飄,一雙雙絲襪美腿夾著馬腹,少女們一個個馬術精湛,把少年遠遠拋在後頭。
“你們慢一點啊,等等我……”齊飛雖然武功高強,但騎馬的本事卻實在太差,鉚足了勁才能勉強跟上前面的風見晴等人。
“馬上就天黑了,還不快點……你打算在野外露宿麼?”風見晴放慢速度,對後面的齊飛喊道。
“這里離京城還有多長的路啊?”齊飛趕了上來。
“快了,再有小半個時辰就能到京城。”左魅紅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好吧……”齊飛策馬追在眾女的後面,全速前進。
從五仙教下山之後,齊飛和風見晴等人先行離開坤國,進入了大夏王朝的疆域,經過多日的奔波,即將進入京城。
雖然前面是龍潭虎穴,但齊飛一點也不怕,一方面他藝高人膽大,曾經多次勇闖京城,另一方面,他知道方華仙派人在暗中跟隨,同時風里瑤也會在不久之後到來。
一行人策馬飛奔,終於在天黑城門關閉之前,進入了京城。
“你能不能快點……算了,我們先走了,晚些在五味客棧匯合,那是我們的人開的客棧。”風見晴見齊飛在後面慢騰騰的,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齊飛額頭冒汗,口中說著:“不是我慢,是我這匹馬有問題,它不走啊……誒,等等我……”他索性下了馬,牽引著馬往前而去。
然而很快,風見晴等幾個美少女就消失在了街頭。
此時夜幕落下,城中街道兩邊的商鋪都亮起了燈火,即便是晚上,街道上擺攤的商販仍然不少,在街上閒逛的百姓也是絡繹不絕,不愧是天底下最繁華的地方。
齊飛摸了摸肚皮,有些咕咕叫的意思了。
“也不知道姐姐她們所說的那什麼客棧……在哪個位置,算了,先找個地方吃上一頓吧!”
齊飛在街上走馬觀花了片刻,抬腳進入一家酒樓,發現里頭坐滿了客人,其中還有不少是江湖中人。不得已,齊飛只能和其中兩個虬須大漢拼桌。
坐下之後,點了一碗牛肉面。
等著小二把面端上桌的時候,同桌的兩個虬須大漢朝齊飛斜視了幾眼,這兩人都帶著長刀,長刀放在桌上,眼神銳利,一身的草莽江湖氣息,讓人望而生畏。
相比而言,齊飛這單薄的身子,看上去就顯得十分好欺負。
其中一人見他背負長劍,不由冷笑一聲,說道:“小矮子,你也是武林人士?就你這個頭,拿得動劍嗎?”
齊飛聞言愕然,他想不到吃個飯的工夫,也有人來找茬。不過他對此並不在意,就笑道:“拿得起。”
“哈哈……”兩個虬須大漢都笑了起來。
周圍的食客也紛紛嘲笑,都向齊飛投來輕視的目光。店老板見現場氣氛不對,連忙上前說好話。
此時,齊飛的牛肉面已經端了上來,他旁若無人,拿起筷子就吃。
店老板對眾人客套了幾句,然後又道:“希望諸位莫要在本店惹事,本店在皇宮里也是有人的。”
眾食客聞言大笑,與齊飛一桌的虬須大漢一拍桌子,起身道:“是嗎?你在皇宮里有什麼人啊?大乾王朝都被滅了,你有人又有何用?”
店老板道:“足下有所不知,如今大夏王朝復國,鄙人恰好與大夏皇室有舊……”
“我呸!”虬須大漢一口唾沫吐了過來,落在店老板的臉上,“少在那里吹牛,我彪哥可不怕什麼大夏皇室!”
店老板抹去臉上唾沫,一張臉漲的通紅,隨時都有發作的可能,雙方正劍拔弩張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是誰不怕我大夏皇室?”
眾人聞聲看去,只見一隊金甲將士率先進入,進門之後分為兩隊,分別站立在門內兩側,隨後,一個身穿帝王服的青年男子緩步而來,這男子頭戴平天冠,身披九龍袍,腳下是聖賢靴,環佩系腰,渾身華貴,金光燦燦,此人面目清俊,笑容和煦,看上去不到三十歲的樣子,讓人眼前一亮。
在青年男子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衣著華貴的青年,這青年身材高大,濃眉大眼,雙手過膝,眼中透著一股堅毅之色。
“夏皇陛下!”酒樓里眾人一看,頓時嚇得不輕。
原來來的竟然是當今大夏王朝的皇帝,“夏皇”夏玉書!
包括店老板、店小二、一眾食客,各個江湖中人,包括與同桌的齊飛兩個虬須大漢,也紛紛跪地,哪敢怠慢分毫。在皇帝面前,稍一不慎,可能就是殺頭的大罪,根本沒有道理可講。
跟在夏玉書身後的青年,正是前朝太子王鴻羽,如今投靠了大夏,也算位身居高位。
夏玉書看也不看酒樓里的眾人,只是把目光落在齊飛的身上,一臉笑意地走了過來,邊笑邊道:“齊兄,好久不見!”
“咦,夏兄?噢,還有王兄也在,真巧!”齊飛抬頭看了眼夏玉書和王鴻羽,並未停止吃面的動作。
酒樓里的眾人一聽,頓時面面相覷,齊兄?夏兄?此人是誰?不但見了夏皇不跪,還敢跟他稱兄道弟。
夏玉書走上前,自顧自坐在齊飛對面的位置上,哈哈一笑,無比熱情地說道:“齊兄,你來了我大夏京城怎麼也不說一聲,我好派人去接你嘛!走走走,我立刻命人在皇宮給你准備一桌山珍海味!”
“多謝夏兄美意,只可惜我吃不慣山珍海味。”齊兄放下筷子,掃了眼夏玉書,又看了看一旁的王鴻羽,“王兄怎麼不坐啊?”
王鴻羽看了眼夏玉書,見夏玉書點頭示意,他這才坐了下來,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齊兄別來無恙?”
“我吃得飽睡得香,就是不知夏兄和王兄一向可好?”
“看來我們三兄弟混得都不錯。”夏玉書呵呵一笑,“掌櫃的,拿酒來,我要與齊兄痛飲三百杯!”
店老板聞言立刻端上幾壇狀元紅和女兒紅,然後識趣地退了開去。
周圍的江湖食客聽了半天,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個小矮子就是當今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俠”齊飛,坤國的“齊王”殿下。這些食客一直跪在地上,夏玉書沒有理會他們,他們也不敢做出別的動作,哪怕離去都不敢。
夏玉書給齊飛和王鴻羽倒上一大碗酒,又給自己倒上一碗,端起酒碗,道:“我們三兄弟許久未曾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塊吃肉了,想想當年我們三兄弟初識的時候,在陰陽教對酒高歌,何等痛快!如今想來,時光如梭,物是人非,真是令人唏噓!”
齊飛的腦海中回想起當初和夏玉書、王鴻羽相識,一起闖入陰陽教,玩陰陽教的女人,吃陰陽教的酒肉,想想都覺得有趣,只可惜世事難料,雙方始終是敵非友。
“干!”
“干……”
“齊兄,我敬你!”
齊飛、夏玉書、王鴻羽三人端起酒碗,一口把碗里的酒水飲下。這酒的確是美酒,一碗下腹,渾身的氣血都沸騰了。三人連續喝了幾大碗,喝著喝著就上頭了,同時拿起筷子,敲響了酒碗,嘴上高唱起來:
什麼時候,天地變成江湖每一步風起雲涌什麼時候,流淚不如流血
每個人也自稱英雄
什麼是黑白分明
是是非非誰人會懂
怕什麼刀光劍影
把風花雪月留在心中
無怨無悔我走我路
走不盡天涯路
人在江湖卻瀟灑自如
因為我不在乎
在風雲之中你追我逐
恩怨由誰來結束……
一曲唱罷,三人相視一眼,看見對方滿臉通紅,渾身酒氣的樣子,同時指著對方大笑起來。
笑畢,夏玉書取出一塊金色手帕,擦了擦嘴角的酒漬,然後眼神一凝,淡淡看向齊飛,道:“不管齊兄如何看我,夏某始終當你是兄弟,我是真的十分欣賞齊兄你。”
齊飛臉色平靜地道:“我也很欣賞夏兄和王兄。”
夏玉書凝視著齊飛,一字一句緩緩道:“我真心想請齊兄加入夏某這邊,我們三兄弟一起干大事,做一番千秋大業,不知齊兄意下如何?”
“我意下不如何。”齊飛輕描淡寫。
夏玉書繼續道:“齊兄別急著拒絕,夏某是有胸懷的人,你看王兄,當年大乾朝廷殺害了家父花震北,又害得紅葉山莊葉世伯家破人亡,我依然尊重王兄,待他如手足兄弟,齊兄也是一樣的……”
“多謝夏兄美意,我在坤國過得很好。”齊飛哪里會聽他胡扯。
“齊兄確定不與我共謀大業?”
“我非常確定。”
夏玉書凝視著齊飛,齊飛也凝視著夏玉書,兩人互相看著彼此,一個眼神犀利,充滿了威嚴和霸氣,一個純淨無邪,一副愣頭青的模樣。
“那真是太遺憾了……”夏玉書嘆了口氣,“在夏某的眼中,這世間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我的仆人,還有一種……就是我的敵人!”
說話間,夏玉書已經站了起來,俯視著齊飛,語氣森寒地道:“既然齊兄不願做夏某的仆人,那就沒辦法了,希望齊兄日後珍重,做好被我針對的打算。”
這番話把周圍的人聽得渾身毛骨悚然,只覺得渾身一抖,當真寒氣逼人。然而齊飛卻絲毫不為所動,一點異樣的表情和反常的舉止都不曾有,只是輕描淡寫地道:“好啊,我等著夏兄放馬過來。”
“嗯,那就走著瞧……”夏玉書轉過身,背對著他,“我夏玉書要做的事,沒有人能攔得住,不論是大乾、坤國、周遭番邦,還是你齊飛……都只能成為的路上的踏腳石。希望他日我腳踏坤國,讓女帝臣服於胯下的時候,齊兄別哭就是。”
齊飛冷冷一笑,起身道:“他日我睡你親媽和你老婆的時候,也請夏兄別哭。哦,對了,聽說夏兄最近生了個女兒,應該很可愛吧?”
夏玉書眼睛一眯,淡淡道:“齊兄,耍嘴皮子是沒用的。既然如此,日後遇上,就休怪我拉手無情了。”
“好啊,我等著呢。”
“那就走著瞧。”
“走著瞧。”
夏玉書走到門口,剛要出門的時候,又頓住,背對著齊飛,淡淡道:“對了,忘記告訴齊兄了,雪山神尼和王婉茹師徒目下在我宮中,我打算將她們冊封為嬪妃,師徒通吃,想必齊兄此次進京,為的就是王婉茹吧?哈哈……”
夏玉書大笑著離去。
齊飛看著夏玉書和王鴻羽帶著一眾金甲將士離去,捏了捏拳,心中暗道:“王八蛋,王婉茹是我齊大俠的,你要是敢動她,我一定當著你的面操你老媽和你老婆。”
齊飛扔下一錠銀子在桌上,抬腳走出酒樓。
身後,一眾食客看著齊飛離去的背影,這才敢起身,一個個擦著額頭上的冷汗,那兩個虬須大漢更是從一開始驚恐到現在,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