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成了絕對絕對優勢的一方。不到兩炷香時間,周遇吉的援軍就以絕對優勢兵力圍住了衝上樓的這股虜兵,將其全部殲滅。
這時周遇吉走到張問面前,看了一眼張問手上提著的血淋淋的長劍,尚方寶劍,立刻抱著大刀執禮道:“末將周遇吉,拜見張大人。”因為刀柄被綁死在他的右手上,周遇吉一時也沒法收刀。
張問將劍放入劍鞘,急忙扶起周遇吉,聲音有些沙啞道:“若非周將軍援救,本官命休也。城下戰況如何?”
眾人一起走到城台上,只見左安門城下的明軍陣營依然未破,城中的敵兵仍然在猛攻陣營;而城牆上的防御體系原本已經被建虜消滅,這才殺到了城樓上的,但是周遇吉從牆梯殺上了城牆後,已經奪回了城樓、控制了東西兩處牆梯,城牆上的敵兵被壓縮到了西面靠近永定門的那一邊,雙方還在廝殺。
張問看了一會,松了一口氣道:“周將軍來得及時,否則左安門已經淪入建虜之手!”
周遇吉那對眼睛真是大,和牛眼睛一般,還有嘴也很大,很厚的嘴唇完全影響了他的美觀,本來一張方正的臉,因為眼睛和嘴的不協調變得有點丑陋。周遇吉說道:“建虜圍左安門的時候,皇上得到了消息,聽說張大人為了奪取永定門不惜代價,只留下幾千人防守中軍,又遭受數倍敵兵的圍攻,皇上擔心張大人的安危,遂親自下旨末將帶京營一部出宣武門增援張大人。一切都是皇上英明決策,末將只是奉旨行事而已。”
張問聽到這里,心道:皇上心如明鏡,他呆在皇宮里基本不出來,但是對下邊這些人卻是看得明白,否則皇上就不會點名要周遇吉來了。
如果出來增援的京營軍隊是其他某部,張問可不認為他們能強攻上城牆,恐怕現在自己已經魂歸九泉……整個京營,能打的大概就只剩周遇吉這一支人馬,其他部隊都不太中用,現在都龜縮在內城上,負責城防。
從城樓上居高臨下,只見西牆上的敵兵寡不敵眾,漸漸不支,正在向永定門那邊退卻。不多一會,那些建虜兵又奔了回來。張問極目遠望,見永定門那邊的城牆上密密麻麻的人馬向這邊衝了過來,看衣甲和旗幟,竟然是明軍!
明軍出現在西牆上,那麼永定門已經拿下了!?張問頓時哈哈大笑,站在這高高的城樓上,開懷大笑,感覺是相當得好,一股王八之氣擋也擋不住,在張問的胸中回蕩。
城上的虜兵被城牆兩邊夾擊,無處可去,他們現在也體會到了插翅難飛的絕望,擠壓之下,許多虜兵從城牆上摔了下去,高大的城牆比京師里的閣樓還高幾倍,摔下去只能變成肉餅。
就在這時,突然看見一個明軍軍士提著一個血淋淋的腦袋,大聲高喊道:“老子要高升了,老子要發財了!”建虜的殘兵敗將看見那個頭顱,許多人都跪倒在地,扔掉了武器。
張問愕然道:“快去問問,砍了誰的腦袋,不會是代善吧?”
不多一會,一個軍士向樓上喊道:“軍門,砍了一個貝勒的腦袋,叫多爾袞!只有十幾歲,是努爾哈赤的一個兒子!”
張問笑道:“取首級的那個兄弟,還真是要升官發財了!”
……
八月二十五日,一支約三萬人規模的勤王援兵第二批到達京師,駐扎在了德勝門外,此後的幾天時間內,距離京師較近的各地援兵紛紛趕來了。建虜有被分割殲滅的危險,於是撤出了京師,向薊州方向退卻。京師滿城爭相慶賀,雖然建虜還在關內,但是京師的危險已經基本解除。
張問在中軍大營協調各部人馬,分兵進擊昌平、順義、通州、香河等周邊城池。因為永定門一戰,他的名聲鶴起,得到了各地將帥的認可,調動兵馬就更加容易了。他正在帳中和眾將商議對敵方略時,只聽見帳外高喊道:“聖旨到!”
張問急忙率領眾將迎出大帳,只見來了兩隊人馬,一隊太監、一隊錦衣衛,站在正中的太監是劉朝(聖夫人客氏的心腹太監)。錦衣衛和太監分別站列在兩邊,張問等人和劉朝交換了位置,讓劉朝站在北邊的大帳門口,眾將站到下面。
眾人跪倒在地聽旨,劉朝昂首挺胸地緩緩展開祥雲黃絹,念道:“制曰:建虜犯境國之大患,左副都御史張問臨危受命、兼領勤王總督,痛擊虜兵……旨調撥內帑銀兩,犒賞眾軍,宣張問即刻進宮面聖。欽此。”
眾人高呼萬歲之後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劉朝走上前來,滿臉笑容地說道:“咱家真得賀喜張大人啊,這回您的聖寵恐怕世上都無法仰望了……”
張問忙說道:“下官身為大明的臣子,食大明的俸祿,忠君報國份內之事耳,不敢邀功。”
劉朝搖搖頭,對張問冠冕堂皇的官腔不作理睬,只說道:“大人這就隨咱家進宮去吧,皇爺可是迫不及待要見您呢。”
張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盔甲,說道:“可否容下官回家換身衣服再去?”
劉朝唉了一聲,說道:“就穿這身盔甲,還換什麼衣服,剛才咱家不是說了嗎,皇爺想盡快見到您,走吧。”
張問這才和眾將道別,應酬了一番眾人的道賀,然後騎馬跟著劉朝等一行人進城了。走到左安門門口,張問從馬上下來,正要去解佩劍,這時一個太監走到門口說道:“口諭,說給張問聽。”
張問忙跪倒在地,太監說道:“張問之忠心日月可鑒,朕心甚慰,為朕信任之臣,准張問佩劍入宮;為朕之肱骨之臣,恩准他宮中行馬。”
“臣……不敢!我朝未有大臣敢仗劍面聖的先例,臣非亂臣賊子,豈敢以兵器近天子?”張問動容道,急忙要解腰上的佩劍。
太監又道:“張問,這是聖旨。皇上說了,張問的劍是朕給他的,讓你帶著,是要你明白皇上的心。明白嗎?”
張問心下有些恐慌,正如他剛說的,明朝開國兩百余年,沒有哪個大臣有帶劍進宮的先例,極可能被彈劾謀逆。但是這是聖旨,皇帝讓這麼干的,暫時大臣們拿張問沒辦法,頂多罵罵皇帝,張問也不敢抗旨。
他突然有個不祥的預感,如果朱由校駕崩了以後,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誰也無法預知身後事,張問顧不得多想,抗旨是實打實的大罪,他只好遵旨行事,帶著劍騎著馬進入紫禁城。而劉朝等人只有步行的份,他們在騎馬的張問傍邊步行,自然感覺非常之不爽,就像是侍從馬夫一樣。
太監們將張問帶進了景運門,景運門後面是後宮所在,張問忍不住問道:“皇上在哪里召見微臣?”
劉朝用手帕擦了一把汗,喘著氣說道:“養心殿。”
張問只得騎著馬緩緩在後宮中行走,後宮有許多來往的宮女,見到有個身披盔甲帶著兵器的男人在後宮里騎著馬行走,吃驚不小,紛紛低頭垂手讓到道旁,也不時拿眼偷看張問。張問嘴上有一行胡須,很明顯不是太監,宮女們小聲議論,有消息靈通的低聲說道:“他是皇後娘娘的姐夫張問,剛打了大勝仗,把建虜從京師趕出去了,皇上准他宮中騎馬……”
第五折 扇分翠羽見龍行 段二八 禁城
張問仗劍入宮時,有許多來往的宮女垂手讓於一旁,這些許多年幾乎沒見過男人的女子,偷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猴子一樣。
這些張問都沒覺得什麼、可以理解,但是他進宮的時候看見了一個熟人:楊選侍。
當時她的那個眼神一直縈繞在張問的心頭,久久都揮之不去。她的眼神,猶如一顆針刺進人的心頭,想拔出來卻搜尋不到那顆針在哪里。她的眼神,是傷心到絕望、是帶著眼淚的微笑……
今天無意間看見楊選侍,給張問的心里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以至於他見到皇帝的時候,因為精神不集中,差點在禮儀上出了紕漏。
……
坤寧宮里,皇後張嫣身邊圍了許多嬪妃宮女,一大群女人十分八卦地議論著今天的新鮮事兒,張問帶劍在宮中行馬,還真是少見……很熱鬧,張嫣的交際能力已經在這幾年里鍛煉出來,她雍容淡定、從容不迫,時不時說句風趣的話逗得大伙兒樂得前仆後仰,卻不顯輕浮,一切都那麼得體;很熱鬧,大家說起張問,張嫣又想起了張問曾經說過的話,如果失去了皇上的寵愛,熱鬧轉瞬之間就會變得冷清,比冰塊還冷。
旁邊的王才人討好地笑道:“皇上逢人就說,張大人是皇上的左右臂膀、國家棟梁呢,很好地為皇上打理外邊的事……而娘娘又把這宮里邊管理得井井有條,其樂融融。內外祥和,皇上的心情就更好了。”
張嫣的一雙大大的美目頓時一凜,小嘴輕啟,正色道:“宮里宮外,許多讓都在為皇上盡心忠心辦事,妹妹這麼說,叫人聽去了可不是寒心?”
另外一個妃子忙說話打圓場,大家的氣氛還算融洽。只有那楊選侍,蒼白的一張臉,丟魂落魄的樣子,臉上的表情讓女人看了都覺得心疼。
張嫣很快發現了楊選侍的異樣,便看向她喚道:“楊選侍、楊選侍……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楊選侍一雙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看著張嫣,喃喃道:“他在鮮花和光環的籠罩下,可曾記得舊人?他是萬千百姓心中的英雄,他是萬千女人心中的夢想,他是皇上最信任的忠臣,他是……我算得了什麼呢?”
張嫣聽罷眉頭一皺,說道:“楊選侍偶染風寒,精神不太好,來人,將楊選侍送回去休息休息,好生調養。”張嫣隨即臉色一寒,回顧周圍的女人,冷冷道,“這宮里要清靜省心,我不想聽見有人嚼舌頭根子、搬弄是非,大家都明白了?”
眾女人忙恭敬地點頭附和,王才人反應很快,隨即笑道:“姐妹都說到哪里了?對了,不是叫三兒那奴婢去養心殿打探趣事兒了嗎?這小妮子,怎麼還沒有回來。”
而旁邊的幾個宮女正扶著楊選侍,要送她回去休息。楊選侍也不反抗,呆呆地隨人擺弄。就在這時,一個宮女蹬蹬蹬地奔進了坤寧宮,一不留神,將扶著楊選侍的一個宮女撞翻在地。那宮女被撞了個四仰八叉,裙子也翻了起來,連里面的褻褲都露了出來,十分狼狽。
“哈哈……”那宮女的狼狽相立刻把眾女人逗樂了,皆盡歡快地大笑。
被撞翻的宮女漲紅了臉,罵道:“小蹄子!趕著投胎啊!”
奔跑進坤寧宮的宮女就是剛才眾人提到的那個打探趣事兒的三兒,她長著一張圓臉,胖乎乎的倒也嬌憨可愛,三兒急忙不住打拱道:“對不起、對不起,娘娘們叫奴婢去看趣事兒,奴婢當時看得忘了形,差點忘記娘娘們交代的事了,後來突然想起,哎呀,奴婢那叫一個急啊,急忙就跑了回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眾女人實在是空虛,聽見三兒說“看得忘了形”,急忙叫她趕快說出來。那兩個原本要扶楊選侍休息的宮女也舍不得走,站在原地,想聽聽那趣事。
三兒大咧咧地說道:“別提,那張大人長得可好看了!一張英俊的臉如刀削一般方正,身材頎長穿著一身盔甲英武非凡,就像天兵天將下凡了一般,哎呀,真是瀟灑得沒得說!奴婢當時第一眼看到張大人呀,那個腿是直哆嗦,都忘了身在何處。當時皇上進來了啊,大伙兒都跪下請安,就只有奴婢沒跪,奴婢都不能動彈了……幸好皇上不和奴婢這樣的人一般計較,而王公公也知道奴婢是個粗心的人,也沒為難奴婢,要不然……嗚嗚嗚,奴婢現在想起才知道害怕……不過能看到張大人一眼,奴婢死了值,當時奴婢就濕了……”
“要死!要死!不要臉的奴婢!”妃子們漲紅了臉,不住唾罵。皇後張嫣也正色道:“三兒!別以為你憨傻,就不用講規矩!這里的人都心善,否則就憑你剛才那句不三不四的齷齪話,你就別活了!”
“對不起、對不起,娘娘饒命……”三兒一臉無辜,急忙磕頭,“奴婢太激動了,一時口不擇言,奴婢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張嫣作勢要發作,旁邊的妃子便勸道:“娘娘,別和這奴婢計較,她腦子不夠使,傻得出了名,算了。”
張嫣哼了一聲,說道:“今兒看在姐妹們的臉面上,且饒過你一回,說話得有分寸!”
妃子們七嘴八舌地勸說了一通,大家也知道這個奴婢,是屬於那種神經粗大的傻筆,沒必要和她計較,而且在許多寂寥的日子里,常常傳出這個傻奴婢三兒的笑話,大家也多了份消遣,所以都不想把三兒怎麼樣。
如此勸說了一通,娘娘們忍不住,旁敲側擊地開始催促三兒繼續說下去。
三兒傻傻地笑道:“奴婢還以為只有奴婢這樣的人才會鬧笑話,沒想到張大人也鬧笑話。嗯,當時皇上來了養心殿啊,大伙都跪安,那張大人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
三兒咳了一聲清清嗓子,學著張問的樣子,大咧咧地跪倒在地,三兒又粗著嗓子,非常大聲地模仿道:“微臣張問、受天子之劍,代天子總督天下勤王兵馬,深感皇上聖恩、熱血沸騰又惶恐不安,臣除了以死報皇恩,沒有其他辦法平息胸中激動。為了皇上的尊嚴、為了大明帝國的尊嚴,臣要讓建虜見識見識我大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