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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大明烏紗 西風緊 5000 2024-12-15 15:35

  接操作法令的人不結黨營私?”

  張問沉吟道:“臣也一直在探尋這個問題,目前想到一個辦法,雖然覺得不夠穩定,但是在皇上在位期間,定能行之有效,它的漏洞是權力更替之後可能會變形。”

  具體機構由錦衣衛、總督巡撫、官府、民間團體組成。由總督巡撫組織一個監察衙門,監察衙門的人不受地方任何官員節制、直接對總督負責,有權調查任何地方官;讓民間團體,如各行業的行會等參與政事,監督監察衙門,有權向總督要求組織調查監察衙門;總督巡撫居於各地最高長官,由中央直接委派、屬於京官,受錦衣衛監督,從而形成一個環環制約的關系。在律法面前,沒有長幼之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只要保證律法的有效施行,皇上和內閣就可以通過頒布法令,達到調整財富流向的目的。這里有個漏洞,內閣的成員一變,施政理想就會改變,法令也會改變,無法長久。解決這個漏洞的辦法,臣暫時也不知道……”

  朱由校沉思了許久,說道:“你的想法是用法制代替道德?”

  張問點點頭:“回皇上,臣正是這個想法。現在朝廷施政、考察政績,動輒就是以道德文章敷衍了事,道德都崩壞了,這樣的體系根本沒法判斷好壞了。於是沒有了明確的規則,眾人為了升官、為了自保,就相互抱團、結黨營私,腐敗、黨爭愈演愈烈。”

  朱由校站了起來,在龍榻前面踱來踱去,良久之後,他突然站定,指著張問道:“朕讓你做內閣首輔!”

  他伸著手,長袖隨風而舞,拂袖之間就能影響天下大勢,這才是真正的王霸之氣。

  張問沒有說臣惶恐啊何德何能啊之類的話,他站了起來,抱拳道:“臣想試試。”

  朱由校的神情變得傷感,冷冷地說道:“你要不是不成功,真的會被人把骨頭給嚼碎了!你要是成功……”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張問明白,就算成功,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他干的事兒已經很瘋狂了。要說執政、要說做官,看似復雜,其實不過就是一個游戲,在既定規則下去玩。而張問要干的事不是在玩這個游戲,他是要改變規則、訂立游戲規則!歷史上那些想改變規則、想變法的人,有幾個是有好下場的?影響了太多人的利益,一旦失勢,不弄你弄誰呢?

  張問想起了繡姑,想起了自己的女兒,想起了那些愛自己的人,他怔怔說道:“皇上,臣只有一個請求。”

  “你說。”朱由校道。

  “如果臣變法成功、國富民強之時,皇上能不能封臣一個爵位?”

  這時朱徽婧笑道:“皇兄,張問這是在學王翦呢。皇兄要讓他做內閣首輔,他就像王翦那樣先向秦王要好處、秦王反而放心王翦了。”

  張問怔怔道:“琉球(台灣)現在在紅夷手里,到了那一天,臣想要個爵位、借點兵馬,帶兵把琉球要回來,在那里安頓我的家人。”

  朱徽婧想起剛才讓她有些感動的繡姑,頓時閉上了嘴,不再挖苦張問。

  這時朱由校說道:“皇妹,你來寫內容,朕親筆簽名,給張問一份聖旨,大明中興之日,朕封他公爵,把琉球封給他,世襲罔替。”

  張問忙跪倒在地,高呼道:“臣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第六折 肯羨春華在漢宮 段一 煙花

  天啟二年末,內廷查出魏忠賢、劉朝等人貪墨內帑錢糧公飽私囊,上怒、殺劉朝,查得資產上百萬兩;因念及魏忠賢多年侍奉左右,皇帝特赦魏忠賢,將魏忠賢發配京城(南京)守靈。魏忠賢走到半道,自感愧對皇上、無顏苟活於人世,“自盡”身亡,帝下旨厚葬。

  魏忠賢一死,客氏被一幫苦大仇深的女官宮女騙至浣衣局,遭人活活勒死……

  天啟三年的春天就這樣來臨了,時間比感覺中來的快,當人們還在留戀年節的歡快的時候,元宵節已經到了,元宵節一過,這年就要過完了。

  各大衙門已封印半月余,政府告天開印、重新運作還有一些日子,人們仍然沉浸在過年最後的快樂元宵節中。張問府上的丫鬟奴婢們這時候也沒受多少管束、還發了紅包,她們在院子里放炮竹、嬉笑游戲,一片歡樂的景象。

  張問穿著一件厚實的襖子,綢緞長袍,還戴了一頂貂皮帽子,看起來就像一個富家子弟一般。他站在屋檐下,正在看眾人玩耍。許多丫鬟都是十多歲的女孩兒,上邊沒管的時候,玩起來可瘋了,嘻嘻哈哈的好不歡快。

  繡姑正在張問的身邊,她穿著一件紅色的小襖子,鵝蛋型的俏臉紅撲撲的,唇上還特意塗了唇脂,看起來就像一個剛過門的小媳婦一般。

  “年要過完了啊,相公又要很忙了……”繡姑那張鵝黃的秀臉上露出一絲甜蜜的傷感。

  張問伸手抓住了她的小手。這時繡姑突然撲茲一聲笑了出來,見張問不解地看著自己,繡姑忙掩嘴止住笑聲,說道:“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的傻事,忍不住一下子就笑出來了,嘻嘻。”

  “什麼趣事兒,和我說說,別一個人偷著樂呀。”張問微笑道。

  繡姑的長睫毛撲閃撲閃的,樂道:“小時候家里很是困難,平時都過著苦日子,一到過年呀,就穿新衣服、吃好吃的,大人們還會買糖葫蘆給我們吃。那時候就覺得過年特別好,老盼著過年。可到了元宵節,年就要過完了,我就很舍不得啊,就拿著一根粗繩子拴在床角上,和我娘說要把年拴住,不讓它走了……那時候真傻呢,時間怎麼拴得住呢?”

  張問聽罷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是呀,時間怎麼能拴得住呢?”

  繡姑眼神迷離道:“如果拴得住就好了,我就把時間拴在今天,一直和相公在一起……相公,你說,為什麼歡快的日子總是過得那麼快呢?”

  “砰!”遠遠地一聲炮響,只見空中一朵絢麗的煙花在夜空中散開來,十分漂亮。

  張問拉起繡姑的手道:“我們去逛燈市,京師的燈市你還沒看過吧?”

  繡姑的手被張問拉著,高興地跟在他的後面,一起向外院走去。張問叫人准備了馬車,帶上玄月等幾個人,便向左安門那邊趕去。

  臨近左安門外的燈市的時候,馬車便走不動了,大街上人山人海,轎子馬車堵在一起,任你是誰都走不通。張問懶得等了,就拉著繡姑從馬車上下來,拋下馬車,和玄月一起三人步行向燈市走去。

  空中煙花綻放,看方位是從西邊放的,張問估摸了位置,對繡姑說道:“承天門前在放煙花,離得太近了煙塵很大,我們就在燈市上看吧。”

  琳琅滿目的各式花燈、稀奇古怪的貨物,相互爭輝,以燈市為中心的都市,十分繁華。繡姑的興高采烈也感染了張問,讓他的心情也歡快起來。其實逛的不是街,而是這種心情,如果張問孤零零地走在這繁華的街道上,就算再金碧輝煌,心情也同樣會寂寞吧。

  三人走到一家擺放著各式燈具的店鋪前面,張問頓時就被一個琉璃燈吸引住了,燈外面鑲著珍珠、里面還養著魚……吸引張問的不是這盞燈的別致,而是它就是去年燈會的時候張問送給秦玉蓮的那種款式,勾起了張問的回憶而已。

  店主看到張問等人,就走了上來,張問記不清楚這個店主是不是去年那個,不過店主的一番話讓他覺得店主就是去年那個人。

  “這位客官,您真是好眼光,您看這瓶身,是糯汁燒成,鑲嵌珍珠,然後制成花燈,可以貯水養魚,旁邊映襯著燭光,透明可愛、別具匠心。別說是這別出心裁的設計,就說工匠精湛的手藝,別家想仿制,也做不出來這模樣兒。這是今年最新款,獨此一個,絕無雷同……”

  張問頓時笑道:“去年您就說獨一無二,我家里還有一個相同的呢。”

  這盞燈讓他想起了浙江的那些女人,因為目前的政局走向漸漸明朗,張問已經派人去接她們了,估計二月間就能到京師。

  張問想到這里,心里一暖,他對這些女人的感情肯定有差別,有的他很在乎、有的他不是很在乎,但是總得來說,都有些感情。他有時候挺佩服其他那些士大夫的,南北各地的士大夫階層,侍妾少於十個的實在很少,他們都是玩幾年、待侍妾年齡大了,就轉手賣掉、或者拋棄,換新的。相處了這麼久,直接就拋棄,沒有一點留戀,真正把女人當玩物了,這才是無情的境界。相比之下,張問發現自己還是放不開,他更願意和女人們相扶到老,當回憶起許多美好的往事時,那回憶里的人還在自己身邊,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嗎?

  就在這時,突然後面一個驚喜的聲音道:“張問!”

  張問和繡姑一起回過頭,只見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兒,纖弱的身材,一張秀麗得讓周圍萬紫千紅的宮燈都黯然失色的瓜子臉蛋,雖然帶著稚氣,但是那靈動的大眼睛,可愛的瓊鼻,還有微微上·翹的小嘴,讓她看起來可愛得無以復加。

  這個女孩就是遂平公主朱徽婧,張問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出宮來的,他只是注意到,周圍人的目光都被朱徽婧吸引住了,連一些游玩的女人也在觀察著她。這樣一個仿佛不似生在人間的女孩,女人們都失去了妒嫉的勇氣,因為美麗等級相差太大了,就像低等生物看見了龍類,只有被震懾、沒有挑戰的勇氣。

  繡姑也一臉驚訝地看著朱徽婧,完全忘記了剛才那盞燈的事。繡姑算不上很美貌,她的相貌其實有點普通,就是帶著江南女子的那種秀氣,五官協調、皮膚光滑,也算是個好看的女子……不過和朱徽婧站在一起,頓時失去了光彩,讓她這樣一個秀氣的女子看起來顯得有些粗糙了。

  如此美麗的一個女孩兒,和張問認識,而張問又從來沒有說過。繡姑有些說不出的感受,一方面朱徽婧讓人一見就喜歡,無論男女;另一方面,繡姑在她面前又十分自卑。

  張問抱拳道:“臣……”

  朱徽婧忙搖了搖頭,張問心道她可能不願意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身份,便改口道:“真是巧,不期在此遇到姑娘。”

  張問伸手摟住繡姑的腰,向朱徽婧介紹道:“這是在下內眷,袁繡姑。”

  張問的這個親昵動作和他的語氣,讓繡姑心里一暖。張問也喜歡美色,但是他對繡姑的情意,顯然不僅僅因為她的姿色。

  “她是遂平公主。”張問在繡姑旁邊低聲說道。

  “你就是袁繡姑嗎?”朱徽婧看著繡姑上下打量起來。

  繡姑被這樣的眼光看得渾身不舒服,剛才朱徽婧的意思是不想暴露身份,繡姑也不便行禮,只得禮貌地對著朱徽婧微笑了一下:“您知道妾身?”

  朱徽婧看了一眼張問,說道:“聽張大人說起過你。”她說罷從手腕上取下一個玉鐲子,說道,“第一次見面,我聽喜歡你的,這個鐲子就當見面禮吧。”

  繡姑沒見過什麼場面,也不太懂一些禮儀上的東西,當朱徽婧伸手要抓她的手給她戴玉鐲子的時候,繡姑竟然把手縮了回去,紅著臉道:“妾身怎麼好收如此貴重的東西呢?”

  朱徽婧條件反射地眉頭一皺,心道這女子好不知禮。

  張問忙輕輕碰了碰繡姑,低聲道:“殿下賞你東西,不要推辭。”

  繡姑這才笨拙地伸手去接,朱徽婧見狀,頓了片刻,這才把鐲子放到她的手心里,笑道:“你不要太拘謹了,過年過節的,我們都隨意……張大人,繡姑好像挺聽你的話呀。”

  張問笑了笑,指著不遠處的一座閣樓轉移話題道:“今晚的煙花也漂亮,只止一晚,我們到那家酒樓小酌一杯,又能更清楚地觀賞煙花,你們以為如何?”

  繡姑自然聽張問的,朱徽婧也沒有表示反對,於是一行人就進了不遠處的那家酒樓,要了最高處的一間雅間,然後要了陳釀、西域葡萄酒、點心等食物,一邊飲酒一邊看煙花。

  煙花的絢麗閃亮映在朱徽婧的眸子里,她有些傷感,她的小嘴輕啟,喃喃念道:“火樹銀花觸目紅,揭天鼓吹鬧春風。新歡入手愁忙里,舊事驚心憶夢中。但願暫成人繾綣,不妨常任月朦朧。賞燈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會同……”

  朱徽婧的憂愁讓張問嘆了一口氣,她是公主,長得漂亮還不是沒有用,到頭來也是要嫁給一個丑八怪。朱徽婧如仙子一般美好,她的悲劇令張問很是惋惜、憐憫,甚至有種衝動,但是張問沒有任何插手的打算……有時候張問確實有點冷血,也不是見一個愛一個的人,不關他的事,一般不會去管。他有自知之明,他明白自己是干什麼的,他是內閣大臣,整個天下的疾苦才是他該管的,而公主的憂愁並不關他的事。

  張問什麼話也沒有說,他只是端起酒壺猛灌,他的處事原則沒有變,但是心境卻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好像變得更柔軟、更容易受外界刺激。

  繡姑沒聽說遂平公主的婚事,也不懂朱徽婧念的詩是什麼意思,她見張問很苦惱的樣子,就忍不住低聲勸道:“相公少喝點。”

  “嗯……”

  朱徽婧聽到繡姑說的話,回過頭來,看著張問一臉苦悶的樣子,不知怎地,她突然笑了一下,兩顆潔白的小虎牙露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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