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挫骨刀 雲如故 13789 2025-01-05 03:10

  十七、畫舫重逢

  夜幕低垂,一艘雕花漆金的畫舫,輕泊運河,煙水迷蒙,映星河吐耀,挑漁火昏黃。

  畫舫內,南陔坐在主位,與一眾商賈笑語盈盈。

  顧煙蘿與許聽竹並列坐著,如今他總是要帶著她出席宴會,就像是附著在松蘿草上的菟絲花,密不可分。

  他只想徐徐圖之,要她完全依附他。

  顧煙蘿未曾動筷,手指捏著一張白宣紙,低頭沉思。

  那是她送釵子的老婦人孫女給的,老婦人只道這紙無用,扔了作罷,還是顧煙蘿攔了下來,不想泯然孩童的好意。

  總覺得這張空白宣紙沒那麼簡單,老婦人臨走前那一回眸很是哀戚。

  身旁的許聽竹一身紫綾深衣,他千言千面,一言一行皆合乎此刻商賈身份。維持著清遠笑意,與眾人應酬言語,手下動作不停,舉箸夾了一塊墨魚放到顧煙蘿碟子里。

  他目光浮掠過她神情:“怎麼不吃。”

  顧煙蘿聞言默默夾起吃了一口,他才舒展眉川。

  她小口咀嚼:“很好吃。”

  這墨魚處理得趕緊,沒有一絲墨汁,也沒有腥膻味。

  一個商賈贊道:“且不說這貨船通行稅,這墨魚從潮州水運過來須月余,南商主還真是豪橫啊。”

  南陔擺擺手,笑道:“區區海物罷了,諸位吃得盡興就好。”

  此刻,一個女子姍姍來遲,坐在南陔身旁說:“夫君,我方才更衣來遲了。”

  目光掃過顧煙蘿時,眼神驚愕。

  卻相看應如是,顧煙蘿亦恍惚,旋即又恢復日常。

  那是她舊時兒伴,劉素。多年未見,嫁做人婦後,便很少往來。

  許聽竹察覺到了她的異樣,眼尾睨了劉素一眼,目光深不可測。

  南陔與劉素低語幾句,隨後舉杯道:“諸位,此次設宴,將競價四位揚州才子的畫作,還請賞臉。”

  一眾仆人紛至,呈上畫卷,安放掛畫屏架上。

  諸多商賈開始競價,可顧煙蘿端凝了一眼這幾幅畫,意趣中庸,可幾個商賈卻迭聲叫價,莫非是不識雅致。

  許聽竹見她思忖,以為她對畫有意,偏首對顧煙蘿說:“想要哪一幅?”

  她怔忪了一下,顧盼四周,才壓低聲音:“我不喜歡,這畫工很俗氣,而且根本不是幾個人的畫,分明是一個人的。”

  她生於書香門第,自小看過很多大師佳作,對這俗品自然不屑。

  許聽竹眉峰一挑,一絲清淺笑意流瀉,對這字畫她倒是有些真性情流露,看來此後要多給她買點字畫。

  幾幅畫作不多時已被悉數買下,一個中年人捶胸頓足,對拍下兩幅畫的一個褐衣男子道:“王渡,你家大業大,都有這麼多產業了,怎麼還買兩幅啊?”

  顧煙蘿心中詫異,這畫和商業還有什麼關系麼?

  許聽竹眸中思忖之色愈濃,指尖輕敲案幾,嗒然幾聲。

  宴席散去,南陔找許聽竹有話商談,許聽竹讓顧煙蘿回畫舫的客房內等他,帶來的幾個侍衛形影不離她。

  她剛走出主艙,就遇到了劉素。

  劉素尚不知顧煙蘿如何判決,只知將軍府出了事,道了她本名,問她近來如何,府上其余人怎樣。

  身後幾個侍衛木然佇立,顧煙蘿佯裝不知:“夫人,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我名喚青棠。”

  劉素當她不敢相認,絮絮說了自己近況,操持偌大產業,有多少鋪契在手。

  顧煙蘿打斷了她的話,道別後轉身走了,稍頓足,回頭緩緩道:“夫人,既然富庶,也請多為流民造一分福祉,而不是黃白之物饜心。”

  劉素愣住了,看著她離去。

  回到房里,坐在杌凳上,隱隱覺得這個宴會不簡單,那畫也有蹊蹺。

  起身素手調香,舫內客房已有准備好的熏香,她分不出何種不同,隨手燃了一根。

  香裊金猊,輕煙裊裊。也不知是宴席上酒吃多了,她臉上熏染出桃紅的色澤。

  門外忽然傳來身體鏘然倒地聲,雕花木門倏地被打開,一雙眉眼凌厲似孤寒山峰,映入顧煙蘿時卻霎那間柔淡,繾綣似縹緲水波。

  “夫人,你沒受委屈吧,我來救你出去。”

  十八、冷燼余灰

  門前昏倒的侍衛被拖行至角落。

  梅致站在她面前,她眼疾手快拉他進門,鎖緊了房門。

  “夫君,你是一個人來此嗎?這有很多侍衛,很危險。”

  梅致環住了她肩頭,心疼道:“夫人被豺狼虎豹圈禁,受苦了...趁著夜色掩蔽,我撐著船篷來此,待會還有一些暗衛趕來。”

  他始終不敢問,這些天顧煙蘿經歷了什麼。

  靠在他懷里,年輕男人的氣息清淡,是熟悉安心的味道。

  她忽然感到一陣燥意,乳珠在薄衫下朦朧翹立,兩點嫣紅宛如春日的新芽。蜜穴已有了幾分濕意,粘稠的愛液沾濕了大腿內側的內襯。

  那香是畫舫里給商賈攜妓時助興的,錯燃了。

  她看著梅致肌理好看的唇瓣,在翕張著說話,卻辨不清是什麼話。

  “夫君,我好難受呀...”

  許聽竹與南陔相談,又飲了許多酒。醉後不知天色昏暝,拎著一壺醒酒茶,倦眼泛紅,沿著回廊徐徐而行。

  倚著欄杆,啜飲碧茶,吹拂清風散去酒意。

  一陣含混的吟哦,夾著男人壓抑的喘息聲,床帳輕微吱呀聲,如同漣漪一圈圈散開,由舫內傳到甲板,直鋸入許聽竹的耳朵,砸進心腔里。

  熏熏然的醉意頃刻消散了一些,那個房間正是他住的客房。

  他瞳仁驟然收聚,步履虛浮著去往房門前。

  薄唇抿成一线,手攥緊成拳,指尖刺入掌心。

  那動靜聲隨他步伐走近,越來越清晰。心間惶惶,似撥雲見霧,卻要承受看見一爿枯寂荒山的不安。

  腦海里浮現出他曾經所見旖旎的畫面。

  門緊鎖著,傳來有情兒女間的喁喁私語,又被呻吟蓋過了。

  他熟悉這個聲音,站在門前,手中的瓷盞錯手滑落,鏗鏘濺落成幾瓣,滿地晶瑩玉屑。

  連這樣的聲響,都驚動不了里面的兩人。

  飲了太多酒,虛浮的腳甚至無立錐之力,綿軟的手勁,抵在那扇門前推不動,已被鎖緊上了栓。

  妄自猶疑是酒意催生的夢障。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握住門框的手愈發緊,指關節迸裂出咯咯聲響。目光愈發冰冷,心頭卻如烈火焚灼,糅雜的情緒交織成一張蛛網,將他緊緊縛困。

  窗牗之上用的是昂貴的雲母片,打磨得極好,柔和的半透明。

  他抬眸看去。

  床帳輕掩,薄紗朦朧間,一捻楊柳腰柔若無骨,款款擺動。杏子黃色的花素綾衣衫,半斂輕裊裊花朵身。

  素骨凝冰的肌膚上,幾道曖昧的紅痕、青紫的指印縱橫,她還帶著許聽竹留下的痕跡,卻殷勤與另一個男人歡好。

  以這樣熱切、動人的姿勢。她對他只有曲意逢迎的不甘,從沒有如此主動。

  身下的男人胸膛處還纏繞著白紗布,任女人坐在腰際,晃動抬臀吞吐巨擘,骨節修長的手半屈著,抓著身下的被褥,悶哼聲似是舒爽,又是牽扯到傷口的嘶聲疼痛。

  艱澀出聲:“夫人,我們要快些...”

  她吸入的香過多,迷蒙眼,羞紅著臉,兀自點頭,靨生叁春芙蓉之媚,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

  水澤汩汩,每次抬起雪臀都會拉出數道曖昧的銀絲。腔壁緊緊吸附著陽具,內部的褶皺像無數個小刷子一樣按摩著柱身。小花珠紅腫異常,如同熟透的紅茱萸,隨著每一次撞擊搖晃不止。

  一波接一波的快感在四肢百骸間游走,兩人渾然忘了此刻是何地。

  許聽竹裂開一絲冷蔑的笑意,喉嚨一窒,咽下滿腔翻涌情緒。

  驀然發笑。

  若喊出聲,豈非是笑話。

  竭力抑制住滾動潑灑的心緒,遠漠的臉上目無表情。

  內里的冷戾暴虐在恣意游走,充斥四肢百骸。

  是暴雨滌蕩青山的空,火灼一切灰燼散去的透骨寒栗。

  鮮妍的花,帶著薄刺,碾碎後是滿手鮮血淋漓。

  沒有再看窗內的一切,熏熏然的眼尾泛紅醉意的緋紅,卻是木然無感的神情,抬首看了眼昏暝的月,照不亮闃黯的人。

  迭起浪潮的情欲攀升到極點,溫熱的愛液從花心中涌出,混合著濃濁的白漿,把緊密相連的部分徹底浸濕。

  兩人俱是迭聲驚喚。

  鑽入許聽竹耳中,他繃緊根骨極佳的下頷线。

  他帶來的侍衛又一波換崗了,輟步聲頓止。

  許聽竹沒有回身,揚了揚手喚來侍衛。

  “撞開門。”

  十九、僭越

  雕花木門被幾個侍衛合力撞開。

  許聽竹披拂一身寒涼月色,負手長身玉立於門檻處,他揮手不讓侍衛靠前,只在門外等候。

  雨收雲歇,顧煙蘿和梅致卻還在溫存,並肩迭股依偎著。乍見許聽竹闖進來,心念電轉急忙起身,衣袂窸窣穿上,微斂住身子。

  那裙裾卻離得遠,凌亂委落在地上,恰巧置於許聽竹腳畔。

  就這麼急不可耐麼?甚至來不及到床上褪下。他不可抑制地想到那綺靡的風景,喉結劇烈滾動,閉眸呼出一口濁氣,胸膛里仍舊沉悶。

  嘴角挑起輕誚的弧度:“梅將軍,倒是自投羅網來了。”

  年輕的丈夫護住了身後妻子,擋在前面,挺拔寬闊的肩膀,格擋住男人的視线,他不允許任何人覬覦自己的妻子。

  梅致目光掃向站在自己身後的妻子,眼中閃過一絲關切,對上許聽竹時又瞬間收斂,眸光似劍欲割礪他。

  此人心思詭譎,捭闔縱橫,他必須留心忌憚。

  面上輕飄飄笑道:“許大人,你那一箭真可惜,沒讓我失血而亡,依舊生龍活虎呢。”

  他咬重了‘生龍活虎’的音節,似有所指,讓許聽竹擁雪的膚色泛出一絲透似琉璃的半青白,面上斯文雋秀的淡然之色也有了一絲皸裂。

  顧煙蘿心思叁迭九轉,她與自己丈夫的閨幃私事,突然這酷吏瞧了去,也不知他看了多少,自然尷尬至極。

  但不是局促羞怯的時候,如今怎脫身。垂眸看著地面沉吟,不敢與許聽竹對視。

  許聽竹嘴角微沉:“今日,卻不一定了。”視线穿過梅致,如同視之為塵埃。

  明晃晃、赤條條的眼波,滾沸似烏濃的黑雲,傾注在顧煙蘿身上。

  她芙蓉靨上羞雲怯雨,酥玉胸半裹,躲在梅致身後,低垂眼瞼,挽著男人手臂,分外地婉孌溫柔。

  這樣的神情,跟他相處時,從來沒有見過。

  嗓音浸潤著寒天冰霜:“顧煙蘿,過來!”

  顧煙蘿往後又偏移了一寸,頭靠在梅致肩膀上,緊扣住丈夫的手。

  梅致安撫地手掌收力,緊緊攥住妻子的纖纖素手,示意安心。

  他始終才是顧煙蘿下過叁聘六書的丈夫,是她唯一的倚靠,而許聽竹不過是局外人,有什麼資格來叫囂。

  俊朗的年輕丈夫自然護妻:“許大人,你僭越了。”

  許聽竹視线頓在兩人交握的十指上,如此親密好似根蔓纏綿。眸中情緒翻滾,面上竭力克制住暴漲的慍色,牽出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

  顧煙蘿微抬頭,挑眉凝睇他,心中怵剔,這笑還不如不笑,實在是駭人。

  許聽竹視线下移,一爿素綃紗堪堪遮住牝戶,露滴牡丹,濁液順著勻稱修長的玉腿蜿蜒淌下,凝結在清削的腳踝上。

  他一窒,喉嚨里有交激的癢意奔涌。方才透過雲母片窗櫺,也不過朦朧一线光景,如今卻昭然在眼前,他如何去拭去心上灰蒙。

  叁人對峙,實在詭譎,氣氛凝然泛著澀意。

  顧煙蘿舒出一口氣,正首看著許聽竹,神色清寂如雪,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然。

  語氣清淡,帶著一種若有若無的疏離感:“許大人,我已羅敷有夫,對你無意,何必苦苦相逼。若是我自作多情,錯會了你意思。你只想通過我,來抓我夫君,此刻你目的已達到。我們本就是陌路人。”

  許聽竹清雋的面容陰沉如水,頷线緊繃。

  梅致偏首看著顧煙蘿,與她視线交匯,兩相繾綣柔惻。兩人相依,如空谷幽蘭倚著謖謖勁松,月華也為之顧憐兩人。

  顧煙蘿亦是凝眉,傾注瀲灩眼波:“我們夫妻同生共死,夫君如何,我亦相隨。”

  聲音溫和如水,卻帶著不容置喙的篤定。

  語調輕似飛煙,卻緊緊縛住許聽竹的心腔。

  如雷殛電掣,耳朵里有血流逆轉般的轟鳴聲,莽莽滔滔斷不盡,蜿蜒橫過腦中。

  倒不如對他冷言諷刺,爭鋒相對,卻做出一副決然疏遠的態度。

  長眉蹙起成川,心扉重壓如山。

  許聽竹已沒有耐心,將腳下的裙子踢過去,寒聲道:“穿好衣服。”

  他不允許顧煙蘿的身子,被手下的侍衛看去。

  顧煙蘿拾起衣裳,那褻褲也需換,不自然地對許聽竹說:“你轉過身去。”

  許聽竹冷笑:“現在知羞了,方才雲雨的時候,這麼大動靜,可曾想到會被人發現?”

  顧煙蘿面色一滯,他到底看了多少:“你...偷聽...多久...”

  許聽竹冷嗤一聲,步履颯沓,離他們依舊稍遠:“在這客船畫舫上,就這麼急不可耐,做如此放浪不雅的事。一個將軍,一個貴女,倒不如鄉野村婦村夫。”

  梅致張開雙臂護住顧煙蘿,嘲諷道:“我們本就是夫妻,天經地義的事,你有什麼資格指摘?”

  他只想拖延時間,激怒許聽竹,暗衛很快就到了。若是許聽竹再靠近些,以他的身手也能制服住,做個人質。

  二十、賭

  “天經地義?”許聽竹眸光晦暗流轉,難辨深意,“那顧小姐與我歡好的時候,便是有悖禮教?”

  末了,挑起眉峰睨了梅致一眼,而顧煙蘿眉心一跳,略有促狹看向梅致。

  梅致頷线皮肉抽動,袖子下的手攥得咯咯作響,方才歡好時,看見顧煙蘿身上的痕跡,他如何不能猜到是什麼,此刻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只是不想在顧煙蘿面前提起,怕她難受。

  顧煙蘿嘆了一口氣,睫羽撲朔,眸光如一泓清泉,卻流瀉輕俏的況味:“我現在改變主意了,許大人轉身後,還需讓侍衛退出幾丈開外,免得瞧見我換衣不是嗎?”

  素手推開窗牗,倚在一旁,猶帶海棠春睡似的慵疏,梅致還待上前阻止,被她眼里秋水橫波勸下,他一向相信夫人,靜默地站在一旁。

  許聽竹面上八風不動:“我憑什麼答應你?”

  她從衣衫袖中掏出一方黛青縐紗汗巾,拈在指尖晃漾:“第一件。”

  穿堂風將汗巾吹得搖曳,松手任它飄落到窗外,蘭麝香幽幽,門外的侍衛面露訕訕之色。

  許聽竹眉宇之間忿惱漸起:“何必與我置氣?”

  她對梅致投以一個安心的眼神,對著許聽竹神情倨傲,揚唇嫣然一笑:“有什麼區別?脫給他們看,與你看,有何不同?”

  許聽竹目光鎖著她,冷蔑一笑:“你以為我會在乎?”

  她抽出貼身白茶綾抹胸兒,一痕雪色白馥酥胸半露,藏在對襟綾衫里。

  “這是第二件。”

  蟬髻鴉鬟半散,花素綾衣衫微斂,妍若無骨纖薄身子,一對雪乳卻豐若有余,半掩著。

  一雙湛湛含清秋水眸,瑩潤目光凝睇許聽竹,在他幽邃如深淵的眼神里,將一方抹胸兒扔出窗外。

  她在賭,許聽竹會不會妥協。

  身旁的梅致嘴角下沉,似重千鈞,今日令夫人蒙恥之仇一定要許聽竹償還。

  許聽竹眉骨蹙起,如弓欲發。

  昏暝光线下,他如瓷的膚色,半明半昧,漫垂的廣袖下,指尖砥礪成一團。本是溫潤雋秀的容顏,蒙上一層晦暗不定的光,稍顯陰郁。

  門外的侍衛嚇得散作兩列,任那抹胸兒委頓在地,若被扔到身上,唯恐沒了性命。

  不敢抬頭看顧煙蘿,也不敢低垂眼看抹胸兒,紛紛昂首看天。

  這女子是左都御史大人極為特殊的存在,這麼多年也不見大人娶妻,唯有對她垂青,他們不敢怠慢唐突。

  她指尖捻著衣帶纏繞,笑盈盈:“只剩一件了。”

  許聽竹素來澹乎自持的神情,卻數度因她而起波瀾。

  薄唇抿成一线,隱隱泄露慍色,從喉底壓出森然寒氣:“退出兩丈開外。”

  侍衛得了令,如遭大赦地退去兩丈。

  顧煙蘿攏著羅袖裹住姍姍秀骨,溫聲道:“許大人也要轉身。”

  許聽竹闔眸少頃,睜眼又恢復了清明之色:“好,我轉身。”

  回身負手站立,神情沉郁如永夜。

  依稀聽得衣袂窸窣摩擦聲,環佩相擊叮當聲,脖頸處卻一涼,梅致悄無聲息地拿著一把短刃抵住了他脖子。

  “許大人,還請做個人質,放我們夫妻走,保你無恙。”

  被梅致挾持,許聽竹面上依舊雲淡風輕,挑眉泛起不達眼底的笑意。

  梅致鋥亮的黑眸看著前方的侍衛,僵持對峙:“讓這些侍衛離開。”

  顧煙蘿亦是在身後,衣裳已經穿戴好,猶自鎮定,今日能否離開,在此一舉。

  “你認為你還有退路嗎?”許聽竹聲线冷峻,平直如一线,不摻半點多余的情緒。

  他沒有說你們,哪有什麼你們,只有他和她。

  梅致冷聲道:“多說無益。”

  侍衛不敢貿然動作,頓足在原地。

  舫外傳來些許震蕩聲,一葉柏舟停靠在畫舫旁,站著一個蒙面人衝梅致作揖。

  侍衛中還藏有袖弩,暗中想發射,被許聽竹一記眼刃偃息。

  柏舟只可載兩人,許聽竹還得做人質,梅致讓暗衛帶顧煙蘿先行離開,他還有要事。

  雖然不舍,但顧煙蘿還是堅信梅致能應付過來,坐在柏舟上,只凝眉看著梅致漸遠。

  盈盈一水間,兩舟遙相望。

  許聽竹卻打破氛圍,從齒縫間泄露出陰惻惻的譏諷笑聲,青睫輕輕開闔,斜乜了身側的梅致一眼。

  “滋味怎麼樣?看見我留下的痕跡了麼。”

  梅致星眸寒芒乍現,手中的短刃收緊,往脖頸處又貼緊了一线,滲出一道血痕。

  他舌尖掃過牙床,咬緊牙關:“你這個衣冠禽獸,玷辱...我夫人身子,枉讀四書五經,不配為朝廷命官!”

  許聽竹脖頸上略有削破皮肉的涼意,卻快意無比,近乎滌盡方才心中灰蒙的暢快。

  若不是刀刃抵在脖頸上,他近乎要放聲大笑。

  只能泛起一絲詭艷的笑意:“我們這幾日,同塌而眠,煙蘿自然是願意的。更何況她自小穿衣是鮮花著錦,吃的是玉粒金蓴,什麼都要最好的,你一逃亡罪身,給得起麼?”

  梅致冷哼:“她不是這樣的人,你不必激怒我。我與她少年相知,你怎麼摻得進來。”

  許聽竹又漫不經心道:“哦對了,今日東廠會巡查水路,凡是船舟都要立名在冊。你猜顧煙蘿會不會遇到?那太監曾經見過顧煙蘿,東廠的刑房,比肩錦衣獄。”

  梅致面色凝滯,手中短刃都險些拿不住。

  許聽竹暢意一笑:“只有我能救她,護她。而你,只會讓她身陷囹圄。”

  二十一、主動

  運河之上,煙波浩渺。畫舫一隅,氣氛澀然。

  梅致手中短刃貼住許聽竹脖子,恨恨道:“汙蔑我謀逆,偽造我密信,篡改調令,是不是你所為?”

  許聽竹噙著磊落笑意,一派清風朗月:“莫要汙蔑本官。冤則雪,罪則詔,是不是汙蔑,梅將軍下到詔獄里,容叁司斷案,就知曉了。”

  一聲冷哼傳來:“當年尚在姑蘇時,許大人怎有如今風光。”

  許聽竹褪去虛浮的笑,陰郁之色浮漫:“我都記得,拜你所賜。”

  短刃的刺骨涼意滲入細嫩的脖頸,“臨摹我筆跡,篡改密信的文士是何人,帶我去。”

  *

  已近清晨。

  東廠巡查船艙,禁室內。

  循著浮動暗香輕嗅,是屬於她的一脈幽蘭露,且沉溺。

  只要她開口,只要輕輕求下情,他就會帶她走。他要她主動順從,依附他。

  削薄的唇凝結一絲清淡的笑意,磁沉的聲线飄進她耳中:“我可以帶你走,求我。”

  流光寂寂,熹微光束照進來,浮動一蓬灰塵慘淡。顧煙蘿靜坐著,她沒有觸動。看書請到首發站:pinpinshu3.com

  “此前你說的話,本官都記住了。”

  他靠得更近了一些,鼻尖幾乎碰到她的雲鬢,呼吸在她的皮膚上輕輕拂過,帶來一種隱約的灼熱感。

  如同羽毛搔刮,激起雪膚一層微麻。

  她道:“哪句?”

  “你說我們是陌路人,可如今,誰才能救你?”

  唯有眼前人,但她不想開口放低姿態,孤倨地緘默。她知道,他會帶她離開的。

  被豢養者一無所有,但反之飼養者又何嘗擁有,那一點微不足道的情愫。

  他看著女人濃烏的發頂,抱膝半蹲著,鴉羽似的睫毛緩緩開闔,孌婉嫻靜的姿態。

  不可遏制地想到,在畫舫內,她款擺柳腰,吞吐裹沒另一個男人與此刻恬靜淡然的樣子,分外懸殊。

  兀立的喉結滑動,他胯下性器炙燙,撐起寬大的深衣下擺一個朦朧輪廓。

  指腹摩挲著她腳踝,花非花、霧非霧地游離向上,她瑟縮著,身子僵滯欲逃,被他一把扣住腰肢,釘在原地。

  最後長驅直入到她深處,肉壁納入異物些許不適,媚肉自動蠕動抵御侵入,指尖陷入到軟肉里,濕熱潤滑的觸感,浸潤到冷膩的液體,他神色凝滯,那是

  抽離手指,一穗殘燭下,一光一襯,是一捻白濁殘脂。

  她咻咻呼氣,剮蹭到被肏開的肉壁,些許刺激感,她還沒來得及洗濯身子,還殘留著梅致留下的液體面上薄紅羞怯,偏首不看他。

  他眸色一黯,如草木折根,不復葳蕤。

  本應屬於他的東西,如何被別人攫取,不甘心。

  他想要覆蓋住所有的痕跡:“顧小姐,本官給你濯洗一下。”

  舌尖滑過她的乳尖,引得她渾身戰栗,卻沒有辦法躲開。時而溫柔地舔舐,時而用力吮吸,又故意用牙齒輕咬,她仰起雪色脖頸,漠然的表情迸裂,哀婉吟哦。

  “別咬啊”

  倏地停住了動作,他不想再取悅她,他要她來,就像他看見的那樣。

  步履落落走到門口,徒留一個峻拔背影:“梅將軍想要洗清謀逆之罪,去往京城了。你可知,他要找誰?”

  她抬首,已了然他為何欲言又止,她必須要出去。

  他時常想,開了一线,而後一寸、一丈,最後是不是一生。

  帶來的水囊,一滴不剩清洗完花戶。

  披拂熹微晨光而來,露重霜濃,熏染他鬢角濕漉,她捧著他兩鬢,指尖洇上水澤,唇珠顫顫,壓上脖頸處一线血痕。

  微微刺痛,糅雜著綿軟濕熱的觸感,他胸膛里逸出似是歡愉、似是痛苦的喑啞悶哼。

  她近乎報復地壓上去,舌尖掃蕩過一线血痕,血痂被頂破揭開,詭艷的紅一點點隱現。唇舌感受浮凸的喉結上下滾動,潮濕溫熱的舔弄,讓他下身性器腫脹翹立,繃緊褻褲。

  他後仰陷進圈椅里,在喘氣,喘得略微急促、克制、紊亂,熱息的流動,浮掠她發髻細碎絨毛。

  吮吸出一個紅印,血液溶溶,沾染肺腑,卻彼之意密,此之情疏。

  解開他褻褲,碩大的性器彈跳出來,啪的一聲打在腹部上,頂端已經開始滲出晶瑩的前液。

  握住了早已滾燙堅硬的性器,在掌心里輕輕摩擦。那粗大的頂端時而擠入兩指之間,又立刻彈跳出來。素手輕輕捻動,感受不斷突突地搏動。

  她眸光清寂,落寞如雪,看著他一點點沉湎進去。邊舔舐他滲出的血珠,輕微的疼痛讓他後仰,眸色綢繆如春煙野霧。

  一股強烈的擠壓感,讓他不由自主地向前一頂,戳弄她掌心紋路。

  跨坐在他身上,腰线一寸寸下沉吞入巨擘,第二次納入另一根不是很困難。

  扭動著纖細的身軀,竭力抽提雪臀,溫熱手掌扣住一捻楊柳腰肢,迎合她的套弄節奏往上頂送。

  箍緊了他的欲望,在來回磨蹭的同時又留下一圈圈致命的收縮,讓他幾乎窒息在這無盡的快感之中。

  他瑩白的膚色因為情欲而泛著紅暈,腹部壘起的薄肌线條,在一穗幽燈下若隱若現。

  眼神幽深,灼燒著暗沉的火:再快點叫出來

  款擺腰肢,花穴吃力地吞吐性器,檀口溢出吟哦,“唔嗯”支離破碎的音節被頂撞的飄散。

  啪嗒啪嗒性器拍打聲,交織著磁沉沙啞的悶哼聲,揉捏她的雪乳,時不時劃過敏感的乳尖,引得她顫栗如雨打芍藥。

  她的呻吟是最好的情欲催引,插入花戶體內的性器更脹大了幾分,蜿蜒的青筋脈絡興奮地搏動。

  他將勁腰挺起,又狠狠落下,在一次次撞擊中釋放出憤懣的欲望。

  她嬌嫩的內壁緊緊裹住他的火熱,每一次收縮都帶來更加劇烈的快感,每一次刮擦都按摩肉壁每一寸褶皺,春露汩汩留下,淫靡的銀絲粘連。

  肉刃瀕臨噴發的邊緣,她緊窄的肉壁劇烈痙攣著,精華一滴不剩地注入其中,兩股溫熱的液體同時噴濺而出。

  二十二、孤苦之人

  欲海沉浮,雲收雨歇。

  他的欲望還深埋她的體內,濁液順著玉腿蜿蜒,滴落在石板上,混著淫液匯聚成小窪。

  顧煙蘿攀伏在他懷里,咻咻輕喘,與他的性事太過酣濃,時常是卷天迷地,將理智蒸發殆盡,渾然忘了一切。

  余韻過後,她掙扎著想要從他腰際離開:“結束了,讓我下去。”

  等他發泄完後,她不想與他沾染半分,不需要溫存。

  他摁住她的肩膀,半勃的性器依舊扎根釘在她花徑內:“不許退出來。”

  駭然地感受到,花徑內的性器筋絡的搏動,她噤聲如受驚的雀兒,圓睜杏眸盯著他:“你不會...”

  但他沒有繼續動作,闔眸不語,一片黑闃里,腦海里卻又浮現她和另一個男人繾綣的場景,無法消弭。

  五內翻攪,肺腑煎油。

  喉嚨枯干,如有荒草蔓延心扉,叢叢雜亂,若失若惘。

  他睜眼,目光冷似雲嶺之雪,一手流連於她纖美秀頸,慢慢扣住她後頸,她揚起清削下頷凝睇他,絲毫不畏懼。

  另一只手,指尖劃過她的秀美雪頸,纖脆的血管清顯出藍紫色,在上面描摹。

  指尖的溫度傳遞,顧煙蘿抿起紅唇,目光雪亮,半是倨傲,半是隱隱的惶惶不安。

  “一箭傷了我夫君不算,還要傷我?”

  蓬勃的怒意瞬間迸發,手掌覆在鎖骨處,細膩柔軟的觸感,慢慢攏住脖頸,過於纖細仿佛輕輕一折就能斷。

  “你只能脫衣服給我看,若有人看見,我會一個個剜去眼睛。”他嗓音猶如霜刀侵入她耳膜里。

  她湛湛清泉似的杏眸略黯淡,輕微喘息,依舊不求饒,明明柔婉如蒲柳,對他時卻一身逆骨。

  他立時收手,將她摁到胸口。

  無法傷她分毫,只是恨不得打斷她的傲骨,束縛在身邊,豢養在掌中,再不能被別人窺伺覬覦。

  顧煙蘿側臉壓在他胸口,揉按方才被他觸摸的肌膚,聽得他心跳沉穩,漸漸急促,如同六月的雨,雨勢驟然加急。

  他薄唇噙著譏誚的笑意:“有恃無恐,所以脫衣服給別人看?當著我的面,跟別人雲雨?”

  脊背被他施力按著,她趴在他胸口悶聲:“與你何關,許大人未免管得太寬了。”

  他眸里含著睥睨不屑的光,短促地哼一聲:“你以為我會在意一個嫁過人的婦人?”

  她嗤了一聲,糾正道:“不是嫁過人,是嫁人。許大人是不是該娶妻了,都已經這麼大年紀了,家中父母不催?”

  他嘴角下沉,不過孑然一身,伶俜孤鴻,家中又有誰呢。

  少頃才回:“我孤家寡人。”

  五歲時,黃河道總督治水不力,貪墨中飽私囊,罔顧聖恩。

  家鄉水災泛濫,飢荒千里,他舉家搬遷,父親在水里托舉他,抓在一根枯木上漂浮,才活了下來,此後孤兒寡母,走到了煙雨江南姑蘇,住了下來。

  鄉音已是姑蘇,舊時桑梓夢中難現,父親音容也黯淡。

  由此,許聽竹向來痛恨貪墨瀆職的官吏,做了御史,行舉刺彈劾之職。

  而母親...十年前,也早已溘然長逝。

  顧煙蘿愣了一下,心中綿軟少許,但還是繼續故意激他:“那更應該成親,開枝散葉,綿延子嗣。而不是圈禁我一個不可能的人,誤了時光。”

  “若我想娶的人羅敷有夫,至此等了經年呢?”

  她怔忪少頃,遺憾道:“那就不必等了,世上女子大多如我這般,只有一份情,勻不了給別人,大人風姿冠絕京師,又何必。”

  一番話若有所指,雲淡風輕地從她檀口里逸出,字字如冰刃,割舌礪齒。

  明明她和他才是緣起蘭因,又如何讓他忍吞絮果,一切都怪梅致,新仇舊恨早晚一並泯滅。

  他眼里陰郁漸濃,牙關砥礪,繃緊頷线。手攥住圈椅扶手,用力到指甲邊緣泛白。

  兩人機鋒往來,顧煙蘿還等著回懟,卻久未聽他聲音,未等顧煙蘿反應過來,他抬起她腰肢,交合處互相抽離,大量的濁液從她的秘徑中涌出。

  被他打橫抱起,用大氅裹住身體。

  “我們回家去。”

  顧煙蘿藏在衣袍里的嘴角勾起,淡淡一哂,他和她哪有什麼家。

  二十三、陰陽地契

  城東酒樓廂房內,鵝梨香裊裊,浸入鮫綃帳里。

  顧煙蘿沉沉酣眠,許聽竹看著她歇落眼瞼的鴉睫,如兩翼蝶翅棲停花瓣,恬靜又溫婉。

  醒轉時看見許聽竹支頤側臥,一雙眼黑如曜石,凝視著她,渺遠又辨不出情緒。

  不知道他看了她多久。

  兩人視线交匯,卻都沒說話。一個心存芥蒂,一個無奈不甘。

  久未喝水進食,她喉嚨干澀,舔了舔唇瓣,身子綿軟又無力去倒茶,只好嘶啞著嗓子:“水...”

  他放下手,支起身子坐在床上,低頭睨了她一眼,冷冽如秋颼掃過她面頰,她依舊無知無覺他的不虞。

  還是施施然下床,傾注了一盞茶。

  清苦的茶水端來,她倚靠在床頭,攤開纖潔的手,但他遲遲不遞到她手心里,她仰面挑眉覷他,惺忪的眉眼猶自泛著倦意,輕聲道:“給我。”

  “你把我當什麼?”他冷聲,“你的仆人?”

  她抿唇,屈著腿,略微傾身靠來,他又退了一步,腰上宮絛垂委的玉佩被她恰好揪住,沁涼的一方琨玉在手里,如他一樣冷硬沒有溫度。

  “我要...喝水...”

  輕輕一扯,帶動他過去,窄腰上的宮絛也松散了,她略怔忪地看著手里扯下的流蘇。

  茶水潑灑了一些到紗帳上,洇濕了一片。

  他意味不明地逸出一聲輕笑,垂下眼瞼,壓低烏睫,“好,給你。”

  她抬頭蹙眉,看著他舉著瓷碗,仰頭將濃茶傾入口中,含著不咽。

  彎腰欺身而來,朗朗如玉山傾倒。

  她眩惑地看著他的容顏湊近,纖長指骨鉗制住她的下頷收力。她嗚咽一聲被迫張口,銜住她唇瓣,封住她口,唇齒抵死交纏,將清苦的濃茶以口渡去。

  鼻息相依,焦渴的嗓子忽然得了甘霖,本能咽下。

  她想推拒,舌尖卻好似在迎合,在他唇壁之上勾弄茶水,混著甜津津的香。

  他闔眸感受這綿軟溫潤的唇壁,好似清甜沁心的鮮荔,嶙峋喉結滾動,將所有的黯郁情緒並著津液吞咽。

  她圓睜杏眸,眼波凝凍,看著閉眸的眼前人,斂去了陰郁眼神,鼻挺唇薄,清雋眉眼,似煙雨空濛下的青衫書生。

  豆蔻年華時,常到郊外亭子里,悄悄讀閨閣禁書《牡丹亭》,便幻想過有一豐神綽約的書生,相知相識。可她已經有夫君了,不作他想,別無所求。

  如果夫君沒有被冠上謀逆之罪,她與許聽竹這輩子也不會有交集吧。

  一口茶很快渡完,房間里卻傳來咂弄吮吸的聲音。

  後頸被他一把扣住,男人的氣息壓覆而來,清淡幽絕,混著綿綿茶香。掃蕩她貝齒,紅唇之下,瑪瑙玉石子。

  她鼻息漸重,耳廓微燙,感受他指尖從脖頸處游離而下,劃過伶俜鎖骨,揉捏雪乳,在乳尖處打轉、回旋。

  不知咂吮了多久,他才松開她唇瓣,拉扯出一道長長的銀线。

  “顧小姐,雨前龍井茶。”他清凌凌目光,瞳仁似潭水沉底的黑石子,指尖抵住她下巴。“喜歡麼?記住這個味道。”

  顧煙蘿拗著脖子躲過他的手,靨生紅暈,輕顫著,指腹揩去唇瓣上的水澤,紅唇被吸腫了,還泛著燙意,火辣辣的。

  “我要繼續睡了。”她和衣躺下,背對著他悶聲道。“還有我流放罪囚的身份...那太監知道麼...”

  “放心,那太監沒見過你,花了點銀兩而已。”

  她沒再回話,閉眸入夢。

  許聽竹騙了梅致,水路上船沒登記,被懷疑走私,扣下也是常事,並非是顧煙蘿身份暴露才被關押。也不是只有許聽竹才能救,散點錢財而已。

  到底是莽夫,關心則亂。

  他挑起嘴角,泛出戲謔的弧度,側躺擁著顧煙蘿而眠,聽著枕邊人清淺的呼吸。

  經年蟄伏,終是撥開雲霧見青天。他還有很多時間,與她周旋久。

  *

  畫舫一事,風波平息。酒樓也裝潢一新,添彩飾焉。

  許聽竹吩咐仆役將一件氅衣扔掉,那日畫舫上,兩個仆役冒冒失失抬著一桶墨魚汁,不慎潑灑了一些,濺落在他衣裳上。

  他素來喜潔,回去時才發現。

  顧煙蘿看著那洇了墨色的衣裳,墨魚汁,好像墨汁...

  “等一下。”她拿起來端凝,聞到一股腥膻的海鮮味。

  忽然想起,那流民老婦人給她的白紙,也有類似淡淡的腥膻味。

  她眼里思忖之色漸濃,對著許聽竹說:“快,去找那天的流民,那個老婦人。”

  找到後,問老婦人這白宣紙來歷,卻是痛哭流涕。

  近年雜稅過重,以土地抵債給豪紳借款。簽下的地契,過了兩月,字跡居然消失,變成了這張白紙。

  即便能償還放款,土地依舊被收,找豪紳對峙,對方的地契卻寫著,兩個月後土地轉交與他。

  官府登簿所述也與豪紳一致,老婦人一家淪為了流民。

  顧煙蘿轉頭看向許聽竹道:“地契用墨魚汁寫的字,時間久了就會消失。看來這地契分為陰契和陽契,官紳勾結,戕害農民。”

  許聽竹接過那張紙端凝,眸光閃爍。

  “許大人來揚州,莫非就是為了查土地貪汙一案?”

  房里只剩他們兩人。

  他眼波回流一顧她神情,此次巡查是聖上密令,不可泄露,卻還是對她輕輕頷首。

  顧煙蘿宛轉落座,悠悠撐鬢覷他,笑盈盈:“我若助大人一臂之力,可否放我離開?或者護我去京師。”

  言下之意,還是要去找她夫君。

  許聽竹微眯眼,還未待回答。

  一個仆役匆匆來通報,南陔攜夫人來拜謁。

  他們夫妻今日是來勸慰,只以為顧煙蘿要與舊情郎私奔,才會大動干戈,有這鬧劇。

  二十四、酒意

  廳堂里。

  許聽竹與南陔又商談合作的事,末了許聽竹特意訂了一些競買的畫作。

  顧煙蘿和劉素在庭院里漫步,問她一些地契、商鋪的事,劉素輕飄飄說了一些,並沒有切中要點,好似在刻意隱瞞什麼。

  最後相邀幾日後許和顧去官府舉辦的公宴。

  *

  這幾日,許聽竹派人查了那天雅集所有文士的來歷,唯有藍渠無功名傍身,只因六年前考場作弊,取締參考資格,其作弊手段官府未公開。

  書房里。

  他指尖輕敲案幾,沉吟道:“藍渠既無功名,詩畫拙劣,怎大肆揮霍,還經常受邀雅集。”

  許聽竹買了藍渠以前作的畫,與南陔舫上的畫一起,讓顧煙蘿細細觀摩。

  顧煙蘿道:“這筆勢畫工,兩幅如出一轍,都是藍渠畫的。”

  她手抵住下頷沉思:“父親擔任過監考官,告訴過我一作弊手段。以墨魚汁混合魚骨膠,寫在衣裳上,出汗後會有粘性,撒上灰塵化形。等汗水揮發後,撣掉灰塵又消失無蹤。”

  許聽竹霎那間了然:“莫非藍渠作弊,用的就是這墨魚汁。”

  看來此次巡查,離結案不遠了。

  *

  知府府邸,公宴之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行輕衣素紗的官妓翩翩起舞。

  官妓不同風塵女子,若與官員私侍枕席,官員便犯了逾濫之罪,受罰之余,也影響仕途的發展。

  故此宴會上,諸多官員只拊掌贊賞,亦不敢當眾僭越。

  許聽竹與顧煙蘿並肩而坐,對眼前婀娜的舞姿不為所動,一味地喝酒。

  酒意洇染,眼波曼回間,往日冷戾的神情也淡了。

  顧煙蘿倒是滴酒未沾,她並不喜歡,對他說要去解手,起身離座而去。

  他已是酩酊大醉,酒酣耳熱。

  “柳兄,還請去客房休憩。”一個商賈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許聽竹扶額頭疼不已,渾然不知被人攙扶到了知府大人的臥房。

  等反應過來時,門哐當一聲被關上。被反鎖了,只有外面人才能打開。

  明明是深秋,卻感覺喧熱至極。

  心口翻涌出火燒雲,灼燒得如置熔爐里。焦渴的喉嚨里想要喝水,卻踉蹌間打翻了瓷盞。

  他酒量尚佳,可這酒飲得不多,怎會醉得這麼厲害。

  這酒有問題...下了藥。

  尾椎骨攀升一點點微麻的感覺,胯下撐起一個鼓起的輪廓。

  他坐在杌凳上,微斂目,抿唇成一线,指尖刺入掌心,試圖喚醒一絲清明,深深舒出一口氣。

  有人故意要陷害他,下一個來臥房的人,必殺之。

  門外一陣足音踏至而來。

  許聽竹壓低的斜眉一凜,絲絲煞氣暗蓄。

  從衣袖里掣出烏鞘短劍,雖然在輕喘,眉梢處俱是春意,眼里卻冷戾之色縱橫。

  無論是哪個女人,只要進房內一寸,血刃當場。

  “許聽竹,你在里面麼?”顧煙蘿輕聲道,她方才見他被攙扶進這里,些許訝異才跟來。

  他眉川旋即舒展,陰鷲之色消弭。

  除她之外,皆不可。

  她剛推開門栓,雕花木門被猛地打開,顧煙蘿還沒待回神,皓腕被一只大掌攥住,猝然被拉入房內,徒留門框哐當一聲響動。

  “別...你...”她音量拔高,被他的舉動嚇到,一聲驚呼還未出口,便被另一只手捂住了嘴。

  一陣天旋地轉,顧煙蘿纖細輕裊的身子被男人峻拔的身量壓覆著,抵在冰涼的門板上,衣裙被撕扯得凌亂不堪。

  她後頸被一只溫熱的手掌緊緊扣住,臉頰偏首壓在門板上。余光只看見對面的菱花鏡里,一個女子衣衫不整,裙裾已被男人褪至腰際處,漫卷上去。

  被他緊緊貼著,炙熱的身軀傳遞溫度,燙得她耳尖泛紅。雙手不自覺地抓緊門框,玉酥胸半露,隨著她喃喃喘息而起伏不停,那兩點嫣紅被粗糲的木板磨得發脹,乳尖悄然挺立,格外醒目。

  燭火明滅不定,將兩人的交迭的身姿迤邐。因為她的輕微掙扎,門板的咔噠聲回蕩,在闃寂的夜里分外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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