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征服大陸從催眠女帝開始1
秦長生伸出雙手,支撐住顫抖不止的膝蓋,終是勉強登上了春和峰頂。
此刻正是晝日交替的時刻,伴隨著皇城中的嘹亮雞鳴,巨大的日輪從山間緩緩升起,天空中純白色的流雲被陽光所沁染,泛著淡淡的金色。悠悠而過的風中帶著舒潤的水汽和清新的青草芳香,令人心曠神怡。茂密的樹林被風吹動,發出此起彼伏的沙沙聲。
秦長生靜立在峰頂,白色的浮雲在他頭頂破碎,轉瞬間卻又在風中重聚。他低下頭,額前那被汗水所沁濕的頭發雜亂如荒草,絲絲縷縷的光暉灑落,將他那晦暗的眼瞳掩藏在深深的陰影里。
從高處望去,原本宏偉的帝都便顯得渺小了,穿著各異的人群穿行在城中那井然有序的街道上,密密麻麻宛如螞蟻。精巧絕倫的亭台樓閣似流雲一般連綿不斷,一眼望不到盡頭。
早春的風溫柔似水,卻也帶著微微的寒意,秦長生就這麼靜靜地望著峰底的帝都,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呆立在原地。恍惚間,眼前的壯美景色漸漸地模糊起來,就像是被氳氤的水霧暈染開來,飄散著與記憶深處中鮮活的畫面糾纏在了一起,於是便再也分不清現實與過往的邊界,空蕩蕩的世界里,只余下一道道溫暖而令人懷念的色彩。
「長生,不要怕……」源自於過往的記憶喚醒了深藏於內心深處的那份悸動,熟悉的聲音響起,空曠而悠遠,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不經意間,秦長生的嘴角微微翹起,清秀的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清晨的日光熾烈,宛如鋒利的刀劍般刺在他的身上,春和峰頂,他仿佛又變成了許多年前的那個少年。
他下意識地伸出那雙白皙嬌貴的手,好像想要抓住什麼,可胡亂地揮了幾下,卻也只能觸碰到那無處不在的空氣。他茫然地回過頭,四下望了望,卻沒有能望見那熟悉的身影。
是啊,他想起來了,那時候的天色也是這樣的,火紅的日輪從東方升起,皇城被染上一層輝煌的金色。
那時候年幼的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便被內監急急忙忙地帶到了太和殿前。在那里,他的姐姐,三年後以絕世的風姿君臨大陸的女帝秦嶼兮,正迎著晨曦里的第一縷朝陽緩緩地踏出殿門,那一瞬間,數不盡的光暉灑落,像是暉日給她披上了一身燦金色的皇袍,為郢國新生的帝王加冕。
驚呆了的秦長生傻傻地立在原地,年幼的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景象,像是視线所及,一切都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色彩,茫茫天地間,秦嶼兮便是那道唯一的光。
就這樣,秦嶼兮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下長長的台階,來到了秦長生面前。身旁的內監也驚呆了,甚至於忘了行禮。可秦嶼兮的視线中似乎完全沒有內監的存在,她徑直來到秦長生面前,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
「長生,不要怕……姐姐會保護你的。」她那絕美的面容上帶著鼓勵的微笑,那麼輕柔那麼溫暖,像是早春的暖風里,白蘭盛開。可她的話語卻是如此的認真而肅穆,宛如神祗降下的諭言,讓你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讓你發自內心地不願去懷疑。
過往的美好回憶像是一個個色彩斑斕的水泡,將周遭的世界暈成模糊的一片,秦長生情不自禁地溺在其中,無法自拔。他的神色也再不復之前的苦悶,那對暮氣沉沉的眼眸泛起一層微光,他將雙手舉至胸前,向前伸出,緊緊地握拳,淡青色的血管賁突起來,在白皙的皮膚下顯得分外明顯,他的臉上帶著孩子般純真質朴的笑容,像是抓住了早已隨風逝去的過往,便再也不願放開。
忽然,泡泡“啵”的一聲破碎了,眼前的世界也逐漸變得明晰起來。秦長生長嘆一聲,這幾天積累的煩悶又一次涌上心頭,他抬頭望天,臉上殘留的笑容里帶著掩藏不住的寂寞。
昨日下午。
「秦長生殿下,陛下此刻政務繁忙,實在難以抽出時間見您。」身著深色宮裝的婦人滿頭白發,面無表情的臉上布滿了皺紋。
「可我已經在此等候了足足三個時辰,姐姐……陛下還是不願見我嗎?」強壓住內心的焦慮與長時間等待卻無功而返的委屈,秦長生竭力想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一如平常。
「並非陛下不願見您,而是陛下此刻確實纏身於政務,身為家人,殿下更應該體諒才是。」深深地彎下腰來,婦人一絲不苟地向秦長生行了一禮,臉上卻還是面無表情。
「那……那麻煩轉告姐姐,就說我明日下午再來拜訪。」秦長生輕嘆一聲,轉身離去。遠遠望去,夕陽下,他消瘦的背影多少顯得有些落寞。
「陛下,秦長生殿下已經離開了。」恭敬地敲了敲緊閉的房門,婦人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狂熱。
「知道了。」 宛如高山流水般清澈的聲音自房門里傳來,雖然不見其人,卻自有一股攝人的威嚴。
自女帝即位之初,婦人便作為侍從服侍於左右,別人或許聽不出來,可她卻聽的清清楚楚,方才的回話,雖然只有簡短的三個字,可那表面上與平常一致的聲音中分明隱藏著深深的疲累,難不成……婦人不禁懷疑:所謂的政務繁忙並不是借口?
縱觀郢國皇室秦家輝煌的歷史,秦長生姐弟的父親秦利可能是子嗣最少的一位皇帝。有史學家稱這是秦利專情的性格所導致的,用情專一的他獨獨寵愛他的皇後——蘇心悅皇後。不過也有星算家測算星辰運轉的規律後信誓旦旦地反駁說根本原因是因為秦原兮秦嶼兮兄妹天資過於驚人,以一國皇室磅礴的氣運也不過只能供養的起他們二人而已,至於秦長生——星算家們將他的誕生稱為“平庸的意外”。
按照星算家的話來說,如果將秦原兮與秦嶼兮比作烈陽皓月,那麼秦長生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一顆小小的星星,只能無力地在日與月的余暉下散發著暗淡的光芒。
沒有能超脫出星算家們的預測,秦長生確實擔待得起所謂“平庸的意外”。自年少起,他便資質平平,更是在成年後沉迷享樂,終日聲色犬馬,飛鷹走狗。坊間有所謂“皇城四少”的名頭,秦長生更是穩穩地居於首位。
可星算家們所不知道的,是秦長生最為放肆墮落的年歲,恰恰也是女帝即位之初,郢國內憂外患的那幾年。
秦嶼兮即位之初,朝中不少重臣並不將女兒身的她放在眼里,他們依仗著自身的地位與名望,私下勾結,圖謀不軌。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這位身著皇袍的少女遠不像她的年齡那般青澀懵懂,在她的手中,竟然早已掌握了無數亂黨們曾經犯下的罪證,一時之間,罪旨似飛雪一般降下,朝中許多官員紛紛被革職下獄。
這場突如其來的動亂令亂黨們倍感措手不及,秦嶼兮手段之凌厲,動作之迅猛,甚至於在當時,朝中許多官員每天上朝前,都會與家人行離別之禮,以免突然定罪後再無相見的機會。
這場以鮮血為代價,震動了整個郢國的事件眾說紛紜,有人說秦嶼兮是天生的玩弄權術的高手,早在她還只是公主的時候,便已建立起自己的情報網,秘密收集了無數的情報;也有人說這是先帝秦利所遺,為的便是在自己身死以後,以朝中官員的鮮血為女兒立威。可無論哪一種說法,沒有人可以否認的是,這場牽涉了無數官員,徹底改變了郢國朝堂格局的事件,正是秦嶼兮那宛如流星經天般輝煌的帝王生涯的開端。
在後世的史書中,史學家們將它稱作——“郢朝之亂”。
可史書中所沒有記載的,是在“郢朝之亂”期間,利親王秦長生曾在太清宮外日夜不分地站了整整一天,只為了見秦嶼兮一面,卻不曾如願。也是自那一天起,這位利親王開始了他那不分日夜,於皇城中燈紅酒綠之所流連忘返的荒淫生涯,幾乎未在親王府待過完整的一天。
許多年後,秦長生總會回想起這段歲月。那是他生命中最為黑暗的時光,在他以為光將要照亮他生命中的每一個角落的時候,那束璀璨無比的光忽然遠離了他。於是,為了逃避那無窮無盡的空虛與寂寞,秦長生索性徹底地將自己的心放逐至一片虛無,任由自己沉湎於渺渺紅塵中那勾人心魂的戀戀迷情,縱情於茫茫欲海里那肉體纏綿的極致歡愉。
同樣從那時開始,秦長生多了一個相當別致的愛好——登山。當然,這並不是因為他看膩了人間紅塵,轉而投向大自然的懷抱索求空寂清遠的自然之意。秦長生痴迷於登山的原因,便在於那日出之時,山巔之上,連天上的太陽似乎都觸手可及的獨特視角。
是啊,只要站在離太陽最近的地方,他就能再度回想起那個瞬間了,回想起那個像是春風一般溫暖和煦的笑容。
回想起雙手緊密相連間的溫軟。
回想起那瀑銀白色的長發不經意間拂過面頰,像是清朗夜空里,灑落在身上的一束月光。
回想起那對瑰麗如寶石般的玫紅色眼眸,點點滴滴柔情似水。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像是想到了某個身影,便再也藏不住內心的歡喜。
「可是……分明是你先背棄諾言的吧?分明……是你先拋棄我的吧?」陣風拂過,帶起落葉紛紛,秦長生收斂了笑意,望著天空中的紅日出神,「所以說……我會變成這樣……也是正常的吧?所以說……錯的不是我……對吧?」
「怎麼我就出去半天,天氣就變得如此糟糕。」登山歸來的秦長生回到府邸,抬頭望天。只見大片大片漆黑的雲像是傾倒的水墨一般灑滿天空,呼嘯而過的風中帶著隱隱的潮意。深灰色大理石建造的宅邸本意是彰顯肅穆與高貴,此刻落在秦長生的眼里卻顯得分外壓抑。
「見過殿下。」將一路上仆從們恭敬的問候視若無物,秦長生臉色陰沉,腳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大力地將房門一甩,秦長生徑直走向角落里那稱得上壯觀的梨花木酒櫃,其間整齊的擺放著上百壇產自各大知名酒莊的名貴白酒。若是有愛酒的行家在場,那麼他一定會震驚於櫃子里某些相傳甚至已經不存在於世間的酒。
從櫃中隨意取下一壇酒,秦長生嫻熟地去掉壇口的泥封,將透明的酒倒入銀制的酒碗里,他大口大口啜飲著碗里甘醇的酒液。在享受生活這一點上,秦長生確實無愧於他皇室成員的身份。
「姐姐她至於如此大動干戈嗎?」心中的陰郁讓秦長生顧不上所謂品酒的禮儀,喉結不斷聳動之下,酒液順著嘴角流下,在他那純白色的衣襟染上點點水漬。
「不過就是偷偷拿了頂皇冠,反正都是我們秦家的東西,我稍微拿上那麼幾件又如何?」淡青色紗幔籠罩的床上,靜靜地坐落著一頂通體黑色,只在頂端嵌有白色寶石的皇冠。
「唔……」秦長生猛地坐起身來,透明的酒液撒了滿床,碎成瓷片的酒壇上沾染著絲絲血跡,額頭傳來一陣劇痛,他伸手一模,滿手猩紅的鮮血讓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來人呐,快來人給我包扎傷口。」雖然額頭上的傷口只能稱得上是皮外傷,可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秦長生來說,流血已經是一件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了。
仆從們很快便喚來了醫官,為秦長生仔細地包扎起傷口。
「殿下,雖然這傷不過是皮肉之傷,不過殿下身體寶貴,在下還是建議靜養。」
「嗯,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秦長生敷衍道。
「在下告退。」收拾好隨身物品後,醫官恭恭敬敬地向秦長生行禮後離開。
「嗯?這皇冠?」傷口包扎好後,那灼熱的痛感悄然消退,秦長生這才注意到,那頂昨夜還十分普通的黑色皇冠此刻卻散發著一股妖異的氣息。黑白兩色仿佛呼吸一般交替出現,冠冕最中央的白色寶石也以相反的順序變換著顏色。
「這頂皇冠的名字叫做奴役皇冠,在沒有被喚醒時,它不過是一頂普通的皇冠,只能起到裝飾的作用。而若是有人以將其喚醒的話,那麼它的表面就會閃爍黑白兩色,這時只要對戴上皇冠的人大喊“春天的冬雪”,那麼那個人就會陷入失神狀態,到那時,他的意識與思想將任由你修改。」像是混沌中驟然出現了一束洞穿一切的光,昨夜夢境里的聲音又於此刻在秦長生腦海里重現。這聲音空曠而遙遠,讓人想到響徹在廣闊原野上的呼呼風聲。
秦長生坐在床上,將身旁的皇冠小心翼翼地拿了起來,放在面前翻來覆去地看。當時單純只是因為好看所以被秦長生順手拿走的皇冠仿佛一夜之間被賦予了生命,此刻正如初生的嬰兒般,在他的懷里安睡。
「“春天的冬雪”……這夢境里的話,不會是真的吧?」秦長生喃喃自語,黑與白交替映照在他那淺黑色的瞳孔上,顯得分外詭異。
烈日高懸,陽光透過竹葉間的縫隙投在地面上,留下細碎的陰影。
秦長生懷中抱著一個造型奇異的皇冠,在緊閉的院門上輕輕扣了三下,「洛清漪先生,秦長生求見。」
木制的院門漆成一色的純黑,銅質的把手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秦長生仔細端詳之下,發現其間雕刻有精致考究的鶴紋。
院內遲遲沒有回答,秦長生也不急,他靜靜立在原地,百無聊賴地凝視著頭頂飛起如流雲的屋檐。幽靜空寂的竹林里,只能聽見風吹竹葉的沙沙聲。
「洛清漪姑娘,秦長生求見。」許久不見回應,秦長生這才頗為無奈地在門上重重扣了幾下。
又是許久,緊閉的院門這才“咯吱咯吱”緩緩打開,伴隨著幾聲若有若無的嘆息,一道清麗脫俗的身影現了出來,正是這處庭院的主人——洛清漪。
“二十歲國手”,“一曲動皇城”,一個個驚人的頭銜之下,洛清漪,這位清名遠揚,艷名卻更加為人所津津樂道的絕世琴家,卻只是個沉靜得近乎淡漠的女子。
洛清漪本是帝都公卿之後,雖然是庶出,可礙於她母親的出身不凡,家族中人卻也對她足夠尊敬,因此,年幼的她在家中也算是度過了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不過在洛清漪十歲那年,她的母親因病去世,家族中熱衷於趨炎附勢的人對她也便再不復往日的熱情,就連仆人們也帶著一張張冷漠的臉,暗地里對她議論紛紛。
不過洛清漪本人倒是從未將這些紛亂嘈雜的聲音放在心上。年幼的她對於夫子所授功課興趣寥寥,反而對於絲竹管弦一道展現出了極為驚人的熱情。不過倒也虧得她庶出的身份,家中長輩本就沒有期望洛清漪一介女流能在仕途上有所成就,更是在她的母親死後便對她徹底失去了興趣。如此這般,家中眾人便也就放任她整日擺弄琴樂。
不知是什麼緣故,大郢歷朝歷代的皇帝中,熱愛音樂甚至精通某一門樂器的恐怕多於半數,在皇室的帶動下,音樂一度成為了郢國最為繁盛的活動。這股雅致的風氣一直吹到了帝都的世家公卿處,附庸風雅也好,真心仰慕也罷,總之,世家公卿們都十分熱衷於在舉辦宴會時邀請當時冠絕一時的名家充當嘉賓。
在洛清漪十六歲那年,大郢國手白子易做客洛家,席間其樂融融一派祥和,熱烈的氛圍更是在白子易撫琴一曲後到達了頂峰,也就是在這時,洛家的長輩們忽然想起家中還有一個幾乎日日夜夜埋頭於琴樂的少女,於是便笑著讓洛清漪現場演奏一曲助興。
就這樣,在家中長輩的要求下,這個坐在宴席邊緣的女孩低著頭,默默走到台前,開始了她的演奏。一曲作罷,原本笑意吟吟的白子易卻突然神色黯然,突然離席,這一反常的舉動還讓洛家以為是自身禮數不周有所怠慢,可在第二天白子易親自攜了禮物登門拜訪,為自己的失禮道歉。
「老夫於絲竹一道浸潤四十余年,沒想到卻在一個十六歲少女的曲子里失了儀態。」這麼說的時候,白子易怔怔地看著靜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女,長嘆了一聲 。
洛家的長輩們這才發現洛清漪在曲藝上的絕世之才。
不過真正令洛清漪名聲大噪的,卻是在四年後的元宵,當時的皇帝秦利設宴款待群臣,席間所招待的都是絕頂的珍饈,席至正酣,原本閒適雍容的曲子突然就變了風格,清清裊裊的琴聲像是流水般漫過座下每位賓客的心田,原本熱火朝天的宴席突然就安靜了下來,賓客們茫然地抬頭望去,卻見洛清漪一襲青衣,端坐於高閣之上,瑩白的雙手輕輕撫弄著琴弦,像是飛翔的蝴蝶一般靈巧。
坐在宴席盡頭的秦利朗聲道,「真是漂亮的曲子,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高閣上的洛清漪盈盈地站起身來,向著秦利行禮,「洛家洛清漪,見過陛下。」
「原來是洛家的人」秦利點點頭,笑道,「有沒有什麼想要的賞賜?」
年僅二十歲的洛清漪站在高閣之上,在她的下方,坐著的便是整個郢國的權利中心,可在她那絕美的面容之上,卻不見有一絲一毫的恐懼與緊張,清亮的聲音淡然又平靜,在這寂靜的夜空里傳出很遠很遠,「懇請陛下賜我一處清靜的,無人打擾的居所,除此之外,清漪別無他求。」
她就這麼不卑不亢地靜立於高閣之上,像是滿池春水里那一朵迎風綻放的蓮花,嬌弱溫婉間卻自有傲人的風骨,這一刹那的風華絕代,令人心生神往,卻又不忍褻瀆。
「准了!」秦利大手一揮,示意身旁的內監將此事吩咐下去。
「陛下既已起了愛才之心,卻又為何不將她留在宮中?」內監恭敬地站在秦利身旁,輕聲問。
「你不懂……」行過謝禮,高閣之上的洛清漪又開始了演奏,秦利出神地凝視著那道清麗飄渺的身影,搖了搖頭,「這樣一朵出塵的蓮花,若是束放在宮內,是會腐爛的吧?」
「宴席結束之後……傳令下去,洛清漪二十歲國手,天縱之資,應當以禮相待,不可造次。」秦利臉上的表情看似漫不經心,一道厲芒卻在眼中一閃而過。
秦長生彎腰行禮,跟著洛清漪走進內院,外院是婢女們的居處,內院則是洛清漪本人所居。內院並不算的上很大,可是卻種滿了花草。此時正值晚春,滿院的花開的盛大,一片片的姹紫嫣紅交相融匯,洛清漪精心打理之下,各異的顏色並不顯得雜亂,反而有種特殊的美感。濃烈的花香衝天而起,令人迷醉。可略顯突兀的是院內的一株梅樹,現在不是梅花開放的季節,光禿禿的枝椏實在和周圍的花團錦簇有些格格不入。
「殿下此來,所為何事?」洛清漪自顧自地走在前面,她身著一身簡朴的青色長袍,漆黑如瀑的長發用布條簡單地束在身後。蓮步輕移間,她那飽滿的臀肉輕輕地晃動著,在朴素的青衣下漾起陣陣炫目的臀浪。
忘了說,那日的宴席過後,在世家公子間流傳更廣的,卻是洛清漪那絕艷似春霞的面容,以及那驚心動魄如山脊的曼妙曲线。琴藝如何,若不是真正在音樂之上有所鑽研,或許難以分明,可美人之美,只要是正常男人,卻還是都能了然於心的。
於是,自元宵以後,洛清漪這處幽靜的宅子便熱鬧了起來。無數的世家公子一個接著一個地帶著家仆,攜著價值不斐的禮物,來到這處宅院,只為得美人一見。人數之多,簡直可以從太和殿門一直排到皇宮的城門口。
這樣的盛況一直持續了大概兩年,可不論家中權勢如何之高,也不論所送禮物如何之貴重,似乎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成功打動過洛清漪,所有前來拜訪的人都止步於這扇毫不起眼的院門外,還未曾有人見過這扇純黑的院門打開之後是什麼樣子,絕世的琴家更是只活在大家的記憶當中。
美人雖絕代,可百般嘗試之下無果,求見的人也就漸漸失去了熱情。
按照洛清漪的規矩,秦長生卻也是萬萬沒有機會得以入內的,自恃身份尊貴的他在好友面前夸下海口,卻也只是在緊閉的院門外白白站了半天。以往憑借皇子身份在皇城內無往而不利的他大感屈辱,連帶著那幾日侍奉的仆人也都戰戰兢兢。
「長生,這不是夫子前幾日才講授過的功課麼?怎麼今天就全數忘記了,」即便是指派了朝中有名的夫子親自教導秦長生,可秦嶼兮卻總會時不時地親自考校秦長生所學,「不要天天跟你的幾個朋友廝混,還是要以夫子所授課業為重!」
「嗯……我知道了。」秦長生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這時候秦嶼兮還沒有即位,正值壯年的秦利身體也稱得上強健,秦長生還是皇城中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
「嘴上答應了,可也要做到啊。」秦嶼兮手持書卷,眉頭緊皺,語重心長間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秦長生皺眉,「姐,你也就比我大八歲,可怎麼嘮叨得像是那個講課的老家伙一樣。」
秦嶼兮也不生氣,她盯著秦長生的眼睛,默默的看了一會兒,這才慢悠悠地伸出一只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在秦長生眼前晃了晃,「長生,這幾日見你一直心不在焉,悶悶不樂,是發生了什麼事麼?」
「沒什麼。」秦長生一怔,趕忙搖頭否認。
「哦?」秦長生這般不自然的反應自然逃不過秦嶼兮的眼睛,狐狸般狡黠的笑在她的嘴角綻放,「真的沒有麼?」
「真的沒什麼……」秦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這等丟臉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夠和姐姐說的。
「說嘛說嘛,」秦嶼兮抓著秦長生的袖口,輕輕搖晃,「姐姐一定幫你解決!」
「真的沒有什麼……」
「就當是姐姐求你了……」
「你煩不煩啊……」秦長生下定決心頑抗到底,咬了咬牙,昂然不懼地迎向秦嶼兮的目光。
卻見秦嶼兮睜大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秦長生看,長長的睫毛眨呀眨,那對玫紅色的瞳眸上波光流轉,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泛起水霧。凝而不發的哀怨像是春日午後淅淅瀝瀝的細雨,滴答滴答順著雅致的屋檐流下,在秦長生的心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秦長生構築的心理防线在瞬間崩塌了,他情不自禁地張開嘴,將原本發誓要隱瞞的秘密一字不漏地傾倒了出來,「姐姐你應該知道洛清漪這個名字吧……」
「就這麼一回事啊?」仔細聽完秦長生的敘述,秦嶼兮拍了拍秦長生的肩膀,嬌艷的唇瓣彎起一個迷人的弧度,「看來長生也知道追求女孩子了呢,嗯……這樣吧,明天早上,姐姐親自帶你去!」
「不是追求!」秦長生漲紅了臉,不敢去看秦嶼兮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在秦嶼兮說到追求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內心深處本能地感到抗拒。
「好好……不是追求,只是我想要去拜訪她,」秦嶼兮笑的愈發燦爛囂張,「那麼長生……你一定會陪我去的吧?」
在秦嶼兮含笑的目光里,秦長生扭過頭去,不再做出任何回應。其實秦嶼兮確實是誤會了,秦長生之所以不想將這件事情和盤托出,並不是因為洛清漪帶給他的難堪,也不是因為他對於洛清漪抱著什麼追求的心思……不知道為什麼,他只是單純地不想讓秦嶼兮知道罷了。
「就是這里麼?」第二天,秦嶼兮早早便拉著秦長生來到洛清漪的住處,早晨的空氣清新,有股淡淡的水汽彌漫。
「嗯。」秦長生懷中抱著古琴,點了點頭。
原本在皇宮內一襲華麗長裙的秦嶼兮此時卻換了一身打扮,渾身上下就只是一身簡單的白色素衣,銀白色的長發就這麼隨意的披灑在身後。
「好啦,可以放下啦。」秦嶼兮擺了擺手,示意秦長生將手中的琴放在地上。
「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秦長生將懷中的琴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要是送禮的話,我勸你還是免了吧,這個洛清漪高傲得很,從來沒聽說過她收過誰的禮物。」
「俗氣!怪不得被別人拒之門外,」秦嶼兮搖了搖頭,伸出手在秦長生頭上敲了一下,正色道,「絕世的樂師,自然有其風骨,執著於世俗之物,未免太過庸俗!」
「可是也曾有不少人嘗試過用音樂打動她,可據我所知……也都失敗了。」秦長生揉了揉頭,有些遲疑地說。
「嗯……據我猜測呢,其中的一部分人,不過是附庸風雅,為了討美人歡心裝模作樣而已,」秦嶼兮再度搖搖頭,輕聲嘆道,「而另一部分人,即使是真心地愛慕音樂,恐怕在洛清漪看來,也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說著,她緩緩在地上坐下,渾然不懼純白素衣上沾染的些許泥土。她將古琴輕輕拿起,放在盤起的雙腿上。這個看似簡單的動作其實頗有難度,若非秦嶼兮的雙腿當真是修長得有些逆天,是斷然不可能將古琴放的如此穩當的。
「不過……,」她側過頭,頗有些得意地對著秦長生嫣然一笑,「我和那些人可是不一樣的,長生,注意聽!」
院門外,竹林中,靜坐撫琴的秦嶼兮素手輕彈,仿佛神話中那端坐於雲端撫琴的仙子,陽光透過竹葉,在空氣中留下道道光柱,無數細小的灰塵就在那光柱里起落飄搖,一襲白衣的秦嶼兮卻聖潔高遠,不惹一絲塵埃。琴音裊裊間,她的表情肅穆而認真,額前卻有幾縷銀白色的發絲不解風情地隨風輕搖。清晨的陽光明媚,映照在她那絕美的側臉上,每一彎弧线都完美無缺,每一寸肌膚都白璧無瑕,像是冥冥中造物主執工筆細描,把一切關於美的極致想象都傾注在了這張似乎本不該存在於人世間的面容上。
其後的許多年,秦長生無數次地回想起這個清晨,或許是在觥籌交錯的宴席中,被奉為上賓的他端著酒杯,下方有樂師撫琴;或許是在大夢初醒的早晨,溫暖而燦爛的陽光從窗子透進來,照在他的身上。
說來慚愧,其實其實琴聲究竟是怎樣的高山流水,不絕如縷,秦長生早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那時的自己像是一尊石像一般呆立在原地,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不想說,只是靜靜地,純粹地欣賞一種美,只是想要時間過的慢一些,再慢一些……慢得讓他能將這幅絕美的畫卷深深刻印在內心最深處。這感覺就好像是茫茫登山途中,你渾身疲累只感覺馬上就要倒下,可下一瞬你登上山頂,漫天的風和光都在眼前涌現,你恨不得狂嘯幾聲以抒胸臆,可最終你只是默默地站在山頂 ,驚嘆於大自然的壯美。
不知過了多久,緊閉的院門終於打了開來,琴聲漸息,秦嶼兮站起身,望向台階上的身影,「想必閣下便是洛清漪洛先生了吧?」
內室中,片刻不歇的琴聲終於停了下來。
秦嶼兮起立鼓掌,「自那年元宵以來,彈指不過兩年,可今時今日先生的琴音,卻也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先生不敢當,殿下與我同歲,叫我清漪便好。」洛清漪從琴邊起身,在秦嶼兮對面坐下。
「說到琴音……」洛清漪自嘲地笑笑,「不瞞殿下,原先我還自以為琴技超絕,不將同齡人放在眼里,可今日殿下於門前一曲,卻讓我發現我之前的想法是多麼的淺薄。」
「清漪與我同歲,叫我嶼兮就好,」秦嶼兮拿起桌上的茶壺,將茶杯倒滿,遞給了對面的洛清漪,姿態優雅而高貴,叫人挑不出一絲毛病,「我只不過是在閒暇時候偶有鑽研,彈得也盡是些簡單的調子,在常人眼中或許值得稱道,在清漪面前卻是班門弄斧了。」
「只不過是閒暇時候……」洛清漪接過茶杯放在桌上,苦笑,「若是嶼兮專心於琴樂,不知會有怎樣的成就?」
秦嶼兮只是笑笑,並不回話。
內室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洛清漪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絲絲縷縷的蒸汽升騰起來,模糊了她的視线。聰慧如她,自然看的出來今日秦嶼兮驟然來訪,必有所求,可以她的性子,若是秦嶼兮不說,她便也不會多問一句。
「清漪,我……我可以求你一件事麼?」秦嶼兮輕嘆一聲,率先打破了沉默。
「什麼事?」洛清漪問。
「雖然這麼說很是自私,但是……能不能勞煩清漪對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多加包容,以後他即使獨自前來,希望清漪也不要刁難於他,當然,他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僭越之事,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這……倒是令我有些意外。」洛清漪有些詫異地放下茶杯。
「我也知道這樣的要求非常無禮,可是……即使我真的非常非常希望長生能夠開心快樂,有些事情卻也終究是我這個姐姐所做不到的……」猶豫了一瞬,她又補上了一句,「希望先生對他多加包容……算是我個人對於先生的請求。」
即使隔著蒙蒙的水汽,那對玫紅色的眼眸卻仍是如此的璀璨奪目,洛清漪望著桌子對面的秦嶼兮,微微地有些失神。身為公卿之後,又自小便見慣了世態炎涼,她自然知道,即使是在世家之中,親兄弟間彼此都存在著利益衝突,很難做到和睦相處,更遑論是在有著“最是無情帝王家”之稱的皇家。可這麼說的時候,秦嶼兮直視著洛清漪的眼睛,那麼多那麼多的真誠與期盼就藏在那明亮的眸光之中,叫人不忍拒絕。
「算是,我個人對於先生的請求。」她為洛清漪重新斟滿了茶,輕聲重復了一遍。
「其實……即便我幽居於此,卻也曾聽聞過秦長生殿下的傳聞……」洛清漪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地問,「似乎……並不太好。」
「我知道大家都說他什麼啦,」秦嶼兮凝視著茶杯里清澈明潤的茶液,無聲地笑了,「他又懶,又笨,喜歡和他那些所謂的朋友喝酒放賴,更喜歡什麼都不干就望著天空發呆,要不是我幾乎每天都親自督促他,他一定會被父皇罵得狗血淋頭吧?」
秦嶼兮一件件地歷數著秦長生的“罪狀”,語氣卻一點也不凶狠,反而充滿了溫柔。她的唇邊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眼神飄渺而迷蒙,像是真的看見了那個躺在樹下,迷茫地望著天空的少年。
「其實……大家說的基本上都對啦,他確實是個笨蛋,可是……大家都不知道吧?他其實挺聰明的,」這句話聽上去有些自相矛盾,可秦嶼兮像是完全沒意識到這一點,“噗”地笑了。
可轉瞬間,秦嶼兮臉上的笑容又沉寂了下去,俏麗的面容上唯余落寞的一片,「其實大家都不知道吧?長生真的挺聰明的,當然,比我確實差遠了。可是……如果沒有我的話,他也就不會被別人天天拿來與我比較,自暴自棄地變成一個笨蛋吧?如果沒有我的話,他不過就是個平庸的,不超出大家的期望,卻也不會讓大家失望的普通皇子吧?」
「所以,我又怎麼能放下這個笨蛋不管呢?」這麼說的時候,秦嶼兮靜靜地望著窗外,深沉而柔情的目光似乎能夠越過高牆,望見那個乖乖站在院門外等候的身影,「我又怎麼能不盡我所能,讓他快樂幸福呢?」
「我答應你。」又是許久的沉默,洛清漪點了點頭。
「好啦,我已經跟清漪說好了,你以後即使獨自前來,她也不會刻意為難你。」秦嶼兮獨自走在前方,一蹦一跳,銀白色的長發隨著她的步伐上下起落,「不過在清漪面前你可要收斂收斂,她可不像我,可以包容你這頑劣的性子。」
「這才第一次見面,就熟到足以稱呼她為清漪了?」秦長生苦笑,自己這個姐姐似乎總能創造驚喜,就好似剛才那一手足以打動洛清漪的琴技,就連他都從未聽聞過。
「沒辦法呀沒辦法,誰叫你的姐姐……其實是個無所不能的天才呢?」秦嶼兮突然停下腳步,揉了揉秦長生的頭,「所以說啊,身為我的弟弟,長生,你又怎麼差的了呢?」
「都說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這樣了!」秦長生無奈地抱怨,臉上卻帶著止不住的笑意。秦嶼兮話語中的安慰之意,他又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呢?
「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秦嶼兮伸出手,用力捏住秦長生的臉,像是揉面似的揉呀揉,「如果不是因為你像個小孩子,把什麼心事都放在臉上,我才不去求她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好久沒有求過人了!」
「又不是我要你去的!」雙頰被襲,秦長生只得含糊不清地說。不過……他知道秦嶼兮沒有夸張,至少在他的記憶里,自己這個姐姐幾乎從來沒有向他人求取過什麼東西,即使是他們的父親,也幾乎沒有。
自那以後,秦長生的確是獨自來找過洛清漪好幾次,也確如秦嶼兮所說,洛清漪再也沒有刁難過他。可兩人獨處時,寡言少語的洛清漪宛如一塊冰山,牢記秦嶼兮叮囑的秦長生在洛清漪面前也是禮數備至,溫文爾雅,哪有一點平日里在皇城內囂張跋扈的做派。可是哪怕他想盡辦法找話題,洛清漪卻只是沉默著,偶爾答上那麼一兩句,也只是讓秦長生更感無言以對。
悄然收回流連於腰臀的目光,秦長生有些尷尬地輕笑一聲,「與先生許久未見,倒是有些想念了。」
「殿下說笑了,我與殿下的交情還遠遠達不到這個程度。」洛清漪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的俏臉如寒霜般冷冽。
其實原本對於秦長生,洛清漪倒也說不上厭惡,可近些年來秦長生在皇城內所為愈發猖狂無度,外出采購的侍女們也曾隱晦地提醒過她,久而久之,洛清漪對於秦長生的印象也就愈發得不佳。
「殿下?」見秦長生微愣在原地,洛清漪皺眉問道。
「先生國色天香,在下剛才不經意間看失了神,實在是不好意思。」秦長生彎腰行禮。
「此話俗氣不堪,殿下不必再說。」洛清漪正色,退開一步的距離,「若是沒什麼事的話,殿下還是請回吧。」
「玩笑而已,先生不必放在心上。」秦長生笑,「不過此次前來,我確也是有所請求……許久未見,對於先生的琴聲,我卻仍是難以忘懷。」
秦長生臉上的笑容彬彬有禮,甚至還夾雜著一分恰到好處的寂寞,可望著這樣令她也挑不出一絲毛病的笑容,洛清漪下意識地便要拒絕。
「我真的非常非常希望長生能夠開心快樂……」
「他確實是個笨蛋啦……」
「所以,我又怎麼能放下這個笨蛋不管呢……」
「我又怎麼能不盡我所能,讓他快樂幸福呢……」
突如其來的,無數細密的聲音在耳邊回蕩,洛清漪抬眼望去,卻只能看見秦長生那張俊逸的臉,作為親姐弟,秦嶼兮和秦長生的外貌自然有相似之處,可秦嶼兮的相貌過於完美,那是一種包容一切的美,在驕傲得仿佛太陽的秦嶼兮身上,那種美便是銳利的,鋒芒畢露的。洛清漪此刻想去,卻也只能憑借著依稀的线條回憶起那張讓她也本能地感到嫉妒與艷羨的幻渺夢顏。
可就是這般令她也感到震驚與挫敗的銳利與驕傲,卻在談到秦長生的時候柔軟了下來,像是冰雪消融,柔和的水波無力地蕩漾。
於心中長嘆一聲,洛清漪決定為秦嶼兮做些什麼,「殿下,若是聽琴的話,還請跟我來吧。」
「好的,那便叨擾先生了。」秦長生有些詫異地點了點頭,隨洛清漪走進內室。
「先生近來可好?」落座之後,秦長生問。
「殿下,既然是聽琴,那麼不妨直奔主題?」洛清漪輕輕撥了撥琴弦,打斷了秦長生的問話。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秦長生點頭。
見秦長生點頭,洛清漪也不再出言,她五指掃過琴弦,悠然的琴聲自然就漫延了出來。起初只是歡快的調子,婉轉輕快,像是春日里一聲聲清脆的鶯啼,又像是孩子們爽朗的笑聲。可突然間,琴聲驟然高亢了起來,細碎的琴音跳躍著,像是無數嘈雜的人聲,尖利得甚至有些令人心煩。可很快,琴聲又低了下去,千絲萬縷百轉千回,像是陣陣低語,微末不可聞。最後,琴聲只是極高亢地一閃,便沒了聲息。
「殿下以為如何?」洛清漪起身,於秦長生對面坐下。
「先生琴技果然妙絕,一曲過後,長生只覺得仿佛大夢一場,」秦長生拍手稱贊,「對於琴師來說,怕是很高的境界了吧?」
這是秦長生慣用的話術,即便是面對青樓里只著薄紗的藝妓,他仍是能夠臉不紅心不跳地給出這句稱贊。
「殿下過譽了,」秦長生的吹捧有些不著邊際,顯然瞞不過洛清漪的眼睛,不過她也只是笑笑,並不點破,「不過……殿下可曾知道這首曲子的典故?」
「並不知道,」秦長生搖了搖頭,知道這是洛清漪有話要說,「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賜教談不上,」洛清漪緩緩地說,「相傳這首曲子取材於民間。有一對兄妹,幼年時便失去了父母,哥哥含辛茹苦將妹妹撫養成人。就在妹妹十八歲那歲,她喜歡上了村中一個窮酸的秀才。這本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可秀才嗜賭成性,只是憑借著甜言蜜語就將妹妹騙得神魂顛倒。哥哥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可妹妹根本不相信哥哥的說辭,執意要嫁給秀才。萬般無奈之下,哥哥便也只能准備親自找秀才談談。」
洛清漪輕輕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可不巧的是,就在那一天,債主找到秀才討債,秀才驚慌之下竟是將債主刺死。這一幕正好被路過的哥哥所瞧見,他即刻趕了回去,嚴詞喝令妹妹離開那人,為了不讓妹妹受到傷害,他沒有告訴妹妹剛才發生的事情。可為了嫁給那人,妹妹居然不惜要和哥哥斷絕關系,甚至以死要挾。」
秦長生皺眉,他並不喜歡這個故事,隱隱約約地,他似乎猜到了洛清漪究竟要對他說些什麼。
「第二天,哥哥去到官府自首,承認自己一怒之下殺了人,村里的秀才也站出來證明事實確是如此。人證物證俱在,官府很快就將哥哥打入牢房,不日便要問斬。知此噩耗的妹妹自是不敢相信,她挽著秀才的手來到牢,可哥哥卻是擺出一副狠厲的姿態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大失所望的妹妹望著和小時候判若兩人的哥哥,終是默默地挽著秀才的手走了。」
「先生有話不妨直說。」秦長生的神色驟然冷厲了下來,他直直盯著洛清漪的眼睛,像是要從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看出什麼來。
「殿下莫要心急,不妨聽完再作評價?」洛清漪不緊不慢地說,「哥哥死後,妹妹與秀才的日子倒是過的還算美滿,可好景不長,沒過多久秀才本性暴露,很快就將家產敗光。一次酒醉後,秀才將當年的事情和盤托出,原來從妹妹那離開以後,哥哥竟是找上了秀才,在秀才的再三保證下,為了妹妹的幸福,哥哥竟是主動承擔了罪行。得知這一切的妹妹發了瘋似的跑出家門來到哥哥墓前,卻發現許多年過去,墓碑周圍卻是長滿了雜草。」
「殿下有什麼感想?」洛清漪微笑著,為秦長生斟滿了茶,長長的袖子垂到桌面,邊緣繡著淡粉色的梅花。
「很感人的故事,」秦長生並沒有接
過茶杯,他以手扶額,並不看洛清漪,只是低頭看著桌面,「可是我並不喜歡這個結局。」
他的鼻腔有些酸澀,這麼說的時候他的腦海里不由自主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曾經無數次在他打瞌睡的時候狠狠敲他的頭,那個人曾經無數次地在夫子面前據理力爭,為自己開脫。那個人曾經在自己闖禍後氣得滿臉通紅,最終卻放下了高舉的手,只是輕輕地告誡他下次不要了。那個人曾溫柔地牽著他的手,許下厚重似誓言,那個人曾像一束光一樣蠻不講理地穿透了他的世界,在他的心底留下了永不消逝的刻痕。可也是同樣的一個人,突然松開了緊緊握著的手,從他的生命中突然離開。
「可若換作我是故事里的哥哥,我絕不會將妹妹的幸福交到他人的手上,我會用我自己的雙手保護她。」秦長生握緊了雙手,聲音有些顫抖。
是啊,既然已經許下了誓言,又怎麼能夠背棄呢?
「殿下……」洛清漪望著微微顫抖的秦長生,輕聲說,「你既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那麼證明你還是能夠體會到陛下對你的良苦用心,可既然知道,卻為何又要干出這諸多放浪無禮的事情?為何至陛下的苦心於不顧?」
「我們姐弟之間的事,還輪不到外人插嘴。」秦長生抬起頭,冷冷地說道。
「雖然我是外人,」洛清漪加重了語氣,「可陛下是如何對你,我自認略知一二 。殿下,你若是覺得陛下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卻也大可不必以這般幼稚如孩童的行徑與陛下賭氣。」
「孩童?」秦長生笑了,「你說我是孩童?」
「不懂事的,不就是孩童麼?」洛清漪嘆了口氣,「殿下,我的話或許說重了些,可我是真心想要為你們姐弟做些什麼,望殿下能夠理解。陛下日理萬機,殿下應當更加體諒才是。」
「我再說最後一次,」秦長生站起身來,重重地說道,「我們姐弟間的事,輪不到一個外人來操心!」
雖然是想為這對姐弟做些什麼,可是在不了解內情的情況下貿然相勸,如今想來確是有些冒失,想到這,洛清漪的語氣不禁緩和了許多,「殿下,你與陛下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確實不知道。不過,若非是聯想到那天嶼兮執意求我的情景,我是萬萬不會出言相勸的……」
洛清漪後面說了什麼,秦長生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在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反復回蕩,「若非是聯想到那天嶼兮執意求我的情景……」
「若非是聯想到那天嶼兮執意求我的情景……」
「若非是聯想到那天嶼兮執意求我的情景……」
「我姐姐求你?」秦長生站起身來,伸出手直直地指向洛清漪,吼道,「洛清漪,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我姐姐是何等人物,也會來求你?」
迎著洛清漪的目光,秦長生輕蔑地笑笑,「什麼“二十歲國手”,在我看來,彈得還不如青樓里賣藝的娼妓!」
瞳孔猛地一縮,洛清漪眸中的厲芒只在瞬間閃過。方才的那番對話,即便秦長生的回答如何冷硬無禮,可以她淡泊的性子,卻都能坦然以對,不生波瀾。可這般粗魯無禮的羞辱,卻是觸及到了洛清漪的底线,她的語氣驟然冰冷,斜過視线,再也不看秦長生,「既然如此,那麼殿下請回吧,以後也不必再來了。」
「洛清漪,你真的應該感謝我姐姐。」秦長生轉身,准備離去。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停在原地,回過頭,示威一般淡淡地瞥了洛清漪一眼。
「殿下,你拿來的東西忘記帶走了。」洛清漪叫住秦長生,指了指桌上的皇冠,語氣卻依然是那般冰冷。
秦長生這才想起自己本來的目的,他靜立在原地,低頭笑了笑,那笑容陰冷而扭曲,甚至……還帶有幾分邪魅。熟悉他脾性的人都知道,當秦長生露出這幅表情的時候,最好離他遠一些。
「這是姐姐托我帶給你的禮物,」他沒有轉身,只是站在原地,深深嘆了口氣,「你戴上試試吧,合適的話,便留下送你,不合適的話,我帶回去還給姐姐便是了。」
「陛下……」洛清漪怔了怔,將皇冠緩緩拿起,皇冠並不重,拿在手中輕若無物,黑白兩色仿佛呼吸一般交替出現,冠冕最中央的白色寶石也以相反的順序變換著顏色。
「你戴上試試吧,我也好回去交差。」秦長生催促道。
「嗯……」雖然與秦長生的關系已經降至了冰點,可這是秦嶼兮一番心意,洛清漪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她輕輕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皇冠緩緩戴在了頭上。
像是時間在洛清漪的身上停止了流動,她的動作停在了戴上皇冠的那一瞬間,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卻再也不曾落下。
見洛清漪許久沒有回答,秦長生這才轉過身來,他小心翼翼地來到洛清漪身前,在她面前揮了揮手,甚至伸手戳了戳洛清漪的臉頰,可即便這樣,洛清漪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居然是真的麼?」秦長生忍不住湊近了幾步,喃喃道。
在秦長生心里,自有一套對於美的標准,當然,受秦嶼兮影響,這套關於美的標准嚴苛得近乎有些離譜。可此刻靜靜地望著呆滯在原地的洛清漪,秦長生卻不得不承認,即使用最為挑剔的眼光來看待,洛清漪也是極美的。
這種美不同於秦嶼兮,秦嶼兮便是美的極致,她就像是造物主在人世間留下的美的注腳。
可洛清漪的美不一樣,這種美,就像是像是畫中的人從細致的宣紙中走了出來,她站在那里,便自然有一股蒼然凜冽的古意,恍惚間,似乎還能聞見點點沁人心脾的墨香。
現在的洛清漪更像是一幅畫了,因為那對往日里靈動如的眸子此刻卻不再神采飛揚,從那黯淡渙散的眸光里,再也讀不出平日里那淡然高潔的傲人風骨,只余下一片呆滯木然的空白。
「你叫什麼名字?」秦長生以一個十分不雅,但是卻十分舒適的姿勢坐了下來,以往的他可不敢在洛清漪面前擺出這樣的姿態,可此刻卻不再有那麼多的顧忌了。
「洛清漪……」
「你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麼?」
「現在的我被皇冠所控制,精神與思維處於任人修改扭曲的狀態,換言之,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洛清漪的聲音平淡地毫無起伏,像是琴師反復撥弄相同的琴弦,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波動。
洛清漪的回答令秦長生不禁有些心跳加速,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鎮定了下來,「那你知道如何從這個狀態醒來麼?」
「現在回憶一下,你最開心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最開心的時候……小時候……」
「小時候麼?」秦長生不住地笑了,「說起來,我記得,你剛才……說我是個孩子吧?」
他站起身來,走到洛清漪面前。在女子中,洛清漪已經算是身材頗為高挑的了,可秦長生卻還是比她高了足足有一個頭,從上往下望去,洛清漪胸前那飽滿的弧线一覽無余,此刻正隨著她緩慢的呼吸輕輕地上下起伏。
秦長生伸出手,緩緩摩挲起洛清漪的臉頰,柔嫩的雙頰仿佛溫潤的玉石,泛著淡淡的,瑩潤的光澤,白皙的肌膚摸起來更是潤澤滑膩,令秦長生頗有些愛不釋手。就這麼一邊上下摩挲著,秦長生一邊開始對洛清漪洗腦…………
我……我在哪?
洛清漪睜開雙眼,卻發現入目所見皆是迷蒙的黑暗,與未睜眼時並不二異。她茫然地嘗試動了動身子,卻發現連身子也是被緊緊束縛住,動彈不得。
「你渴望得到快樂麼?」空寂的黑暗中,突然響起了一道模糊而空遠的聲音。奇怪的是,她完全聽不出聲音的主人是誰,可她卻能清楚地知道那聲音說了些什麼。
「渴望……」不知為何,洛清漪只感覺這聲音是如此的溫暖,像是清晨的陽光一般溫暖,驅散了她心中所有迷茫與不安。
「那麼,小時候彈著琴的你,是不是最快樂的呢?」
「是……小時候不僅可以彈琴……還有父親和母親……」黑暗中,洛清漪的臉上現出懷念的神色,她真的真的非常懷念年少時的生活,那時候母親的身體康健,父親也還沒有冷落於她。熱愛花草的母親常常站在院子里,侍弄那些她心愛的梅花,父親坐在屋內,嘴里哼著不知名的童謠,午後的陽光溫暖而慵懶,彈琴彈累了的她就趴在父親的腿上,沉沉地睡去……
「那麼,你想不想回到過去,重新體會那種快樂呢?」那道聲音繼續說道。
「想……我想回到過去……」洛清漪情不自禁地升高了音調,向著一望無際的黑暗大喊。
這些年來,當洛清漪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幽靜的內室中彈琴的時候,她時常會望著院子里的花出神。內院的花隨著時令換了一茬又一茬,可只有那一樹梅花,從來沒有被鏟除過。一年四季,不論春夏秋冬,只要看到那株梅樹,她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從前。可是,就連傲雪的梅花也有凋落的一天,她又怎能奢望自己永遠年少呢?
不過,即便知道已經回不去了,洛清漪還是時常會懷念起過去的時光。雖然她清楚地知道,即使她現在回到洛家,也不會再有母親那般輕柔地撫著她的頭,耐心地聽她嘰嘰喳喳,也不會有父親溫柔的呵斥,告誡她該去完成今天的功課了。
可是,面對這驟然的發問,深埋於洛清漪內心深處的那份渴求仍是驅使著她情不自禁給出了本能的回答。
洛清漪話音剛落,茫茫黑暗間,突然有千萬朵的梅花盛開,一朵一朵紅色的梅花忽明忽暗地閃爍著光芒,撲鼻而來的凜冽梅香令洛清漪感到有些迷醉。
洛清漪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一株株仿佛正隨風搖曳的梅花,恍惚間,她的目光逐漸變得渙散而呆滯,原本靈動的思維此刻卻仿佛陷入泥沼一般艱澀混沌,眼前的一切變得朦朧而迷幻,像是隔著一層粉紅色的輕紗。
「好……那麼我每拍一下掌,你的年齡就會倒退一歲……」
「而當你醒來時,你便會將在你眼前的人看作是你的父親……」
「你會自動忽視身上那些奇怪的改變,不會抱有一絲一毫的疑問……」
「而這段時間經歷的種種將會成為記憶深深地刻印在你的腦海最深處,你不會懷疑它們的真實性……」
「那麼……冬天的春雪……」
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無處不在,像是一張綿密的織網,將她覆蓋。洛清漪只覺得那聲音是如此的溫暖與值得信任,讓她可以放下一切,不再去思考自己在哪,不再去思考自己正在做什麼。自身下逐漸傳來的涼意逐漸將洛清漪吞噬,在陷入沉睡前,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睜大了眼睛,卻發現原本盛開的梅花竟在逐漸凋零。
「清漪……要照顧好自己啊……媽媽要看著你得到幸福……」忽然,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像是在很遙遠的地方對她說話。她突然想起,母親去世的那一天,窗外的梅花也是如此刻一般,在風中逐漸凋零,而緊緊牽著自己的那雙手,也逐漸變得冰冷而無力。
洛清漪閉上了眼睛,任由黑暗將自己吞噬……
「清漪……清漪……」耳邊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洛清漪睜開雙眼,驟然的強光刺激令她感到有些不適,於是她又將雙眼微眯起來,慢慢地睜開。
「爸爸!」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誰以後,洛清漪歡快地大叫了一聲,猛然撲了上去。
「咳……咳咳……」雖然洛清漪現在的心智不過與一個六歲的孩子相當,但她的身體卻實打實的是一個二十六歲的成年女子,所以這猛然一撞之下,秦長生難免有些承受不住。
「爸爸……爸爸……」洛清漪緊緊抱住秦長生不撒手,「我剛才做了一個很可怕很可怕的夢,在夢里,我夢見……媽媽死了……」
「爸爸……」洛清漪抬起頭,那雙泠然剔透的瞳仁里泛著淚光,「你和媽媽……永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
「清漪,不怕,爸爸在這里呢。」秦長生溫柔地撫弄著洛清漪的頭,烏黑的發絲柔順光潔,摸起來像是江南水鄉里最上等的絲綢。
被洛清漪緊緊抱住的秦長生終於驗證了一個他一直以來的猜想——絕世的琴家……確實連身材也是絕世的。方才秦長生很是下了一番決心,用力掐了自己好幾下,這才抑制住了那股本能的衝動。畢竟,此刻乖巧地伏在他懷里的,是……是那個洛清漪啊,她在十六歲那年初出茅廬,卻讓有著“琴中君子”之稱的國手白子易扼腕嘆息;她在二十歲那年成就國手,只用一曲便征服了全郢國朝堂的權貴,天縱之資冠絕郢國;她讓無數世家公子求而不得,淡泊又高傲,仿佛一株空谷幽蘭。這樣的洛清漪會緊緊地抱住你,大大的仿佛會說話的眼睛就這麼楚楚可憐地望著你,哀求著讓你不要離開她,仿佛你就是她的一切。
即便秦長生知道這一切都是外力所至的虛假,就像是鏡中的花月一般,美輪美奐,卻也容易破碎。可他還是可恥地心動了,方才因為洛清漪言語之間的冒犯所燃起的怒火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欲火,此刻正在他心底熊熊燃燒著,並且隱隱有衝天的趨勢。
「不過……要是你不聽爸爸的話,爸爸媽媽說不定就會離開哦?」秦長生捏了捏洛清漪的臉,笑道。
「爸爸……」洛清漪將整張臉埋在秦長生胸前,貪婪地大口呼吸著秦長生身上的氣味,「我一定會很聽很聽爸爸的話的,所以說,爸爸媽媽不要離開我吧?」
她抬起頭,偷偷地瞄了秦長生一眼,不好意思地小聲說,「我……我以後再也不敢瞞著爸爸偷偷彈琴啦。」
秦長生心下一動,「說到彈琴……清漪,來,今日爸爸便親自教你彈琴!」
「爸爸也會彈琴麼?」洛清漪嘟起嘴,以一個充滿不信任的眼神望著他,「那為什麼以前從未見爸爸彈過?」
「咳咳……爸爸雖然不會彈琴,但是,若是想要成為一名的絕世的琴師,不僅琴要彈得好,還需要懂得彈琴時應該遵循的禮儀。」秦長生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隨即面色嚴肅地說。
「禮儀?」洛清漪歪了歪頭,俏臉上滿是疑惑與不解。
「沒錯,彈琴時的禮儀,清漪,身為一名琴師,要是連彈琴時應該遵守的禮儀都不知道,可是會遭人恥笑的哦?」秦長生刻意加重了語氣,悠悠地說道。
「那我要學這個什麼禮儀!爸爸,趕快教我!」
「教你可以,但是清漪,你可以保證全心全意地學麼,在學習過程中,你可以保證完全聽爸爸的話麼?」秦長生現在的說話方式,顯然已是完全將洛清漪當作一個六歲的女孩兒來對待了,只是他從未帶過孩子,也不知這樣的做法是否有效。
「我可以保證!」洛清漪拍拍胸脯,充滿自信地說。
「那麼……」秦長生坐下,「身為一名琴師,首先要做的,便是為客人創造一個適宜聽琴的環境?」
「適宜聽琴的環境?」洛清漪表示不解。
秦長生點了點頭,繼續道,「清漪,你想想,當你想尿尿的時候,是不是特別難受,連琴也不想彈了。」
「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呢。」洛清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所以呢,」秦長生笑笑,「清漪,你要知道,男人呢,在下身長著一根名叫肉棒的東西,在肉棒里面,有著一種名叫精液的東西。如果肉棒里精液滿溢的話,那麼他們就會特別地不舒服,就和你想尿尿的時候一樣。」
「肉棒?精液?那都是什麼呀?」洛清漪好奇地問道。
「這個呢,等會兒你就知道了,」秦長生摸摸洛清漪的頭,繼續說,「所以呢,作為一名優秀的琴師,若是客人提出要求,說他現在因為精液太多而難受的話呢,那麼琴師就應該在演奏之前,主動幫助男性客人排出體內的精液。」
「那……該怎麼幫呢?」洛清漪追問。
「首先呢……」說著,秦長生緩緩脫下褲子,釋放出了那早已昂首待發,如火般熾熱的肉棒。
「這便是肉棒,來,清漪,摸一摸。」秦長生向著洛清漪招了招手。
洛清漪帶著好奇的神色,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在秦長生的肉棒上摸了一下,隨即又把手馬上縮了回去,「啊!這就是肉棒麼?好燙呀!」
「沒錯,這便是肉棒,想要幫助肉棒射出精液,只依靠手的觸摸是不夠的」秦長生繼續說道 ,「來,清漪,把嘴張開。」
「啊……」依著秦長生的指示,洛清漪乖巧地把嘴張開,粉嫩的香舌在口腔里可愛地翹著,在口水的滋潤下正閃爍著淡淡的光澤。
「對,繼續張著,」他斟酌著用詞,生怕一個疏忽,就將自己下半生的幸福交待在洛清漪嘴里,「來,把肉棒含進嘴里,注意哦,嘴巴不能用力,更不能用牙齒去咬它。」
「唔…………嗯…………」洛清漪順從著秦長生的指示,將面前那昂首挺立的肉棒含進嘴里,可沒過一會兒,她又猛然將肉棒吐了出來。
「爸爸,肉棒一點兒也不好吃!」洛清漪搖搖頭,「我不要再吃了!」
「清漪,忘了方才答應過爸爸什麼了?」秦長生瞪了洛清漪一眼,面色嚴厲地斥道。
「可是……可是……肉棒……確實很不好吃嘛。」洛清漪低下頭,用力地跺了跺腳,表示抗議。
「清漪,為了成為一名優秀的琴師,這便是必經之路。不吃得苦中苦,又怎能成為絕世的琴家呢?」秦長生語重心長,「還是說,清漪不想彈琴了?」
「我……我當然想!」洛清漪不假思索地回答。似乎是覺得這還不夠表示她的決心,她又揮舞著手,大聲重復了一遍,「我當然想!」
「那就記住爸爸剛才說的,再試一次。」他拍拍洛清漪的頭,溫柔地鼓勵道。
「嗯……」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洛清漪抬起頭,雙手握拳,在面前用力揮了幾下,以示決心,「清漪知道了!清漪一定會努力堅持的!」
「哦……嗯……嗚嗯……」繼續起剛才未完成的工作,洛清漪將面前的仿佛正散發著滾滾熱氣的肉棒小心翼翼地含進了嘴里,舌尖上傳來的奇怪腥味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可為了不讓爸爸擔心,她還是努力地繃緊了臉,堅決不讓自己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適的神情。
這般艱辛的動作雖然苦了洛清漪,卻是便宜了秦長生。她那柔嫩滑膩的腔壁與口腔中那溫暖充盈的津液為肉棒創造了一個無比舒適的環境。可僅僅是含著,卻還是欠缺了那麼幾分刺激,於是秦長生緩緩伸出手,輕輕按在洛清漪的頭上,「清漪,嗯……做的很好,接下來的話,便應該伸出舌頭,輕輕地舔一舔肉棒。」
「唔…………嗯…………」口中含著肉棒不方便發聲,可洛清漪還是動了動腦袋,輕輕頂了頂頭上秦長生的手,表示自己收到了秦長生的指示,她伸出舌尖,在火熱的棒身上緩緩舔弄起來。
「清漪……對……就是這樣」秦長生死死地按住洛清漪的頭,「太棒了……」
得到鼓勵的洛清漪加快了舔弄,小巧的香舌細心地來來回回地舔弄著於濕暖口腔中自在遨游的肉棒。就這麼持續舔弄了好一會兒,正當秦長生准備做出下一步指示的時候,洛清漪卻突然停下了嘴中的動作,宛如清泉般澄澈的眼眸直直盯著秦長生看,似是有話要說。
「清漪,這是怎麼了?」秦長生松開手,好奇地問。
「唔…………唔…………唔…………」洛清漪含著肉棒,使勁眨了眨眼睛,口齒不清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好啦,可以先吐出來了。」看著洛清漪這般蠢萌的模樣,秦長生不禁失笑道。
「爸爸……我的嘴好酸呀……」將肉棒從嘴里吐出後,洛清漪連忙低下頭,不敢去看秦長生的臉。
「既然累了,那怎麼不吐出來?」秦長生笑。
「爸爸沒有點頭……我不敢嘛……」洛清漪伸出手,不安地撕扯著裙子的下擺,這般作態,分明是很想上前,卻又害怕被訓斥,「怕爸爸不開心……」
「好啦好啦,」秦長生將洛清漪摟住進懷中,一只手輕輕撫著她的頭,另一只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像是在愛撫一只受驚的小貓,「不需要什麼事都如此小心翼翼,知道了嘛?」
「嗯……」洛清漪在秦長生懷里嘻嘻笑著,「我就知道,爸爸對清漪最好啦!」
「那麼……清漪,現在好點了麼?」洶涌的的欲望絲毫沒有消退,秦長生當然不可能就這樣放過洛清漪。
「還要舔呀?」洛清漪似乎是意識到了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她抬起頭,可憐巴巴地望著秦長生。
「那當然啦,畢竟,精液還沒有射出來呢!」秦長生義正言辭。
「那……那好吧,清漪知道了。」洛清漪默默地離開秦長生的懷抱,再度伏下身來,將秦長生的肉棒一口含進嘴里。
望著正在身下努力吞吐著肉棒的洛清漪,秦長生忽然有些心軟,他輕嘆一聲,聲音輕柔,「清漪,要是想早點結束的話,就試著多舔舔肉棒前端的部分,還有,也可以用手輕輕地揉一揉肉棒兩邊圓圓的那個東西。」
「唔…………嗯啊…………啾…………」天資聰穎的洛清漪果然在如何侍奉男人這方面也極具天賦。憑借著秦長生這般模糊的提示,洛清漪卻也准確地開始了對龜頭的重點進攻,柔膩的香舌繞著龜頭一圈又一圈地舔舐,軟嫩的口腔內壁無意識地擠壓著堅硬如鐵的棒身,冰冰軟軟的手更是准確地找到了陰囊,輕輕揉弄了起來。起初,對於陰囊並不熟悉的她只敢輕輕地撫弄,可後來,玩心大起的洛清漪動作也逐漸大膽了起來,對著遍布褶皺的陰囊又捏又揉,不過礙於秦長生的囑咐,都是十分輕柔的力道,倒也不會令秦長生感到痛苦。可這般冰火兩重天的快感卻是令秦長生也感覺十分的刺激。他低沉地吼了幾聲,顯然是逼近了射精的關口。
「啊…………啊…………要射了…………」雖然在皇城之中久負盛名的秦長生也稱得上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可畢竟於身下侍奉的可是洛清漪,這般征服冰山的快感,再加之手口並用的刺激,讓秦長生再也抑制不住想要射精的衝動。
他仰起頭,怒挺的肉棒不停顫動著,濃稠厚密的精液一波又一波地在洛清漪的口中爆發了出來。
「唔…………唔啊…………唔…………」驟然襲來的濃厚精液讓洛清漪頗有些措手不及,她掙扎著,想要將肉棒從口中吐出。
感受到胯下洛清漪的異動,正在興頭上的秦長生趕忙伸出手,不顧洛清漪臉上痛苦的神色,緊緊按住了她的頭,「清漪……用嘴接住!注意不要漏出來了!」
「哇,這是什麼呀?」待秦長生松開手後,洛清漪忙不迭地站起身來,在原地不住地干嘔起來,乳白色的精液盡數被她吐在了地上。
「清漪,」秦長生厲聲道,「我剛才是怎麼教你的?不是讓你用嘴接好麼?」
「可是……它的味道……真的……真的好難吃嘛!」洛清漪撅起嘴,委屈地說。
「雖然精液的味道確實不好,可這就好比良藥苦口,」秦長生裝作痛心疾首的模樣,「你可知道,你這般行徑,對於客人來說會是多麼失禮的行為?」
他長嘆了一聲,「你可知道,爸爸此刻有多失望?」
「清漪……清漪知道錯了。」見秦長生露出這幅表情,洛清漪頓時慌了,她小跑著來到秦長生面前,牽起秦長生的手按在自己頭上,滴滴晶瑩的淚水就在眼眶里打轉,似乎隨時就會奪眶而出,「爸爸不要討厭清漪好不好,清漪記住了,清漪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
秦長生扭過頭去,不作回應。
見秦長生不為所動,洛清漪眼眶中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可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她趕忙俯下身來,宛如進食的小狗一般趴在地上,努力地伸長那粉嫩的香舌,將她方才吐出的精液混合著微咸的淚水一點點地吸回嘴里。
「爸爸……你看……清漪已經把精液都找回來了……」洛清漪嘴里含著精液,發音便有些模糊不清了,她將秦長生的臉強行扳了過來,璀璨的星眸里滿是期待與希冀,「清漪知道錯啦……爸爸……原諒清漪好嗎……」
「好啦好啦,爸爸原諒你啦」秦長生強繃了半天的臉只在瞬間便被洛清漪所擊潰,他“噗”地一聲笑了出來,「趕緊咽下去吧,記住,不要再漏出來了!」
「嗯!」洛清漪用力地點點頭,
「接下來呢,」秦長生牽住洛清漪的手,帶她到琴邊坐下,「爸爸要教你的,便是彈琴時的禮儀。」
「彈琴時的禮儀?」洛清漪想了想,「也是要吃什麼東西嘛?」
「這倒不是,」秦長生搖搖頭,「但是呢,清漪,你覺得你的琴技如何呀?」
「那當然是很好的啦!」洛清漪舉起手,頗為豪氣地拍了拍胸脯。
秦長生只是默默地看著她,也不揭穿。
沉默中,一抹緋紅悄然自耳根擴散至整個臉頰,洛清漪有些羞愧地低下頭,糯糯的聲音低不可聞,「當然,我還小嘛……可以後……我一定會成為最棒最棒的琴師!」
恍惚間,眼前充滿童稚的洛清漪與那日元宵高閣之上的青衣國手的形象重合了起來,秦長生情不自禁地輕聲說,「恭喜你呀,你的夢想實現了。」
「爸爸在說什麼呀,聽不見。」洛清漪湊了過來,微微側頭,將耳朵貼近秦長生的嘴唇。
「沒什麼呀,爸爸只是覺得清漪的夢想一定會實現呢!」這般相處下來,怒氣什麼的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了,甚至連這幾日的煩悶情緒也消減了不少,他忍不住笑起來,捏住洛清漪的臉,向兩邊拉扯。
「果然爸爸也這麼覺得吧!」洛清漪得意地彎起嘴角,晶瑩的眸子也彎成一瓣淺淺的月牙。
「那麼……接下來教授的禮儀便是關於演奏過程之中的,」秦長生在洛清漪身前坐下,「身為一名女性琴師,若是察覺到你的男性客人感到不耐煩或者不悅,那麼此時便要充分利用自身的優勢來取悅客人。」
「自身的優勢?」
「所謂優勢,」秦長生低下頭,熾熱的目光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掃過洛清漪身體的每一處,「自然指的是女性那寶貴的身體。」
「身……身體?」洛清漪也跟著低下頭,茫然地對著自己的身子望了幾眼,「身體應該怎麼利用呢?」
「首先呢,」想到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切,秦長生不禁有些心跳加速,「便是要主動地將身上的衣裳盡數褪去,褻衣也要褪去。」
「嗯……」洛清漪點點頭,她伸出手,輕輕解開腰間的絲帶,白色的素衣落下,內里是一色的白色肚兜和純白色的褻褲。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她又將手伸到背後,解開背後那糾纏在一起的細碎繩結,隨著那件貼身肚兜的滑落,洛清漪又緩緩伏下身子,輕抬雙腿,將褻褲褪下。
「這……這可真是,」作為著名的所謂“皇城四少”,秦長生也算的上是在紅塵中一路摸爬滾打,皇城中絕頂有名的藝妓都曾與他有過一夜歡愉。可自詡是皇城第一號風流人物的利親王大人卻還是在這如仙似幻的光景面前短暫地失語了,此情此景,他很想說些什麼,可他發現說什麼都不合適,說什麼都是褻瀆,褻瀆這足以讓任何男人在瞬間化作野獸的夢渺仙顏。
只見洛清漪一絲不掛,渾身不著寸縷地站立在琴旁。她微微昂起頭,雪白的脖頸修長而細嫩,瑩白的香肩有著恰到好處的形狀,圓潤卻不肥厚。鎖骨精致而突出,卻不顯得骨感,反而襯得下方那飽滿渾圓的雙乳更加豐挺。豐腴的乳肉像是羊脂白玉一般透著淡淡的瑩光,頂端的乳頭還是少女般的淡粉色,宛如那傲雪凌霜的寒梅一般惹人憐愛。窈窕的腰肢纖細似弱柳扶風,讓人完全不敢相信僅僅只依靠它,便能支撐起上方的澎湃洶涌。一道驚心動魄的弧线順著腰肢而下,更顯得下方的豐臀挺翹肥碩。
「爸爸!」見秦長生毫無反應地呆立在原地,洛清漪不滿地撅起嘴,蹦跳著來到他身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秦長生剛剛緩過神來,卻馬上又被眼前的波濤洶涌晃暈了過去,他輕咬舌尖,這才勉強保持住清醒。
「清漪,那麼現在,我便開始扮演男客人的角色,你先開始演奏。」
「嗯!」洛清漪於琴邊坐下,修長的五指按住琴弦,開始演奏。
「當你褪下衣裳後,想來便會有如我這般的客人,開始撫摸你的身體,」秦長生繞到洛清漪背後,將頭靠在那嫩滑的雪白香肩上,輕輕對著那玲瓏的小巧耳垂緩緩吐著熱氣。
「爸爸,好癢呀!」絲絲縷縷蒸騰的熱氣於耳邊回蕩,洛清漪只感覺到一陣陣酥酥麻麻的感覺,她咯咯地不停笑著,一連彈錯了好幾個音。
「清漪,切記!此刻千萬要忍耐,這種時候,才是考驗一名琴師真正素養的時候。」秦長生的聲音愈發輕柔,像是輕渺的柔羽在耳邊輕輕搔動,「無論客人對你做什麼,你都要集中精神在演奏上,不能被影響。」
「記住了麼?」秦長生這般說著,卻突然伸出手,猛然握住了洛清漪胸前那對豐滿嬌挺的乳峰。
「啊…………」雖然對於性為何物完全沒有概念,可源自身體本能的欲望卻難以被壓制。飽滿酥胸被肆意揉弄,這般奇異的感覺是洛清漪從未體驗過的。那對純黑色的瞳孔猛地一縮,原本直直挺立的玉背也開始不住顫抖,洛清漪下意識地張開嘴,就要叫出聲來。可想起秦長生的諄諄教誨,洛清漪還是強行抑制住了那洶涌難當的悸動,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終是沒有出聲。可如此這般糾結之下,洛清漪又是彈錯了幾個音。
「對……繼續……集中精神在演奏上。」
他張開雙手,輕輕揉動著這宛如羊脂白玉般豐盈挺翹的高聳碩乳。秦長生五指已算得上是修長,卻還是難以一手掌握這驚人的飽滿。柔嫩的肥膩乳肉仿佛在表面有著一層油脂,入手便是驚人的綿軟柔膩,五指輕而易舉地便陷進了那仿佛能包容一切的豐腴乳肉之中,讓人只想永遠地沉淪於這種極致的舒爽與歡愉之中。
似乎是適應了秦長生的愛撫,漸漸地,洛清漪的身體不再顫抖,原本錯漏百出的琴聲也逐漸變得流暢起來,琴音切切,為這充斥著旖旎情欲的淫靡內室平添了幾分清雅空幽。
可惜,對於這般淡雅的琴聲,秦長生卻仿佛聽而不聞。內心深處肆意燃燒著的熾熱欲火完全沒有熄滅的趨勢,反而愈演愈烈,將心底那些鎖鏈一般束縛著涌動欲望的顧忌燒了個一干二淨。
他的呼吸粗重,像是噴薄著熔岩的火山。溫柔的動作也變本加厲,變得粗暴而肆意。他伸出舌頭,肆意舔噬著洛清漪的脖頸,留下一個個淡淡的齒痕。雙手中指輕輕地圍繞著那嫣紅色的乳暈轉圈,拇指和食指更是不依不饒,狠狠捏住那早已充血挺立的渾圓蓓蕾,不住地扭動著。
突然之間加大的刺激力度突破了洛清漪好不容易已經建設完全的脆弱防线,那原本雪白的脖頸如今早已被那象征著熾烈情欲的粉紅色所侵染,細滑的玉背上香汗淋漓,嫩滑的香肩不住地顫抖起來。
「清漪……」秦長生口齒不清地呻吟起來,「爸爸……爸爸要你!」
「爸爸……」被秦長生緊緊地摟在懷里,動彈不得的洛清漪不住地掙扎著,「爸爸!我彈完了……」
秦長生愣了一下,布滿血絲的雙眼逐漸回復了清明,他松開懷抱中輕輕顫抖著洛清漪,用無比輕柔的力道摸了摸她的頭,溫柔的笑意滿是寵溺,「清漪,今日爸爸教你的,可曾記住了?」
「嗯!清漪都記住了!一輩子都不會忘的。」赤裸著上身的洛清漪用力點了點頭,流露出童真卻又堅毅的笑容。
「真的像個孩子一樣啊……」
「那麼……再見了……」他閉上眼睛,將孩子一樣的洛清漪抱在懷里,「說起來,還真的有些舍不得呢。」
他親手為她戴上了皇冠,輕輕地笑了笑,「“春天的冬雪”」
隨著最後那句意義不明的話,洛清漪的雙手無力地垂了下去,宛如一具人偶一般停在了原地……
ps:故事到這基本已經展開了,當然,還是挖下了許多坑的,比如那頂皇冠,又比如秦嶼兮和秦長生之間的糾葛,當然,這都是後話了。最後再嘮叨一句,希望大家積極地留下評論,你們的每一條評論,都可能影響到後面的故事走向。
(當然,既然是長篇,秦長生的征途自然不會局限在郢國,從文章標題也可以看出,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突然好想寫秦嶼兮洛清漪百合貼貼,又好想寫秦嶼兮秦長生洛清漪養女兒一家三口!當然,大家若是有什麼想看的,務必留下評論讓作者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