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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團建

習焉不察 辭辭薦薦 3308 2025-03-09 10:10

  二月中旬,帝都大學開學了。顧雙習終於得以離開府邸、恢復了此前的生活狀態。

  她越來越不願意回家——雖然本來也沒多情願。顧雙習花了更多的時間,呆在教室和圖書館,以及社團活動室。

  邊察曾試圖說服她、不要構建過分雜亂的社交關系,但她說:“可是我很羨慕您,羨慕您有那麼多可以交心的朋友,還天天和他們見面。”

  邊察就此住嘴,懷疑自己是不是控制得太過,應當對她更寬容一些。

  她畢竟不滿二十歲,還是個半大小孩,正是渴望交朋友的時候。何況她現在所能接觸到的社交圈,盡在他的監控與管束當中,他沒必要過分焦慮。

  所以當叁月上旬時,顧雙習和他提及想和社團眾人一起出去團建時,邊察將拒絕的話語硬生生吞回腹中,換成了另一種更為溫和的表達形式。

  他先問具體是什麼時候去,她說大概叁月下旬吧,目前還沒有完全確定;邊察便“嗯”了一聲,放下手頭的書,將她環抱在了臂彎中。

  他把下巴擱在顧雙習肩膀上,擺出示弱的姿態:“叁月下旬的話,是可以的。但是我希望你四月以前可以回來,因為那時是我們的相戀一周年。”

  顧雙習被他的用詞惡心了一下。“相戀”,他居然覺得他們正在“相戀”!哪里有受害者愛上施暴者的?

  盡管她平日里常維持和平假象,虛與委蛇、忍氣吞聲,配合他演一出恩愛戲碼,卻沒想他竟然真的會當真。邊察好似真心實意地認為,他們在相愛,結婚亦已提上日程。

  現在不是撕破臉的好時候,她還要繼續陪他演下去。何況團建一事極為重要,這是離她最近的逃跑窗口期,蘇侖早通過那部手機和她打過招呼,讓她無論如何都要說服邊察、想辦法跟著社團出去團建。

  顧雙習便順勢抱住邊察,語氣黏膩地同他撒嬌:“當然會在四月前回來啦,團建怎麼可能會玩很久,光是請個兩叁天的假,教務處就要審批好久好久——我們可不想自找麻煩。”

  邊察親了親她,勉強答應下來,准她去團建,但前提是必須時時刻刻都和陸春熙、法蓮在一起。

  他憂心忡忡,覺得似乎又必要再帶上一個安琳琅,可顧雙習說:“聽說團建是准備去海邊,大概率要下海玩水的。琳琅那段時間正是生理期,恐怕不太方便去。”

  邊察轉念一想,覺得兩個人足夠了,只是去團建,又不是要去闖什麼虎穴龍潭。背地里當然少不了對陸春熙和法蓮耳提面命,讓她們盡好保護顧雙習的責任。

  陸春熙自覺不是小姐的女仆,但這畢竟是皇帝的命令,她不得不上點兒心。但臨近團建,顧雙習和她一同上課時,悄悄遞來一張字條:我們去團建時,帶上你那個和我同款的背包吧,以及裝在里面的手機、筆記本。

  陸春熙見到這段話,首先警鈴大作,小心地晲著顧雙習。她仿佛覺得理所應當,唇畔甚至掛著那抹慣常的微笑弧度,靜靜等待著陸春熙的回應——她篤定她會聽她的話。

  陸春熙的回復很是謹慎:您要做的事,會影響我、和我的家庭嗎?

  她此前幫顧雙習,純是因為覺得小姐可憐、而她又正好能幫上忙。只是幫她夾帶一些“違禁物品”,充當她的“煙霧彈”,陸春熙覺得這些都算是小忙,至少絕不會危及到她自己、以及她的家庭。

  但偏偏是在這一次。小姐首次遠離皇帝的掌控,陸春熙又負有保護她、看管她的義務,一旦顧雙習真的出了什麼差錯,邊察一定會拿陸春熙開刀。

  陸春熙因此不敢賭。她的慈悲心腸還不足以支撐她將整個家庭搭進去。她也有重要的、不可失去之人。

  顧雙習的回復來得很慢。她像也經過深思熟慮,最後方落筆:我只能盡可能地與你切割,但我的確無法保證,你和你的家庭絕不會被牽扯進來。

  下一張紙條緊隨而至:至少,手機和筆記本留在你那里,會比交給我更危險。我有辦法徹底銷毀它們。

  陸春熙沒有再作回復。那堂課程剩下的時間里,她神經質地摩挲著掌心,一遍又一遍地擦掉冷汗。

  她把所有可能性都在腦海中推導、模擬了一遍,將最壞的那個結局反復掂量,以確認自己能否接受。

  從她對顧雙習伸出援手的那一刻,她就已同小姐拴在了同一條船上,不論她是否真的有促成小姐夢想成真,但在事態脫軌以後,邊察都會找上她。

  封住嘴巴不難。即便她要坦誠,那她的行為也算不上什麼嚴重罪過:她只是幫了小姐一點兒小忙,頂多算作是“人肉快遞”。

  但手機和筆記本決不能落在她手里。那上面大概記載了一些、足夠叫許多人家破人亡的東西。如此燙手山芋,還是盡早轉交給罪魁禍首為宜。

  等到下了課,她們裹挾在學生中走出教室,陸春熙悄悄說道:“我會帶來你想要的東西的。”

  於是,顧雙習又一次微笑起來。她說:“謝謝。”緊跟著又說一遍,“多謝你的幫助。”

  最後她說:“如果——我是說如果,未來真的有那麼一天,邊察找上你時……不要隱瞞,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他雖然不是個好人,但還算講理,聽了你的話,想來不會對你和你的家人發難。”

  話音剛落,顧雙習重重地握了一握陸春熙的手,然後便同她道別離開。

  -

  這次團建地點選在國外,需要提前辦理護照、簽證等手續。顧雙習和邊察提及此事時,少不得又聽了一籮筐的擔憂話語。

  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覺得真有必要再加派個安琳琅、甚至更多人,以把顧雙習完整地保護起來。顧雙習嘆氣,坐在邊察身上,溫柔地和他講道理:“團建名單早就定下來了,社團也是按照名單去訂機酒、門票的,您要是臨時加人,那不就是在增加人家的工作量?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這樣意氣用事。”

  又說:“好啦,我隨時給您拍照、打電話,跟您報備好不好?您實在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嘛。”

  話雖如此,可她咬定邊察不會放下工作、和她一同去團建。他的安全感不足,其中真假參半,一半是因為他不喜歡事物脫離他的控制,一半是因為:他認為一名合格的未婚夫,應當將另一半的安危放在心上。可這些認知皆是他的幻覺,他不會為幻覺而損傷他自己的利益。

  他已習慣當好一位皇帝,不可能為了“戀人”而拋下事業,“暫時的”也不行。在邊察心中的那杆天平上,工作重於一切、勝過一切。這當然是一樁好事,於國於民皆是……到了現在,受益者還多了一個“顧雙習”。

  邊察果然沒接話,光是把腦袋埋在她頸窩處,再次流露出脆弱姿態。他深深吸氣,似乎想把她的氣味鐫刻在基因當中,即便他們之後分開、即使他們轉世投胎,他也能憑借這股氣味、將她識別認出。

  顧雙習漸漸感到毛骨悚然,雙手推拒著想要和他拉開距離:“所以——”她盯住他的雙眼,拿出誠懇的談話態度,“您同意我拿資料去辦理那些手續嗎?聽說那一整套流程還挺麻煩的,如果不按時交資料的話,可能光是手續就要拖到四月去了哦,所以最好快點吧?”

  第一次,顧雙習看到那些屬於她的證件資料。邊察為她制作了滴水不漏的人生,從出生證、學生證到畢業證,從家族關系、同學錄到朋友合照,“顧雙習”看起來是一個生活在華夏國的普通公民,成長軌跡與社會聯系皆與平常人無異。

  她出生在帝都,父母恩愛、家庭幸福,有能力給予她一個優渥如溫室的成長環境。良好的家庭氛圍培育了“顧雙習”的溫柔個性、誠實品質,並把這些美德延續至今。

  在進入學校後,“顧雙習”交到了幾名朋友,之後的人生中,她們一直維持著不錯的關系。中學畢業後,顧雙習成功考入帝國大學的藝術史專業,並在某次實習當中,遇見了邊察。

  之後的故事,就純是邊察的胡編亂造了:他聲稱他們一見鍾情、無可挽回地墜入愛河,相處短短一年,便已認定對方是人生伴侶、決定一同踏入婚姻殿堂。如此兒戲、如此不可思議,虧得外人和媒體會相信他的鬼話!

  也許這些人從不需要“真相”。不曾落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誰會去糾結、在意事情的細枝末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皇帝只愛聽讒言。

  邊察很是自鳴得意:“雙習,喜歡我給你安排的人生嗎?每處都完美無瑕、挑不出任何錯處。有了這份資料,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待在我身邊、做我的妻子,沒有人能拿身份來攻擊你。”

  她翻看資料的時候,他就站在她身後,雙臂松垮地環繞住她,令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陰影里、包裹在他的氣息中。顧雙習沉默著把資料收回文件袋中,抬頭微笑:“您費心了,我很喜歡這段屬於顧雙習的人生。”

  意識到用詞不當,她補充道:“……也就是,屬於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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