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晰地記得,中午首長的的確確是說給顧言諾同學請半天假吧?所以這孩子是陸軍長的什麼親戚?
當下也顧不得什麼校長了,親戚不親戚的不重要,總之先通報一聲總沒錯,頂多被訓一句多管閒事,要真知情不報,出了大事可就完了。連忙掏出褲袋里只能通話短信的老年機,找半天才撥通那從未打過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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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程遠趕到時,顧家姑娘已經在校醫院躺著了。
第一眼瞧見這才幾個小時不見的丫頭時,陸軍長也是臉色一變,小人兒燒得稀里糊塗的,似醒非醒,張著蒼白的小嘴兒不知在念叨些什麼。
想也沒想就撈起渾身發燙的小姑娘,湊得近了才聽得清楚了些,原來是在叫媽媽呢……
老顧啊老顧,你這回可真是給我添了個不小的麻煩。
將顧家姑娘放在寬敞的後座,探手試了試這孩子的額頭,眉頭就擰了起來,真是燒得有點厲害,怕是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好好的,怎麼突然燒成這樣了。
嘖,真是個不省心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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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真是個不省心的小媳婦兒。
節奏還是快一點吧,等不及要寫他倆的肉肉了(///ω///)
€五、沒瞧出個父女相
直接給人姑娘送到了軍區醫院,那孩子還迷迷糊糊睡著呢。
仔細想想,就是自家女兒他也沒這麼照顧過,這麼就攤上這麼個小麻煩了?
認命地嘆了口氣,出來急,軍裝都來不及換的陸軍長,只能硬著頭皮,一路上抱著發燙的小人兒,被人行著注目禮往醫院里頭走。
剛進大門口,就碰上了老熟人:“呦,老陸!這孩子誰啊?”
來人一身白大褂,端著副眼鏡,高大白淨,正打招呼著,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陸程遠懷里的小姑娘身上。燦白的燈光將男人的影子落在女孩兒臉上,隱隱綽綽的,瞧不太清,落在他胸膛綠色軍裝上的小手,幾根手指羊脂玉似的蜷握著,幾乎沒什麼力氣,卻又拽著那點子布料不放,嬌嫩細膩又顯可憐。 “這,這是你家閨女啊?”那人雖與陸程遠相識多年,也知道他家有一對兒女,倒從未見過,驟然看見陸程遠大熱天汗涔涔地抱著小姑娘,少不得好奇地湊了過去。
好家伙,這槍灰里滾出來的大老爺們兒怎麼生出的這通透精致的女娃娃的,著實漂亮得緊,歪在男人胸口的半張鵝蛋小臉,光看著便瑩潤瓷滑,只是眼下透著病氣的發紅,顯然是發燒了:“怎麼燒成這樣,快快快,跟我來。”
陸程遠正想開口,沒逮著機會,索性就也先不解釋,邁開大步跟上去。
那醫生親自給女孩兒量體溫降體溫的忙活,倆男人也不找個護士進來,陸首長親自在邊上搭把手。
處理了好一會兒,才見一手輸著液的小丫頭皺著的眉頭舒展了一些。
那人一閒下來,帶著探究的眼神瞧瞧床上正躺著的女孩兒,又扭頭瞧瞧陸程遠,瞧了半天,還真沒瞧出父女倆哪里相像:“我說,你家閨女是不是像她媽呀?”
陸程遠被他左看右看打量了半天,愣是沒說話,只坐在床邊上,拿了酒精棉球兒擦著顧言諾額前耳後。
問他又不說話,以為是冒犯到人家已故的妻子了,可悄悄瞄了幾眼陸程遠的臉色,一切如常啊,緊跟著又問了句:“老陸,這誰啊?是不是你女兒?”
陸程遠把手里的棉球扔在一旁,板著臉看向他:“你不都說了我倆不像,還能是我女兒?”
那醫生嘿嘿一笑,也在床邊坐下,眼中興味更濃了:“那你哪里來的這麼大一閨女,該不是跟誰好上了,她家里帶來的拖油瓶吧?”
瞧瞧這話說的,簡直沒邊兒了!
諒是好脾氣的陸軍長也頓時沉下臉,漆黑的眸子盯著他:“余志誠,你平時也是這麼關心病人家屬的閒事的嗎?”
被點名的那人摸摸鼻子,同是四十多歲的人了,臉上竟透出一絲少年人才有的頑劣來:“這哪叫閒事啊?”
“跟你說不清楚。”陸程遠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意思是,沒事的話,你可以出去了。
本來是剛下了班要回家的,誰知道衣服還沒換呢,就碰上了許久不見的陸程遠,關鍵是人家還抱著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這能不叫人好奇嗎。余志誠還真就厚著臉皮不走了:“怎麼說不清楚,你在這兒又沒什麼親戚的,這孩子到底誰啊?”
正當這時候,床上的小人兒咕囔了句“媽媽”,倒叫男人噗嗤笑出聲:“瞧瞧,孩子還叫媽媽了,你把人媽藏哪里了?”
“你這嘴怎麼就那麼欠啊?”陸程遠壓低了聲吼了句,余光注意著小姑娘的情況,沒好氣地給他解釋,“顧家的女兒,在這兒上大學,托我照顧的。”
“顧家?哪個顧家?”
這下陸程遠是真沒耐心了:“你不認識的顧家。要值班就快走,下班了就趕緊家去。”
“過河拆橋。”
余志誠搖頭嘆息一聲,頗為沒趣地站起身,看了眼點滴:“我在辦公室,隨時叫我。”
陸程遠點點頭,算是回答了。
臨走前,又多打量了躺床上的女孩兒幾眼,皺著眉頭尋思,這顧家到底什麼來頭,敢讓陸程遠照看女兒,而且看陸程遠也一副心甘情願的樣子?
余志誠也算是經驗豐富的老醫生了,水平也高,給個小姑娘看個頭疼腦熱的絕對是大材小用,探了探女孩兒的額頭,燒已經退了泰半。
這種時候,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了吧,這孩子誰來照看?不走吧,部隊雖然事情不多,到底也離不得他的,而且,他和顧家閨女這關系,真沒到生個小病還得自己守著他的程度。
今天也是衝動了,電話里一聽見這丫頭燒得不省人事,立馬扔下手頭的活,一路疾馳到了學校,直接給人弄這兒來了。
因為病人要休息,病房燈光並不很亮,陸程遠一時不知該做些什麼,就開始認真打量起床上那小人兒。
孩子的父母都是長相出眾的人,生的這閨女真真是得天獨厚的容貌,沒有北邊姑娘的高個兒和爽利的感覺,身形跟抽芽兒的柳條似的,嬌小又玲瓏有致,五官集齊了印象里南方人所有的特點,小巧精致。
正打量著,女孩兒濕潤的睫毛輕輕一顫,緩緩睜開了眼睛,那對眸子烏黑烏黑,霧蒙蒙的帶著一層水汽,顯然沒太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哪兒。
“陸,陸叔叔?”發燒後的嗓子有些發啞。
“諾諾,怎麼突然就發燒了,嗯?”
左右還是當她是個孩子的,午間那點小事早已掀過,況且眼下孩子還病著,語氣自然而然就溫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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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次被認作父女,多來幾次陸叔叔就要化身為狼了!
€六、你喜歡我什麼
顧言諾沒有立即回答男人的問題,只是因為她自個兒也沒弄清楚現下這個情況,怎麼就到了醫院了。
“諾諾?”
小姑娘恢復了血色的小嘴兒微張,像是沒聽見自己的話似的,只呆呆地盯著他瞧。
陸程遠這人的長相,乍一看並不特別扎眼,常年的軍旅生涯讓通體的膚色都呈現較深的古銅,可一旦軍裝上身,這樣的膚色就格外順眼,這會兒在燈光泛著一層蜜色的光澤,勾勒出鼻梁高挺的弧度,堅毅的下巴泛著淡淡的青色。
這個男人,不僅是極耐看的,而且是多看上幾眼就舍不得挪開視线的。
至於那眉眼,濃且極黑,閱歷與積淀給這對眸子上了暗沉不見底的墨色,經歷過晌午的事,顧言諾本是不敢再盯著他的眼睛看,可現在那眼底的柔和掩蓋去了這一切,引誘著她放任自己望進那對瞳孔里。
孩子清亮的水眸迷蒙起一股不該有的渾濁來,這種眼神陸程遠很熟悉,在妻子去世前就時常見到過,妻子去世後,更甚。
幾乎立刻斂去了柔意,平靜地審視著女孩兒,敏感的姑娘緊跟著垂下了眸子,像極了初受驚嚇的白兔子,訥訥回答:“我,我也不知道,中午吃完飯回去就躺在床上休息,可能房間里溫度有點低。”
少女的聲音褪去沙啞,溫宛而輕柔,再看他時,那雙眼睛已經恢復了平靜。
“諾諾,叔叔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離家這麼遠,到廈門來上學?”
男人皺眉,這孩子在刻意掩飾情緒,他一眼便能瞧出來,方才又病懨懨的在睡夢里喚“媽媽”。他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跟孩子說開的好,這個年紀,最怕的就是誤入歧途。
低沉的嗓音直直墜入流轉的心緒,女孩兒摸不准他這麼問的意圖,可一時之間想不到什麼蒙蔽他的理由,總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會被輕易識破。
陸程遠耐心等待著,等著小姑娘開口。
偌大的單人病房,驟然間靜得似乎能聽見點滴的聲音。
“陸叔叔,你一定知道的。”
原以為她好歹會搪塞幾句,未曾想竟是這樣干脆的應了。
陸程遠沉吟片刻,盯著少女顫抖的濃密睫毛,也隨她的直截了當:“我是知道,但你不該有這樣的心思。”
“喜歡就是喜歡,沒有什麼應不應該的。”女孩兒聲音低低的,卻是坦然無比。
這種坦然,看在陸程遠的眼里真是可笑又荒謬,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還能招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丫頭愛慕:“你喜歡我什麼?”
平靜的語氣不帶任何情緒,仿佛自己並不是女孩兒口中的當事人,而是作為家長,和孩子談少女心事的模樣。
顧言諾沒有吭聲,她討厭男人的平靜,哪怕這時候惱怒的罵她兩句,也好過這種像是看小孩子家家的童言無忌。
“諾諾,因為你叫我一聲陸叔叔,所以我才跟你說這些話,我們沒有可能,這太荒唐了。”
姑娘悄悄攥了攥自己的手,強忍住哭意:“不荒唐不荒唐,我就是喜歡你,就是因為你才來的這里,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孩子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勇氣,脆弱而倔強地望著他說完,眼角瀲灩著水光。
陸程遠短暫的怔忪後,冷下神色:“顧言諾,如果不是你父親,我什麼都不會管你,所以你說什麼做什麼之前,好好想想自己現在的身份。你當務之急是好好讀書,不管因為什麼到了這里,都是已經做出的選擇,後悔也晚了。我自認從來沒有給過你什麼錯覺。”
像是面對任何一個向他示愛的女人,即便面對這小丫頭也不例外,甚至言辭更不留情面,也不管她是否難堪。
小姑娘倔強地睜大了眼睛,才不至於讓眼眶里打轉的淚珠子濺下來。察覺自己心跳快得不行,隱隱作痛,才悄悄吸了幾口氣,一把拔了手背上的針頭,飛快下了病床。
“做什麼去?”
陸程遠倏地站起身,手臂一橫就把小人兒困在他和病床之間。
十八歲的女孩兒,短暫的歲月里只動過這麼一次心,是,她是喜歡陸程遠,有些病態的喜歡,鼓起多大勇氣才當面與他表白。
可她也自尊自愛,被拒絕可以,但不想父母也因為她丟了臉。
“不要你管。”
惱羞成怒地小姑娘用力推搡著男人的手臂,就是動彈不得。
陸程遠是生氣,連他自己都驚訝自己對一個孩子的怒氣從何而來。
他已經四十多歲了,竟然聽見個才成年的丫頭跟自己表白,才多大點的人,能知道什麼是喜歡?還喜歡個四十多歲成過家的男人?
再加上這丫頭的爸爸和自己是多少年的舊相識,在心里頭頂多也只把她當女兒的。哪里談得上自己是否看得上人姑娘,而是他根本不配啊。
少女兩支細嫩修長的胳膊奮力推了兩下,見根本推不開,就抽抽噎噎開始掉眼淚了。
“你讓我走嘛,誰要你管我了,你走嘛,你走……”
陸程遠聽見女孩兒軟軟的語調帶著顫抖,不由自主低頭瞥了一眼小人兒的臉蛋,只見她眼眶鼻尖都泛著紅,因為氣惱而紅潤的臉蛋上掛滿了淚珠,兩只眼睛霧蒙蒙的,鴉墨的眼睫都泛了濕,好不可憐又惹人疼的小模樣。
陸程遠鮮少見過自家女兒哭鬧,興許這是他頭一回近距離地看見女孩子在他眼前任性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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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叔叔淪陷了……(˶‾᷄⁻̫‾᷅˵)
€七、我是跟著陸叔叔來的
“不要我管?我就是現在放你走,你知道這是在哪兒嗎,又想怎麼回去?”
忽然之間,原本哭鬧的小姑娘安靜下來了。
是啊,初到廈門不久,人生地不熟的,身上沒錢也沒手機,簡直寸步難行。
更讓她覺得不舒服的是,這男人語氣里沒了方才的嚴肅,而是隱約透著點笑意的,好像她這番行徑多麼幼稚似的。
女孩兒低著頭,眼眶里噙著眼淚,看著陸程遠深綠色的褲腿,悄悄吸了口氣,硬撐起點底氣,囁嚅著軟聲控訴:“是,是你說不想管我的。”
陸軍長張了張嘴,竟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好像是表達過這層意思,但那也不是為了絕了小丫頭的那點心思嗎,難道這麼個發著燒的小人兒,就任由她走了不成?且不說和顧家人的關系,就是因著這丫頭自己,他也是不放心的。
門外的余志誠提著兩份粥的手被塑料袋勒得發緊,諒他也是四十好幾的人了,竟然做出這等貼著門板窺聽別人講話的事來,著實有些不光彩啊。
說起來倒也不是他有意偷聽,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