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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誰先吃了誰?

邪神之影 無常馬 3208 2025-03-12 19:08

  ......

  鮮血一樣的火光照在他臉上。

  腐肉勉強站起身,用爪子扶住血肉傀儡頭頂的尖刺,終於成功用兩條狗腿撐住了自己的身子。待他把腦袋往林立的尖刺外一望,他這才看清了血肉傀儡脊背上詭異的會議。

  那是只頭顱生滿復眼的老鼠人,不過,老鼠們並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老鼠,他們的領袖也一樣。老鼠人身旁正是他目前的靠山,那名一直佩戴樹冠面具的無名野獸人薩滿。

  自稱食屍者的老鼠人向腐肉傾了點身,悉心觀察他的外表。這家伙身披黑色長袍,看著就像個人類法師。在腐肉還不是腐肉的時候,他也總是穿著類似的長袍。

  “你的玩物可真是別出心裁。”食屍者對薩滿說。

  “我想說是,”無名薩滿同意說,“可我擔心贊揚他的表現會要了他的命。”

  食屍者笑了,不過看起來更像是一條巨碩的老鼠在呲牙咧嘴,“我當然知道,薩滿,你當年也是這麼告訴我的。你告訴我,我們現今承受的痛苦都是在為將來的肆意妄為提前贖罪。你還叫我多積攢一些痛苦,好讓我以後可以更加肆無忌憚,可是如此?”他說著往腐肉這邊靠得更近,“這樣的痛苦你不想多積攢一些嗎,小東西?”

  腐肉繃緊自己的臉,一言不發,但他可悲的野狗身體卻露了怯。那條下垂的尾巴完全不受他的意志管束。

  “這就不必了,”薩滿否認說,“在他積攢更多痛苦之前,他還要修養一段時日。”

  食屍者對腐肉搖了下尖銳的手爪,好像是人類在搖晃食指。“聽到了嗎,孩子,還有更多痛苦在等著你,不要認為像條野狗一樣四處搖尾巴乞食就算是痛苦了。那不過是你的落差感在作祟而已。此刻你一定明白,對你背靠著的存在而言,你其實別有用途。”

  “我們雙方的族群在上一個紀元稱不上友好。”無名薩滿忽然說,“至少在我還有族群的時候稱不上。”

  食屍者也對無名薩滿搖了搖手爪,“有件事你不知道,薩滿,我從沒說過自己是從始祖之血中誕生的族裔。”

  “你這麼說,我確實有印象,多年以前,我曾見過一個迷失在北方森林的人類。我看到他闖進了食屍者的領域。但我記得那人稱不上是英雄,僅僅是個瀆職被查的官僚,因為不願接受審判,竟然直接放棄了人類的身份。”

  “我可以毫不羞愧地告訴你,確實如此,確實是我。雖然當時我有我的理由,但我並沒有解釋的必要,你只需要知道,當年我在自己的地盤擔任了一系列官職,——為什麼不呢?既然任命官員是我的權力,那任命我自己也是我的權力。法令官是我,財政官是我,拷問官是我,督查是我,所有人都是我,而且我的身份還不止是這些。”

  “那在食屍者這邊......”

  “我也是許多身份的集合,和在人類的世界中一樣。以往的所有首領都沒有我這麼盡職盡責。”

  “食屍者的氏族首領有他們的傳承。你怎麼可能擔當首領之責?”

  “你指的是通過食屍獲取死者的知識?我也參與過,只是你沒見過我們的儀式罷了。”

  “不,不是,”薩滿盯著血眼的老鼠,“你不像是從人類轉化而來的野獸人。”

  “我是,”食屍者有條不紊地說,“當然,我也不是。作為求知之人,尤其是我這種當過拷問官的,因為住的和帝國北方的森林很近,多少會實踐一些北方的技藝。食屍之術並不只是野獸者的權力,它還可以拓展為一門同樣適合人類的技藝。我們的追求很純粹,我們對屍體的選擇也更挑剔。我會把蘊含著人類記憶的組織悉心剜出來,趁著它還在蠕動的時候沿著記憶的起始開始品嘗。”

  “這並不能解釋你如此純粹的氣息。”

  “是的,因為我還沒說完,作為食屍者來說,最大的領悟應當是吃和被吃乃是相互的。我逐漸發現,我尋求的知識沒法借由繼續吃人學到,因為,人類的受限決定了他們知識的受限,就算把那些受限的知識吃下去也不能增進我分毫。在我吃掉我們團體里的所有人之後,我做了個決定,——該到我被吃下去的時候了。”

  腐肉覺得這家伙還是人類的時候就比野獸人瘋狂多了。

  食屍者首領微微搖晃惡魔般的鼠首,看著不像是在對他們講話,像是在對某種不可見之物嘮叨。“既然吃和被吃是相互的,”血眼的老鼠說,“那麼,誰的知識和記憶更占上風,這事自然也是相互的。沒有我被吃下去,我就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給吃我者的道理,你說呢,薩滿?”

  “你確實是個匪夷所思的存在,血骨,你是這個紀元唯一想和我對話的食屍者首領。”

  “我和一切對話!”血骨虛握手爪,在半空中抓住一束血紅色的火光。只見那束紅光在他手中掙扎扭曲,看著竟然像是發了瘋的野獸。

  “看著這束光,薩滿,”老鼠頭說,“它就像我們的思想。難道光沒了火就會消失嗎?難道思想沒了靈魂就會黯淡嗎?不,當然不會,無形的思想就像這束光芒。光無需以火占據空間就能充盈世界,思想無需以靈魂占據軀殼,亦能充滿吃我者的靈魂。你是否想過光看起來滋養萬物,也許也會以萬物為食?吃我者以我的思想滋養自身,也許我的思想也會吃我者為食?”

  腐肉覺得這只老鼠確實是瘋過頭了,在他還是人的時候他就很瘋癲,在他死了之後,吃下他的老鼠也給他的思想感染,變成了一個瘋子。

  “我很有興致和你閒話哲思,但我們正在戰場上,血骨。”無名薩滿說。

  “這正是最重要的地方。”血骨點頭說,“我們自稱擁有智慧,自稱掌握著自己的思想,但有沒有可能,其實是思想培育了我們?思想把我們的靈魂撫養長大,其實是把我們當成一種食物和資源?既定的秩序只是一種狹隘的詮釋方式,若換一種角度去想,——是否樹木生長就是為了投身烈火,是否生靈繁衍生息就是為了把自己像樹木一樣投入思想的烈火中,讓自己身陷其中,熊熊燃燒?生靈自稱自己擁有了思想,掌握了思想,還得到了思想的哺育,難道不是麥田里的小麥聲稱自己掌握了播種的農夫,因為農夫一直在給小麥松土施肥,但最終,它們都會在鐮刀下死去?”

  這家伙話里的思想就像一種擁有實體的瘟疫。

  “你說的很好,血骨,”薩滿點頭說,“那麼它和這場戰爭——或者說和你們的追獵有多大關系?”

  “偉大的思想之火需要更多木柴。”血骨咧嘴笑了,“始祖,初誕者,無論它是什麼,偉大的思想離開了它都是無法完成的。要麼我把自己的血肉魂靈和思想獻給它,要麼它把自己的血肉魂靈和思想獻給我,無論是哪一種,木柴的燃燒都會讓那光芒更為耀眼。”

  腐肉忽然發現,納烏佐格居然是他見過的最為正常的野獸人,難怪無名薩滿要先把納烏佐格呼喚到現實。當然,血骨一定是他見過的最瘋狂的。

  說到這里,老鼠頭終於忍不住仰頭大笑,就像一個求知的孩子剛剛洞悉了一個奇異的奧秘,為此欣喜若狂。

  腐肉恍惚間覺得一些幻影在老鼠頭身上浮現,清晰得超乎想象。他看到一個有著銀白色長發的帝國貴胄,那是名英俊儒雅的中年人,眼神中完全看不出任何邪性。接著,中年男人換成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看起來和他頗為相似,也有一頭銀白色短發,神態自若,也許就是他的親人,甚至就是他女兒。之後腐肉又看到一個十三歲上下的少年,面色蒼白,看著異常虛弱。

  父親,女兒,兒子,他們究竟是誰先吃了誰,誰後吃了誰,又是誰的思想汙染了誰,腐肉實在說不清,這個人和他的存在都太邪性。他以為自己已經見多了邪性的事物,但和扭曲的血肉相比,也許思想和精神才更讓人畏怖。

  “你們正在追獵那個帶著始祖的人類?”薩滿問它。

  “不,是他主動接受了我們的狩獵。”血骨說,他的聲音並無歡悅,只是詭異的平靜,“有必要分出一部分族裔追尋他的足跡。圍城太過漫長艱辛,需要更多一觸即潰的聚落和更多新鮮的血食才能彌補我等族裔的疲憊。況且,按我族薩滿的匯報,他身上的始祖之靈並不完整,換而言之就是分出去了一半。若能迫使他走上絕路,就有迫使他將分出的始祖之靈也歸於己身的希望。”

  “你想讓分裂的靈魂合而為一?”無名薩滿說,“你是否想過它身上的毀滅性,想過那種可知和不可知、實在和非實在皆可毀滅的食性?我以為那位始祖分裂開來才是正途,若是合攏為一,它所造就的可就很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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