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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因為她真的會尷尬

邪神之影 無常馬 3241 2025-03-12 19:08

  “無知也無識嗎......”

  “我不是否認你的知識。”塞薩爾說,“我只是覺得,我希望自己掌握知識,不是為了讓我的思想觀念更狂熱、也更虔誠。因為這樣一來,人們就算遠離了神的宗教,也還是臣服在世俗的宗教之下。有些人費盡心機打造出一些假神,堅信不疑地擁護它,為了它去贊揚肯定它的知識,痛斥否認它的知識,這不能算是有知有識,——這只是在編纂經文。”

  “可什麼才算是有知有識呢?”阿爾蒂尼雅問他。

  “我覺得,有知有識的意思是,人們要承認思想觀念是可以相互替換的。眾籌群四五陸①貳⑦九肆零意識到這點,才能放下蒙蔽雙眼的狂熱去通曉一切。因為無所不知,才會無所不愛,才可以放下成見去認識一切。這依然是自由的,也許比無知無識什麼都不愛的人更自由,也依然可以克服那些障礙。因為,在無知者要去屠戮和殺害,去摧毀那些障礙的時候,你也許可以像展開翅膀一樣從障礙上飛越過去。”

  “你說飛翔......”阿爾蒂尼雅眨了下眼,“哎呀,真讓人驚訝,為人師表可以說這種話嗎?就像是童話故事的用詞一樣。”

  “童話也沒什麼不好。”塞薩爾笑了,“你有發現過,我從來沒支持過你的理想嗎?但我也沒有否認過你。我教你,和你懷有怎樣的理想都無關,是因為你一直在向我尋求知識。我想看你能走到哪一步,想看你能思考出什麼。也許你會成功,也許又會一事無成,但我並不看重這些。即使你沒能做到,你擁有的知識寫在書中,今後也一定有人看了你的想法覺得自己能夠做到。”

  “那好,”皇女點頭說,“今後我要是一事無成了,那我可就有去處了,先生。若是你的身份全都暴露在世人眼中了,買船出海逃亡的時候記得也帶上我一個,當然換而言之,就是帶上我今後一定會背上的許多許多血債。”

  “你這話可真是沉重。”

  “您的發言才是最沉重的。”阿爾蒂尼雅笑著說。

  ......

  塞薩爾在擬態馬上一個勁的挪屁股,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他好不容易才把一批小妖精騙來荒原給他當苦力,卻發現沒有馬鞍的騎馬異常難熬。他覺得屁股麻木,大腿也很麻木,而且他知道一定是有些小妖精在偷偷咬他。

  這匹馬的個頭一會兒矮,一會高,身軀也一會兒寬,一會兒窄,顏色跟著周遭的環境來回變換,時不時還有莫名其妙的東西在碰他的褲襠,像是蚊子在叮咬一樣。

  塞薩爾倒是想找匹真馬,特別是找個馬鞍,但他們身在荒原,就算能找出一匹,馬匹也不可能像擬態馬一樣長出翅膀躍過幾十米寬的深淵,更不可能在坡度陡峭的崖壁上如履平地。無論怎麼看,這群小妖精當長途旅行的苦力都很好使,只是他的破要求太多了。

  在諾伊恩,塞薩爾習慣和人邊走邊聊,他和菲爾絲聊依翠絲和本源學會,和那位黑發的阿婕赫聊薩蘇萊人和她的兄長,和塞希婭聊她的雇傭兵生涯和劍術修習,和卡蓮修士聊她的教派和個人信仰,一聊就能聊到入夜。哪怕另一個人不想和他說話,甚至是不習慣說話,也會不知不覺被他帶的話匣子打開。

  和他人交換彼此的故事,這是塞薩爾了解其他人的方式,並且,他總是會比其他人追問的更多也更深入一些。他問出了塞希婭的血仇,差點就能和她同行出城一路體會各地的騎士競技,還和十多年都沒有吵過架的卡蓮修士發生了大量激烈爭執,最後甚至用一個令人難忘的吻收了尾,——要不是老塞恩事了之後又給他挖了個坑,這事就不止是一個吻了。

  塞薩爾搖頭,嘆氣,由擬態馬帶著他在百米多高的石林頂端跳躍,顛得他止不住地想吐。如今想來,那也算是段好時光,白天練劍較藝,黃昏去教會打攪修士,夜里又能抱著小女巫入睡,期間就是來回散步。若是不算對城防措施的安排,幾乎就是無所事事的年輕貴族平常無奇的一天了。

  最糟的不是他現在很忙,各種政治和軍事事務可以堆滿一張桌子,最糟的是,別人在酣睡歇息時候,他還要在無盡的荒原中長途跋涉,一直跋涉到他清晨醒來為止。

  他親愛的公爵家大小姐還是像個幽靈一樣飄在他身旁,距離絲毫不變地懸在他身側一臂遠,且一動不動。無論擬態馬帶著他怎樣跳躍、狂奔或是放緩步伐,她都和他維持著相對靜止。塞薩爾一度覺得這家伙才是在騎馬,而且他就是她騎的那匹馬。

  戴安娜眼簾閉合,雙手低垂,雙腳也自然下垂,看著儼然是在飄著睡覺。她不僅是旁若無人地飄在他身側睡覺,甚至連睡覺的時候都要仰著下巴,挺著胸膛,仿佛要宣布她的高貴和不凡一樣。

  雖然這家伙屢次強調說她在冥想,但塞薩爾覺得,她就是在睡覺。

  菲爾絲則要比睡覺更徹底一些,她沒有夢,也毫無意識,蜷在他背後的箱子里就像個沒有生氣的玩偶。在步伐暫緩的時候,塞薩爾會把她抱出來,梳理她的頭發,感覺就像是在打理一具不會腐爛的屍體。這會讓他心情稍有緩解,但大部分時候他們都在長途跋涉,她也只能蜷在陰暗的箱子里頭。

  唯一一個清醒的人是阿婕赫,但這家伙說話帶刺,如果他刺回去,她就會原地消失拒絕和他對話,不久後又神出鬼沒的回來。現在她就在十多米開外,像個年幼的狼一樣蹲伏在另一個石柱頂,長長的頭發像灰燼一樣往後揚起。她身體前傾,迎著風呼吸,看著像是要用寒風割破自己的臉一樣。

  得虧塞薩爾強迫她套了身衣服,不然她現在就不止是寒風割臉了。阿婕赫似乎是在附身他以後才有了人身,以前都是頭野獸,也無所謂衣物的存在。

  真是個糟糕的團隊,塞薩爾想。他悄悄伸手去戳戴安娜的臉,結果這家伙一下就往後飄了一只手遠,他恰好碰不到了。“為什麼我手一伸過來你就往後飄?”塞薩爾不抱希望地問她,“好歹讓我戳一下臉緩解緩解心情吧?”

  “我在冥想,不要打擾我。”戴安娜斜睨了他一眼,又往後飄了一條胳膊遠的距離。

  “等我找到落腳的地方,你就知道我會怎麼打擾你了。”塞薩爾咕噥了一句。擬態馬逐漸深入這片千針石林,恍惚之間,他發現位於身下百米處的地面已經完全看不到了,石柱好像是屹立在深淵中一樣,越往低看,就越黑暗深邃。

  此類恐怖的環境在荒原到處都是,經過那頭睡夢中的真龍的洗禮、經過那枚神之眼的搜尋,他對荒原的一切都已經見怪不怪了。他抬起頭,盯著血紅色天幕中繞著他盤旋的幾只怪鳥,不禁頗感飢餓。

  “我不想管荒原的生靈能不能吃了。”塞薩爾低聲說。他已經在這片石林跋涉了三天了,現實里連一晚上都沒過去。反正他不怕被毒死,他非要吃點肉不可。

  他拍了下擬態馬的腦袋,這馬頓時成了匹無頭怪馬,馬頭斷裂之後在半空中分裂成十多只小妖精,繞著他到處飛旋,發出尖銳的叫聲。

  戴安娜還在冥想,沒什麼幫他傳達語義的打算,好在阿婕赫終於和他結束了冷戰,從十多米開外躍到了他肩上。“這些小東西要你給它們血,”她趴在他背後說,“你自己的血。”

  “你為什麼要跟個鬧別扭的小孩一樣動不動一聲不吭地跑遠?”塞薩爾側臉看她,“我也沒說什麼吧?”

  “如果我能傷害到你,我就不止是一聲不吭地跑遠了,塞薩爾。”

  “你可以用爪子撓我,我又不會躲,難道這不算是傷害嗎?”

  “我沒有和你打情罵俏的興致。”阿婕赫說。

  塞薩爾搖搖頭,把左手的袖子拉開,伸給那幫惡毒的小妖精。最近他越來越習慣拿自己的血肉飼育孽物了。“你跟戴安娜打趣的時候話那麼多,一句接著一句滔滔不絕,輪到我就沒興致了。”他說。

  “因為她真的會尷尬。”阿婕赫說。

  “我就不會了?”

  “你會嗎?”

  塞薩爾無話可說,只能看著這群小妖精們抱著他分裂開的左臂啃,咬的鮮血四處飛濺。此情此景,頗像是抱著血色樹枝啃咬的一個個小人偶。不得不說,這一幕怎麼看怎麼荒誕邪性,但在習慣了荒原的環境之後,他居然感覺很平靜。

  過了不久,他把這群惡毒的小妖精甩開,吩咐它們去當獵犬,捕獵翱翔在他們頭頂上的鳥類。他合攏手臂,舒張了下已經化作白骨的手指,不由得琢磨起了哪里有能歇腳的地方。用自己的血肉飼育孽物,他沒什麼意見,但要他去吃生肉,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塞薩爾把染著血的指骨湊到阿婕赫嘴巴上,她下意識張嘴去咬,然後他躲開了,微笑著和這家伙瞪大的眼睛對視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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