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林曉冉靠在教學樓後門的一個隱蔽角落,手里夾著一根沒點燃的煙,眼神有些渙散。這里是她常來的地方,背靠雜草叢生的牆角,既能躲避老師的目光,又能讓她在喧囂的校園中找到一絲寧靜。她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周萱依了,自從那晚在旅館發生的事後,周萱依的手機就一直關機,連學校也沒來。她心里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那天的事讓周萱依受了傷,可她又不敢細想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些模糊的記憶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她只記得自己和周萱依靠得很近,身體里涌動著一股奇怪的燥熱,然後……然後一切就失控了。
她狠狠地咬了咬嘴唇,把煙扔在地上,用腳碾滅。她決定不能再這麼等下去,得找周萱依問個清楚。她站起身,拍了拍牛仔褲上的灰塵,朝學校後門走去。她知道徐澤這時候通常會在那兒晃蕩,那個看起來無害的小弟或許能幫上忙。 果然,徐澤正靠在牆邊抽煙,看到林曉冉走過來,他立刻掐了煙頭,笑眯眯地迎上來:“姐,今天怎麼有空找我?”
林曉冉沒心情跟他寒暄,開門見山地說:“萱依好幾天沒來學校了,我擔心她。你有什麼好辦法能約她出來嗎?我想跟她談談。”
徐澤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他裝出一副關切的樣子:“萱依姐怎麼了?你們吵架了?”
林曉冉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找了個借口:“那天她勸我回家,我心情不好,罵了她幾句,可能她生氣了。”她沒提旅館的事,那晚的細節她自己都還沒理清楚,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徐澤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理解的表情:“原來是這樣。姐,你別急,我幫你想個辦法。你可以約她到學校旁邊那家西餐廳聊聊,那兒環境不錯,挺安靜的,適合你們談心。”
林曉冉想了想,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點了點頭:“行,那我就約她到學校旁邊那家西餐廳吧。”她拿出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周萱依:“萱依,明天中午12點,學校旁邊那家西餐廳見,我有話跟你說。”發送完後,她松了一口氣,對徐澤說:“謝了,徐澤。你辦事靠譜。”
徐澤笑了笑,心中卻在暗自盤算。他知道林曉冉約了周萱依到西餐廳,決定尾隨她們,進一步實施自己的計劃。
周萱依收到林曉冉的短信時,手指微微發抖。她已經好幾天沒出過門,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腦海中反復浮現那天在雜物室的噩夢。她害怕見到徐澤,更害怕他會再次傷害她。可一想到林曉冉,她的心又軟了下去。她知道林曉冉粗魯的外表下藏著一顆脆弱的心,那晚的事或許真的讓她很愧疚。她咬了咬牙,回了個“好”字,決定為了林曉冉硬著頭皮去面對。
第二天中午,林曉冉早早地到了西餐廳,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皮夾克,里面是件露臍的緊身上衣,下身是條破洞牛仔褲,腳踩一雙馬丁靴,整個人透著一股野性。她點了杯可樂,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眼睛時不時瞟向門口。
周萱依推門進來時,林曉冉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穿著一件粉色的連衣裙,外套一件白毛衣,腳踩小白鞋,依舊是那副乖巧的模樣。只是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眼底帶著淡淡的黑眼圈,顯然這幾天沒休息好。她走到林曉冉對面坐下,低聲說:“冉冉,我來了。”林曉冉看著她,擠出一個笑:“你終於肯見我了。點菜吧,想吃什麼隨便點。”
周萱依隨便點了份意面,林曉冉則要了份牛排。服務員離開後,兩人陷入了沉默。林曉冉幾次想開口,卻不知道怎麼打破這尷尬的氣氛。周萱依低著頭,手指攥著裙擺,顯然也不自在。牛排端上來時,林曉冉終於忍不住開口:“萱依,你最近怎麼樣?怎麼沒來學校?”周萱依抬起頭,勉強笑了笑:“我……家里有點事,請了幾天假。”林曉冉皺了皺眉,她知道周萱依在撒謊,可她沒拆穿,只是輕聲說:“那天的事,我喝多了,可能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對不起。”周萱依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她迅速低頭,小聲說:“沒……沒關系,我沒怪你。” 林曉冉看著她,心中更覺愧疚。她伸出手,想握住周萱依的手,可周萱依卻下意識縮了回去。林曉冉的手僵在半空,尷尬地收了回來,干笑兩聲:“你還是這麼怕生。”周萱依沒說話,只是低頭吃著意面。林曉冉為了緩和氣氛,換了個話題:“萱依,我昨天在網上淘到一條超酷的項鏈,改天給你看看!”周萱依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興趣:“真的嗎?是什麼樣子的?”林曉冉見她有了回應,興奮地描述起來:“是一條銀色的鏈子,掛著一個骷髏頭吊墜,特別有個性,配你的甜美風格肯定很搭!”周萱依被逗笑了:“我戴骷髏頭?那不是更像混混了?”林曉冉哈哈大笑:“開玩笑的,我給你挑個更適合你的。不過說真的,你最近聽什麼歌了?有沒有新發現的好歌手?”周萱依想了想,說:“我最近在聽一個新人的專輯,歌聲很溫柔,你要不要聽聽?”林曉冉點了點頭:“好啊,改天發給我。”兩人聊著聊著,氣氛漸漸緩和了一些。雖然還有些生疏,但至少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尷尬。
飯後,兩人走出西餐廳,林曉冉突然提議:“萱依,我們去KTV唱歌吧,放松一下。好久沒一起唱歌了。”周萱依愣了一下,本想拒絕,可看到林曉冉期待的眼神,她不忍心說不,只好點了點頭:“好吧。”兩人來到附近一家熟悉的KTV,包了個小包間。林曉冉點了好幾首她和周萱依以前愛唱的歌,還叫了幾瓶啤酒。她想借著唱歌和喝酒,拉近和周萱依的距離。
林曉冉先唱了幾首,聲音嘹亮而張揚。她喝了兩瓶啤酒後,臉上泛起紅暈,開始撒嬌地拉著周萱依:“萱依,你也唱一首吧,別老坐著。”周萱依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話筒,唱了首輕柔的情歌。她的聲音溫柔而婉轉,像春風拂過,讓人感到一絲寧靜。林曉冉聽著,臉上露出笑容,放下酒瓶,走到她身邊,輕輕摟住她的肩膀:“萱依,你的歌聲還是那麼好聽。”周萱依的身體微微一僵,但她沒推開,只是低聲說:“謝謝。”
兩人一首接一首地唱著,漸漸地,之前的尷尬似乎被歌聲衝淡了。林曉冉喝得有些醉意,唱到興奮處,甚至拉著周萱依一起跳了幾步。周萱依被她逗笑,臉上終於露出久違的笑容。她們聊起最近的趣事,林曉冉興奮地說:“萱依,你知道嗎,我前幾天在學校後門看到一只超可愛的流浪貓,我還給它喂了吃的!”周萱依驚訝道:“真的?你還挺有愛心的。”林曉冉嘿嘿一笑:“當然,本小姐可是外冷內熱。”
包間里充滿了輕松的氣氛,林曉冉看著周萱依的笑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覺得自己終於找回了那個熟悉的閨蜜。
就在兩人唱得歡快時,包間的門突然被推開,兩個醉醺醺的小混混闖了進來。他們搖搖晃晃地走進包間,看到林曉冉和周萱依,自言自語道:“哎?走錯包間了?”其中一個混混咧嘴一笑:“沒走錯也沒事,兩位妹妹,長得挺漂亮啊。哥哥自罰一杯!”說著,他上前想拉周萱依敬酒。周萱依嚇得臉色煞白,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的麥克風差點掉下來。林曉冉見狀,怒火蹭地竄上來,一把推開那個混混,劈頭蓋臉地開罵:“你他媽誰啊?滾出去!這是本小姐的地盤!”混混被推得踉蹌了一下,惱羞成怒:“小娘們,敢推我?信不信老子弄你!”林曉冉毫不示弱,挺胸抬頭:“弄我?你試試看!本小姐今天弄死你!”
雙方你來我往地對罵,林曉冉一人對兩個混混,居然不落下風。她滿口髒話,氣勢洶洶,活脫脫一個大姐大的模樣。混混被罵得臉紅脖子粗,見嘴上占不到便宜,其中一個擼起袖子准備動手。就在這時,包間門再次被推開,徐澤走了進來,大聲喝道:“住手!你們知道她是誰嗎?她是陳哥的妹妹,陳哥來了弄死你們兩個!”聽到“陳哥”的名字,兩個混混臉色一變。陳哥是當地有名的社會大哥,林曉冉在外面混時認的干哥哥,他們可惹不起。兩人對視一眼,悻悻地罵了兩句,轉身灰溜溜地走了。
林曉冉松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徐澤:“你怎麼在這兒?”徐澤笑眯眯地說:“我有個哥們今天過生日,我們在隔壁包間玩,聽到這邊吵起來了,就過來看看。”林曉冉點了點頭,嘴里依然罵罵咧咧:“那兩個臭流氓,差點壞了本小姐的興致。”徐澤走到她身邊,低聲說:“姐,那邊幾個都是我哥們,他們早就想認你做姐了,要不過去打個招呼?”林曉冉想了想,覺得既然來了,不如去露個臉,顯示一下自己的威風。她轉頭對周萱依說:“萱依,我去看看,你在這等我。”
周萱依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包間門口,突然定格在站在那里的徐澤身上。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仿佛被冰冷的針刺穿心髒,心跳驟然加速。她想起了那天在雜物室的噩夢――徐澤猙獰的笑容、粗暴的動作、惡毒的威脅,如同一部恐怖電影在她腦海中反復播放。她的身體不自覺地發抖,手指緊緊攥住衣角,指甲幾乎掐進肉里。胃里一陣翻涌,一股惡心感直衝喉嚨,她捂住嘴,干嘔了幾聲,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她低聲說:“冉冉,時間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這吧。”聲音顫抖而微弱,幾乎被KTV的喧鬧掩蓋。林曉冉正沉浸在剛才與混混對罵的興奮中,完全沒注意到周萱依的異樣。她擺了擺手,笑著說:“沒事,我去去就回。你在這等著,別亂跑。”她的語氣輕松,仿佛一切都還在掌控之中。
周萱依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發不出聲音。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徐澤拉著林曉冉走向包間門口。徐澤嘴里說著:“萱依姐是好學生,別嚇著她,就讓她在這等吧。”他的語氣輕佻,帶著一絲嘲諷。
就在包間門即將關上的那一刻,徐澤突然轉頭,背著林曉冉,朝周萱依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那眼神中混合著輕蔑、威脅與挑逗,像是毒蛇吐信,陰冷而危險。周萱依猝不及防地與他四目相對,恐懼感如潮水般涌上心頭,瞬間加深。她感到四肢發麻,仿佛被凍結在原地,冷汗從額頭滲出,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那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雜物室,耳邊回蕩著徐澤低沉的威脅:“你逃不掉的。”
包間門“砰”的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也將周萱依獨自困在這個令人窒息的空間。她跌坐在沙發上,雙手死死攥著裙擺,指關節泛白。她感到一陣強烈的惡心,胃里翻江倒海,又干嘔了幾聲,但依舊吐不出什麼。她的腦海中充滿了雜亂的思緒:徐澤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他想干什麼?他會傷害冉冉嗎?還是……他又要對我做什麼?恐懼、惡心、無助交織在一起,像一張無形的網將她緊緊裹住。她想逃跑,遠離這個惡魔,但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動彈不得。她只能蜷縮在沙發角落,眼神空洞地盯著緊閉的包間門,心中默默祈禱林曉冉快點回來,結束這場無盡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