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師妹為師兄而生
李含茂家里有兩個孩子,哥哥是她親哥哥,她是哥哥的親妹妹;哥哥是爸媽的藝術品,她是家里的半成品。
他們倆一個學習好,做什麼事都是那麼輕而易舉,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一個學習不好,有什麼想法也沒人支持,早早就開始學著打工賺錢。
在現實社會里,這兩人差距就十分大,穿越到修仙之地後,更是天懸地隔。
具體怎麼穿越來的,李含茂說不清楚,只能想起地震那天,先是很安靜,沒多久大地開始顫動,家里也在動,耳朵里什麼都聽不到,她看向爸媽,爸媽嘴里好像在喊著哥哥的名字,他們三人緊靠在一起。
她想往他們的方向去,可家里放獎杯的架子忽然倒下,李含茂頭被砸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醒來就是和哥哥一人一邊躺在床上,這時候耳朵又能聽到聲音,但卻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體。
她想喊救命,卻開不了口,轉頭看去,哥哥閉眼在她旁邊躺著,再轉向另一邊,李含茂隔著帳幔隱約看得到有幾個人影正在交談。
“……君的親傳弟子,當時就將今日情況算出……竟然和……一模一樣……”
“既然如此就應該……”
“我也贊成。”
李含茂的耳朵雖然能聽到聲音,但頭疼欲裂讓她分不出神仔細思考,這幾個人影說的話斷斷續續傳入她耳中。
“既然是……所說,那這‘災星’就應該是這二人中……師兄……看來是師父已經有了決定。”
“師兄快說說,到底哪個是咱們宗門的弟子?”
“先說哪個是‘災星’!”
“我猜是那男子!”
“我猜……女子!”
師父?師兄?災星?這都是說的是什麼……
她不禁猜想,這里難道不是現代?
她忍著疼轉頭向下看,這一看著實讓她吃了一驚。
這里的確不怎麼正常。
比如:在這床下並沒有地板,有的是一條乳白色的河,隨著她眯眼仔細瞧過去,這條河中還時不時還會躍出幾條紅色的小龍,可在她幾次眨眼後又變成普通的鋪地。她吃力望向對話那幾位,只見幾人正懸空而站,身上均不是現代妝扮。
難不成是她現在已經快要死了,這些畫面都是人將死時會看到的內容?
“是那男子。”回答的人好像是這幾人的師兄。
這人做出決斷後就不再開口了,周圍突然聽不到任何聲音,李含茂焦急不安起來。
怎麼不說完?
到底是什麼意思?
到底這些人口中說的是‘災星’是她?或者指的是哥哥……
難不成是要她入了這不知道是什麼的師門嗎?
她正想著,睜眼與那帳幔外的男子對視。不知何時方才說話的那幾人已轉移到床邊,和她對視的那男子眼神實在太過冷漠,李含茂心里一驚,趕忙閉上眼。可她現在只不過是凡人之身,自她清醒後,一舉一動都沒逃過這間屋中修仙人的眼,更別提現在在對上眼後才閉眼。
簡直就是掩耳盜鈴。
“師兄,現在怎麼辦?”有人問。
周圍這幾人以那師兄的意見為主,都在等他下命令。
李含茂這時特別希望哥哥能趕快醒來,就算哥哥平時在家里總是無視她,但只要有哥哥在,她總覺得自己就能擁有血脈依靠。
她慢慢側過頭看著哥哥的臉,想把自己的手遞到他攤開的手掌中,下一秒就聽到那位師兄發話了——“扔下蜀芳山吧。”
什麼!
“不!”李含茂的頭突然不疼了,身體也恢復力氣,她從床上躍起,帳幔被她大力扯開,她的雙腳正踩在河水之上。
她顧不上對眼前的一切發表新奇的觀感,帶著又怒又怕的情緒質問這些人,“為什麼要將我扔下山,我和我哥哥根本不認識你們,這里是哪里?你們又是誰?”隨著她一個又一個問題提出,她的腳開始緩慢地陷入河水之中。
她嚇得將自己的腳往出拔。
幾人看到她的動作,不由往那位師兄的面上看去。
“師兄,這‘災星’果然厲害,剛剛察覺到她醒來,我還以為她是站不起來的!沒想到……”
“還真是!明明就是個凡人,還能浮於龍河上……”
聽著像夸人的話,可那師兄周圍幾人看向她的目光卻飽含不善。她看到這幾人身上都有佩劍,忍不住撲上床搖晃哥哥,“哥你快醒醒,這里究竟是哪里?我好害怕,我究竟是已經死了,還是和你一起到了另一個世界?你快醒醒,你那麼厲害,為什麼你不醒來救我?”在這種時候,她竟然還會想到小時候的事情,她被幾個男同學追著打,很快就被按在地上沒了力氣,一直到她被打出鼻血,哥哥都只站在小巷外看向遠方。
就像現在這樣,她叫他一萬遍‘哥哥’,也得不到回答。
他的正義設備,只在親妹妹遇到危險時才會出現故障。
李含茂總是記吃不記打,遇到一個人解決不了的問題時,總會幻想哥哥能趕救她。
“別再等了,封住她的口再扔下去。”那位師兄說。
她面朝對方,看到那個人的口型:太吵了。
這口型她剛一看懂就忍不住憤怒,“剛才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現在看來,肯定不是名門正道。像你們這般做事方法,定是什麼邪魔外祟。”
“你這!”
那位師兄呵道:“與她爭那口舌做什麼!趕快處理,明日還要准備召引新師弟的魂魄。”他看起來對這一切極為不屑,只在提到明天的任務時表情緩和幾分。
李含茂死死記住這張臉,她不想忘記這個幾道命令就把自己定為‘災星’,還讓人把自己丟下山的凶手。
執行的幾人沒碰她一下,李含茂卻感覺自己身體不受控制般被拉扯、撕裂,像是一會兒被塞在酒壇子里,一會兒被一錘子砸扁。
等到她實在忍不住哭著向這些人求饒時,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口中空空,舌頭、牙齒皆已不見……
她口中一滴血都沒流,而臉上滿是淚水。
李含茂想起來了,原來他們一家四口早在地震中就死了。
現在這里也許是另一個世界,可她還沒來得及抓住這次還生的機會,竟然又要死了嗎?
哥哥躺在那張陌生的床上,她在空中被數百道氣體穿破,不成人形。
被人扔下蜀芳山後,她無法合眼,她不明白,為什麼不管什麼時候,她都是處在不被人接納的位置,就連親哥哥也在無視她。
李含茂不想死,更不願意這樣憋屈的死。
既然真有什麼人算出她是個‘災星’,那她希望自己真能做個殺人如麻、攪亂這處的‘災星’。
她的淚快要流干了,倘若這真是老天給她的第二次機會,請借她一股力吧……
“說到哪兒了?師妹。”
李含茂在大殿正中間跪著抄佛經,接話道:“說到大師兄十二歲時就已學成,不光師父稱贊,這風燭山上有點水平的散修都敬你、怕你。”
“那師妹可知道他們為什麼怕我嗎?”
李含茂停筆盯著宗新師兄的影子,回想著。當時被扔下山後,她本以為自己會死,卻沒想到被這位來自風燭山的器修撿回這里,算起來到今日,已整整半年。
對修仙人來說,這半年就像彈指一瞬,對她來說,起碼足夠了解大師兄是一位怎樣的人。
她繼續抄寫,嘴里如實回答:“我不知道。”大師兄此人,陰狠毒辣,算計起來讓人防不勝防。他脾氣好時溫柔如水,脾氣差時會親自動手折磨人,她親眼見過大師兄削人骨的樣子,所以即便是像現在這樣閒聊,她也不敢隨便回復,生怕惹他不快。
宗新看著李含茂,擋住大殿之外射入的光,用他好脾氣時專用的溫柔語調對李含茂說:“因為他們怕被我殺死。”
他又向她提問:“師妹你怕嗎?”
“我……我也怕……”她當然怕死,尤其是在她已經死過一次之後,就更加珍惜這次來之不易的重生。
“不對。”宗新離她更近一步,一腳踢向她執筆的手,毛筆甩出很遠,她顫抖著收回手捂著。
再不敢再背對著他,於是轉向他跪著服軟道:“還請大師兄指點一二!”
“嗯,這才是我的好師妹。你應該說,你不怕,因為師妹就是為師兄而生的,我要你生,你就得生……”宗新的器,乃是鑄劍大師羅赤星死時鑄的劍,這把劍又被宗新煉成了兩柄彎刀,受他操控,念動、刀至。
此時這兩柄彎刀從他袖中閃出,旋幾圈後將她卡在刀圈中。
宗新把剩下沒說完的話補全,“我要你死,你就得死,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他俯身用手背對著李含茂的臉抽打兩下,隨著他的動作,她的脖子已經被刀劃出傷口。
李含茂咬牙不肯說出對方想聽的話。
刀圈鎖緊,她的脖子在流血。
一直到宗新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才聽到跪著的人說:“因為我是大師兄的師妹,師妹就是為師兄而生。”
“這就對了。”他想,更何況,她不只是自己的好師妹,更是他的親妹妹。
只不過知道這事的人,現在只剩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