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威D5這個破車是真不行。武小磊汗涔涔地跑了一天車回來，腰酸背痛地想。

　　一來這個車很小，不符合他182cm的身高。他往駕駛室那麼一窩，跟熊塞入了兔子窩似得，把方向盤前擠得滿滿當當。尤其是冬天。冬天衣服穿得多，駕駛空間更是雪上加霜。他還不敢把座椅往後調，因為這樣，後排客人有時候會嫌空間小。

　　總之一句話，這車真他媽小。什麼時候能換個大車，中型車，類似比亞迪漢這樣的，可就太棒了。

　　他想著這第一點，在床邊坐著，不自覺地點了一根煙，這是15塊一包的七匹狼。煙頭噌的一聲在幽暗的小小室內燃起微光，就像他想換車的奢望。然後，呼哧呼哧有幾絲煙冒了出來。就像火車頭冒的煙似的，武小磊突然想，自己就是個他媽的老式蒸汽火車，拉著生活的重擔跑。煙就是他唯一的燃料。然而，下周起還是換10塊錢一包的紅塔山吧，能省一點是一點。

　　如此想著，屁股上卻被女友的小腳踢了一下。

　　“欸……才早上幾點啊……就在這兒抽煙”女友荊湘睡眼惺忪地說，“……要抽煙去窗戶那邊抽……”

　　“哦，好。”他起身，披了件厚外套，下床走到窗邊。清晨6點的魔都深秋，天還沒有亮。外面是清冽的冷，屋子里也不暖和。武小磊一邊享受剩下那半截煙，一邊想。

　　第二個是這個車的電不足。每次市區跑個六七個小時，可能也就兩三百公里吧，就基本沒電了。跑去充電，加上排隊，起碼也得花一個半小時。這就是到了下午兩三點。然後再跑六七個小時，剛剛好到晚上九十點的時候，它又快沒電了。這時候，就要麼開回充電站充電，要麼直接收工回家。簡直浪費了一晚上的黃金時間。

　　一根煙吸完，他又躡手躡腳地跑了床上。他的動作盡可能地輕，但一只冰冷的大腳還是不小心碰到了荊湘的小腿。

　　“啊呀！”荊湘半睡半醒地大叫了一聲，“干什麼！”

　　“對不起……”

　　“幾點了？”荊湘問。

　　“六點一刻了。”

　　“那你還不趕緊出門跑車？抽什麼煙啊！”荊湘是一直不喜歡武小磊抽煙的，費錢不健康，還一股味兒。

　　她是在一家非常知名的大外企A公司上班，每天必須打扮成清清爽爽的OL小美女，所以，很不喜歡屋子里，或者衣服上有股煙味兒。雖然她每天打扮得光鮮亮麗的，但其實只是個外包。按照A公司的待遇，正式員工和外包幾乎是天上地下。但按照荊湘雙非三本的學歷，轉正幾乎不可能。因此，她的月收入，比起武小磊也高不了太多。

　　武小磊自己更只是個大專生。他高中時學習還好，但是那會兒青春期少不更事，喜歡荊湘，追荊湘。雖然最後是跟荊湘在一起了，但是高考成績卻一塌糊塗。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大專畢業後三四年，26歲的他只能打點荊湘口中的“零工”，之前是一家設計院的外包制圖員。最近建築行業不景氣，他只能出來跑滴滴。跑了已經半年多了。

　　“我想……和你商量個事兒。”武小磊想了想，還是和荊湘開了口。

　　荊湘此刻也在窸窸窣窣地穿衣服了。她把一件純白的優衣庫打底衫套在頭上：“說。”

　　“我想，要不，下個月房子到期，我搬出去吧。”男孩支支吾吾地說，“我睡車上。”

　　“嗯？車上？”荊湘已經穿好了打底衫。她個子不高，只有162cm，但屬於那種微胖的身材，尤其是胸，很大。她110斤的體重還不算胖。但是，比起一般的妹子，她的胸足足大了兩圈。再加上她平時喜歡畫那種清純的淡妝，本身也是個六七分的小美女，所以同事們私底下都說她是“童顏巨乳”。此刻，打底衫下的兩團酥肉，破壞了優衣庫原本的設計，胸部撐得過分鼓了。武小磊忍不住上手揉捏了兩下。卻被荊湘一巴掌拍開。“別鬧。車上怎麼睡？”

　　武小磊依依不舍地抽回了手。如果說煙是他的燃料，女友的胸，顏，和那青春肉體，則是他希望到達的終點站。他每天很辛苦，但是想起家里（出租屋里）顏值身材還不錯的女友，就充滿了干勁。他想早點給兩個人掙出一套房子的首付，然後風風光光地，迎娶荊湘。

　　“可以後備箱放點兒被褥。”他說，“然後晚上九十點我就不回來睡了。我睡後排座。這樣，十點可以充電兩小時，我打個盹，晚上還能再跑半個晚上。而且，睡車上，市區的單子我才隨時可以接得到。否則，咱們住的這兒，深更半夜就算有單也接不到。”

　　荊湘已經在穿黑絲襪了。按照武小磊的標准，女友的小腿算是有點點贅肉，但其實蠻多男人就喜歡這種肉肉腿。武小磊曾經問過女友，是不是公司要求每天要穿絲襪。女友說是。

　　其實不是。荊湘有點悲哀地想，正式員工穿什麼都可以。但她是外包，所以她只能穿得盡可能正式。這事關她的自尊。至少，看起來正式一點吧？

　　“那你的意思，我退租，租小一點兒，離公司近一點兒的房子？”兩人目前租的房子是在浦東的航津路附近，去市區徐家匯上班要一個半小時。這也是為什麼六點出頭她就得起來梳妝。

　　“嗯。這樣也行。每個月還能省個千八百的？”武小磊說。

　　荊湘現在已經開始穿套裙。今天她選了一套深灰色的過膝套裙，這是她咬牙花了小半個月工資買的Ports。

　　“來，幫我拉下後面拉鏈。”武小磊轉到女友身後，幫荊湘拉上了裙子後面的拉鏈。女友屁股挺翹，他忍不住又摸了兩把。他喜歡這種玩弄穿好衣服的OL的感覺。

　　“拉好了。”他說。

　　“所以，你一周會回來幾次？在我這兒洗澡？”荊湘又問。

　　“嗯，一周回來……兩次吧。臥室不用大，買個一米三五的床就好。我臨時回來，擠一擠就行。夏天睡地鋪也行。”

　　荊湘有點郁悶，一米三五的床，你這麼大塊頭，和我怎麼擠啊？我和你千里迢迢，來到上海漂著，難道就是為了擠一米三五的床？

　　但是她又轉念一想，說不定每個月真能省一千的房租。按照小磊的說法，他睡車上，晚上的單子也能多跑一些。算他那邊一個月多掙兩千好了。這樣，一進一出，一個月就能多出來三千塊。自己一個月才到手一萬四的死工資。小磊則一般只能跑到八千多一個月。三千塊，是不多。但對於自己和男友，這實在是一筆巨款。她嘆了口氣，最後套上了一件高仿的巴寶莉米色風衣。

　　“行吧。要不你先試一兩個月。別太累著了自己。”她故作輕松地說，手臂環著男友高高的脖子，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下他：“還有，今天你送我去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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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公司兩個路口，荊湘就讓武小磊把自己放下了車。她實在不想讓同事們看到，自己經常坐同一輛白色榮威來上班。她不緊不慢地走著，此刻才8點20，正式員工們要到9點才會急急吼吼地擠電梯，因此這會兒電梯里根本沒有人。

　　她上到19樓，刷了工牌，辦公室里，也離譜的一個人都沒到。她嘆了口氣，打開整間辦公室的燈。

　　辦公室天花板的燈帶，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接一個的亮起。什麼時候，才不用自己每天第一個來公司開燈呢？她悲哀地想。我也想像正式員工那樣，9點壓哨上班啊。

　　懷著這樣的想法，她坐在工位上，打開電腦，邊處理郵件，邊吃著粢飯團。吃完了，她去洗了個手，又回到了工位干活。8點45了，還是沒幾個人來。

　　9點，辦公室開始熙熙攘攘。直到9點一刻，才有一個妹子風風火火地像黑旋風一般衝進了她背後的工位。

　　“遲到了遲到了遲到了，臥槽。”妹子說，“太堵了今天。”

　　背後這個妹子，今天穿著套酷颯的機車風格黑色皮衣皮褲，將她修長的身形完美勾勒。此刻，她正在脫下自己的深棕色馬丁靴，露出一只誘人的穿著白色棉襪的小腳丫，隨後把小腳丫塞入了辦公桌下面的棉拖鞋里。

　　她叫岳琪，比荊湘還小2歲，卻是個正式員工。

　　荊湘嫉妒地想，你遲到怕什麼？正式員工根本就不打卡。只要比老板來得早就行了。還有，我也好想上班可以換拖鞋～

　　想是這麼想，話卻不能這麼說。荊湘還是滿臉堆笑地轉過去打招呼：“嗯！小南，今天路上是有點堵。周一嘛～”

　　岳琪在塗指甲油，邊塗邊頭也不抬地跟荊湘說：“是好堵哦。對了，湘姐，你聽說了嗎？蘇總那邊發了一個管培生的Offer。”

　　荊湘心咯噔一下，像是被誰重擊了。部門新招了一個人，說明Head Count又少了一個，自己轉正的機會又少了一分。

　　“是什麼樣的人啊？”她小心翼翼地問。

　　岳琪抬起頭，笑吟吟地看著荊湘。荊湘被她看著，更是有點不自在。

　　岳琪好看極了，被全公司上下譽為和總裁蘇瑾瑜並列的女神。只不過，她和蘇總，一個甜美，一個高冷。一個嘻嘻哈哈，一個嚴肅認真。不過她倒是很經常跟蘇總出雙入對，讓全公司的男人們分外養眼。因為她的正式職務就是蘇總的運營助理，幫蘇總處理報表啊，統計啊，匯報啊，一系列的雜事兒。

　　“男的。我看過照片，有點兒小帥有點兒呆。”岳琪嘻嘻地笑著，伸手去揪荊湘的臉。荊湘的臉有點肉肉的，被她細細的手扯著，扯出一個淺淺的梨渦。“怎麼啦，湘姐，你想下手啊？”

　　“呸。那人家不得先來追你？”荊湘在公司官宣是沒有男友的。朋友圈里，也從來不會出現一個跑網約車的武小磊。

　　“別介啊，湘姐先，哈哈哈，”岳琪畢業剛1年半，“我不著急。我不喜歡臭男人。我喜歡湘姐這樣的，肉肉的，哇～”說著她上手開始假裝要捏荊湘的胸。

　　“你自己又不是沒有～”荊湘推開她的手。

　　“欸，人家是沒有嘛～”岳琪真的沒有。她是一米七的骨感身材，穿衣服非常好看非常颯。但胸，那是真的基本沒有，擠死了算B罩杯。“咦？湘姐你買新風衣啦？巴寶莉的？不錯哦……”

　　荊湘臉都羞紅了。這是她小紅書上專門找的高仿貨。她非常擔心岳琪會真的細細湊過來看。她不知道這高仿能不能經得起行家的檢驗。

　　誰曾想，岳琪突然迅捷地轉過去了，啥事兒沒發生的一樣開始在Macbook上假裝敲字，簡直像軍訓里的向右轉一樣快。

　　荊湘抬頭，發現銷售主管周正站在自己的面前。理論上，周正是她的二級主管，就是她老板的老板。

　　周正顯然是剛到公司。他盯著荊湘：“一大早上班就在這里聊天？荊湘，你過來一下。”

　　女外包渾身細不可查地顫抖了下，戰戰兢兢地跟著周正走了。岳琪頭也不回，在電腦前悄悄吐了吐舌頭：“咦～周正，好大的官威，你嚇唬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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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樓的陽台是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因為它是在一個會議室的內側。此刻會議室沒人，所以陽台上發生的事情，就非常隱秘。

　　周正抽了一口煙，吐了個眼圈。隨後把煙遞給了荊湘。

　　荊湘猶豫了一秒，還是接過了煙。這是一根軟中華。她想，一根的價格，快抵得上小磊的半包煙。隨後，她把男人剛剛叼過的過濾嘴，塞進了自己嘴里，淺淺地吸了口。

　　“咳咳……”她還是不喜歡煙味。

　　“你要學起來。”周正眯著眼。“我喜歡看女人吸煙。很性感。”

　　“咳咳……”於是荊湘又吸了一小口。還是不太適應。“那你去找岳琪。”她突然有點生氣地說。

　　岳琪也是抽煙的。只不過，她很少抽。

　　周正一聽，咧著大嘴笑了。他把那支煙從荊湘手里拿回來，然後，左手捏著塞進自己嘴里，深吸了一口。接著，他右手一把摟住身前女人的腰肢，把她一下子摟到了懷里，親了上去，然後說：“吃醋啦？”

　　荊湘只覺得自己的嘴被主管撬開，自己的小舌頭被男人的嘴唇啯著。隨即，周正卻把一大口煙吐在了自己的小嘴里。

　　她咳了一下，咽下去了一些煙，卻還有些煙從自己的兩個鼻孔里冒了出來，汩汩的，她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個老式的蒸汽火車。

　　“你混蛋，你無恥，”女孩突然崩潰了，兩只粉拳死命地砸著主管，眼眶里開始濕潤。

　　周正有點錯愕：“我又怎麼混蛋無恥了？”但是他還是沒松手，荊湘被他摟得緊緊的。

　　“你不是說有Head Count了就幫我轉正嗎？為什麼又招了一個新的管培進來？”荊湘啜泣著說。

　　“哦，媽的，這個事兒啊。”周正掐滅了煙，松開了懷里的微胖女孩，他和荊湘對視著。

　　“那個管培，是清華畢業的。他什麼學歷，你什麼學歷？”

　　荊湘不說話了。自卑刻在了女孩的骨子里。她像犯了錯誤似的，努力地絞著手，眼淚幾乎要潸然而下。她只是個三本。

　　“再說了，那是蘇總招的人。我哪有資格去指手畫腳。蘇總什麼級別，我什麼級別？”周正又接著說。“只要你好好伺候我……等部門有了空缺……我自然招你進來嘛……”

　　周正邊說，邊湊近過來。他貪婪地濕吻著荊湘。而荊湘也眼眶含淚，馴服乖巧地回應著他：“唔……嗯……周總，這可是你說的……這次……可不能再……騙我了……唔唔……”

　　同時，周正的右手在女孩的胸前，小腹，大腿跟部，隔著衣服摩挲著。把女孩的衣服上裙子上，弄得全部都是中華煙的味道。而他的左手在荊湘背後摸索著，終於找到女孩深灰色套裙的拉鏈，一把給拉了下來。

　　那是今天早上武小磊剛剛替心愛的女友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