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來滬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手無力里垂了下去，干瘦的身軀突然後仰著倒了下去，花白的頭磕在床頭的鐵欄杆上發出一聲震響，然後歪向一邊，斜著滑落在枕頭上。

　　於娟閃身過來，手搭在趙來滬的手腕上，略一摸，又翻開他的眼簾看了看：“中風了！他血壓本來就在警戒线以上，現在受了強烈刺激，人已經昏迷了，需要馬上搶救。”

　　何力擺擺手，死死盯著床鋪上生死不知的趙來滬，咬牙幽幽說道：“做了一輩子的惡，落個中風算便宜他了，沒想到這老狐狸氣量這麼小，不要緊張，等等再說。”

　　半個小時後，趙來滬仍舊沒有醒來，臉色紅中透青，嘴角也歪了，還流出一些惡心的粘液。

　　“叫醫生吧。”

　　何力起身和於娟走出門外，田小萍帶著兩名干警湊了過來：“談完了？我現在進去抓人了吧？”

　　何力淡淡地一笑：“不用，他激動得中風了，等醫生過來搶救後再說。”

　　已經是凌晨近四點多，醫院的值班醫生滿臉不高興地過來，睡眼惺忪地查看了趙來滬的病情，這才驚慌地打電話呼叫支援組織手術。

　　當黎明的曙光出現在古城東方的天際，趙來滬的搶救手術也結束了，主刀醫生遺憾地告訴何力：“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病人的命是撿回來了，可中風還並發腦梗，現在病人下肢也癱瘓了，人也陷入深度昏迷狀態，除非有奇跡出現，否則，他不會醒來。”

　　何力瞪大了眼睛：“那就是活死人植物人了？”

　　醫生皺皺眉頭，還有這樣的病人家屬：“可以這麼理解。”

　　醫生說完不悅地轉身走人，何力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雄霸古城的一帶梟雄落得這樣一個下場，讓人不免有點噓吁。

　　“小萍，安排一組人留在這里，謝絕一切探望，等病人情況穩定下來，今天就轉到省廳醫院，其它人收隊吧。”

　　趙來滬倒下了，何力心里松了口氣，但並沒有多少喜悅。昨晚上的行動是臨時起意，難免有點漏洞，西郊密庫仍然沒有一絲线索，這就不夠完美。

　　回到招待所，何力給文靜打電話報了平安。大樓里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大部分行動的干警已經回來了，還有一小部分人仍在一线抓捕目標人物。

　　抓捕回來的人有近百人了，張部長親自騰出一間大營房，關押一些馬仔，重要的人物和頭目之類的全被關進禁閉室，趙家的三個兒子和女人則分別看押在樓上的房間。

　　外面的抓捕還在繼續，對趙家特別重要人物的審訊工作已經開始了。

　　何力也沒有什麼事情，但是文秀那里麻煩已經上門了。一夜之間，古城街道上不少地方都是白紙黑字紅印章的大封條，這也太刺激吃瓜群眾的眼球了。

　　省廳的聞副廳長親自帶隊來到分局，點名要見何力，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文秀無奈之下，就親自帶著聞副廳長來到19號大院，結果在大門口就被攔下了。

　　廳里來了領導，還被衛兵給攔下了，何力只好親自去大門口接。文秀有出入證卻偏偏讓聞廳長在大門口等，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聞副廳長五十開外，在廳里分管刑偵。可文物分局還沒有主動向廳里報告案情，他就主動找了過來，毫無疑問，這是別有目的。

　　何力殷勤地把聞副廳一行接進招待所一樓大廳，開了個大套間，文秀和田小萍端上茶水果盤，在一旁伺候著。

　　聞副廳長點了支煙，看著房間的布置，心里有點不安，可他背負任務而來，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何力，今天凌晨趙家的所有人被抓，所有的地方被封，這麼大的行動為什麼不向廳里請示？抓人的依據又是什麼？”

　　該來的總會來，何力也不躲避，想了想才說道：“聞廳長，前幾天我們破獲了一起文物大案，有證據表明，這是趙家所為。前面也有案件线索，趙家就是古城最大的文物犯罪團伙，在請示了令廳長後，我們才果斷采取了行動。”

　　令廳長同意的！聞副廳長皺起眉頭，一時到有點無法繼續唱戲。

　　這時，省廳的法制李處長及時接過了話頭：“何局長，趙家上下人數眾多，也是古城的大企業集團，你這一刀切全封了，引起社會動蕩怎麼辦？再說了，我負責審查全廳里的案件，你們行動之前沒有報批，怎麼能隨便抓人？”

　　社會動蕩！涉及到社會穩定可是大事，這頂帽子好大！

　　何力也不好硬頂，頓了頓，微微一笑：“李處長，那依你的意思，人都抓了門也封了，現在該怎麼辦？”

　　李處長看了一眼聞廳長，然後咬咬牙說道：“按照法律程序，目前只能先把人都放了，然後你們再申請，說明案由，廳里批准後再執行抓捕。”

　　放人！好大的膽子，難道你姓趙？何力的眉頭緊緊皺起，想了想，玩味地笑了笑。

　　“好啊，你是領導，我們當然聽指揮。事情我們已經做下了，錯也罷對也罷，就是令廳也要尊重法律不是。李處長，麻煩你下個正式通知，聞廳長批個字，白紙黑字我也好執行。”

　　何力在賭，賭聞廳長和李處長為了背後的主子，會不會舍得自己的身家性命，如果你英雄到烈士舍身炸碉堡那種地步，我們願賭服輸。放人時做點手腳，趙家那個人又能跑得了？

　　聞廳長和李處長的臉色果然變得難看起來，你這不是欺負人麼？大家都是混口飯吃，不是每個人都有當英雄的潛質。

　　聞廳長心有不甘：“既然做錯了，你直接放人就行了，干嘛還要廳里出文件？口頭命令不行？”

　　你當我是小白？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何力忍著心頭的怒火，盡力周旋：“聞廳長，我就是一個干活的，這次是令廳長親自同意的，要不你給令廳長打個電話，只要他同意，我立馬放人。”

　　“咳咳……”聞副廳長不由咳嗽了幾聲，他真被何力給傷到了，你故意的是不，令廳能同意，我會屈尊到你這里來挖坑？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聽說你們收獲不小，帶我去現場看看吧。”

　　不愧是玩太極的高手，一句話就化解了現場的尷尬。何力想了想，還是讓田小萍先去安排，然後和文秀陪著聞廳長一行走出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