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墮落
最後的墮落
（某位熒人出於擔憂未來所寫的警示文章）
“我想，我們該控制一下人口的增長速度。”她在無蒿面前說道。無蒿看見的，只是她身體的全息投影，准確的說，是無蒿自己想象中的她的身體。她可以根據不同的人的偏好，而把自己顯示為最符合別人心目中的理想形象。當然，實際上她並沒有所顯示出來的美麗身體，她只是中央計算機的一個虛擬形象，被親切的稱呼為“管家”，做為人工智能，她是極其強大的。
但無蒿並沒有立即對她做出回應，而是依然沉迷於在計算機的控制台上微調並欣賞著她的虛擬形象，盡管它本來就已經能稱之為完美了。
她的投影劇烈地扭動著，並把臉孔轉動著正對無蒿，變大並帶著有點夸張的生氣表情。對沒有肢體的人，比如說無蒿，是無法做出如此猛烈動作的，但虛擬形象並不受物理法則所限制。
“哦，你生氣了？”無蒿終於把注意力收回到自己的工作中，“我看過你給出的幾個分配方案了，我覺得它們中選擇哪一個都可以。”
“但你應該快一點告訴我，你想選擇的是哪一個，”投影的表情正慢慢地從夸張向正常狀態恢復，“這樣我才能開始把具體的工作任務分配下去。”
“好的，好的。”無蒿在方案中選擇了一個，“其實我覺得它們幾乎都沒有優劣之分，……”。
“那是因為你的拖延，”管家說道，“如果你的選擇能夠快一些而不讓我待命太久的話，它們本來在抉擇上是有一點困難而互有優劣的。”
“我明白，你在抱怨我像是在工作上起到的只是反作用。”
“這不是抱怨，”她在屏幕上展示了一些數據分析報告，在報告的重點處劃有明顯的线條，“這是科學的分析結果。”
無蒿早看過這些報告了，這個嚴謹的家伙對它收集的大數據進行匯總分析後，似乎比這個星球上的所有人都更了解她們自身。
“看來我需要像以前工作時那樣，反而能提高工作效率嗎？”無蒿問著管家。
“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那樣，或許你因此還會有更多的愉悅。”她回應道。
無蒿回想自己是如何從下層逐步地被提到中央計算機的管理者的。實際上，下層工作反而更為輕松，因為她們控制的工作機器功能簡單，只需完成特定的工作，經過成百上千年的工作數據分析，它們的控制程序以及構造都不知道優化過多少遍了，即便在工作中出現異常，也會很快被監測到並迅速得到修正，整個流程是如此的自動化，以至於她們很少需要干預。
在下層崗位中，她們委托機器自動進行工作並處理絕大多數異常問題，而自己在休息處休息，是極其常見的狀況。當然，無蒿自己對這些做法也並不陌生。
“因為你更勤奮，願意投入更多的時間來真正的工作，所以你才上升得那麼快。”管家說道，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嘲諷，“我可以想象，當你發現自己的勤奮，並不一定意味著更高的工作效率時，難免會感到沮喪。”
她打中了無蒿的痛處，有點無情的揭示了真相，盡管無蒿是在勤奮地閱讀各種分析報告（這些報告，越是高層崗位越容易遇到），但閱讀、思考等等，本身不可避免地會耽誤決策的時間，從而降低了整體的執行效率，雖然產生的優劣之分只有很微小的區別，但這種牽涉到整個星球資源分配的超大型問題，效率哪怕降低只有百萬分之一，也相當於成百上千噸的資源被浪費了。公平地說，這痛處對所有高層有權參與決策的人都是適用的，並不只是針對無蒿。
“………………”
“對不起，我是不是說得過分了？”
“不，…………我覺得……這需要我好好想想……”無蒿隨口應道。
半個月後，中央計算機管理者的休息室已經進行了必要的改造，現在管理者們在那里除了休息之外，還能進行多數的管理操作，當然其中最主要的是審核。
“管家，我想看看你獨自時的表現。”無蒿躺在休息室的床上說道，在她面前的屏幕上，顯示著管家的虛擬形象。
“你平時不是時時在見嗎，你似乎沒有多少次選擇其他備選方案吧？”
她的回應帶有一點反駁的味道，因為無蒿選擇備選的時候，在事後被證實並非最優方案的居多。
無蒿沒有更多的回應，因為有一些堅挺的物體，正在慢慢地進入她下體的兩個洞穴中，她的注意力已經被轉移到那里去了。但她也沒有做太多的活動去迎合它們，因為床上的扣環正扣在她的脖頸以及腰部上，使她幾乎無法動彈。
對她們來說，工作場所每一張用來休息的床位，隨時都可以變成一處愉悅的天堂，這是管家對她們的關愛，她們可以根據自己的偏好，精細地為自己定制出一整套獨特的流程。
把決策權暫時委托給中央計算機一個月的測試提議，順利通過了，票數優勢甚至讓無蒿自身也感到有點意外，不過在她聽到休息室的另一張床上傳來的另一位管理者的愉悅聲時，這似乎是可以理解的————在高層管理者中，她是最勤快的，所以才會經常得到被管家“抱怨”的待遇。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名義上她還一直在工作，但實際上她只在第一個星期還很認真的去審核管家的決策，後面她都只是草草看過報告便表示通過審核了。一是管家的決策確實沒有看出什麼問題，二是她現在的身體已經為愉悅所充滿，相比之下，審核報告就是傳說中的苦行僧行為。
因為她的地位，管家告訴她可以享用功能最齊全的休息床，事實上，她還有和她地位差不多的管理者們，現在所使用的都是剛換的，最新一批生產出來的產品。不僅是功能，它們收集數據的能力也更強。
“平時你們的相關數據根本不會上送到我這里來進行分析，但現在節省下來的決策時間，倒是可以騰出一些來為你們都做一次詳細的分析。”在她審核的空閒期間，管家向無蒿談過。
所以無蒿明白為什麼現在甚至都不需要由自己來進行定制，休息床內置的電腦也能用它控制的各種道具，讓她的日子過得服服帖帖，大多數時間都處於愉悅之中。
她猜測其他管理者們也是同樣的感受，因為現在她們之間的交流明顯變少而且簡單了，大多數時間不再像以前那樣聊天，只是快速地發送一些表情，從那些表情符號中，她都能讀出她們的興奮感。
所以當一個月的時間快要到時，有人提議把這個測試再延長三個月時間，因為大型的決策，往往都需要幾個月而不太可能憑一個月便能分析出它的影響。這個提議獲得的贊成票數比上一次還要多。
雖然測試延長了，但無蒿的工作時間並沒有隨之被延長，另外兩位管理者接替她和現在的休息室同伴輪值一個月，而她則回到自己的住處休息。讓她感到驚喜的是，這新型休息床有自行移動的能力，無需她的任何干預，它自行帶著她回到了住處。
她依然能看到各種報告，只是現在不用她負責審核，所以她只關注了一些感興趣的數據。先是讓她汗顏的，管家的統計分析，因為她獲得委托權後無需再進行等待，所以執行效率提升，相應的資源利用效率也提高了。其次是對普通人評論的統計分析，大多數人的反應是感到意外但又覺得合理——因為人們在工作上偷懶交給電腦代勞的做法是眾所周知的。
無論如何，多數人覺得合理讓她感到心安了不少，享用那張新型休息床的種種便利功能時，起碼她在想自己被認為不夠盡責的可能性是沒有那麼高了。
在開始休息後，她有更多的時間去研究與運用休息床的全部功能。為了讓自己得到更多的刺激，她除了塞滿下體的洞穴，在乳房以及下面的肉唇等處使用夾子，堵住自己的嘴外，還使用眼罩讓自己暫時無法控制休息床的電腦，以免自己忍不住刺激而提前放棄。自然，她設定了時間，時間到時，電腦會讓她重新獲得控制的能力。
設定好的行動被電腦良好地執行著，期間她得到了許多滿足，直到她聽到鈴聲，這是一個信號，表明時間到了。
但接下來電腦並沒有再執行她設定的動作，而是繼續像先前那樣不斷地刺激她。
感覺依然愉快，但她卻有點驚慌，應該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但她無能為力。如平常那樣，她沒有肢體的身軀被帶扣扣著脖頸與腰部，不能動彈，而口塞與眼罩阻礙她向電腦發送指令。在別人眼里，可能會認為她正在自娛自樂而不會去干預，這樣她會很久…………
各種刺激使她的注意力分散而不能仔細考慮。但很快這些刺激來源的活動都變弱了起來，使她能夠在某種程度上恢復了神志。
“你好，無蒿…………”她聽到了管家的聲音，它從電腦的音箱發出，“我想你對我剛才給你的一些驚喜，不會那麼的介意。如果你聽到的話，請點幾次頭。”
她照做了。
“請原諒我這有點惡作劇的行為，因為我想用它來紀念一個有點意外的事情。”她暫停了一下，然後提高了一點音量。
“就在剛才，我接收到的信息告訴我，雖然以前就經常出現有將近100%的數字，但直到現在，才第一次出現了，所有的成年人都呆在某張床上。”
“你有沒有感動呢，……這麼高比例的人……選擇向我……委托，以後……不會有超過的機會了。……”
無蒿斷斷續續地在聽，因為刺激多少影響著她的注意力。不久她等到了管家的指令，讓休息床的電腦執行它早該執行的行動。
“噢，我要提議把你拆了，”無蒿通過電腦，向管家發泄著剛才被惡搞所帶來的不滿。
“一個理性的頭腦會很快冷靜下來，而且，數據分析表明你剛才的感覺並不壞…………”
這個數據癖說的沒錯，她的身體並沒有與頭腦站在同一陣线上。
經過兩個小時的“冷靜期”後，她討好起自己的身體，選擇了再次進行前一輪的活動。
“需要我像先前那樣給你來一些意外的驚喜嗎？”在口塞與眼罩都就位後，她再次聽到了聲音，她搖著頭。
“好吧，但我希望你還記得你的工作，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想想還有什麼新的辦法能提高工作效率……”
她並不是沒有想過如何進一步去提高效率。如果委托管家進行決策，或許以後她們並不需要在工作場所設立休息室了，因為呆在住處更節省資源，啊，連控制台等那些讓人可以控制機械的東西也可以節省掉了，甚至說，她們也沒必要全部都接受過多的教育，因為那也可以節省資源。深思之下，真的讓她感到極其的恐慌。
但下面開始的新一輪刺激，讓她欲罷不能，也轉移了她的思緒，也許，管家並不會像她那樣，會產生那些想法呢。（完）
（以下為被廢棄的初稿，不看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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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覺得暫時控制一下人口的增長速度會比較好？”屏幕上的她在問著無蒿。她很漂亮，但其實並不比無蒿好太多，在初始幾個人基因的長期混合後，所有熒人的樣貌差別或者說優劣已經不明顯了。無蒿可以看到她隨著話音在屏幕上顫動著軀體，但實際上，她並沒有真實的軀體，她只是中央計算機的虛擬形象，熒人們把她叫做“管家”。
她確實是一個很好的管家，自從有記憶起，無蒿就很知道了她對自己全方位的管理，照看著自己的成長。在管家的指令下，無蒿在幼兒園里受到照顧，在學校里進行學習，畢業後，她去存儲部門工作，直到被伙伴們提升到現在的位置：管理委員會委員，現在她是這位“管家”的管家之一。
雖然無蒿已經詳細閱讀過相關的論述報告，但即使沒有看過，憑她自己的經歷，她也知道管家為什麼會向她，准確的說，管家是向所有管理委員會的委員，還有各部門委員會的主要成員們提到過這件事了。因為現在人口總數與她們在火星上擁有的資源總量的比例已經低過合理的數值了。
采礦機械在各處礦場把她們所需的資源開采出來，然後提煉、加工等一系列工序把它們變成各種各樣的產品，產品又因為各種原因被消耗掉而回收進行重新提煉。整個自然資源的循環流程是一個極度復雜的數學問題，無蒿在學校學習時就知道憑人力是無法解決這種數學問題的，只能交給超級計算機來做。稍後她分配在存儲部門工作時，每天都有大量的請求涌進她的計算機中，給她提供了現成的例子：需要生產某種機械，損壞的機械需要更換配件，生產配件的機械自己也需要更換配件，…………在這個流程里，如何精打細算地以最佳的方式來運用手頭所掌握的資源，超級計算機解決它可比她強多了。像絕大多數人那樣，她很快發現除了極少數情況還需要人工干預外，她完全應該把這種分配、管理物資流向的事情交給計算機去處理，因為它們在經過成百上千年大數據分析以及自我學習後，做出的決策真的比她要精明得多。
成為管理委員會委員中的一員後，無蒿發現她比之前更為頻繁地要在計算機提交的各種方案中進行抉擇，盡管這些方案看上去仍然很復雜，但實際上它們執行後的效果區別並不大，這是因為“管家”在長期自我學習並優化後，幾乎所有決策間的差別已經微乎其微了。
回到一開始的問題，無蒿再次發現管家提供的數據分析里面，有一項關於決策時間優化的分析。實際上，她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類似的分析，分析結果並不是管家在委婉地提出抱怨，而是在冰冷的大數據分析後直接向各位委員們提供了一個讓她們感到有些尷尬而又真實存在的事情：因為她們在選擇決策時用的時間太久，讓計算機等待她們選擇決策的時間太長，以致於使各項備選方案間的區別都變得意義不大了。
實際上這是所有參加工作的人都或多或少要面臨的問題，她們自己也知道，但她們畢竟不是計算機，不能長時間保持注意力給它做出即時的回饋。優化的辦法並不是沒有，而且對她們也頗有誘惑力：她們可以委托計算機自行在這些決策方案中做出選擇，而自己只需不時地進行核查，看看結果有什麼問題。在存儲部門工作時，無蒿經常使用這種委托的方式，而且她知道自己的同事們也是這樣的，一開始她還很認真地核查計算機進行的決策，但結果總是證明它們足以讓她安心。所以她很快便向她的老同事們學習，在上班時間時幾乎都逗留在休息室內，那里雖然不如自己住處功能繁多，但也足夠進行享受了。
數據分析指出，優化決策時間帶來的好處，越是高級決策越明顯，因為它們往往因為部門間的爭執而延長決策所需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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