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天氣還不錯，熒光綠色猞猁站在用炸藥轟開的坑邊，居高臨下盯著那些揮動鎬頭的白軍，他們中不少都是抓壯丁拉來的，也沒辦法讓這幫東西施法，結果只有人力挖掘了。

　　 這不朽者和很多同類一樣，別說眨眼和睡覺了，飲食也幾乎沒有，只是好像活屍似的站在那里，有時一陣冷風吹過，還會在她臉上結層霜，血管都肉眼可見的凍僵了，但那些血液就在變成冰的血管里自然流過去，沒多久就連血管本身都恢復如初，要不是她的後頸有一條不自然的嵌合體終日原因不明的發出綠光，都沒人知道她情緒如何。

　　 可能是那些綠光連續閃爍了整整五天，在這天少見的逆行了，又有些隱約要熄滅，她的眼睛也暗了下去，這讓白軍心神不寧的繼續干活，他們估摸著她在想事情或者假裝打盹，不敢偷懶。

　　 凱爾希好像想了起來，那是和這很像的一天，夢魘踏破了駿鷹陰影籠罩的雪原，可汗恰好途遇她，就伸出了手，問她說：“不知道該去哪？我可以給你指路。”這幻視太過真實，她都快反悔了，但轉瞬間眼前變成了漫天黃沙，她仍記得自己是最反對那場遠征又在那里等他們得勝回來等得最久的。

　　 這噩夢終於把她弄醒，脊椎上的綠光恢復了原樣，不好說是做了噩夢還是眼前的一切和當年都不同，凱爾希的心情徒增不少煩悶。

　　 沒有腳步聲，但凱爾希的脊椎突然完全亮了，她抬起手，一只全是黑色鱗片的爪子從手臂里往外冒出來，把自己的手藏在了里面，它剛好把對方的整個脖子刺穿，她好像想起了什麼，爪子消失了，脊椎也變回原樣。

　　 藍色的墮天使看起來還是既自信又沉穩的輕笑，地上就連半點血管噴出來的血都見不到，凱爾希放下手，等她把來意說清楚。

　　 兩個人說了幾句，看起來不怎麼像是活人之間在談話，莫斯提馬沒有任何呼吸的樣子，就連笑容都看著跟石像上的浮雕一樣，凱爾希也只是有背上的綠光來證明她可能有思想活動。

　　 兩個幾乎有點像人的東西在那里談了大概十分鍾，莫斯提馬第一次有了心跳加速和雜亂的思想帶來的小動作，凱爾希還是毫無反應的回答，隨手把東西扔了過去，那墮天使好像有點高興，語氣都有了感情，離開時多了重心變化，不像通常的不朽者一樣完全是平衡的了。

　　 等她走了，凱爾希又看著井里等，背上的光突然一卡住，她竟緬懷起過去的日子，那時斯坦因幫她鼓舞士氣，她自己已經做不到了，阿莉娜會替她做宣傳，她都無法正常溝通了……恍然又想起了卡茲戴爾，但光一變回原樣，眼前成了陌生的雪原，這不朽者也就伸出手使勁抓自己的臉，恨不得把頭撕成碎片，可就連傷口都會在手指離開之後恢復原樣以堵住那絕非血液的發著綠光的東西。

　　 她無法咆哮，她連咆哮都記不清，可她仍記得那日輝煌，那時一定有人是溫和的，而且肯定任何人都是溫和的，都是溫飽的，都是真善美的，只要符合她的記憶……

　　 ——有的時候，唯有忘記可以救贖我們，賦予前往明天、享受第二個早晨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