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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共榮之事/烏薩斯

閻麟方舟 閻麟 3656 2023-11-18 13:47

  一陣小雪在路上下了幾分鍾,白茫茫的土地和干冷的空氣使人不安,這與尋常的不安不同,它並無特定意義,只是喚起了你我心中唯一的恐懼,畢竟每個生命都只屬於自己,社交性本就是毫無道理的幽靈。

   它物與它物有什麼區別呢,哪怕是看來善意的也不屬於自己,都只是龐大的它的一部分。

   那不只是虛無感,對它的恐懼中也包含著清醒的理性與社會常識,在虛無與懷疑升起的同時,理智也在指責不該信賴它,而這雙方的碰撞則往往以瘋狂代指,可要是真有誰懷疑自己開始瘋了,那他不的確開始瘋了嗎?

  

   小雪停後魍魎消散,眼前出現了不久前看來並不存在的御旗,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冰屋與少數木頭建的大房子聚集在一起,穿著獸皮的烏薩斯人們圍在一起吃什麼東西,人群中間有幾個與之相比要衣著文明得多的武士正忙著講道。

   被穿得與武士同樣文明的烏薩斯獵人攔住,看他們拿統的生疏模樣就知道他們沒有碰太久,這些人連衣服上的領子都沒有擺整齊,看起來就知道這完全是烏合之眾。

   獵人們說了幾句當地方言,實在是聽不懂,就解開綁帶,連刀鞘一起拿出腰間的武士刀,他們嚇得叫了幾聲,把統提起來抖動,生怕拔刀出來,但握著刀鞘中部,揮動幾次打飛誤射的法術飛彈,在他們看呆的時候,把刀柄上的紋章給他們看了。

   一見到菊紋,這些人一下子不怕了,有點過度熱情的念著什麼,又互相說了幾句,也知道他們是被交代過可能有人冒認,等著他們檢查完帽子上、紐扣上和渾身每個金屬部分都仿佛要刻意露出來讓人知道穿著者多麼尊貴那樣布滿各處的菊紋後,他們頭一次發出了類似東國語的方言,他們說:“東海的大酋長!”和一些聽不懂的話,恐怕是某種稱號。

   其實也好,總比——神武天皇之後,天照大御神親孫,稻荷大社的建築師,天之柱的庇護者,八咫烏的永世尊主,荒霸吐的擊退者,大和東征的總大將,伊勢神宮的受洗者,天叢雲的破壞者,蝦夷地的天命征討者,凡建御雷神討要之地的合法領主,大國主之國的命定繼任者,兼聽三十六賢臣而明的聖君,日出地方的天子,白兔守護者,眾狐狸與狸貓的尊主包括但不僅限於以上八十個稱號與各地鄉民會擅自追加的約一縣二十個稱號要好的多,至少聽他們講話的斷句來看,只要這種語言不是什麼有特別語法的,比如斷句只是在一個連續的語句中起特殊作用的,那就應該只有大概十個外號。

   ……也或許是“東海的大酋長(東國語稱號) 某個稱號(普通意義的方言稱號) 某個稱號(神話意義的方言稱號) 某個稱號(當地做宣傳的時候,在原有稱號上被有目的性追加的方言稱號)”這種語法,其中東國語部分起教名一類的神聖含義?那這稱號盡管只是一個稱號,會不會太長了點?

   雖然被半推搡半請求的要拉去什麼地方,但還是站在原地,他們看到站著等人,自己很快意識到了什麼,其中幾個人跑去了冰屋之間,不過幾分鍾,一個穿背心的烏薩斯人一邊小跑著一邊穿衣服,到了眼前已經套上他的那身西式軍裝,要說有何不好,那就是軍官帽上的魚骨了。

   “實良侯不在?”

   烏薩斯人也不敢多怠慢,只能當面敬禮,直視遠方的天空,站著軍姿復述這里的情況,“他們只擔憂軍費與戰功問題,除實良先生幾次來確認物資勘測工作,海員們主要集中在陸行艦和海船上。”身後跟著跑來的部落民有樣學樣的站著,看起來不從事軍事職業的倒是在不遠處好奇的看著。

   “工作有遇到什麼困難嗎?”

   烏薩斯人顯而易見的為難了一下,接著可能破除了自己的迷茫,堅定說了出來,“一切正常!”這可不是好事。

   “我不需要你的好消息,准校。或許沙皇和烏帝的紀律不允許這些偏差,當然,我心知烏帝對你們沒有直說,它只是事實上讓每個人都害怕承擔責任,它甚至讓人畏懼反饋問題,因為就靠它落後的體制,恐怕它更願意消滅匯報問題的人。”

   烏薩斯人有點情緒激動的抖動身體,他吞了吞口水,更堅定的復述了一次,“一切正常!”他到底在怕什麼?

   “准校,我國不會為你的錯誤而讓你失去待遇,你也心知我國甚至沒有真正的國民身份差別化,現在我國奉行的帝國共榮主義恰好需要了解當地可能影響,你只是需要告訴我們,你遇到的問題到底是什麼。”

   可能是哪里觸碰到了他的心理防线中重要的部分,烏薩斯人有些不確定的發出了疑問,“任任何?比如…我不是說國策國本的實施錯誤,我是說”難道問題是……

   “帝國共榮這個理論遇到了什麼問題嗎?不必擔心匯報的後果,你在為國家工作,准校。一切責任歸國家,當然,國家沒有實體,烏帝或許告訴你們,既然國家沒有實體,那就是你和無數高階者的集體,他們自己也害怕漏出破綻,以至於烏帝表現得更樂意摧毀你們。可我國不一樣,我國清楚知道這一點,每個人都是為了國家工作的,同時國家的一切都為一人服務,換而言之,你的執行錯誤可以被追責——一切責任歸天皇,歸我本人。”

   “他他們根本……”烏薩斯人獲得了些勇氣,磨磨蹭蹭的說著,不時斷一下,在心里把想的東西變成語言,終於徹底把想法吐了出來,“天皇陛下,他們根本沒有文化,我們無法讓他們共榮,我們只能殖民他們!”話剛到了一半,語氣已經出了些哭腔,這也難怪,畢竟要頂撞權威的巔峰。

   “很好,准校,你說出來了,但什麼都沒有發生,不是嗎?這里可沒有兩個白軍來槍斃你。”

   也不知道烏薩斯人有什麼自己的看法,業務實在是太多了,真的沒時間和個人聊太多,話題迅速轉到了一邊。

   “那麼,請仔細說明清楚。我在此之前很明白部落民的落後和原始,但你們遇到的問題實際上是什麼?”

   烏薩斯人自己短暫喘了口氣,壓低軍帽遮住臉,再次露臉已經變得神情正常,“是,天皇陛下。”他伸手拖住,從這里看去就是拖起了其中一些冰屋,“如您所見,在工業和建築這類領域上我們尚且可以教育,醫學一類的盡管在雪原很難實踐,只靠藥物輸入也可以度日,至少能讓他們看懂藥劑學,而真正問題其實就在文化,這自然也是國策中共榮的基石所在,我們犯難之處就在這里。”

   “是指讀書寫字這個層面嗎?”

   “不,或許您在東國對落後有一定概念,可這還不夠,我們在此之前也單知道他們落後,卻沒有一個人認識到他們這麼落後。”烏薩斯人收回手,在面前兩手相對,“他們的落後限制了科學發現這個世界的能力,就拿氧氣來說,我們可以意識到風、熱風、冷風、潮濕的風這些碰得到摸得著的東西,但要不靠在這之上的知識量,認識到它不僅僅是風,而是氣流,光是‘氣’就在他們的語言里根本不存在。”他把左手張開,不斷的用手指去頂攤開的右手,但右手完全是放平的,“這些基礎部分在文化里不存在,我們帶進這個世界的先進產物更不必說了,汽車、鑽機、繅絲……他們連能組成這種新詞匯的、具有某種象征性的原始文字都沒有,他們在語言中根本沒有的話,我們用盡努力也只能讓他們依靠自己的神話、偉人之類的創造專用名詞,可這太拗口了,實際說起來和翻譯成東國語肯定會刪減又修改,那不就和直接讓他們把東國語加入方言一樣了嗎?”

   “也就是說,就算把共榮最保守最公平最和諧的進行下去,他們從根本上也只是某種不當地不東國的……嗯,東化人?”

   “如果有什麼在國內已經學成的當地學者來為當地造字造詞,這種文化獨立應該能保存得更好,否則他們只會隨著時間變成東國人。”烏薩斯人在說清自己的判斷後,可能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有壓迫他們,立刻談起了當地的資源和開發問題,“這不是說我們不支持他們工作和晉升,可他們真的沒有那麼多人,他們就算現在開始學習工業什麼的,除非內遷到國內,不然在冰天雪地里就算能得到本土送來的補給也不可能變成有大量人口的民族,我們也沒有搶占他們在本地的資源,問題是他們真的不可能靠這麼點人自己在當地開發自己法理上的財富……最好還是我們開采,直接把物資返給他們,但這麼做又怎麼讓他們想著自己是個有獨立文化的民族呢?恐怕都不肯工作了,只要在這里世代自稱皇民就好。”

   “這也是問題,如果是南邊一點,在炎國北境那附近還能派出開拓團,而這里……雖然帝國共榮主義是會盡可能用天人文化取代舊文化,但那也是建立於有舊文化的基礎上,要是在這里就會把他們變成東國人,是徹底的侵略行為,盡管我們是帝國主義者,這還是要避免的,畢竟和國策相衝。”

   烏薩斯人站在原地靜候安排,卻發現被盯著,有些不安的等待吩咐。

   “准校,今後我會陸陸續續派人來攻破這個共榮阻礙,你肯接下接引他們的無上榮幸嗎?放心,你們就當是工作,我不會讓你們綁在這兒干一輩子干到殉國,那與流放毫無差別,你們可以在不工作的時候隨意來去,但……我希望你們能為這份事業勞碌一生。”

  

   ——“帝國共榮主義,其核心是在一龐大政府調度下實現全帝國的共榮……一個國民,一個民族,一個縣,不論是什麼,都不允許落下,哪怕你自己也沒有拒絕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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