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k,卷宗就這點了。”黑衫女人把最後一冊案件交給了對方,轉身走過獅鷲的身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剛坐下沒多久就發現了藍色的孔雀有點不知道該做什麼,對方對她投來了求助的目光,她以“不必在意”回答。
斯坦因男爵不知道第幾次打開了卷宗,“好,讓我看看……”他已經被千篇一律的內容弄得有點不耐煩,說話都快過翻看的速度了,但還是堅持著打開看了看,獅鷲也靠近了點,不過才看了幾眼,他泄氣了,“聖母瑪利亞在上!這都打的什麼仗!”伴隨著拍桌聲,卷宗被小心翼翼的和其他文件疊在了一起。
或許是聲音實在太大,藍色的孔雀抖了一下。
“請容許我冒昧的提問……”獅鷲也有些不太理解他的反應,可好歹是沒有直接表現出驚訝的神色,“這些精妙的兵書有什麼錯漏嗎?”
阿莉娜忍不住笑出了聲,斯坦因男爵的表情變得十分復雜,但又不好對人或者需要保存的文件做什麼,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來,還是低頭把自己的手指扭斷了一根。
“校官!”希爾斯面無表情的發出了擔憂的聲音,幾步走到身邊,從腰包拿出了繃帶,用不可思議的熟練手法先把他的手指復原,“壓力太大砍幾個窮人發泄也好,這樣會有工作困難的。”說著能讓軍事法庭處理她的“不合適的發言”,手上沒有任何動搖的為自己的主人纏上繃帶。
“呃,男爵閣下……”獅鷲對他的狀態充滿迷惑,而阿莉娜只是代替他說“人類文明的士兵總有些Idiosyncrasy”。
“不必擔心,我很好,只是我從沒料想到泰拉人的戰術思想在紙面上真的如此不堪,我一直以為你們只是……大巧不工。”斯坦因男爵剛剛說完,旁邊的希爾斯就補充了一句,“你難道真的以為是自己的兵痞策略能撐到現在還沒戳破嗎?真是石頭大的腦仁。”斯坦因男爵不得不用平靜的語氣和這個他的親信多說幾句關於淑女禮儀的問題。
“這具體來說到底有什麼問題?我不太能理解為什麼阿莉娜閣下和男爵都對泰拉如今的戰術滿懷蔑視?”既然他自己都不太在乎,盡管獅鷲覺得不太合適,卻沒有什麼好理由干涉他的私人問題,就只能先把這些事放在一邊,把自己想問的事提出來,“就我看來這一切都已經十分周密了,比如這項以移動城市的加固為中心的”
斯坦因男爵忍不住打斷了獅鷲的話,“停,停下!別再用你們那些抱著城池跑的戰術思想來考慮問題。我的上帝!你們的戰術思想居然是攻城後以城池為前线根據地,這種戰術會直到對方主動投降?”他的語氣變得陰晴不定,分不出是被氣壞了還是快笑得和阿莉娜一樣了,“你們真的沒有補給线概念,我之前還以為是卡茲戴爾人忽略了這些東西來換取全面進攻,原來你們一直相信自己打進城里就有補給了?!”
“這有什麼問題嗎?如果是攻城的性價比問題,我們一直在使用的也都是能確保最大程度殺傷的武裝。”為了給泰拉的戰術留下一絲顏面,獅鷲多說了一句,“就像你們之前在談的,最大程度的減少有生力量,附帶上源石重炮,這實際上能取得非常大的勝利果實。”
“a possibility,”發現斯坦因男爵要被氣得說不出話了,阿莉娜擦了擦眼淚,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擺動,“所謂的確保致死的武裝要花更多能量、火力或者什麼都好,一塊石頭的資源總是有限的,Wizard的神奇力量也是有限的,而且徹底的擊殺只會徒增復仇心。”
“打仗怎麼可能避免”
“啊,夠了,夠了。”斯坦因男爵連忙打了個手勢制止了所有人,先是看了看快笑死的阿莉娜,又看了一眼獅鷲,把目光收回到桌面的地圖上,“好吧,接下來我會教你們這幾個泰拉人什麼叫真正的戰爭。你們先記住回去之後不要拿著你們那些該死的發光屏幕玩了,哪怕拿個沙盒都好——那些屏幕模擬不出地形。”
“首先從基本戰爭思想開始,很顯然泰拉人已經擁有了機動部隊,但礙於移動城市的存在,你們把它們的定位放低了,畢竟要不然拖著有重炮的慢速攻城器械攻城要不然就只能繞著走,我看接下來你們應該把它們提高點。”地圖上被放置了一個移動城市的兵棋,“想好,通常來說是攻陷它,對吧?但這不是全部,以往的泰拉戰爭完全依靠著人命太賤來刻意忽略了很多東西,當然也離不開移動城市真的是個很精密的大型資源提取器,就算是被圍城了也有很多戰術施展不開,不過現在不一樣。”他把兵棋翻了過來,在上面放上了一張紙,“這里有約五千平方公里,人口卻至少兩千五百萬,你們想到的是什麼?”
希爾斯試探性的說,“需求嗎?”
“或許是軍人有限?”獅鷲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都對,維持一個正常城市的運轉起碼要用掉一半人,同樣也會占用移動城市的空間和資源,其中資源種類可能是復雜的,但為了符合這種城市化發展,往移動城市內病態的堆疊更多設施和增加更多種資源開支是無法避免的。”紙上的東西越來越多,要記下的信息逐漸變得讓人光是閱覽就頭暈眼花,“簡而言之,隨著時代發展,隨著人越來越意識到自己的生活所需,隨著移動城市這種病態的堆疊進一步發展,針對移動城市的貿易封鎖會變得越來越有用。我們不需要火炮和別的什麼,我們只需要車,在他們拿到商品之前攔截那些東西,它的實力會大打折扣,秩序崩潰是時間問題。”
獅鷲點了點頭,“但它聽起來和傷兵沒有什麼直接聯系,充其量是證明了維持消費人數對我們有利。”
“你缺了點vision。”阿莉娜在斯坦因男爵說話前開口,站起來到了他的位置邊上,往桌上撒了一把棋子,“想想,他們之間差了多遠,這就夠催眠自己了。”她著重用手指在移動城市和軍隊之間畫了畫,“犧牲、奉獻、革命、自由、hero……他們和戰爭太遠了,頂多迎回一具屍體,這只能讓他們充滿了復仇的欲望,但反過來就會變成——”她拿起一個棋子,在桌面敲爛一角,“wounded soldier。”棋子掉到了移動城市上,把它砸歪了,“那里沒有解放,也沒有革命,更沒有勝利,連民族自豪都沒有,只會有哀嚎和痛苦……”盡管沒有回頭,她的聲音充滿了輕快的笑意,“對,就連人民解放軍都搞不定,更stupid在於他們必須養著這幫吃空餉的飯桶,否則就算給一個痛快也只會徒增哀傷。”
“那要是那些傷兵沒有後續部隊回不去了呢?”希爾斯沒什麼特殊的情緒變化。
斯坦因男爵替阿莉娜回答了她的問題,“他們承受不起拋棄戰士的士氣打擊,如果他們真的這麼干了,八成背地里宣稱那些人陣亡了,不過就算沒有也沒關系,我們得給人送回去。”他的聲音變得……滿是不正常的自豪和愉快,“這可是人道主義優待。”
——一個可悲種族那時常發生的自我滅絕事跡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