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重口 走屍人

第1章 走屍人/1-5

走屍人 Crz13 23655 2023-11-18 19:42

  001

   深淵

  

   一間昏暗的房間內,飤淺縮在電腦前,看著上面放映的畫面,一只手在下身不斷的抽插。

   一個個死人的片段相繼閃過。

   在一聲聲死亡的哀嚎里,她結束了手上的動作,低聲地喘著氣。

   隨手理了一下雜亂的短發,拿餐巾紙清理好現場,隨後穿好衣物關掉電腦,倒在柔軟的床上進入夢鄉。

   ……

   次日清晨,飤淺做好洗漱工作後背上書包離開安靜的家。

   來到車站,登上剛剛停穩的公車。

   人很少,補覺的,玩手機的不超過十人。

   坐在最後一排,飤淺拿出一把漆黑的刀,拿在手上把玩著。

   在一星期前,自己的父親死在了一場車禍里,而這把刀則是留給自己的極少數遺物之一。

   雖然搞不懂為什麼他對這把刀如此看重,以至於在出事之前完全飤淺不知道他身上一直藏著這把刀,但不妨礙自己接手時的興奮。

   對於能用於殺人的物品她一直抱有相當不正常的喜愛,比如現在衣服口袋里和包里放著兩把匕首。

   這把刀身上刻著繁復的花紋,看上去卻並不會讓人覺得舒服,刻的人當時就像是抱有極端的絕望和仇恨一般,手法相當暴躁,甚至現在看上去仍然能感到當時的情感。

   看著近乎純白的刀刃,飤淺念頭一動。

   拉起袖子,在無數的刀痕上再次割上一刀。

   陰森寒冷的觸感讓她的動作瞬間僵住。

   “我靠……”

   意料之外的疼痛讓她瞬間收回刀子,而傷口卻並沒有像飤淺想象的一樣飛濺著流出。

   甚至沒有流血的征兆。

   飤淺盯著傷口,看著隱約可見的皮下組織出神的愣了一會。

   抬頭看了一眼車廂,飤淺差點叫了出來。

   世界仿佛加了個黑白濾鏡一樣,沒有其他多余的顏色。

   而車廂內不知什麼時候擠滿了人,或坐或站地聊著,彼此沒有一點隔閡。

   飤淺愣愣地看著,余光撇到了一個人。

   下意識地看過去,映入眼簾的卻是,

   半個腦袋……?

   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這個男人的食道。

   飤淺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拉住窗戶,緩緩打開。

   而當她想跳窗逃離這輛車的時候,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自己。

   “……”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每一個乘客上或多或少有著清晰可見的傷口。

   但無一例外的……全他媽是致命傷!

   我和一堆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死人坐在一輛公車上?!

   震驚中的飤淺被一只大手猛地鉗住了脖子。

   力道完全不是一個正常人能有的…

   艱難地轉頭看向僅剩半個頭的男人,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了一把刀,

   做勢要將自己的腦袋切成兩半。

   飤淺本能地用漆黑的刀捅向對方的脖子。

   而在碰到的一瞬間,腦海里突然涌起波濤般的低語,連綿不絕,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脖子那寒冷的觸感消失不見,飤淺捂著腦袋蜷縮在座位上。

   她感覺自己的大腦仿佛有十幾把銼刀來回挫一般疼痛,嘴里發出低沉細微的嘶吼。

   不知道過了多久,重又睜開眼,視线緩慢聚焦,卻沒有看到那個只剩半個頭的男人。

   腦子的疼痛緩緩退去,扶著座位掙扎著坐起,看到的依舊是空蕩蕩的車廂,依舊是各自獨處的乘客。

   飤淺摸了摸自己的下顎,又看向自己的剛剛割了的一刀手臂。

   縱橫交錯的傷疤上並沒有新的傷口。

   “……什麼情況…”

   公車到站,女聲回蕩在車廂內,催促著飤淺下車。

   “……”

   ……

   飤淺坐在教室里,完全沒在意老師講的是什麼。

   看著手上漆黑的刀,眼前不斷浮現出公車上的詭異場景。

   她對那一幕並沒有什麼生理反應,有的只是驚嚇。

   下課鈴照常響起,老師離開教室,本就嘈雜的教室更加無法無天。

   飤淺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突然感覺後面的同學踢了一下自己的椅子。

   沒有回頭,飤淺身體微微後傾。

   “怎麼?”

   “老大是不是出啥事了?課上漫不經心的。”

   “我說我看到死人堆了你信麼。”

   “哈,哈,咳,你不是每天晚上都在看嗎?”

   飤淺回頭淡然地看向這位同學。

   “就在我眼前。”

   “…別咒我啊……”

   這個高個男生後仰,語氣帶著點尷尬。

   李軒逸,這位在某次校園欺凌時被飤淺救了的同學繼十六位同經歷的人後成為了她的第十七個小弟。

   …說是小弟,飤淺對此並不上心,只是單純的因為有正當理由發泄所以打了十幾個混混而已…還有幾個被揍了不止一次。

   在其中幾位找了所謂的道上的人前來復仇卻被她用柴刀砍死幾個以後,再沒人敢提一米五的飤淺半句。

   因為她不止狠…真的打不過是主要原因…

   至於為什麼死人了飤淺還能坐在這里安詳的念書……這里的秩序不像其他地方那麼好,在非公共場所死幾個無依無靠的人不會出什麼大事。

   “這是事實。”

   飤淺拿出那把刀,放在了李軒逸的桌上。

   “試試這把刀。”

   “額…”

   李軒逸愣了一會,暗自咬牙,拿起刀擼開袖子閉著眼睛一刀。

   颯…當然沒這麼夸張,和飤淺差不多,堪堪劃開皮膚。

   下一瞬間,李軒逸整個人縮了一下,嘶了一聲。

   飤淺沒在意他的表現,全然盯著那道不深的傷口。

   溫熱的血立刻填滿了傷口,不住地溢出。

   與此同時,一個校花級女生路過,看到此情此景,用欠揍的語氣隨口說道。

   “喲,食人小姐又在教唆人自殘了啊?”

   “……”飤淺瞥了一眼楊思婷,隨後拍了拍李軒逸抽搐的臉:“行了行了。”

   “我靠…還是好疼。”

   “這把刀我新買的,找你試試手感。”

   “你這…完全說不通啊……”

   “行了伸手。”

   說話間飤淺收回了刀,隨後用餐巾紙擦拭著傷口的血。

   “嘖嘖嘖…”

   劉思婷搖著頭離開,還就那個不屑。

   擦干淨後飤淺沒等下一股血溢出來,雙手把傷口捏合,拿出一瓶502開始止血。

   “……老大,我一直覺得你這樣搞容易出人命。”

   李軒逸在疼痛之余看著她的處理方式,嘴角直抽。

   “這樣更方便,”飤淺滿不在乎地回道:“而且手上又不是沒人命。

   兩星期再撕下來,不然長不好。”

   “行…”

   預備鈴的聲響在沸騰的人聲下響起。

   “上課。”

   說完便回頭,不在理會李軒逸的反應。

   所以…公車上我看到的是,什麼?

   疑惑伴著飤淺來到了一天的末尾。

   ……一天的課都沒聽…淦…

   這樣想著,來到了公車上。

   因為刻意的晚走,末班車上沒有幾個人。

   只有和自己同路的一個小弟。

   飤淺望著窗外,沒在意身旁低著頭睡覺的眼鏡女生。

   每一次十七個小弟都會陪自己留到最晚再走,飤淺也不是沒問過,得到的要麼是“家里不管。”要麼是“那不能夠,老大不走我們怎麼能走。”類似這些話。

   身旁坐著的這是因為剛好順路所以一直坐同一輛公車回家的,家境並不怎麼好的女生。

   一路無言。

   忽的,飤淺手臂上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絲細微的刺痛。

   “…?”

   下意識地擼開袖子,余光卻看到了一個人。

   站在司機邊上的人。

   一個陰森的人。

   一個拿著刀的人。

   哈?!

   噗呲。

   司機剛有察覺時,脖頸處的血便飛濺著流出,為四周染上了詭異妖艷的紅色。

   我尼瑪!

   飤淺剛要有什麼動作,公車便失向撞到了路中間的鐵欄杆上。

   轟!

   轟轟!!

   巨大的聲響伴隨著車身劇烈的震動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讓每個人都如夢初醒。

   “靠!醒了沒?”飤淺看了眼身旁不知所措的女生,伸手拿出刀用刀柄敲碎了玻璃“走!”

   說著拎起女生從窗戶扔了出去,隨後翻過碎玻璃穩穩落在地上,在一片車笛鳴響中伸手扶起女生狂奔著離開。

   因為她看到了那個拿刀的瘋子沒有因為司機的死亡而停手,他在清剿剩余的乘客。

   而在翻窗的一瞬間,她清楚的感受到來自那個瘋子的視线。

   陰冷的視线。

   狂奔之余,身後傳來了玻璃破碎的聲音,第三個人的,急促的腳步聲。

   飤淺回頭看去,瞳孔驟縮。

   那瘋子帶著詭異的笑容追了上來。

   “嘖…”

   她心里默數著數,反手抽出一把匕首轉身准確無誤地捅穿了他的咽喉,將其整個人按倒在地上。

   手掌發力將刀鋒轉了方向,在碎肉的縫隙間找到脊椎骨的連接處嫻熟地一刀切開。

   而自始至終,飤淺都沒看到哪怕一滴血。

   呼出一口氣,起身,看到了跪在遠處捂住嘴滿臉驚恐的眼鏡女生,眉頭微微皺起。

   剛邁出步子,腳踝突然被抓住。

   即使隔著靴子依然能感受到那詭異的寒冷。

   “靠!”

   一頭栽倒在地,翻身看到了那個瘋子。

   腦袋無力的垂在胸前,手拿上的刀猛地砍開了飤淺的脖子。

   “……”

   想說話卻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非人的聲音。

   清晰的感到喉嚨冰冷的觸感離開,眼前的瘋子卻不知為什麼倒飛了出去。

   閉眼。

   睜眼。

   幾個穿著警服的人出現在眼前,檢查著自己的情況。

   飤淺很想呸一口口水到眼前這個人的臉上。

   罵一句“永遠遲到的警察”。

   閉眼。

   睜眼。

   看到了那個抱著自己哭著的眼鏡女生。

   爭點氣啊行…

   很想這麼說,而她聽也聽不見了。

   閉眼。

   ……

   睜眼。

   眼前看到了一條黑色的柱子,和灰色的天。

   自己則一絲不掛的串在上面。

   也沒有任何感覺。

   “什麼?”

   飤淺摸了下自己細長的脖頸,本應猙獰的傷口已然消失不見。

   手上,腿上,自己割出的傷口全都離開了。

   唯有一道,那用漆黑的刀割出的一道。

   就這麼靜靜的呆了一會。

   就這麼一直掛著麼…?

   說到底這他媽的是什麼地方?

   怎麼辦?

   把自己掰下去麼?

   不然呢??

   飤淺回頭看了看下面,深淵一般深不見底。

   “呼……”

   伸手撐著柱子,用勁將自己撐開。

   她沒去看自己胸口被撕成什麼樣,因為她看過其他人被撕開的樣子。

   她沒感覺,憑著自己的位置判斷。

   心髒,肺,肋骨邊緣…

   咔。

   和,

   下落。

   ……

   “嘶……”

   飤淺捂著腦袋從地上坐起,忍住腦內的刺痛,低頭打量著自己,發現胸前就像平空出現了一坨肉塊一樣,蠕動著愈合著傷口。

   “呵,我還是人麼……”

   四周是不見盡頭的灰色的大地,遠處依稀可以看見一根細長的柱子,就這麼立在那里。

   “……”

   靠近了,飤淺看到了一個造型詭異的骨架。

   一個個。

   一個一個串了上去。

   “我是…從這上面下來的?”

   “跟我走。”

   “?!”

   飤淺驚了一下,回頭看到一個高大的,帶著兜帽的男人,面孔藏在陰影下,模糊不清。

   他提著一盞燈,散發著微弱的,慘白的光芒。

   “……走。”

   因為她不覺得自己一個人漫無目的地游蕩會好到哪里去。

   得到回應後,男人轉身,邁開沉穩的腳步走向灰色的邊界。

   飤淺跟在男人的後面,走在光芒的邊緣。

   “…這里還在現實世界里麼?”

   飤淺看著燈籠的火光,忽的問道。

   “這里是深淵。”

   男人語氣沒有起伏地回答。

   “……”

   飤淺指著遠處的又一根黑色柱子:“那些呢?”

   “一個媒介。”

   路過黑色的柱子,飤淺有又到了串著的,造型詭異的骨架。

   她感到腦子里的刺痛逐漸加劇。

   看著男人都背影。

   “你是誰?”

   “……”

   男人都步伐明顯頓了一下,不過沒停下來,繼續走著,沒回話。

   飤淺也沒糾結這個問題,繼續跟著。

   ……

   “疼……”

   飤淺捂著腦袋,不自覺地低吼著吐出一個字。

   而帶路的男人沒去管她的狀況,甚至連頭也沒回一下,繼續走著。

   飤淺伸手撐著男人的肩膀,繼續跟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

   飤淺只覺得腦袋要炸開一般,視线逐漸昏暗。

   而這時,男人停了下來。

   飤淺也沒有力氣再抬頭看。

   她只在混沌之中聽到了一句話。

   “大人…

   地獄,人滿了……”

  

   002

   人屍

  

   黑暗中,飤淺猛地睜開眼。

   在一陣搗騰間,她知道了自己被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還碰到了一把刀。

   “這特麼…棺材?”

   這樣想著,伸手頂住棺材板,猛地發力。

   雖然不明顯,但確實撐開了一點。

   隨後她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正常人不可能推開入土了的棺材板……等等那我是怎麼推動的?話說是誰給我准備的棺材?”

   ……

   “呼……”

   站在棺材里,檢查了一下身上。

   嗯…依舊是常穿的雙排扣…怎麼口袋還在……耳朵鼻子里沒多什麼奇怪的東西……這把刀是當葬品放下來了麼…怎麼我家鑰匙還在我兜里??

   看著手上漆黑的刀,飤淺低聲自語。

   “地獄人滿了…麼……”

   倒不是她覺得這句和自己有多大關系,只是單純的只記得那麼幾句而已。

   環顧四周,高大的樹木環繞著這片空地。

   依稀記得小時候經常來這里蹦噠…是幸山後山啊…這樣的話離家還不算太遠……

   先把棺材埋回去再說…

   因為這把刀是方刃,同時刀身寬闊,手感完全可以當做一把柴刀看待…以後就叫它柴刀好了。

   把土埋好,站在上面跳了兩下,將泥土壓實。

   應該差不多了…

   呼出一口氣,伸手擦了下額頭的汗……?

   飤淺這時才發現自己對剛才的體力活根本沒有一點力不從心的感覺。

   甚沒有絲毫的疲憊。

   “…果然是死過一次的人麼?”

   笑了兩聲,在周圍找了幾圈,順著小道走向山腳,掠過腳下斑駁的陽光。

   下山後飤淺沿著街道走回了自己的住處。因為自身身體表面上並沒發生什麼神奇的變化…頂多皮膚更蒼白了些,一路上還算順利。

   沒遇到熟人,來到漆黑的巷子口。

   坐在一旁穿著棉襖打盹的老大爺聽到動靜,睜眼看到飤淺,欸了一聲。

   “小姑娘,這幾天咋沒回來啊?以前天天跟你走的那個還說你怎麼怎麼了。”

   飤淺露出一絲溫馨的笑:“沒事,您老最近身體還好吧?”

   “嘿,老硬朗了。行了行了,沒事就行,這巷子里就你們幾個年輕人,少一個都難受啊。”

   “對了,我…”

   “咋咧?”

   “啊……我沒事,您也早點回家坐著吧,大冬天的。”

   “啊好好好。”

   用鑰匙打開兩層鐵門,匡的一聲合上。

   飤淺靠在門上,思緒發散。

   我…死了多久了?

   十二月三…十一…

   一星期麼…

   飤淺放下掛在牆上的日歷,閉眼靠在門上。

   許久。

   “……”

   睜眼,掃視著家里的環境。

   很干淨。

   “閆筱文有在幫忙打理啊……”

   做到沙發上,思索著接下來改干什麼。

   學校肯定是不能去了…估計筱文早就已經把我的事傳出去了…這時候蹦到同學眼前喊一聲“surprise mother fu*ker”應該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反正父親留給我的財產還算富裕…至少日常生活所需之外在某些方面奢侈點也能用到自己死了…欸,我現在會死麼?

   咔嚓。

   鑰匙轉動的聲音打斷了飤淺的思緒。

   下意識握緊柴刀,大步來到門前伸手就要握緊門把。

   等等,我好像是給了閆筱文一把備份鑰匙來著……

   一個戴著眼鏡的女生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則是比她矮一截的飤淺。

   場面一度相當尷尬…個鬼。

   飤淺伸手握住閆筱文的嘴巴,將她拉進房門按在牆上,踮起腳尖做了一個不標准的壁咚。

   “沒事是我,別叫。”

   萬般驚恐的閆筱文愣神好一會,才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眼角隱約流下一滴眼淚。

   這是被嚇的還是激動的…

   “總之,進來再說好了。”

   松開手,拍了兩下閆筱文的肩膀。

   “我…”

   “你們十七個人在學校里沒出啥事吧,我死了以後。啊,坐。”

   就,就這麼簡單地說出來了…

   飤淺拿出一個紙杯,來到水桶旁打了一杯水遞給閆筱文。

   “還好的,沒多大問題,估計那些人是被老大打出心理陰影了吧…”

   “嘿,這幫崽子還算可以。”

   飤淺為自己打了一杯水,坐在沙發上。

   “老大,你,你是,死…過了?”

   閆筱文思考著該用什麼詞來詢問這件事。

   “嘿,當時你不也看到了麼,血還流了你一身。嘖,你也不怕髒的,直接抱著我跪在地上哭。”

   “這件事都無所謂啦…你明天和其他十六個人說一聲,我沒事。”

   “嗯……”

   閆筱文低下頭,雙手環在身前,撐著膝蓋,內心相當凌亂。

   “說起來…之後發生什麼了?那棺材誰給我訂的?”

   “啊額,是,我們十七個人一起攢錢買的…”

   好家伙原來是你們……

   “那個,嗯…拿刀的男人好像牽扯到一些很大的事情,被你殺了以後屍體被他們運走了,也…把你運走了。”

   飤淺眉毛一跳,虛著眼,伸手托著下顎。

   “然後找我要了份筆錄,然後說過幾天可以去幸山醫院去把你…然後我們就湊錢……”

   “知道了……喝口水啊。”

   “啊啊…”

   被點了一下的閆筱文慌忙拿起紙杯,端在嘴前卻沒有喝下去。

   飤淺看著她搖頭失笑,隨後雙手抱頭讓整個身體陷在沙發里。

   呼……

   地獄……

   敲門聲響起,隨之而來的則是一個中年男性的聲音。

   “筱文啊,還沒好啊。

   沒事的沒事的,飤淺那小姑娘平常也沒做壞事,進地獄了肯定平平安安的。

   想開點啊,沒事的。”

   飤淺聽著嘴角一抽。

   哇…大叔你這話說的……

   閆筱文聞聲放下杯子站了起來,看向飤淺。

   “那…老大我先回去了哈,額…”

   “沒事,走吧。”

   “……”

   推開門,一個滿臉胡茬卻不顯邋遢的男人露出來寬心的笑容,攬著閆筱文的背,輕聲道:“走,回家吃飯。”

   “嗯。”

   走在路上,閆筱文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我該怎麼向他們解釋老大的事…?欸?”

   ……

   “地獄人滿了……”

   飤淺反復咀嚼著這幾個字,心里逐漸有了點猜測。

   深淵里的我應該只是…之前的我只是個載體,承載著深淵那些媒介上的我…因為地獄人滿了,所以我就已一個詭異的姿勢復活了?我重新進入了已經死掉了的載體?

   媽的什麼事啊都…

   右手握拳頂出大拇指節錘在眉心。

   要我說地獄應該是一個共同的歸宿,因為人滿了…所以我回來了……

   所有人都進不去了…?

   “……”

   我靠…這特麼會變成死人遍地的喪屍片啊…

   飤淺豁然起身,拿起柴刀離開住所。

   驗證。

   這是她要做的事情。

   走了相當一段的路程,走進了兩棟樓房之間的一個通道,通往山下的通道。

   上面掛著一個略顯破敗的牌子。

   安償街

   這里有個別稱。

   貧民窟。

   ……

   高大的穹頂籠罩在這片區域的上空,或高或矮的樓房立在陰影中,散發著昏暗的光亮。

   每個城市都有規模不等的安償街,在這里只要找到一個空余的房子然後做上自己的記號就可以獲得一個住所,當然,食物需要自己獲取。

   沒有官方勢力管控著這里的紀律,只有一些地頭蛇盤踞在深處。

   飤淺手握柴刀,眼睛打量著昏暗的四周。

   眼神微動。

   身體微弓。

   咔!

   飤淺抽回柴刀,平靜地看著眼前的兩半干癟屍體。

   在瞬間,這個人從陰影處衝向了她。

   在瞬間,她用柴刀從這人的左肩砍到了右腰,鮮血濺了一身。

   “嘖……”

   繼續深入。

   飤淺感受到了一道道視线。

   看到了一個個,瘦骨嶙峋的人。

   ……

   閆筱文嚼著嘴里的肉,飽含擔憂地看了一眼旁邊的一個房間。

   自己的母親被疾病纏著,而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閆筱文也曾向飤淺求助過,到現在已經受助了四次,可病情依舊不見好轉。

   在閆筱文母親的執著要求下最終離開了草菅人命的醫院回到了不再溫暖的家。

   餐桌上已經幾個月沒出現過第三雙筷子了。

   “爸,媽媽吃過了麼?”

   “嗯,咱們吃完陪陪她。”

   雖然這種對話已經重復過十幾次。

   “嗯。”

   ……

   閆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將一根香煙摁滅在煙灰缸里,沉默了一會,又抽出一根煙叼在嘴里,點燃。

   直到再一次拿出煙盒,卻只摸到了一層薄薄的錫紙。

   “……”

   女兒睡了,老婆也睡了,他則獨自坐在客廳里思索著生計。

   “唉……”

   雙手撐腿起身,伸手打理了一下雜亂的頭發,走回自己的臥室。

   推開門,卻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女人,目光呆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

   一瞬間他怔在了原地,嘴緩緩張大。

   女人似乎聽到了推門聲,目光移向了閆毅。

   “……覽華?”

   閆毅用顫抖的聲线,艱難的,詢問般的喊出女人的名字。

   女人伸出一只手,而還沒舉平時,閆毅則猛地抱住了女人。

   這個中年男人都眼角逐漸被淚水占據,臉上滿是欣喜,淒慘地笑著,哭著。

   然後,他感到了女人撫摸在自己脖頸的手掌。

   咔嚓—

   噗通—

   淺睡的閆筱文被驚醒,倒吸一口涼氣的同時驟然坐起,轉頭看著隔壁傳來的聲響。

   沒有過多的思考,掀開被子穿上拖鞋,打開房門後轉身看向聲源處。

   “媽…媽…?”

   閆筱文看著趴在地上啃食著自己父親的,熟悉的人。

   男人臉上還帶著來不及消失的欣喜。

   被撕咬開的脖子隨著心髒的鼓動泵出鮮血,於玻璃碎片中和白水混為一攤溫熱的液體。

   “啊啊啊啊啊!!!!”

   閆筱文下一刻整個身體趴在地上,尖叫著雙手抱頭,不敢直視這幕慘劇。

   客廳在這時傳來一聲巨響。

   她感覺有誰掠過了自己。

   她聽到了刀鋒砍在肉體上的聲音。

   她感到了一個冰冷卻溫暖的人抱住了自己。

   眼淚還在不斷流出。

   哭聲回蕩在狹小的臥室里,久久沒有平息。

   ……

   飤淺處理好兩口子的屍體,嘆了一口氣。

   從桌上拿起玻璃杯到了一杯白水,遞給茶幾前的閆筱文。

   伸手接過杯子,卻依然只是握在手里。

   飤淺坐在她旁邊,拍著她的背。

   隔著一層被子依然能感受到她嬌小的身軀在顫抖。

   飤淺沒說話,平靜的看著前方。

   她脫下了那件染紅的,不合身的外套,上半身只有一層裹胸布。

   下半身的褲子和靴子沾滿了血跡。

   剛貧民窟回來,已經摸清楚一些東西的她在聽到閆筱文的慘叫之前就已經隱約有了些感覺。

   擦著柴刀上未干的血跡,等著閆筱文平復下心情。

   ……

   “老大……”

   “我在。”

   “我媽媽她,怎麼了?”

   “……地獄人滿了,她回來了。”

   閆筱文隔著沾滿霧氣的鏡片看著眼前的玻璃杯,顫抖著說道。

   “可是,媽媽很愛爸爸啊。”

   “……”

   飤淺沉默著,沒接下去。

   “老大,為什麼你還活著?”

   “……”

   “老大……”

   “我在。”

   時間流逝。

   黎明從窗外照了進來,灑在一動不動地兩人身上。

   “老大,能答應我一件事麼?”

   “怎麼?”

   “把我殺了。”

   “……”

   “好麼?”

   “嗯。”

   ……

   飤淺躺在自己狹窄的房間里,雙眼沒有聚焦地望著天花板。

   此時她已經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柴刀上的血卻遲遲沒有擦。

   “……這操蛋的世界。”

   許久,她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重新拿起柴刀,將刀尖對准自己的脖子。

   狠狠刺了下去。

   “……”

   眼前的世界逐漸失去色彩。

   飤淺平靜的目光泛起波瀾。

   抽出柴刀,看著上面新鮮的血液。

   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哈…?”

   猛地起身,衝到衛生間,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盯著那刀刺中的地方。

   “喂…”

   飤淺手中的刀哐當落在地上,渾身微微發抖,不自覺後退了兩步。

   創口在溢血的同時,仿佛憑空出現了一團肉塊一樣。

   劇烈的。

   蠕動著。

   修復著自己的傷口。

   “哈……”

   “呵哈……”

   抓起地上的柴刀。

   咔—

   咔嚓—

   “哈哈,啊哈哈…”

   咔嚓—

   噗呲—

   咔嚓—

   “呵哈哈…”

   笑聲逐漸癲狂。

   “啊…好疼…”

   “嘿嘿嘿…”

   肉屑橫飛。

   “呵哈哈哈哈…”

   血液飛濺。

   “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003

   走屍人

  

   衛生間里,飤淺麻木的癱坐在地上。

   眼前的一切顏色都暗淡了許多,仿佛眼前帶了一個不完全的黑白濾鏡。

   身上的衣物早已被絞碎,卻沒有任何傷口。

   甚至連之前的也消失不見。

   “……”

   她抬起手,將手指插在眼球里,微微彎曲,將其翹離眼眶。

   握住眼球,將它扯離自己的身體。

   幾十秒後,自己再次擁有了兩只眼睛的視野。

   隨手把扯下來的眼球扔進嘴里,慢慢地咀嚼品嘗。

   嘖……

   惡心…

   飤淺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走到自己的臥室,拉開衣櫃。帶上遠行的東西,然後躺進棺材里。

   呵,棺材。

   ……

   重又來到幸山後山的那片空地上,按照記憶挖出了那副空棺材。

   “……”

   呼出一口氣,打開棺蓋。

   忽的,全身泛起刺痛感,甚至讓飤淺的動作頓了一下。

   “欸?小姑娘,你在這做啥啊?”

   “……”

   飤淺緩緩回頭,看見了一個中年婦女。

   是個死人。

   她拎著鼓囊的袋子,胸口有一個駭人的傷口。

   “把自己埋了。”

   “誒喲,都死過一次的人了埋自己干啥啊。”

   “懶得走下去了。”

   “欸…那成吧,好好睡一覺也挺好。”

   “……大媽,幫個忙行麼?”

   “你說。”

   “幫我把土填上。”

   “成。”

   “謝謝。”

   飤淺躺進棺材里,蓋上棺蓋。

   隔著木板,她聽見了泥土翻滾的聲音。

   死人對活人是不待見的,至少她目前為止遇見的所有人屍都是這樣。

   可她也是死人。

   死人能說話,能交流。

   和活人差不多。

   而用柴刀對自己造成的傷口會在靠近同類的時候產生輕微的刺痛。

   …什麼原理?

   誰知道呢。

   睡覺吧。

   反正十六個人已經知道我死了。

   好好當個死人應該會更好。

   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小,這里逐漸恢復了寂靜。

   在絕對的黑暗中,飤淺感受著棺材的溫度,閉上了眼睛。

   身體越來越沉。

   越來越沉。

   逐漸下沉。

   下沉。

   ……

   ……

   飤淺聽見耳邊傳來一陣嘈雜,睜開眼,看到的依然是漆黑。

   是泥土翻動的聲音。

   “……”

   她沒去問對方的身份,她已經不想思考任何事情了。

   聲音慢慢停了下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透過棺材傳進飤淺的耳朵里。

   “飤淺小姐,我知道這是件無禮的事,所以你能不能自己出來?”

   “我想睡會。”

   “也行,我只是想問一件事情而已。”

   那個聲音頓了一下,仿佛在組織語言一樣。

   “……你的身體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死了。”

   “或者說,里界發生了什麼事?”

   “你說的里界是什麼。”

   “深淵,和地獄。”

   “你自己死一遍不就知道了。”飤淺在狹窄的空間里翻了個身,“地獄人滿了。”

   在這之前她是一個信奉科學的人,而在親身經歷過後飤淺放棄了這方面的思想,對於這類話題已經沒有任何不適了。

   至於對方口中,地獄和深淵為什麼被稱作里界,她懶得知道。

   “……感謝你的回答,那麼你有什麼想問的麼?”

   “沒有。”

   “比如,你死前的身份。”

   漆黑之中,飤淺愣了一下,不過隨即又翻了個身,合上眼睛。

   “身份?那你是什麼身份?”

   “和你一樣。”

   “……”

   飤淺推開棺材板,坐起身,看到了一個發型像鳥巢一樣的男人。

   身上穿著兩層外套,背後掛著一把截掉一段槍管的散彈槍和手斧,目光陰沉卻沒給人絲毫的排外感,面無表情地和她對視。

   而最顯眼的,是他的胸口上別著一面棱形無框的鏡子。

   “所以你說的身份是什麼?”

   “走屍人。”

   男人身體微微後仰,望向天空。

   “在死後,人會脫離外界的載體前往深淵,而我們,死了以後會成為引路人。

   給人權限,走進地獄。”

   “聽起來像個苦差事。”飤淺抓了幾下雜亂的頭發。

   “確實,所以我們在活著的時候有些報酬。”

   “比如?”

   眼前的男人沒接下去,靜靜的看著飤淺。

   好一會。

   “我建議你應該去看看你那十六個小弟。”

   砰!

   柴刀的刀鋒瞬息間砍向男人都脖子,卻被斧柄擋住了三厘米外。

   飤淺眼里閃著寒芒,看著這位不知道什麼時候架好斧子的男人,冷冷開口道,“我覺得你應該解釋一下。”

   “我知道猜測別人的心思是件不禮貌的事情,但任何語言不如事實讓人相信的徹底。”男人語氣平淡的說到,“抱歉。”

   “讀心?”飤淺語氣中帶著點不確定。

   “近乎預知。”男人補了一句。

   盡管飤淺知道眼前這個人有一萬種除讀心以外的方法知道這些事。

   但她真的懶得想了。

   哐當—

   飤淺松開柴刀,呼出一口氣,發呆似的重又坐回棺材里。

   “每一系的走屍人都有各自的報酬,但每一家在外界只能同時存在一個人,哈……”

   “因為地獄滿了,飤家本身又接近不死,所以成就了你這麼個異類。”男人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對你而言活著貌似是件很痛苦的事,沒猜錯的話你現在能感覺到任何真實地感覺,可就是死不了。”

   “……你和深淵取得了一些聯系,而在一系列的自殺行為後,你的存在又意外的被夾層承認了。”

   “什麼?”

   “……也對,你不知道。”

   男人頓了一會,擼起袖子,拿起手斧將刀刃貼在手臂上劃拉了一刀。

   頓時在飤淺本就暗淡的視野中憑空消失。

   而幾秒後卻又突兀地出現在了飤淺旁邊,盤腿坐在地上。

   “夾層是鬼生活的地方,我們可以通過傷害自己獲取進入夾層的權限,也能夠主管地把一些東西帶進去。”

   飤淺撇了男人一眼,心有所想,眼前的世界仿佛重重的顫了一下。

   嗯,這次的黑白濾鏡就徹底多了。

   在這里,飤淺的身邊沒有任何人,而在旁邊的空地上卻還有一具無頭抽搐的屍體,頭掉落在一旁,眼珠子卻死死地盯著自己。

   “……”

   拿起身旁純黑色的柴刀,來到腦袋面前,蹲了下來。

   看了一會後,猛地舉起柴刀將頭顱劈成兩半,而只頭上的眼睛卻依舊看著自己。

   飤淺虛著眼,站起身來重新來到了外界。

   男人卻坐在了身前的一棵樹下,面帶微笑地看著自己。

   “而在外界看來,你就仿佛消失了一樣。相應的,你也只能看到鬼了。”

   “……”

   “走屍人在外界是自由的,想做什麼做什麼,歷來如此。”男人站了起來,轉身離開,邊走邊說著,“別老是躺在棺材里,既然死不了就去找點好玩的,不然無聊的要死。”

   “……走屍人一共有幾個?”

   “九個。”

   “你呢?”

   “我姓歿。”

   ……

   黃沙之上,一頭駱駝在風沙之中僵硬地前進著。

   它在下一刻停下了腳步,就和它失去生命的時候一樣突兀。

   噗!

   腹部瞬間炸開一朵血花,血紅之中一道嬌小的身影穩穩的落在地上,身上華麗的衣服卻沒有沾染上絲毫汙漬。

   微閉的雙眼緩緩睜開,嫣紅的瞳孔不帶感情地瞥了一眼駱駝的屍體。

   “對不起咯。”

   伸了個懶腰,環顧四周,隨即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面棱形的鏡子。

   無暇的鏡面倒映出的不是她蒼白精致的臉,而是一個陌生的人。

   黑發褐瞳,臉色仿佛從來沒好過一樣。

   “我的神啊,又是飤家麼,真是可憐的孩子。”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巨響。

   女人虛著眼看向聲音的源頭,透過一層層沙土,看到了一輛爬行在大地上的鋼鐵巨獸。

   ……

   “726.1.1”

   “死了九年以後被人從棺材里拉了出來。”

   “從櫃子里翻出了個沒寫過的本子,湊合用吧,不會每天都寫,只會記一點好玩的東西。”

   “說起來我很多次都因為寫東西的方式有點怪的原因而放棄過很多次來著。”

   “天氣有點冷,我應該添件衣服,不過我覺得穿多少都無所謂,不管多熱多冷。”

   “我的狀態有點奇怪,夾層里的那些鬼對我好像沒有敵意,這應該能給我帶來一些便利。”

   “從爸爸的房間里翻出了一個手提鏈鋸,和一個配套的鐵皮箱子。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

   “也帶一個背包好了,雖然是空的。”

   “那個姓歿的說我應該去看看我的朋友,對,朋友。不過我連他們住哪的印象都不剩多少了,而且看看這荒涼的城市啊,還活著就是萬興了。”

   “隨緣吧。”

   “我是走屍人,一個無業的走屍人。”

   飤淺合上本子,收進書包里。

   不知道國家機器在人屍這種生物出現後轟鳴著運轉了多久,看這原本繁榮的城市主干道就知道了。

   街道上沒有人,只有人屍。

   拎起箱子提起柴刀,飤淺沿著大路走下去,輕聲哼著一首旋律詭異的曲子。

  

   004

   我是人

  

   “726.3.4”

   “人屍依然有七情六欲。”

   “或者說它們和正常的人沒什麼區別,甚至能用原來的貨幣進行交易。”

   “盡管我無法理解他們為什麼還會承認這種東西的價值,但這不妨礙我更方便的走下去。”

   黑夜中,一個昏暗的清吧內,唯一的光源是前台上點的一盞煤油燈。

   一個身材矮小,裹得嚴嚴實實的女生推門而入,來到前台,點了一杯白水。

   侍者已經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以此掩飾他身上的傷口。

   客人不止她一個,不算小的空間內基本上每個位置都有它們的主人,有的是新來的,有的是賴在這里很多天的。

   女生和侍者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在這種時候賺錢不賺錢已經不重要了,畢竟死過一次了,咱們成了這吊樣不吃東西都沒可能再死一次。嘿嘿,還是為了找點事做不是。”

   “他的原話。”

   “他放下了很多,但意識依舊是生前的那份。”

   “可能我對這種身份並不排斥。”

   又一個客人推門而入,是個難以言喻的胖子。

   也許他來錯了地方,他點了一份肉。

   在付出遠超所值的錢後,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熱騰騰的,散發著撲鼻的香味。

   女生瞥了一眼胖子,將杯子里的水一飲而盡,付款,離開。

   “但我知道,我還是個人。”

   那份肉塊是一份違背倫理的大餐。

   飤淺已經聞到過不止一次了。

   明明已經死了,還想著大飽口福。

   “呼…”

   她想起最初把自己送到深淵的那個人屍。

   憋的太久了,在死後想發泄一下吧。

   沿著大路走了相當長的一段距離後,雨水從天上落了下來。

   由小變大。

   雖然沒什麼感覺,但她依舊很討厭渾身濕透的感覺。

   隨便走進一家空著的店鋪避雨。

   玻璃碎了,碎的很徹底。

   鏽跡斑斑有著些許焦黑的貨架雜亂地倒在地上,薄薄的鋼板仿佛遭到了什麼不可抗的力量一般扭曲著飛離原本的位置。

   這個小空間的形狀甚至也有些許形變。

   飤淺坐在倒下的貨架上,放下手提箱和柴刀,隨手拿起一包還算完好的辣條撕開包裝,吃著,雙眼沒有聚焦地看著外面被雨衝刷著的大路。

   身旁突然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貨架下爬了出來。

   一個人拖著上半身爬著來到了飤淺所坐的貨架旁,腸子依舊被壓在貨架地下,拉的很長。

   相當艱難地從殘缺的上衣中抽出一盒壓皺了的煙和打火機,點燃,叼在嘴里,雙肘撐地和飤淺一同欣賞著外面的雨景。

   吐出一口煙霧,這個面容滄桑的大叔看了一眼飤淺。

   “小姑娘,你怎麼死的?”

   “被一個瘋子弄死的,死好久了。”

   “欸…真好啊……”

   再次吸了一口煙。

   “我這是被軍隊的榴彈炸成這樣的,要不要看看櫃台後邊?我的一個兄弟就在那,腦袋被轟沒了。”

   “不用了…”

   飤淺頓了一下,咬下一根辣條,“軍隊?”

   “誰知道呢,那堆貼著鋼板的車子上還放著幾挺機槍,應該是吧。那玩意可不得了哦,子彈從管子里飛出來,那威力,嘖嘖。”

   “他們往哪走了?”

   男人拿著煙頭的手指了指大路的方向,“噥,從那走的,不過他們好像隔段時間就會再過來一次。反正我壓在那就聽見了七次那玩意的引擎聲,吵得要死。”

   “……你這有傘麼?”

   “有啊,在櫃台後面的架子上,要麼就在地上。”男人看向飤淺,看到一張面無表情的側臉。

   “嗯,謝謝。”

   飤淺隨手扔掉辣條,來到櫃台後跨過無頭屍體,從地上順走一把沉甸甸的黑色長傘,拿上自己的東西後撐傘離開了店鋪。

   大叔看了飤淺纖細矮小的背影一眼,摁滅快完了的煙頭,再次拿起皺巴巴的煙盒,卻沒能抽出另一根煙。

   當場愣在那里,許久,他望向飤淺離開的方向,“應該先讓她幫我拿包煙的…”

   ……

   黃沙之上,移動堡壘。

   兩個男人坐在駕駛室里。

   一個身材健碩,嘴里叼著根煙,雙手抱頭靠在椅背上,另一個身形消瘦,戴著眼鏡,正擺弄著眼前還算復雜的設備。

   “欸,你說首領讓我們去和坎斯爾德交涉什麼玩意?”

   壯漢將抽完的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操著大煙嗓子問道。

   “坎斯爾徳那搗騰國不是總搞些不人道的東西麼,沒准大當家是想從他們那撈點東西。”

   “咱們就一在野的軍閥,他會瞧上咱這點武裝實力?”

   “我特麼怎麼知道,你要問問負責交涉的車長去,關我屁事。”

   眼鏡男托了下眼鏡,鄙夷地看了壯漢一眼。

   “嘿,你小子…”

   壯漢正想掄起袖子,駕駛室的通訊卻響了起來,傳來車長渾厚的聲音。

   “剛接到指示,先別去坎斯爾徳了,去洛勒斯。”

   “知道了。”

   壯漢回應了一聲,坐正身體按滅通訊,拉動身旁的一個拉栓後和眼鏡男一起撲在操作台上。

   “去洛勒斯干什麼?”

   眼鏡男隔著玻璃看著緩緩旋轉的世界,不由得問道。

   “我特麼怎麼知道,你要問問車長去。”

   壯漢沒好氣地回應道,語氣讓眼鏡男聽得嘴角一抽。

   與此同時,車長室內。

   身著繁復軍裝的車長放下通訊器,低頭看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血色大劍,而後看向眼前坐在桌子上拿著鏡子打理頭發的女人。

   “我履行了你的要求。”

   “哦。”女人滿不在乎地說道,“其實你不按我說的做也可以。”

   原本這里有三個人。

   女人隔空操縱著大劍離開了車長的脖子,一揮手,這把劍仿佛溶解了一般滴落在地上,卻又像被賦予了生命一般,朝著女人的身體游去,透過衣物融進了她的身體。

   桌下,兩具套著衣物的白森森的骨架散落在地上,隨著堡壘的震動而隨意地晃著。

   車長如釋重負地癱坐在椅子上,完全沒有顧及脖子上淺淺的血痕,腦海里不斷回想起剛才血腥又不可思議的場景。

   如果不是戰事經歷多了,他覺得他會當場失禁。

   女人收起菱形的鏡子,來到窗戶旁,目光隨著風沙移動。

   “說實話,我還以為你會誓死遵守你們大當家的指示來著。”

   “活著才能遵守指示。”

   “呵,弗拉斯家族的家訓里有這一條麼?”

   氣氛再次沉默了下來。

   許久,車長用顫抖的聲线問道,“…你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話音剛落,車長的左手瞬間炸成一團血霧,白色的手套落了下來,露出陰森的白骨。

   “啊啊啊啊啊啊!!!”

   慘叫瞬間回蕩在車長室里。

   女人將新鮮的血肉招至手心,倒進了一個鐵杯子里,拿起來,忍著反胃的感覺慢慢喝下,眉頭微皺。

   在叫聲慢慢平息後,女人面色平靜地看向狼狽至極的車長。

   “凌攸,一面鏡子。”

   ……

   雨還在下,飤淺走在大路上,環顧著周圍的建築。

   “……”

   腳步停了下來,心有所感,看向一面破敗的牆壁。

   越來越近,依稀能聽到平常堅固的牆壁被撞碎的聲音。

   越來越近,四只手拖著龐大的身軀飛速地接近獵物。

   “……”

   飤淺看了看還在下雨的,陰暗的天空,心中嘆了一口氣。

   放下雨傘,任由雨水打在自己的頭發上,衣服上。

   將背包放在傘下,打開箱子的扣子,拎起鏈鋸。

   拿起柴刀。

   轟轟轟!!

   牆壁像玻璃一般碎裂,塵埃之下,一個面目猙獰畸形的生物張開血盆大口,兩只細長的手臂抓向飤淺,就要將她直接吞下。

   在接觸的前一瞬,飤淺屈膝直接衝入了這頭怪物的嘴中。

   鏈鋸轟鳴,在黑暗中,她拖著逸散的黑煙切開了怪物滑膩的食道。

   全然不顧濺了全身的血液和怪物巨大的嘶吼聲,飤淺抓著柔軟的血肉從切口中爬了上去,不斷用柴刀切開肌肉組織,不斷向上爬,最後撕開皮膚,站在它巨大的蠕動著的身軀之上。

   這頭怪物的腦袋轉過一個驚悚的角度,迎著飤淺淡然的目光。

   “吼!!!”

   切口之中頓時鑽出了一只血肉模糊甚至有骨骼暴露在外的手臂,抓住沒有防備的飤淺,高高舉在空中。

   飤淺依舊看著怪物仿佛被硫酸潑過被車攆後被重新吹起來的腦袋,視野重重一顫,世界再次變成了黑白。

   因束縛消失而落下的飤淺念頭一動,重又來到外界,將鏈鋸捅進怪物的皮膚里,順著它滑膩的身軀滑了下去,拉開一道狹長的口子。

   血肉橫飛。

   滑至怪物的後頸,飤淺舉起柴刀,捅了進去,將顱骨從下至上切開一道口子。

   扔掉鏈鋸,手腳並用掰開顱骨,用柴刀一陣亂絞,富有韌性且柔軟的腦組織頓時分崩離析。

   砍下最後一刀。

   飤淺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液,抬起頭來,卻看到這具屍體前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列車隊。

   雨水打在冰冷的鋼板上,濺起零散的水花。

   一個個全副武裝的士兵架著手中的步槍,將眼前滿身血漿的怪物套入准星。

   “……”

   飤淺慢慢松開柴刀,將雙手舉過頭頂。

   她不想和同類發生衝突。

   更何況站在眼前的是一群可敬的士兵。

   “我是人。”

   ……

   裝甲貨車上,飤淺盤腿坐在一個角落里。柴刀和鏈鋸一並被放入了箱子里,並多了一個陌生的厚實的鎖,盡管掰開這東西對她而言完全不費力。

   身邊難民般的人有意識地在遠離她。

   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熏著他們了。

   飤淺對或厭惡或懼怕的目光沒什麼感覺,坐在角落里閉目養神。

   早在八年前國家就已經發出告知。

   所有城市沒有在第一次營救的離開的人,帶上身份證和必需品,盡可能地靠近城市的主干道。

   每年都會出來一趟,而今年是最後一次。

   相比第一次的混亂,人屍已經少了很多,安分了很多,營救到的人也少了很多。

   在這種世道下能抱團撐過九年,不容易。

   如果能活下來,那麼之後這些人或許活在這種世界上會更好些,而不是被庇護。

   九年,這麼算飤淺也二十六了,她的個子依舊150出頭。

   …這不重要。

   身份證這種東西或許早就折在了某顆榴彈的爆炸中,和自己收藏的無數把刀一起。

   車身一震,貨箱的門在一段等待之後被打開了,上來了一對相互依偎抽泣著的男女。

   門再次關上了。

   車隊繼續走。

   運載著他們的貨物。

   繼續行進在大路上。

  

   005

   地下牢籠

  

   “說起來,進入夾層的時候一切外界的東西都不會變,消失的只有人,出現的只有鬼,那麼被我宰掉的那頭怪物是什麼?”

   “一個縫合怪?哈。”

   合上本子,塞回書包里。

   飤淺抱著書包和箱子無聊地靠在貨箱上。

   車隊依然在行進,只是不知道在她睡著的時候有沒有折返。

   自己所在的這個貨箱里已經載滿了人,有麻木的,有如獲新生的,但無一例外的面色都很憔悴,畢竟在上車之前隊伍也沒給他們發放食物。

   啊,也沒給我發放食物。

   這麼想著,此時隔著貨箱飤淺也能聽到一些除了貨車以外的東西。

   又一段等待後,貨箱的門被打開了。

   天空上的烏雲在暴怒傾瀉之後消逝無蹤,留下了漫天黃昏。

   走下車,看到的是一個個鋼板搭起來的簡陋的房子。

   在這里活下去倒是挺容易的,吃一頓好的然後去干活,拿到綠票以後去每隔一段距離都設有的店鋪里去換東西。

   飤淺和其他三個人分配到了一間狹窄的房間,不如說這種地方只是單純的用來遮雨過夜的。

   畢竟一個難民也不該需求那麼多。

   她脫掉了身上紙板一樣的外套,只穿著一件大一號黑色短袖…雖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得找個時間把頭上這攤油膩膩的血也給洗掉…

   ……

   午夜。

   一座安靜無人的鎮子里,兩排建築物之間夾著一條平靜的河流。

   “噗哈……”

   飤淺猛地從水里鑽出來,長長呼出一口氣。

   盡管現在她連呼吸也只是習慣性的行為,對她而言完全沒意義,只是為了更像人一點。

   甩了甩頭發,走上岸躺在一塊冰冷的岩石上,等著身上的水漬晾干。

   晾著,飤淺突然發現這風好像有點冷。

   現在是三月來著…

   嗯,這不重要。

   漆黑的天上掛著白色的月亮,雖然她越看越覺著上面有一張面帶微笑的女人的臉…

   起碼沒一堆畸形的東西陪伴在這玩意的身邊跳舞。

   不過現在這個世道那種東西不會真的存在吧…想想如果被人造出來也沒卵意義,畢竟也只有兩條腿和一個被拉長的頭。

   再晾了好一會,飤淺伸手摸了下頭發,確定已經晾干後套上短袖穿上褲子鞋子,背上背包拿過箱子,掰開上面的鎖。

   然後盤腿坐在那,拋著扭曲厚實的鎖,思考著接下來該干什麼。

   我應該先回去那流浪者聚集地麼……在那身份有報備過亂晃悠可能被抓……那去其他地方看看麼?畢竟現在整個洛勒斯的首都和周邊的幾座城市都還算是安全可控的……

   不對最首要的還是去找剩下那十六個人…

   媽的那麼大一片地方犄角旮旯一堆堆的上哪找去……

   “……”

   飤淺思維頓了一下,拋鎖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下一刻手中的鎖頓時飛出,打碎了一個房屋牆壁的一角。

   隨後響起的則是雜亂的,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飤淺在黑夜中抽出柴刀後拎起箱子站了起來,虛著眼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是人屍,不過想想也對。

   在這種建築物雖然有序但肅清起來相當麻煩的地方,軍隊用的方法應該是實施一次救援後直接封鎖,反正現在是封鎖著的,畢竟現在這種情況人力多少有點不夠用。

   普通人只要能活下去就行,和飤淺這種人完全不是一個性質。

   不過被人屍偷偷打量…

   有句話怎麼說的,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越想越氣。

   ……

   漆黑的雜物間里,一個戴著面罩的男人一動不動地坐在牆角,雙眼看著天花板,還在想著剛才看到的女生。

   他並不怎麼擔心一個小女生能追上找到他,找到了也進不來,畢竟窗戶被鋼板焊死,整道門也插上了十幾種不同的鎖。

   “喂,你偷偷看我幾個意思?”

   外面傳來飤淺的聲音。

   男人摸了一下臉上的面罩,沒有出聲。

   一聲奇怪的聲音穿進了他的耳朵里,伴隨著聲音的則是一絲月光。

   “?!”

   男人頓時站了起來,憑記憶走到桌前拿起一把水果刀,背靠著牆角警惕地看著這把砍開牆壁的柴刀。

   外面的人沒再用刀鋒,轉而用刀背繼續擴大這道豁口。

   砰!

   砰!

   砰!

   室內逐漸明亮,男人看著牆下越來越多的碎塊,那點抵抗心理在一刀又一刀之下逐漸被恐懼取代,眼神越來越無助。

   砰!

   飤淺面帶微笑著將臉湊近豁口旁,打量著這個抱著水果刀縮在牆角的男人。

   轟!

   下一瞬間,飤淺將整個箱子轟在牆上,碎塊飛濺著脫離原本的位置。

   她在灰塵之中提著柴刀走了進來,腳步卻頓了一下。

   總覺得剛才不說話缺點什麼……

   “所以你到底要干啥?”

   飤淺來到男人面前,一腳踢碎了他小腿的迎面骨,在他跪下之後抓著他的頭發將臉提了起來,俯視著眼角隱約有淚花的可憐的男人。

   “說話。”

   “……”

   飤淺眉頭微皺。

   因為這人發出的叫聲很怪。

   她放下柴刀和箱子,拉下了男人的面罩,映入眼簾的卻是裸露的凹凸不平的血肉。

   ……整個下巴和喉嚨被撕下來了?

   ……

   “……我只是聽到動靜才過來看看的,正常情況下誰都會閒的慌看看發生了什麼吧。然後我就覺得你的背影和我女兒有點像就多看了一會,真沒別的意思。”

   飤淺借著蠟燭搖曳的火光看著紙上雜亂的字跡,嘴角一抽。

   這什麼?

   慈祥老父親留戀過世女兒,卻在河邊看到了另一個女兒麼?

   “閒得蛋疼…”

   飤淺將泛黃的紙扔在桌上,撐著臉頰看著天上的月亮沒再說話。

   對,牆倒了以後局部天花板也倒了。

   飤淺架在桌上的手臂被戳了一下,轉頭看見重新帶上面罩的男人又推過來一張紙。

   “那你來干嘛的?以前在這個鎮上也沒見過你啊。”

   “我外邊來的,過來洗個澡。”

   “好家伙,愛干淨的小姑娘。”

   “關你屁事。”

   飤淺再次推回紙張,沉默了一會。

   “你怎麼死的?”

   “保護孩子然後被扯死的。”

   “……神奇的死法,那你女兒呢?”

   “被我藏起來了,雖然沒能活到現在。”

   “被你?”

   男人接過紙張,按動了幾下圓珠筆,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這邊地板下面有一地窖,她躲在那以後幾天幾夜沒吃東西就死了。”

   “我能看看麼?”

   男人點了點頭,扶著桌子站了起來,指了個地方。

   飤淺掀開地毯,看到了一塊活板門,伸手打開的時候發出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音。

   拿起蠟燭以後,先行走了下去。

   因為有些年代了,牆壁上沾滿了歲月的痕跡,腳下的階梯也不平整。

   地窖不深,飤淺推開木門,地窖里鋪上了一層燭光。

   而在下一秒,飤淺的瞳孔驟縮,整個人僵在了那里。

   噗呲!

   她的脖子上多了一把陰森的水果刀,在燭光的反射下與濺射的血液搭配起來,讓人十分著迷。

   飤淺連看都不用看就能想象得出來那個男人此時猙獰的眼神。

   她握住裸露在外的刀鋒將其拔出自己的脖子,轉身憑借絕對的力量扭曲了男人的手臂將刀插在了他的額頭上。

   下一刻她扔下蠟燭雙手扯著男人的脖子把他整個人摔在牆上!

   轟!

   撕啦!

   龜裂的牆身上,多出了一具無頭屍體。

   飤淺將他的腦袋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腳踩了下去!

   啪嘰!

   本就所剩不多的血液在這時和骨頭,肌肉,大腦,皮膚得到了充分攪拌。

   燭火幽幽地熄滅了。

   一聲聲巨響卻仍然不斷地從地窖響起,血肉和碎裂的骨頭在一次次的踩踏之中變得更加細膩。

   ……

   “726.3.5”

   “我以前在網上看到過一個故事。”

   “一個有著戀童癖的變態殺人狂抓了十幾個女學生監禁在一個地方,將她們肢解,分屍,用不同的部位滿足自己的性欲。”

   “手,手臂,眼眶,大腦,乳房,腹腔,大腿。”

   “……我該怎麼說呢。”

   “我今天遇到一個類似的例子,只不過貌似素材少了點,而且死過一次後好像性行為不能,所以我只看到了一些揉爛掉的部位。”

   “他好像想把我也宰了。”

   “呵。”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簡體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