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活動篇 其四

　　 回到鎮守府後，我決定前去鈴熊的房間探望一下。

　　 驅逐艦難以擊沉小鬼，因此，航巡的雙黃炮就成為當仁不讓的選擇了。

　　 她們還能攜帶上4只瑞雲，那麼搶占一下水母棲姬的制空，也未必沒有可能。

　　 “咚咚咚。”我敲門。

　　 稍微過了幾秒鍾，沒有動靜，我推開門走了進去。

　　 很有女孩子特征的房間。甜甜的色調搭配，地上有兩只蓬松的大枕頭。

　　 熊野的床整理地干干淨淨，而鈴谷的床上則隨意扔了幾件衣服。

　　 四周轉了轉，最後發現無處可坐，於是做賊心虛地躺在了鈴谷的床上。

　　 啊——好舒服！

　　 到處都有一股很微妙的香味。我貪戀不已地在床上蹭了又蹭，恨不得馬上入夢。

　　 “嚯嚯~~~提督醬，趁我們不在，躺在kumano的床上，是不是幻想著什麼不好的事情呢？”

　　 鈴谷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壞笑道。

　　 還沒等躲在她後面的熊野臉紅，我就先感覺到一陣燥熱。

　　 誒，誒？

　　 這是熊野的床嗎，難道不是鈴谷的？

　　 話說回來，剛才躺下去時，我是不是就默認了“因為鈴谷平時大大咧咧所以床上很亂，熊野是淑女做派所以理所當然很干淨”的設定，而其實——恰恰相反？！

　　 為了確認這一點，我在亂衣服堆中翻找了片刻，拿到一只粉紅印花的bra，抓在手里。

　　 是B-cup•••

　　 這麼說，這張床果然是熊野的•••

　　 也就是說，身為大小姐嚴格律己的熊野，內在是很容易放縱的？

　　 “提、提督君，拿著本熊野的內衣做沉思狀，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熊野雙手直抖，克制著表情，蓄力般地問道。

　　 如果不說出口的話，我承認那是副很可愛的表情。

　　 為了趕緊轉移話題，我坐起來拎起紙包。

　　 “熊野，我記得，你是神戶出生的吧。”

　　 “嗯~提督君有何指教？”

　　 “這是我一個提督友人送的神戶牛肉，畢竟不那麼容易得到，我想，或許熊野會喜歡呢。”

　　 熊野露出挑戰性的笑容。

　　 “說起神戶的牛肉，即使放眼全世界也是一流的美食。每只牛要經過脂肪率、色澤、細膩度等一系列評測，達到A4或A5級以上才有資格成為神戶牛。一頭500公斤的神戶牛身上只有6公斤是A5級牛肉。還要再按照級別分為梅、竹、松、藤四個等級。提督君，是不是正宗的神戶牛肉，我一吃便知哦。”

　　 “額，還，還是不要抱太大期望比較好。”我忽然有點心虛了，克勞德，你可別坑我啊。

　　 鈴谷笑嘻嘻地奪過紙包，解開禮品繩，打開層層紙包，最里面一層赫然是色澤醬黑，油潤光亮的上等肉塊。即使沒有加熱處理，也散發出濃郁的香味。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熊野從壁櫥上拿下刀叉，切下幾片，我們同時咬下去。

　　 那真是入口即化，咀嚼無礙，相當柔軟多汁。制作者也無疑用上了獨家的工藝，丁香肉桂香葉孜然等諸多香味伴隨油脂和肉塊融合在口中，妙不可言。

　　 鈴谷眼前一亮，幸福地追問：“感覺很棒呢，熊野，如何，是你家鄉的牛肉嗎？”

　　 雖然熊野舉止優雅儀態端莊，面對這等世界級美食的誘惑還是控制不住。

　　 “嗚，嗯，就是這種感覺•••好濃的味道•••”

　　 “哈哈哈，是嘛，喜歡就好。”我訕笑。

　　 “真不愧是提督君，熊野的舌頭都要融化了•••”她滿足地贊嘆道。

　　 不對，是我太邪惡了嗎，這個台詞怎麼想都有點糟糕吧。

　　 “啊嗚（咬），嗯嗯嗯（嚼），啊啊，為什麼，居然停不下來了•••”熊野嘴里一動一動，滋滋有聲。

　　 要克制，我一定要克制！

　　 “喉嚨深處一顫一顫的~”

　　 不妙，這下可真的不妙啊！

　　 “啊~~~”熊野咽下去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擦掉嘴角的醬汁，“都從嘴里流出來了。”

　　 •••一股熱流直衝面頰。

　　 “——嗚哇，提督醬，你流鼻血了，不是吧，好大的量！”鈴谷驚詫地尖叫。

　　 這種意外總覺得發生地很頻繁啊。

　　 我一手拿著鈴谷的手帕擦血，一手拿著冰袋捂住後腦。

　　 鈴谷說：“嘛，提督，難得來重巡寮視察，是不是有求於我們呢？”

　　 女孩子果然還是很注意無功不受祿啊。

　　 說來也是，如果一味地請吃東西，逛街購物，聊天談心，倒確實是很拙劣的追求手段呢。

　　 我仰著頭，捏住鼻子望天花板嗡嗡道：

　　 “關於限定作戰地圖的事情，我請教了一位元帥友人，他說，我這種沒有制空的艦隊，只能依賴航巡的作用，而道中會遇到很難纏的小鬼群對手•••”

　　 還沒說完，鈴谷興奮地跳起來，她一把抱住熊野，“聽見了嗎，我們有上場機會了呢！”

　　 熊野

　　 “提督君，這樣的我們，真的可以帶領艦隊嗎？”

　　 “說什麼呢，kumano，為了這一天，我們也是經過了刻苦的訓練的！”

　　 沒錯，鈴熊組沒有改二，火力、雷裝和裝甲在這個等級早早地到達了最大值。運輸部隊的二隊必須先開火並承受攻擊，還要面臨最難纏的小鬼群，如果她們做不到，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確信無疑道：

　　 “作戰之前先洗個澡休息一下吧。艦裝稍後要送到工廠，我要稍稍改裝一下，主炮塔拆除，更換多門副炮，還有•••”

　　 “好啦好啦，都交給提督醬嘍，熊野，我們洗澡去——！”

　　 看著她們開心的樣子，我啞然失笑。

　　 E3的一隊是運輸部隊，4只低練度的驅逐艦背上了8只桶，沒有水母的我依然使用扶桑山城，這樣制空就有8只瑞雲的戰力。二隊是作戰的主力，鈴谷熊野，曉響，島風，霞要為運輸作戰提供護航。

　　 “從來沒見過的艦種呢。”

　　 來到地圖上標注的E點，小鬼群嘰嘰喳喳地一擁而上。

　　 霞認真地握緊手中的聯裝炮：“當心，要來了。”

　　 “嘛，只有這種排水量和裝甲，看我一動手就讓你們閉嘴！”熊野道。

　　 “嘿呀~！”

　　 “Duang~~~！”

　　 誰知，雖然體型小，但目標的碰撞體積和速度都難以瞄准。一輪炮擊下來，只擊沉了兩只。

　　 “當心魚雷。”響冷靜地提醒道。

　　 鈴谷在最前面，躲閃不及，一連吃了三發。

　　 中者不但皮開肉綻，更給火炙著，傷處竟然冒起了股股輕煙，可聞皮肉燒焦氣味。

　　 “原來如此，雖然體型小，陣型松散，但是雷裝並不比驅逐艦差多少呢。”

　　 鈴谷陰沉著臉說道，她回過頭看了看熊野，顯然她也受到了一點擦傷。

　　 “曉，響，沒事吧？”

　　 曉的胳膊已經被彈，黑乎乎的濃煙冒出來，雖然火勢沒有蔓延，但顯然已經無法繼續作戰了。

　　 “不可原諒•••絕，絕對不會原諒的！”曉不開心地囁喏。

　　 熊野安慰道：“不要緊，還有機會。撐過這段閉幕雷，我們回港再做商議，好嗎？”

　　 曉點了點頭。

　　 誰知這些小鬼爪牙如影隨形，始終緊追不舍，加上四周皆有圍攻，閃避得越來越吃力。

　　 雖然是單橫陣型，但閉幕雷亂糟糟的一涌而來，幾乎沒有辦法分辨來自何方。

　　 “一隊的距離太遠，熊野，只有靠我們了，來幫驅逐艦們承擔傷害吧！”

　　 情況危急，鈴谷的額頭上滲出冷汗。

　　 回頭看了一眼重傷的曉，兩只航巡沒有猶豫，並肩阻擋了魚雷的去路。

　　 “轟轟轟轟——！！”

　　 金屬扭曲的聲音刺痛耳膜，隨著肢體撕裂的劇烈疼痛傳到中樞神經，熊野轟然倒在海面上，臉上猶帶著無法相信的表情。

　　 旁邊鈴谷也被中破，捂腹跪下。

　　 回到鎮守府的時候，除了速度快的島風，人人掛彩。

　　 “沒辦法呢，誰讓曉像是中了什麼致命的詛咒一般•••老被擊中。”霞嘟著嘴抱怨道。

　　 “對不起，大家•••是，作戰難度過高，才，才不是累了呢。”

　　 “不怪曉醬，既然是特殊海域，總有一點難度的。”我安慰道。

　　 “司令官，這一次入渠可是要消耗掉4只高速修復材料誒！”

　　 “霞，這不是你要關心的事情，集中注意力在作戰上就好了！”矢矧厲聲止住她。

　　 “•••是。”

　　 這樣下去，軍心會渙散的。

　　 霞說得對，雖然作戰時，我派出了長良一刻不停地遠征，就連懶趴趴的阿賀野也被特意安排出去帶隊跑圈，渴望能多回收一些桶回來•••但獲得的修復材料不可能趕上消耗的速度。

　　 眼下，沒有其他的辦法。

　　 出擊，不斷地出擊。

　　 大家不斷的受傷，不斷地再度進攻。

　　 每一次幸運地突破小鬼群，都不可避免地有兩三只艦娘中破。

　　 水母棲姬，本來夏季的老對手，只因為沒有空母能對付她，便瞬間無法無天了。

　　 空權始終是均勢。隨著海域血條一點一點減少，瑞雲的熟練度也越來越低。

　　 最後一戰，瑞雲的熟練度已經不復存在。

　　 實在是太勉強了。

　　 午後的陽光已經黯淡下來，運輸目標數量終於來到了百位數之內。

　　 鈴谷補充好鋁土之後，看了我一眼，笑嘻嘻道：

　　 “什麼嘛，提督醬，一臉垂頭喪氣的樣子，我們可是要打勝仗嘍~嗯，要是本鈴谷拿到了MVP的話，提督醬可要准備好禮物給我！”

　　 “不愧是鈴谷呢。”

　　 “怎麼了？在想什麼？”

　　 “總是很有熱情。”

　　 “呐，提督醬，記得我們做過的約定嗎，只要給我找到熊野，就可以對本鈴谷做這樣這樣的事情~~~和那樣那樣的事情哦•••不知不覺，熊野也52級了。”

　　 她眼里充滿熱忱，閃閃發光。

　　 “啊。”我也微笑著。

　　 “提督醬，suzuya對您來說•••重要嗎？”她甜蜜蜜地說。

　　 “啊，那時候我還在鎮守府近海海域掙扎，當時你從工廠里走出來時，我心里想，哇，好漂亮的重巡，一定很了不起，這下子賺大了。雖然後來鎮守府的大家庭越來越大，也有更多艦娘在努力地創造功勛，但是，鈴谷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船之一了。”

　　 “再問一遍•••陪伴在您身邊的艦娘，是有限的，還是只要想要，就可以•••？”

　　 她的聲音漸漸變小，消失在這狹小的距離中。

　　 “是有限的。”我鄭重其事。

　　 “那麼，請把鈴谷的位置讓給熊野，再說一遍哦。”

　　 “但是，成為婚艦，是熊野的夢想嗎？”

　　 “提督醬，這種事情即使旁人覺得很合適，本人也是難以察覺的。對於我來說，當然是希望最好的妹妹變成幸運艦啦，哈哈哈哈，畢竟咱前世可是足夠倒霉的說•••”

　　 大概是為了逗我開心，這家伙最後一句話嘻嘻哈哈地用關西腔說了出來。

　　 “鈴谷，謝謝你，做的不錯。”

　　 “嘛，這是當然的鏘~！鈴谷是被表揚了就會有進步的類型，盡管夸獎我吧~”她拍著豐滿的胸脯道。

　　 隊伍再次集合於港口。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S勝哦，聽好了，我們要S勝哦！”鈴谷揚手呼喊著。

　　 天空和海面都很蒼白，玻璃渣般的碎雪緩緩飄落。

　　 熊野的金發還依舊保留著淡淡的光輝。

　　 “啊啊啊，kumano，這樣子發呆不行的，來，你來擔任旗艦，suzuya來給你當僚艦，放心啦，已經走了這麼多遍，不會迷路的。”她把熊野推到了旗艦的位置。

　　 無論是誰，都知道這可能是最關鍵的一戰。

　　 道中小鬼們的攻擊也愈加瘋狂。

　　 “運輸部隊突圍，不要戀戰！”扶桑護衛著一眾低練度的小學生

　　 “太好了，終於又順利通過了！”霞擦了把冷汗。

　　 “很好，繼續進擊。”我在無线電中繼續下令道。

　　 “喂，等等，熊野大破了啊！”鈴谷一身冷汗，嘴唇發白，“提督醬，你在開什麼玩笑！”

　　 “沒有錯，繼續進擊。”

　　 無线電沉默了幾秒，隨後繼續前進了。

　　 二隊旗艦不會被擊沉，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似乎聽他們說過。

　　 雖然，從來也沒有嘗試過罷了。

　　 那是一種可怕的僥幸嗎？

　　 “不是吧•••”熊野的身體在顫抖，眼中是無窮無盡的恐懼。

　　 “或許，二隊旗艦確實不會被擊沉呢。”

　　 “鈴谷•••”

　　 “嗯？”

　　 “你也大破了。”

　　 “啊？啊•••哈哈哈，這下可糟了呢。”鈴谷望著血肉模糊的腹部，那里傷的很重。

　　 但是提督卻不知為什麼無視了，連她自己也無視了。

　　 “很熟悉的場景呢，熊野。”鈴谷笑道。

　　 對面泡芙狀的深海戰斗機飛了過來，扶桑山城的瑞雲也起飛了，但是沒有練度的瑞雲喪失了制空權。

　　 天空飛來黑漆漆的炸彈。

　　 霞吃力地喊道：“熊野，快躲開！”

　　 炸彈在水面四處開花，濃密的煙霧散去後，第一發炮擊指向熊野殘破的身體。

　　 她看見了漆黑的炮孔，生死在此一瞬間。卻停駐在了原地，已經完全被回憶所控制。

　　 骨骼酸痛，四肢無力，只是朝著故鄉的方向絕望的前進。

　　 但是，每前進幾段距離，就會有空襲持續不斷的摧殘。

　　 已經，逃不動了。

　　 已經，不想逃了。

　　 當炮彈距離身體只剩頃刻距離時，她卻被一個溫暖的身軀撞開了。

　　 僚艦將會抵擋這次傷害。

　　 鈴谷的發絲吹到帶著傷痕的臉上，癢癢的，又有幾分鑽心的刺痛。

　　 她頭發的香味，她堅強的微笑，像是在責問“又在發呆了，是不是在想回去怎麼感謝我呢~”

　　 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來生再見，熊野~ ”她逆著光，灑脫地說道。

　　 一座火光下融化的雪獅子。

　　 如同前世一樣，鋼鐵之雨灼燒著身體——

　　 如同前世一樣，望著深愛著的你，漸漸沉入水面——